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都不要想》 第1页 《你想都不要想！》作者：七寸汤包【完结+番外】 文案： 镇安市各大高中近来最热闹的事，就是「恶名」出圈的吊车尾煞神，路言，转校了。 好死不死，转的还是神仙打架修罗场的省重点，镇安一中。 而在那诸神混战的一中里，还镇着一尊「刷新各大联赛记录」的定海神针——顾戚。 王见王，生死局，所有人都在等，究竟谁更胜一筹。 - 直到后来，校运会上。 省重全程摄像直播，镜头偏巧扫到了看台上的两位大佬，全场屏息。 定海神针顾戚只一笑，偏头跟煞神咬耳朵：「你知道nba一些比赛中场休息的时候，经常玩什么游戏吗？」 煞神没答。 「kiss cam，摄像机随机抽选观众，同框入镜就要接吻。」随即指了指屏幕：「就像现在这样。」 「所以，亲个嘴？」 「……」 下一秒，在全场注视中，他们省重的定海神针就被按在了地上。 — 再后来，某天，四所省重点联合模拟考结束，排名公布。 传言整张卷子只会写学号的煞神，名字在定海神针上面。 从此，一中不可跨越的大山，从一座，变成了两座。 -双学霸，双男神，校园甜饼 内容标籤： 强强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言（受）；顾戚（攻）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说好的只会写学号呢？ 立意：他们的名字，就是夏天 ================== 第1章 镇安一中 路言从诊疗室出来的时候，外头已经入夜。 立春刚过不久，雨水未至，黄历上春景一片，可镇安的冬天还没过去。 寒潮夹着湿气，冷得人直打颤。 路言裹了件黑色绒服，衣服宽松，并不贴身，兜里的手机震了一路，他也没察觉，直到铃声响起。 路言低头一看，来电显示上是「林南」。 揉了揉有些发僵的指节，路言按下接听。 电话那头的声音被压得有些失真：「喂，哥？」 「嗯，」话刚出口，就撞碎在冷风中，洇成一团白雾，「怎么了？」 林南音量都拔高了几分：「你真要转去一中？」 路言一下子顿住步子，没说话。 街灯亮起，光线惨澹，不偏不倚，恰好打在路言身上。 半晌，路言视线才一偏。 他看着自己左手上，那印着「镇安中学」几个字的档案袋，隔了小半会儿，最终没什么情绪地回了句：「应该吧。」 应该吧…… 这下不说话的人，换成了林南。 大抵是听出了路言语气不太对，林南的声音放低了些：「还真是啊，我刚开始还以为那群里在开玩笑。」 「群里？」路言继续往前走，垂在身侧的左手指节却捻着，稍一用力，轻巧一转，档案袋便被转了个面。 一中那显眼的校徽标志，连着「镇安中学」这几个字，被匿到了背面，路言也没分神看，随口问道：「什么群？」 林南一本正经：「一中的群啊。」 路言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你加了一中的群？」 林南立即否认：「我怎么可能加那种群！」 「那种群」三个字，被咬得要多尖锐，有多尖锐，活像是什么下一秒就会被查封的十八禁小房间。 林南想不多想都不行。 镇安中学，镇安一中，在镇安市所有家长眼里，那地方，就是天子坐朝的金銮殿，飘着仙气的朝圣地，鱼跃龙门的「龙门」。 建校百年，省重点，教育部最高认证，桃李满天下不说，桃李还个个果大、肉厚，办个校友会都有教育厅直线领导参与、电视台全程採访的那种。 但在学生眼里，镇安一中，就是一个修罗场。 哪怕是全市联考，也会出一个剔除一中成绩、二次排名、直接当做异常数据处理、除了过分打击别校信心之外、几乎没什么参考价值的、光靠校内排名就能大致估定一流高校分数线的那种考试机器集中营。 而他们，十四中，堪堪挂在普高尾巴尖儿的十四中，差距可想而知。 「我没加一中的群，」林南又强调了一遍，「是我隔壁那个神仙告诉我的，他不是一中的吗，刚问我这事儿，还录了屏，说现在一中群里都在说你。」 路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录屏？录什么屏？」 林南：「就一中群里的聊天记录啊。」 「那也不是什么正规群，就是个散群，只是里头的人都是一中的，不知道怎么就讨论到了转校生的事情，本来他只是想录屏发到班群，问问转到哪个班了，毕竟都高二下学期了，这省重突然多了个人，都挺好奇的，结果莫名其妙的，底下有人说转来的那个是你，他就直接来问我了。」林南解释道。 「这一下子也说不清，你上微信，我把录屏发给你。」 林南说完，也不等路言回复，直接就挂了电话。 紧接着，路言微信消息响了。 林南：【言哥你就当随便看看，反正看看也不碍事。】 路言没顾得上看。 入了夜，街头巷尾比早上热闹得多，天虽然冷，可夜市没什么影响。 第2页 不远处就是一个露天烧烤排挡，正值饭点，食客不少。 隔着一道矮墙，服务生正往上一层一层垒啤酒箱。 动作间，啤酒瓶不断碰撞，说话声、食物入滚油的声音、外放的流行音乐，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吵得人有些头疼。 路言拐了个方向，出了巷子，等到耳边声音消下去了，才点开那个录屏。 林南说是个散群，路言现在信了，因为群名叫「里面个个都是人才」。 跟十四中用「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大概是一个效果。 视频时间不短，路言看了几秒，话题都围着开学考。 排名、分数、解题思路…… 路言垂了垂眸子。 现在他手上的档案袋里，就有一套一中的开学考卷子，还没做，也没来得及做。 路言对一中的人和事，本来就没多少兴趣，再加上外头风大，手快被吹得没了知觉，刚想点掉视频，却发现群里突然开启了匿名模式。 手就这么停了下来。 姜子牙：【可靠消息，这学期要来一个转校生，就在我们年级段，你们听说了没？】 李元芳：【高二下学期？转校生？？？没搞错吧，这能跟得上？】 虞姬：【我听说了，好像是特招进我们学校的。】 露娜：【特招？我靠，这时候？！别是什么省状元预备役吧，或者跟戚神一样，国外回来的？】 程咬金：【别了，戚神定海神针的地位，谁都撼不动。】 姜子牙：【不是，你们不知道什么叫特招吗？