陈羽不知道老刘在想什么。
要是知道了，他能吓个跟头。
天可怜见，他可没有什么关于桐县整体经济发展的计划。
其实他也茫然过，或者说，现在他也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
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到底该怎么做？
去年六月份，自己抱着一股子热情，冲到了兴泉村。
回头想想，其实真得有些可笑。
自己当年是怎么想着，有一个农业物联网的设想，就能够无往而不利的呢？
要是没有系统，自己早就背着一屁股债，滚回松江上班赚钱了。
可有了系统，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么？
也不是。
陈羽的长生泉和良种场对他的帮助很大，但是光靠发展养殖种植，或许能来钱，但是这个钱怎么用，是系统不会教他的。
兴泉村不算贫困，他昨天去的小张村却是一个贫困村。
他为什么没有难为男孩？
男孩开门的时候，他看得一清二楚。
屋里家徒四壁。
父母都在外打工，为什么家里会家徒四壁？
陈羽没问男孩，但是他大概也能猜得出来。
无非就是因病返贫那档子事。
这种情况下，他设身处地想过，如果自己没有系统，处于男孩那个境地，十有八九也会做出一些不太好的行为的。
站在道德高地上对男孩进行指责，有什么实际作用么？
不会的！
男孩本身是想学好的，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做而已。
就凭他知道有这个比赛可以赚钱，就果断不再和秃子联系这件事就能看得出来。
如果给这些人再多一点机会呢？
这件事，陈羽打算不惜代价去推进。
看着陈羽坚决的眼神，老刘点了点头。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去做吧，有需要我居中联络的，直接跟我说，所有的费用，县里至少负担一半，看最终花销而定。”
老刘伸手止住了陈羽：“你不用多说，这件事本来就应该是县里去推进，现在你出来挑头，我们已经算是摘桃子了。县里财政紧张，不然，应该是县里全额负担的。”
陈羽嘿嘿一笑：“那感情好，那就劳烦刘书记跟兽医站老站长说一下这个事了……老站长一见我面就叫我专家，我有点瘆得慌……”
从刘书记办公室里出来，陈羽神清气爽。
从昨天起，一股郁郁之气就郁结在他胸中。
不管效果如何，自己是想了办法，只要扎扎实实去做，结果肯定不会坏。
但是……
他咬了咬牙。
光给这帮小王八蛋机会不行，自己还得压迫他们去读，去听，去学！
说不得，好久没在桐县发威的陈大魔王，只能再次出世了！
……
两个行人路过小张村，忍不住交头接耳：“小张村怎么了？我怎么看着人这么多，还挺乱遭，好像还有人哭喊呢？”
路边一个老农嘿嘿一笑：“你们消息真不灵通，陈羽在这呢。”
一个行人恍然：“哦！他在呢啊！他干啥呢？”
“找了几个老师，在给村民上课呢，其他村民可以自己选去不去，游手好闲的年轻人必须去，光去还不行，陈羽还抽查，提问，考试，答不上来的……听说直接就揍，还挺狠的。”
两个行人都是年轻人，闻言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老农恶趣味地看了看他们两个：“这次是小张村、后张村、贝家庙村、前街村、后街村这几个村子，听说陈羽他们要挨个走下去，你们是哪个村子的？”
行人幽怨地看了老农一眼，也不说话，匆匆赶路。
老农看着二人的背影笑得格外开心，在村里哭喊的背景音乐衬托下，显得恶趣味十足。
“给老子背！家庭养殖，需要解决的主要困难是什么？”
面对暴怒的陈羽，他面前的一个青年战战栗栗道：“养殖不科学、养殖污染大、生产资料不够集中、不能……不能……”
陈羽一手板就打了上去：“不能形成规模化养殖，产生合力！”
青年捧着肿了的左手，欲哭无泪。
“等啥呢！赶紧记笔记！”
要不是为了让他记笔记，陈羽早就打他右手了。
总可着一个手打，疼痛会麻木的！
他转过头，看向男孩：“你，说一下牛的饲养需要注重的要点。”
男孩站了起来，隐隐有些战战兢兢，低声道：“最适宜养牛的季节是秋季末；饲料不能太过单一，小牛不能很好地成长，酒糟加上一些粮食，牛生长的快，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建议在饲料中加少量的尿素，可以补充蛋白质；圈养，要有一个适宜的温度，不可过高或者过低，在20度左右最好。”
陈羽看着这个男孩，眼中露出笑意，点了点头，忽然道：“把手伸出来！”
“啊？”男孩有点蒙圈，有点委屈：“羽哥，我没说错吧？”
陈羽一指他的笔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个道理我说过两遍了，你的笔记呢？”
男孩低声道：“很多字不会写……”
陈羽沉默了一下，还是拉过他的手，来了两下：“不会写就去问，就去学！想要有未来，不吃辛苦绝对不行！”
他转过身，对着满满一屋子的年轻人，高声道：“之前发生过什么，我不去管，但是之后，你们谁要是敢在上课的时候，溜号、逃学、不记笔记，感觉打得过我的，大可以继续！”
一众小青年感觉人生惨淡。
早知道辍学回家会遇上陈羽，我去上学行不行？
第二天，陈羽得到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消息。
自从他在小张村cos了一把班主任之后，附近好几个村子里，辍学的孩子有七八成都主动申请复学了……
他趾高气扬地对老站长道：“老爷子，看见没，这个效果咋样？”
昨天训了陈羽一顿，觉得他手段太过粗暴的老站长有些讪讪。
陈羽难得在老站长面前抖了起来，哈哈大笑：“这年头，讲究的就是一个搂草打兔子！”
老站长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跟司机聊起了天。
下一个村子还有点距离呢。
老头子心里不免有些期待。
自己还能撵多少个孩子回去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