冮令威刚刚作出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决策。
心中的壮烈情怀把自己感动地一塌糊涂，儿子看向自己的敬慕眼光更是让自己骄傲无比。
这时候陈羽拿出了一份新合同。
还是算准了自己会说九十万这个数字。
冮令威看着陈羽，忍不住想高喊一声。
“这小子是有备而来啊！”
气归气，吃瘪归吃瘪，陈羽这次算是舍弃了好大一部分收益来挺他们父子二人，冮令威还是老老实实接过合同签了字。
在陈羽签字的时候，冮令威忍不住道：“如果庆臣不干休，那会怎么样？”
陈羽嘿嘿一笑：“老叔，苦日子过惯了，这眼界就不够宽广，你的眼光有待提高啊！”
冮令威一口恶气闷在胸口。
我眼界不宽广？眼光不够高？
你这一年一千零三十二万，不对，现在是一千零八十万了，还是老子给你们村的呢！
陈羽好整以暇地签完字，把合同放好，这才道：“人家庆臣家大业大，一个分公司都是利税十亿的大盘子，看得上咱们这点小把戏？这点事，用钱能搞定，也就搞定了，犯不上用什么盘外招的。”
“可要是万一呢？”
陈羽伸了个懒腰，拿起背包就往外走：“上一个跟我不善罢甘休的，现在蹲在里面啃大眼窝头呢，他的室友是上上个跟我不善罢甘休的，他们还有一个室友……”
冮凯挠了挠头。
难怪前段时间他的一个狱警朋友跟他说，最近业绩太旺，总得加班。
原来跟陈羽靠的太近，业绩就会好起来？
陈羽离开裕成公司，掏出柯安东的名片，找到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在冮凯父子面前打这个电话，他总感觉怪怪的。
“陈老板，你好你好！”
“柯总，我们这边已经商议好了，结果可能不会太皆大欢喜。”
柯安东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问道：“我能问问原因在哪里么？还有挽回的余地么？”
陈羽笑了：“其实原因很简单，兴泉村希望共同掌握药品的开发。”
电话里沉默了。
陈羽也不急，柯安东给他的印象很不错，多等上一会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老板，我能知道裕成是怎么承诺的么？”
“这个涉及到商业机密了，但是柯总既然问了，我就简单说一下。实质上就是共同开发，共同掌握核心技术，最后达成深度合作。我觉得，以贵司的体量，至少这最后一步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柯安东叹了一口气：“陈老板想好了么，其实按照我们的体量，哪怕达不到深度合作，能够给兴泉村带来的利益，也要远远高于裕成。”
“你说的是现在，未来……谁能说得准呢？”
柯安东轻笑了两声：“既然这样，那就预祝陈老板和裕成公司前途远大，日进斗金了，我们也希望，能够在未来，拥有再次合作的可能。”
陈羽客气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他犹豫了一下，拨通了赵振华的电话。
无人接听？
他有些汗颜。
赵振华同志回了家，现在连通讯自由都没有了么？
想了想，干脆按照周贤给他的地址，直接找上门去。
四十分钟后，他站在江南山水小区门口，和保安大眼瞪小眼。
“先生，我们刚刚查过监控了，您要找的哪户业主这几天都不在小区，您别等了。”
陈羽不死心道：“你总得告诉我是啥时候走的吧？你们有女业主电话么？告诉我一下，我是真跟他们认识，有事。”
保安的头晃得如拨浪鼓一般：“先生您别难为我们，这是业主的个人隐私，除非我不想干了，要不肯定不能告诉外人的。”
这话太有道理了。
陈羽总不能砸人家饭碗，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
这老家伙干嘛去了呢？
他干脆把电话拨给周贤。
“小羽，什么事？”
“周叔，我在振华叔家门口呢，他不在家，也不接电话，是个啥情况？”
周贤声音如常：“也正常，说不定跟老嫂子一块出门了呢，游山玩水的时候不带电话不是很正常么？”
陈羽也无法可想：“算了，我也回村里吧，你们到哪了？”
“已经到村上了，先回来吧，找他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早一天晚一天无所谓的。”
陈羽挂断了电话，拦下了一脸出租车。
“车站。”
……
陈羽回到兴泉村，已经是下午了。
他信步走向养殖场。
自从他的闲事越来越多，狗命都把养殖场当家了，好久没见，还有点想。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前面这个人，怎么这么熟悉？
这人还笑！
笑，还笑，自己房子都塌了，家具都没了，笑个屁！
陈羽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再也隐藏不住，脚步越来越快。
他眼前出现了一个中年人。
和上次见面时不同，斑白的头发精细地染过，偏分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迷彩服换成了皮衣，西裤板板正正。
陈羽这才发现，原来赵振华这老东西收拾收拾，也还是挺耐看的。
来到赵振华面前，尖牙利齿的陈羽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振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回过头，感慨地看着自己的房子。
好像和原来一样。
又好像不一样。
就和兴泉村一样，自己离开了几个月，就再也不一样了。
陈羽定了定神：“老叔，啥时候回来的？”
赵振华也不回头：“前天，听说我的房子修好了，我就打算回来看看，等到了才知道，你们去参加展销会了。”
陈羽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于是你就在村里打探了一番，看看我把你的村子瞎搞成什么样了？”
赵振华理所当然地摊了摊手：“有什么问题？”
陈羽讪讪：“没有……”
赵振华满意地一笑：“没有就对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这半年干的还凑合，算过得去吧。”
陈羽嘿嘿一笑：“您老人家干得好的时候，不知道签没签过千万的大单子……”
“我没签过，所以我干得很烂啊，所以我说你干的凑合，有问题么？”
面对无耻地理直气壮的赵振华，陈羽举手投降。
自己跟这些老家伙比面皮，还有有点难为人……
赵振华又转过身，看着自己的房子，好像看不够一样：“既然干得还凑合，你就继续干下去吧。”
陈羽掏了掏耳朵：“老叔，你说啥？”
“我跟村民委员会谈过了，明天提前进行村长选举，我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