特招是什么？就是特帅，特有钱，特能打。】 虞姬：【特能打？打？是我理解的那个打吗？分数能打的那种「打」？】 张飞：【别怕！对于新转来的这个神仙，我们表明态度：不愿面对，但也不怕面对，必要时不得不面对。新同学选择一中，我们也早已给出了答案：学，大门敞开；打，奉陪到底，经历了十年寒窗、考场沉浮、戚神碾压，我们什么阵势没见过？】 姜子牙：【路言，就十四中那个路言，你说哪个「打」？】 「张飞」和「姜子牙」的话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 尘埃落定的瞬间，原本闹腾的群里，一片死寂。 几秒后，再度响起消息提示声。 「张飞」撤回了一条消息。 张飞：【告辞。】 貂蝉：【不怕面对？】 不知火舞：【大门敞开？？】 孙悟空：【奉陪到底？？？】 姜子牙：【funny，funny。】 张飞：【funny玛个屁！真是路言？】 姜子牙：【真的，一手消息。】 张飞：【……】 貂蝉：【……】 孙悟空：【……】 视频最终定格在一长串省略号上，恰如此刻路言的心情。 录屏看完没多久，林南的第二个电话打了过来。 接通后，林南小心翼翼开口：「哥，你看完了吗？」 路言不大喜欢冬天，天生的，因为怕冷，手下意识往袖子里藏了几分，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指节，被黑色的机屏一映，显得越发秀净。 路言：「看完了。」 「真就定了啊？」林南仍旧有些不敢置信，「手续什么的，都办好了？」 路言轻轻「嗯」了声：「刚办好。」 「那你现在在一中吗？」林南连忙开口，「我记得一中好像前几天就开学了，我邻居说有个开学考，先考试，然后放个周末给老师批卷子，再正式开学，今天是……你等等我看看日期，放个寒假我都不知道星期几了……」 路言想提醒，可林南的声音已经模糊了下去，那头手机明显离了耳边，路言就没说话。 等到林南喊出那句「周六」，路言才回道：「手续刚办好，还没去。」 林南立刻道：「那你现在在哪儿？」 路言吹够了风，原本想早点回家，可听着林南的话，最终还是没多说，一抬头，看着规矩亮了一排的街灯：「南塘街，新悦广场。」 林南惊喜道：「真的吗？我家就在这边！」 路言：「我知道。」 「那……」林南顿了下，一咬牙：「那言哥你在广场楼下等我一下，我马上来！给我十分钟！」 说着十分钟就到的林南，半个小时后，才喘着粗气出现在路言视线里。 路言嘆了一口气，所幸这新悦是综合商业广场，一楼就有超市。 路言径直走进去，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两瓶水。 给林南递过去一瓶，自己也开了一瓶。 林南接过，猛灌了一口：「不好意思啊哥，发现手机没带的时候司机都开出小区了，路上太堵，也不好调头。」 路言坐在长椅上，等林南把水喝完。 档案袋就放在两人中间，街灯很亮，林南看着侧缝上「镇安中学」几个字，又看了看路言，一时词穷。 他和路言关系不错，却也仅仅只是停留在「还不错」、「能好好说话」的阶段，就像今天让路言在这里等他，也是咬咬牙才说出口。 可就算这样，在整个十四中，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一样，和路言关系「还不错」的了。 路言性子冷、能打，是镇安整个高校区公认的，哪怕是「遗世独立」的一中。 第3页 否则也不会有今天录屏这一出。 无他，路言长得好、家境好，外部加成一大堆，但真正让他登顶各大高校bbs论坛榜首的，却不是那些外部buff，而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罢考。 在他们这个年纪、这种环境，和「罢考、弃考」比起来，什么「打架、作弊、逃课、谈恋爱」，那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打架、恋爱哪里都有，可「罢考还不留级」的，除了路言，再找不出第二个。 于是，路言的传闻就这么开始了。 慢慢从「路言不想考试就不考」，到「路言整张试卷只会写学号」，再到「路家只手遮天」,消息层出不穷，也越传越离谱。 可对于他们这单调到乏味的学涯生活来说，管他真假，刺激就行，起码「罢考」这事是真的。 路言的风头一时无二。 这么久过去，话题度能与之一较高下的，有且仅有一个刷新各大联赛记录、被省重捧在手心的压箱底王牌——顾戚。 林南怎么都想不到，原本你不见我、我不见你，各自「安好」的，怎么现在突然就成校友了？ 照理来说，这两人就不该呼吸同一片空气。 林南心情复杂，他既怕路言打不过定海神针，又怕路言真把定海神针打折了。 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最终长嘆一口气，心思已经飞到了天外，随口就问了一句：「哥，一中学号难记吗？」 路言手里空了一半的塑料瓶，骤然捏紧。 水花溅到长椅的瞬间，林南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林南立刻站起身来，亡羊补牢：「今天我出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请你吃顿饭！前几次的事，我也没好好谢过你，现在你要去一中了，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总得表示表示。」 -- 林南带着路言拐了个弯，最终回到那条巷子。 熟悉的矮墙、垒了五六层的啤酒箱、露天烧烤排挡。 林南点完单回来，路言刚挑了个位置坐下。 路言其实没什么胃口，可看着跑了一路的林南，说不出拒绝的话。 排挡食客仍不见少，烟火气十足。 路言给徐娴发了条简讯：「妈，路上遇到同学，晚点回去。」 「好好好，开心玩，要不要让司机开车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 那头回了个「路上小心」的表情包。 放下手机的瞬间，还不等路言回神，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句：「就路言，你知道的，就整张卷子只会写学号的那个路言！」 声音嘹亮，哪怕是人声叠沸的夜市摊档，也没能盖过。 路言：「………………」 学号。 还没完了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带着戚神和言言跟大家打招呼！ 是校园双顶流谈恋爱的小甜饼，希望宝贝们喜欢！ 评论区前100有红包掉落！ 另：学校为虚构，会有私设出没，宝贝们不要太深究哦。 开文前投雷和营养液的宝贝，都记在我爱的小本本上了，等我再好好整理一下！ 新文新旅途，新忐忑，希望也能不负等待！弯腰，鞠大躬！ 第2章 黑外套 路言转过身去，朝身后看了一眼。 他坐的这个地方位置有些偏，靠着墙，两桌之间，还隔了一层防风塑料膜。 虽然透着光，可塑料膜质地软，没有铺平，到处都是褶皱，光影打下来，斑斑驳驳一片，哪怕离得近，也看不大清。 路言勉强看了个大概。 身后那桌坐了四、五个人，看不清样貌，只靠声音去辨认，年纪应该不大。 林南就坐在路言身边，那句石破天惊的「只会写学号那个」自然也听了个正着。 他怎么也想不到，只是出来吃个烤串，都能遇到事。 林南也顾不上转移话题，只顺着路言的视线往后看，浑身绷得笔直，生怕他言哥还没进一中，先进了派出所。 可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不是人，是衣服。 林南伸长脖子，非常谨慎地拍了拍路言的袖子：「哥，好像是一中的。」 路言已经回神，闻言，看着林南：「有认识的人？」 「人不认识，衣服我认识。」林南随手一指，「你看，就背对着我们……白外套那个，那是一中的冬季大袍，我邻居天天穿。」 路言也说不上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奇怪。 以前在十四中的时候，「镇安一中」的人和事，都离他很远。 除了从别的渠道拿到一中的卷子之外，基本毫无交集，他甚至都不知道林南有个一中的邻居。 可今天，从档案拿到手到现在，满打满算两个小时，遇到的事却都和一中有关。 比如那个群，比如现在身后那群人。 路言不想再谈「一中」的事，恰好烧烤上桌，他把磁碟往林南手边一推，示意他趁热吃。 这个举动放在林南眼里，简直就是敲响了「休战锣」，证明他言哥今晚佛光普照，不想动手。 林南悬着的心一下子垂到胃，立刻开动。 最后，三个盘子的烧烤，有三分之二点九，都落在了说着请客的林南肚子里。 第4页 而且，还是路言结的帐。 「哥哥哥，对不起，手机落家了，我给忘记了，」林南掏遍全身，掏出全部家当，二十一元整，疯狂往路言手里塞。 路言没说，其实从林南说要请他吃饭开始，他就猜到了。 手机都能忘，也没指望他能记得带钱。 这东五块西十块的，路言自然没要。 路言没收，可看着林南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最终还是嘆了一口气，拿过他右手手心那一枚硬币：「剩下的，自己打车回家。」 烧烤摊老闆被眼前两个小年轻逗得不轻，拿计算机结帐的瞬间，瞥见路言手上的档案袋，看着那「镇安一中」几个字，声音都高了几分：「一中的啊。」 路言手上动作一顿。 「好高中学习就是辛苦啊，出门吃个饭还得带这么多东西，给你们学生价，打八折！」老闆又笑呵呵，「今天一中是放假还是有活动啊，刚刚走的那桌也是你们一中的。」 老闆说着，抬手一指：「喏，还没走远。」 顺着老闆手指的方向，路言下意识抬起头，看了过去。 场上音响里还放着流行音乐，人声依旧嘈杂。 明明是要费点劲，才能听清别人说话的环境。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闆嗓门够高，在他指过去的瞬间，原本已经走出一段路的几个人，忽地停了下来。 紧接着，慢慢转过身来。 路言就这样，和队伍里最末位的那个人，对上了视线。 那人穿了一套黑色的宽松运动服，个子很高，干净利落，在一堆白外套间，显得格外扎眼。 路言没看清他的五官，只觉得让人很难忽视。 片刻后，路言先收回了视线。 等结完帐，他再抬头的时候，那群人已经走远了。 路言和林南走出巷子，林南先上了车，路言转头往后走。 身上都是烧烤的烟味，路言不大习惯，想先散干净点再回家。 他低着头，拿出手机的瞬间，转角忽然拐出来几个人。 等路言注意到，已经来不及了。 人没撞上，手机却「砰——」的一声，直直掉在地上。 那人显然也没料到，拐角会突然出现一个人。 愣了一下后，连忙蹲下身来，把手机捡起，递给路言，开口道：「不好意思啊，走太快了，没注意……唉，你是刚刚坐我们隔壁那个？」 路言抬眸，看清人的瞬间，心情更加复杂。 又是这群人。 「你是一中的？」那人指了指路言的档案袋，又指了指自己的校服，「我们也是一中的，校友！」 校友不校友的，路言不关心，只礼貌性点了点头。 接过手机，路言打开一看。 黑屏，上面有个电池红血的标志。 路言垂下眸子，心不在焉一个晚上，连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 现在想想，其实他和没带手机的林南也没差，甚至更糟。 起码，林南身上还揣着二十块。 他只有一块。 而且那一块也是林南给的。 路言没辙，更不可能大冬天走回家。 半晌，看着那人，路言开口道：「抱歉，能借一下手机吗？」 那人连忙在兜里掏手机，一边掏，一边紧张开口：「可以可以，不好意思，请问是摔坏了吗？摔坏了我给你赔！」 路言：「没坏，没电了。」 那人只觉得路言在安慰他，手上动作越发急切，可谁知手机偏偏跟他槓上了似的，哪个口袋都找不到。 就在这时，一双手越过他的肩膀，递过了一个手机。 路言非本意的注意到这人的手。 轮廓分明、修长，骨节匀称。 路言抬起眸子，就是那时候看到的黑外套。 「别找了。」黑外套对着那人开口。 声音被压得有些低，但每个字都很清晰。 路言怔了下，然后道：「谢谢。」 等接过手机，路言才发现手机已经解锁，壁纸就是纯黑色。 路言打了个电话，偏头看着身旁的新悦广场，让司机开到这边来接他。 打完电话，路言把手机还给黑外套，又说了声：「谢谢。」 黑外套笑了下，把手机放回外套口袋，淡声道：「有人来接？」 路言点了点头。 说完后，两拨人均是一阵沉默。 就在路言开始有些不自在的时候，黑外套已经转身，开口说了一句：「走了。」 其他人没反应过来，七嘴八舌道：「去哪儿啊？」 「不是回学校吗？」 黑外套：「谁说要去航空馆的。」 有人立刻道：「你不是说都是比例模型，没什么好看的吗？」 黑外套声音有些散漫：「去不去。」 「去去去！」 「听说这次还有着陆模拟设备！」 「快走，趁我们戚神还没反悔！」 撞到路言那人再次道歉后，补充了一句：「同学，要是手机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就来高二九班找我，林季，季节的季！」 高二九班…… 路言心情复杂到无以复加。 没什么意外的话，后天他要去的，就是高二九班。 如果现在手机还有电，路言觉得他可能会翻个黄历看看，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 第5页 看着那群人走进新悦，路言在长椅上坐下。 没有手机，他也不知道时间，身边唯一有的，只有那个档案袋。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路言解开压扣上的绕绳，拿出那叠试卷，借着灯光看题。 一中开学考的卷子是自主出题，难度不小，尤其是理科卷最后几道大题，难度偏向竞赛。 虽然题型跟路言之前做过的几套卷子相像，但侧重点不同，没有纸笔，算起来也有点费劲。 路言揉了揉额头，风吹得头疼。 就这样看了二十多分钟，司机总算到了。 路言收好卷子，上了车。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借他手机的黑外套，站在二楼航空馆的落地窗前，也等了半个小时。 看着他上了车，才调头下楼。 -- 回到家，看着脸都冻红了的路言，徐娴连忙让保姆煮了碗银耳汤。 端上楼的时候，借着半掩的门缝，她看到坐在书桌前的路言。 脱了外套，显得清瘦了很多。 徐娴知道路言打小就怕冷，所以温度一降下来，她就会买些宽宽松松的绒服。 一来怕冷着他，二来，她也没跟路言说，她其实很喜欢看他穿厚衣服的样子。 看着格外乖巧，也格外孩子气。 路言又生得白，软乎乎的，像个小圆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孩子抽条似的长，恍惚间，个子比她都高很多了。 徐娴轻轻敲门，走了进去，不经意扫了一眼桌上。 满桌的试卷，标题都写着「镇安中学高二下学期第一次调研卷」。 徐娴心疼得慌，几不可见地嘆了一口气：「把汤喝了，歇一下。」 「累了一天了，就别看卷子了，早点睡。」 路言点头，拿着勺子三两下把汤喝完。 等徐娴下楼，路言洗了个澡，回到书桌前继续做题。 楼下隐约还传来徐娴和路明的声音。 「言言呢，回来了没？」 「回来了，楼上呢，你声音轻点，等会儿再把儿子吵醒。」 「睡了？好好好。」 路言笔尖一顿，起身，把没关严实的门关好，继续刷题。 做到将近四点，天都快亮了，才整理好卷子上了床。 一天后，星期一，镇安一中正式开学。 虽然这才是正式开学，但早在几天前，开学考那几天，该搬的、该聊的，也都差不多了。 照理来说，现在只是跟平常放了个周末一样，稀松平常，没什么新鲜事。 可今天，整个高二段却跟煮沸了的开水似的。 因为路言转到一中的消息，已经得到官方认证。 最绝的是，吊车尾煞神要去的班级，是九班。 顾戚在的，九班。 一中有个流传很广的段子，哪怕是刚入学的高一新生都清楚，那就是一中109届班级，分为两大类营——别的班，以及，九班。 前者，横跨8个班级，平均分第一轮流坐，没有定数。 后者，坐拥「稳稳的幸福」，杀手锏顾戚，永远的第一，戚神。 在这个「只知第一，不闻第二」的年代，顾戚的存在，就是压在一中所有学生身上的一座大山。 不可平，且不可移。 攘外的时候，顾戚是一中全体学生的定心丸。 可在安内的时候，顾戚就是「所有罪恶的根源」。 常常就是： 别班：我们是省先进班级。 九班：我们有戚神。 别班：我们平均分第一。 九班：我们有戚神。 别班：我们全员过线。 九班：我们有戚神。 在这种路给走死了的情况下，路言，就这样出现了。 一个是「考试只会写学号」的煞神，一个是「就算不写学号老师都能盲猜」的定海神针，这是什么？！ 这就是老天给顾戚下的一个战帖！ 这就是他们高配玩家才玩得起的高端局！ 这就是109届八个班级扳倒九班的唯一希望！ 以毒攻毒，以暴制暴，只要他们安分守己，煞神的铁拳就只会对着九班出击！ 一到八班所有人，只觉得新学期，新气象，连教导主任曾宏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而另一头的九班。 在收到确切消息后，面对来自八个班的亲切问候，九班人表面上云淡风轻。 甚至表示，就这？就这？？就这？？？我们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实际上，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已经涣散。 没过多久，九班换了英文早读素材的事，跟风似的，传遍了整个高二段。 而话题的中心人物路言，在离九班几步远的位置，堪堪停下脚步。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里头现在读的……是《圣经》？ 路言：「…………」 作者有话要说：　　九班：什么都别说了，「阿门」就行。 爱的小本本开张了！ 感谢祁清余的手榴弹 果汁分你一半的地雷*2 哌哌爱你呀的地雷*2 嗜阙的地雷*2 太阳花花的地雷 请对我动心的地雷 时宵的地雷 想叫滚滚的扶摇的地雷 田大仙的地雷 42336045的地雷 第6页 名字什么的不重要的地雷 深深鞠躬！也谢谢所有灌溉营养液、看文、留评的宝贝！ 第3章 高二九班 高二下学期，这种时候突然转学，转的还是一中这种学校，无论转校生是谁，都会引起议论，这点路言再清楚不过。 想避开人群，就要挑个合适的时间，所以路言去得很早。 司机把车开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教学楼还暗着，学校里也没几个人。 开学考之后，基本所有学生都回了家，宿舍楼只堪堪亮了几盏灯。 路言带的东西不多，基本生活用品，还有一箱子书，安安静静理完宿舍，出来的时候，天才彻底放亮。 一中建校百多年，文化底蕴极深，很多校园标志性建筑，甚至是镇安市的地标之一。 为了保持原貌，很少翻新。 可近些年来，回馈母校的成功人士越来越多，可能是吃过了老宿舍的苦头，所以等实验室、设备全都齐全了之后，就开始指名翻新校舍了。 前几届开始，就全部换成了四人间。 九班所在的宿舍楼，就是a幢5楼。 但路言没有跟九班的人住一间宿舍，而是单独住在了5楼最末尾的那间自习室。 说是自习室，里头床也有，衣柜也有，只是当时被用作自习室，为了空间更大，唯一放着的床铺，用的是老式的钢板床，上、下铺，贴着墙。 中间原本摆放着的自习桌椅被搬走后，整间宿舍看着格外空旷。 路言睡惯了上铺，但徐娴怕路言学习学太晚，爬梯子累，就把两张床都清理了，还铺了被子。 等一切理完，徐娴左看看、右看看，还是觉得冷清。 可路言觉得挺好，不会吵。 他打扰不到别人，别人也打扰不到他。 出了宿舍楼，路言直接朝着周易办公室走去。 周易，高二九班班主任，也是九班物理老师。 路言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绒服，没穿校服。 校服拿到了，但路言皮肤敏感，容易起疹子，徐娴不敢让他直接穿，一早就找人送去干洗，还特地挑了件跟一中冬大袍相似的外套，给路言穿上。 颜色虽然相像，可毕竟价格在那边摆着，无论质感还是外观，都远胜校服。 再加上路言长相精緻，扎人堆里都挑眼，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路言借着路标，总算找到高二组办公室。 刚想敲门，里头就传来一句：「新来那个路言，位置怎么排？」 听到自己的名字，路言下意识停了手。 办公室里有人跟了一嘴：「老周人呢？」 「出竞赛卷子去了，都去一星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昨天打电话让我带路言报一下道。」 「路言，就十四中那个学生？」 「嗯，老周哪次给学生排位置不要研究半天啊，跟研究风水似的，昨天也没跟我说把路言排到哪里去，别我给排好了，到时候又搬，折腾。」 一个女老师说：「跟女孩子坐，就陈蹊或者雨蒙，女孩子靠谱。」 「不合适。」 「你还怕他欺负女生啊？虽然我也听了一些关于路言那孩子的事，但我觉得不至于，真要无法无天，校长也不会同意让人转到我们学校来，顶多学习劲头差了点，陈蹊和雨蒙一个团支书，一个班长，看着也好。」 「不是，你们是没见过那孩子的照片吧，长得那叫一个精神，特好看，真的，小姑娘在这个年纪，看着看着，指不定就上头又上心了，陈蹊、雨蒙可是好苗子啊，真要出点什么，老周非找你算帐不可。」 「话别说大了，九班可有个小顾在。」 「没骗你，举顾戚这个例子也行，你就照顾戚那个方向想。」 「真的？」 「真好看，不信看照片。」 被迫听完全程的路言：「……」 路言正不知道要不要敲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哪个班的，怎么不穿校服？」 路言转过身去。 来人穿着一件深蓝色冲锋衣，裹得很严实，手上还捧着一个不锈钢保温杯。 隔老远路言都能看到那杯子上，硕大又鲜红的一中校徽标志。 「现在早读时间，不在班里早读，站这边干吗？」那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近。 办公室里头大概听到了动静，没了声音。 等终于走到跟前，来人却顿了下，盯着路言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路言？」 路言不认识人，统一称老师，点头应下，低声道了句：「老师好。」 那人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路言没进去，站在门口，被他的冲锋衣挡了个全。 里头的人大概也没注意到身后还有个路言，话头再度打开。 「一大早训谁呢，这大开学的。」 「隔着一条走廊都能听见你的声音。」 「老曾这是攒了一个寒假没训人了吧。」 猜这架势，路言觉得这个人应该就是一中教导主任，曾宏。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们口中的「老曾」就咳嗽一声，往旁边侧了一步：「九班新转来的学生，路言。」 办公室安静了一瞬，然后一切才开始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最后，当路言从曾宏口中听到那句「跟顾戚坐」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第7页 这两天，路言被迫灌输了很多和顾戚相关的事。 在国外长大，高一才回国，读书时期国内国外都扫了一圈奖盃，以自主招生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一中后，就再没下过第一的位置。 身兼多项竞赛记录，高校圈bbs上还有一句话，叫「能打破今天顾戚竞赛纪录的，只有明天的顾戚。」 一中保状元的压箱底王牌，所有老师的重点关爱对象。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林南跟他说的。 不是为了让他向顾戚学习，而是为了让他离顾戚远点，千万别把这张王牌的角给折了。 可现在，这位教导主任，竟然要他跟顾戚做同桌。 路言还没想通为什么，比答案更早出现在他视线内的，是高二（九）班的班牌。 紧接着，就是从班级内缓缓传出的、低吟浅诵的……《圣经》。 那是路言第一次觉得，他可能真的高估了自己与一中、与九班的适配度。 见路言停下了脚步，带他往班级走的英语老师回头看他：「怎么了？」 路言摇摇头。 英语老师停下脚步，轻笑着解释道：「早读材料都是他们自己准备的，诗歌、演讲稿、散文、故事，什么都有，没硬性规定，偶尔读读课文。」 「今天读的……」英语老师侧耳又细听了下，「应该是《圣经》。」 说着，英语老师语调微扬：「听出来了？」 路言一怔，最终摇头，也不清楚英语老师为什么会问一个十四中的学生，听出来了没。 英语老师没再说话。 路言走在英语老师身后，隔了几步，控制在一个很合适的距离。 当英语老师在九班门口站定的时候，路言就站在木门左侧的班牌下面。 路言没看见九班的人，没看见教室的布置，可却无比清晰的听见，里面声音停了。 不止是九班，甚至隔壁的八班，也跟突然卡了壳似的。 一时之间，整个走廊就这么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好了，手头的事情都停一下，」英语老师站在门口拍了一下手，待把所有人注意力吸引过来后，笑着说：「我们班这学期转来一个新同学，路言。」 说着，英语老师才偏过头，看着路言：「进来吧。」 「虽然路言同学加入我们九班的时间比较晚，可剩下的一年半时间，是最关键、也最辛苦的，老师相信……」 英语老师自顾自说着套话，可底下却没有一个人在听。 九班人面面相觑，没人敢信传说中「拳头比沙包还大、试卷只会写学号」的小霸王，会长得这么…好看。 那种漂亮并不女气，只是精緻到有些恍眼，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更合适的形容词来。 直到英语老师带头响起掌声，说了句「欢迎新同学」，底下人才回过神来，机械且毫无灵魂地鼓掌。 掌声结束，英语老师扫了一圈：「顾戚呢？」 底下鸦雀无声。 等到英语老师问了第二遍，最后排才有一个男生回答：「被化学老师喊去实验室了。」 路言这才看见，说话这人，就是那天在广场遇到的人之一。 不止是他，最后排那一圈还有两个。 路言在看他们的同时，林季他们也在看路言。 尤其是林季，和路言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整个人从嵴背僵到头顶。 他甚至不敢回想自己那天都做了什么。 在街头喊校友，活像是搭讪。 撞坏他的手机。 还自报家门，让路言来找他。 林季：「…………」 这他妈什么人间疾苦。 班级再度回归沉默，没人说话，偶尔传来一两声翻书的声响，还翻得毫无章法，光听声音都能感受到心不在焉。 气氛有点紧绷，就在这时，后门那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老师找我？」 就一句话，班上所有人都齐齐回过头去，像是收到了什么统一指令。 路言明显察觉到底下的人振奋了一下，显然对这声音很熟悉，下意识抬眸，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这人…… 路言是真没想过，那天遇到的黑外套，就是顾戚。 和上次见面不同，这次顾戚穿的是校服。 不是冬大袍，而是春季校服，仿佛和路言活成了两个季节。 可那身校服利落、干净，衬得顾戚整个人更出挑。 「回来的正好，」英语老师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分针已经转向「6」，早自习马上结束，立刻说道：「过来，把你同桌领走。」 话音刚落，教室各个角落传来「啊？！」的声音。 九班所有人看看老师，再小心翼翼偷瞄路言，最后又看向顾戚。 他们不知道老师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把这俩人排在一起。 难道不应该重点隔离吗？！ 所有人有疑议，却不敢发表疑议，更没人敢一直盯着路言看，只好看着后门的定海神针，等着他正面拒绝，或婉拒。 可谁知道，定海神针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发表异议，还应得挺快：「嗯。」 所有人：「…………」 「老师，那我呢？」顾戚现任同桌，马上要变成前任同桌的郑意举手道。 「坐林季后边去，第一节 课前就搬好。」 第8页 英语老师随手翻了翻第一排一个女生的试卷，头都没抬：「让你过去不是让你和林季说话的，要是让我看到你们上课交头接耳，就给我坐到讲台桌旁边来。」 郑意作为周六现场人员之一，现在只想离事件中心远一点，别说坐林季后面，就是坐讲台桌旁边、坐讲台桌上面，他都愿意，当即就起身：「好嘞。」 郑意动作很快，下课铃响起的瞬间，位置已经空了。 而比郑意动作更快的，是隔壁八班。 平日没什么人走动的走廊，今天愣是跟出课间操似的，站了满满一堆。 几个打头的男生，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刚准备「恰好」经过九班后门，看看战况如何。 可出师未捷，抬头就看见朝着他们走来的顾戚。 往里瞟的视线被截住，几人干巴巴笑了声：「戚神真巧。」 顾戚随口回了句：「巧。」 几人见顾戚要往外走，正高兴。 可没多久，他们就发现，自己高兴得未免太早了点。 因为顾戚走出门的一剎那，「恰好」很不经意地，随手把门给带上了。 紧接着，又「恰好」很不经意地，偏头看了靠窗坐着的林季一眼。 于是，仅剩的窗也关了。 几人：「………………」 别问，问就是看了个寂寞。 作者有话要说：　　几人：戚神真巧 顾戚：不巧，我在挡你。 第4章 小同学 门一关，窗户一关，走廊外的声音一下子小下去，成功隔成两个世界。 九班所有人觉得，眼下最应景的一句名言就是，墙外的人想进来，墙内的人想出去。 可事实是，墙外的人进不来，墙内的人也出不去。 路言不是没注意到别人偷偷瞟过来的视线，只是脑海里一直重复刚刚的场景，让他有些心不在焉，也有些烦。 在他坐在位置上的一瞬间，他的新同桌，也就是顾戚……好像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可声音太轻，与其说是喊他，更像是说给顾戚自己听的。 如果不是那时候班里太安静，路言也不会听见。 可能，也只是自己听岔了。 这一中的一切，从老师、到同学，再到同桌，都让路言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偏差感」 再加上昨天刷了一晚上的题，今早又起得早，风一吹，头疼得慌。 路言慢慢俯身，趴在桌子上。 可路言刚趴下没多久，耳边忽然传来敲扣桌子的声音，只两下，很轻。 路言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女生，个子不高，扎个马尾，手里正抱着一叠书。 「路言同学你好，」尽管已经表现的比较镇定，可还是能看出明显的侷促，「我是九班班长孙雨蒙，这是老师让我拿给你的课本。」 名字有点熟悉……路言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早上在办公室听过。 也就是那个女老师说的，他可能的同桌，之一。 路言接过书，放在桌上，轻声说了句：「谢谢。」 没什么表情，疏离到冷淡的一句「谢谢」，却让很多人转过头来。 别说是做好了心理建设才来的孙雨蒙，就是九班其他人，都被惊了下。 这这这煞神竟然还会说「谢谢」。 准备无论路言说什么，凶什么，都不去理会，送个书完成任务就好的孙雨蒙，面对这句突如其来的「谢谢」，反倒不会说话了，半晌，憋出一句：「不、不客气。」 林季和郑意听着这句「谢谢」，立刻想起一些事来。 周六那天晚上，路言总共就没说过几句话，加上今天这句，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简单算算，频率最高的，竟然还真是「谢谢」两个字。 其中还有两句「谢谢」是给他们戚哥的。 林季忽然就有种预感，路言可能不屑跟他计较手机的事。 可他一个人拿不定主意，身后的郑意又一根筋，脑子转不过弯来，不能作为有效数据做参考。 想来想去，还是撕了张纸，准备问问老杨。 老杨，也就是那天跟着一起出门的杨旭之。 林季拿起笔，一口气写道：「你说煞神会不会已经忘了那天我摔他手机的事了？」 林季不动声色看了路言一眼。 就现在，趁他还没注意到这边。 林季手从桌膛底下伸过，把纸条交给同桌，并用气声小声逼逼：「给老杨。」 林季自认做的滴水不漏，甚至还先望了风，确认了路言那头的动静。 可谁知，防住了路言，没防住同桌。 此时，他那仍震惊于班长对话校霸勇气不可自拔的同桌，左耳进，右耳出，登时就把纸条传给了——隔壁老严。 隔壁老严满头问号，打开了纸条，睁大了眼睛。 隔壁老严满头感嘆号，拿起了笔。 隔壁老严满头省略号，又重新写了一张纸条。 隔壁老严，换了个方向，递了出去。 纸条越传越多，辐射范围越来越大，除了最后一排趴着休息的煞神外，基本人手转了一圈。 从班级左上角，到右下角。 这一切，林季都不知道。 直到他的桌上，传来了第一封「回信」。 林季打开一看，上面写着15个大字。 第9页 「你为什么要把路言手机摔了？？？」 林季：「？？？」 林季一头雾水，第二张纸条已经传来。 林季再度打开。 「你打不过路言，就把他手机摔了？？？」 第三张。 「老季！路言在路上抢了你手机，还给你摔了？！」 第四张、第五张…… 林季：「………………」 顾戚从实验室回来，一进门，脚边就滚落了一个纸团。 班里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他，顾戚俯身，捡起纸团，打开一看。 横七竖八，各种字迹都有。 「我觉得路言人好像还挺好的。」 「我也觉得，还会说谢谢。」 「看着也不像一拳一个小朋友的样子啊，是不是传言有误？」 「看着也不像只会写学号的样子啊。」 「可能就是不爱说话。」 「关键是长得还好看。」 …… 顾戚笑了下，随手把纸一折，放进口袋。 然后抬眸看了他们一眼，九班人立刻转回身去。 预备铃还没响，可隔壁教学楼已经开学半个多月的高三，正准备考试，喇叭放着考试须知，很吵。 趴在桌上的路言指尖下意识蜷了下，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身旁忽然多了个人，路言这才发觉，他那早自习一下课就不见人影的同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顾戚顺势在路言身旁坐下的同时，看着路言放在右上角的书，第一本就是一中自制教材，极其自然地开口：「班长拿过来的？」 如果放在平常，路言大概率不会回答。 可偏偏这人是顾戚。 哪怕记性再不好，也就是前天晚上的事。 他借的，就是这个人的手机。 路言默了下，最终极其冷淡地回了一句：「嗯。」 明明不太想理会，却还是应了声。 顾戚忽然想起他进门时候，捡到的那张条子。 「可能就是不太爱说话。」 「还会说谢谢。」 顾戚笑了下。 还挺贴切。 「班里人性子都不错，不难相处。」 「有事……」顾戚说着，不知怎的，忽然就顿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话锋已然一转，「只是都挺忙，有事可以找我。」 顾戚悠悠道：「我闲。」 路言：「……」 路言这才偏头，看了顾戚一眼。 两人位置挨着，离得很近。 没了距离限制，也不像周六那天光线惨澹，路言这次看得很清楚。 也总算明白了那些论坛里，为什么总调侃「顾戚」这名字是个「神级帐号」。 除了成绩和家世外，长相也是资本。 明明是带着点攻击性和疏离感的长相，可话语间又随性，甚至有些散漫。 路言身边没有这样的人，顾戚算是第一个。 路言收回视线。 应该也会是最后一个。 早上一共四节大课，也不知道谁排的课，全是理科，等到最后一节化学课的时候，底下所有人都有点萎。 路言也有些吃不消。 一中的校训，在整个高校区都很有名，因为只有四个「自」，简单，好记。 自律、自信、自省、自由。 镇安各大高中的老师，基本都来一中听过公开课，感慨最深的，就是一中的「课堂自由」。 路言现在体会到了。 一节课45分钟，老师讲的话，甚至还没学生多，常常是一个问题或观点跑出来，底下立刻开始阐述解题思路。 根本不像上课，像「斗法」，还是回合制的。 再加上「闭关锁班」政策抓得很牢，空气都有点凝滞。 化学老师刚进教室，书都没放下，就先开口说了一句：「顾戚，早上记录做到一半上哪儿去了，我找了半天，人影都看不到？」 这一声把底下人给弄激灵了，睡意散了大半。 路言抬头看着化学老师。 年纪应该挺大，头发有些花白，但光听嗓门都能知道精神很好。 顾戚笑了下，语气有些散漫：「老师，我是没做好，还是没做完？」 「做是做完了，也挺完善，」话一说完，化学老师立刻觉察到自己又被顾戚绕进去了，忙回归正题，「谁问你后来了，我问你早自习的时候跑哪里去了？」 顾戚笑了下：「有事，就回来看看。」 化学老师显然不信，一边俯在讲台上开多媒体设备，一边问：「什么事这么急？等记录做完再回来也不行？」 顾戚看了路言一眼。 想见见他的新同桌。 是挺急的。 这话顾戚没说，但另一头趴在桌上困迷糊了的前任同桌郑意，却是举了举手，打着哈欠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同桌没了。」 九班人就这么硬生生给笑清醒了。 神他妈同桌没了。 等到林季一巴掌拍到郑意肩头，郑意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连忙找补：「我是说，我没了，换了新同桌！」 化学老师眯着眼睛，总算抬起头来，可愣是没看见郑意，问了句：「郑意呢？」 在众多视线的注视下，郑意悚然举手：「这儿。」 化学老师打开手边的眼镜盒，掏出老花镜戴上，看了看郑意，又转回视线，盯着路言看了一会儿。 第10页 「那顾戚身边那个小同学……哦，路言是吧，我听周老师说起过。」 说完，又埋下头去点课件，俨然已经忘了刚刚的话题，一心扑在课件上，还不忘补充一句：「顾戚你对小同学客气点，别欺负小同学啊。」 一连两句小同学，还叫顾戚注意点，别把人给欺负了，差点没把九班人憋出内伤。 老师怕是没听过这位「小同学」道上的传闻。 而被老师「语重心长」提醒的顾戚，却是心情颇好地笑了下，看着身旁的「小同学」，慢慢开口：「好。」 「小同学」路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这两天投雷、浇水的宝贝！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凤梨钵仔糕、恣意.、田大仙、是你的鸢尾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恣意. 18瓶；樵舟 10瓶；俞炀 4瓶；你们江博士他爱我！、如果小王会唱歌、alice、不秋草 1瓶； 爱心发射！！！ 第5章 「教研组」 开学好几天，周易还没回来，物理课被各科老师瓜分得一干二净。 九班人没等到班主任，倒先等来了寒潮。 镇安地处南方，湿气重，雨水时节又临近，从星期一晚上开始，接连下了三天的雨。 整个学校都跟仙境似的，雾气腾腾。 玻璃窗上一片湿漉，早上还不明显，一入夜，小半节晚自习上完，都能淌下水来。 这雨连着春寒一起，冷得人骨子都疼。 路言好几个晚上没睡好，再加上把一中自制教材过了一边，每天刷到2点，到星期四晚自习的时候，就有点撑不住了。 一中晚自习很少安排老师坐班，也没有规定哪节课写什么科目作业，全由学生自己安排。 在不影响别人的情况下，甚至可以直接上黑板演练、小声讨论。 可基本没有睡觉的。 路言，是九班第一个。 路言的位置在最后一排，靠着门的外侧。 伏在桌子上的瞬间，路言就感受到门缝间传来的凉风。 这风不是从门沿周围传来的，而是木门中间，那密密麻麻的小隙。 今晚的风尤其大，吹得窗玻璃时常震一下。 人一旦觉得疲累，感官机能反应能力也会迅速下降。 不困的时候，路言还能捱得住这风。 一困就捱不住了。 尤其是这风还从周身渗进来，直往脑门吹。 路言嘆了一口气，最终把头偏过去，面向顾戚那边。 路言不知道，在他趴在桌子上的瞬间，顾戚的注意力，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从顾戚那个角度看过去，路言手指轻蜷，大半都掩在校服下。 宽大的校服衬得他整个人都有点显小。 顾戚伸手，不经意碰了碰路言身上那件校服的边沿。 一中的冬大袍以「抗风」着称，但那要洗软了之后。 路言身上这件是新校服，质地硬，布料也比较糙，衣领、袖口都进风。 顾戚皱了皱眉，看向木门的方向。 这还是顾戚第一次注意到这门有问题。 以往晚自习的时候，他不在班的时间居多，偶尔在班级里，身旁也坐了个郑意，个子够高，挡风是够了。 顾戚回神，看着路言。 想都不用想，顾戚都知道要不是真的冷，他这个小同桌不会中途换个挨着他的方向。 正睡着的路言慢慢皱起眉头，顾戚觉得可能要醒，于是转过视线去。 果然，下一秒，越想越不自在的路言，睁开了眼睛。 迷迷糊糊的时候，路言总觉得有人一直盯着他。 但周围的人都在做自己的事，哪怕是离得最近的顾戚，手上也拿着笔。 这个认知让路言松了一口气。 被这么一折腾，路言的意识清醒了一点。 可意识是一回事，身体是另外一回事，路言不想起身。 正走神的时候，忽然听到顾戚问了一句：「很冷？」 路言一时都没分清，顾戚是不是在和他说话。 可还没等他回答，顾戚就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没走后门，直接从前门走出去。 班里好些人抬头看了顾戚一眼，见他突然出门还有些不解。 可一回头看见趴在桌上的路言，懂了。 可能是怕吵着他睡觉，也可能是眼不见心不烦。 于是一个传一个，「路言在睡觉」的消息就这么传遍了九班。 很快，班里讨论题目的、对试卷答案的、背书的，全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风穿过走廊的呼啸声。 十分钟后，顾戚回来了，手上还多了一件衣服。 看着那熟悉的外观，熟悉的款式，以及背后熟悉的「教研组」三个字，九班所有人：「……」 见衣如人，有那么一瞬间，他们还以为是老周回来了。 一中「自由过了火」的地方很多，校服就是其中之一。 每三年就换一次校服，款式不好变，就在颜色上想法子。 轮到前两届的时候，颜色由美术组亲自操刀。 当时高二组、高三组为了条纹的颜色是蝶翅蓝还是鶠蓝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出动了语文组，从文学赏析各个角度切入，辩论了好长一段时间。 谁料最后校长那边弄了个蓝精灵的蓝。 第11页 后来到顾戚他们这届，美术组也不争了，直接说红色。 红就要他们镇安一中校徽那种红，深红。 校徽红，总不至于给他们弄出个黑红来。 上边可能觉得这届新意不够，为了统一面貌，也为了保暖。 更为了方便以教导主任为首的省重领导天团，在晚自习后，更深入自然地潜伏小操场，抓小情侣，特地给老师也配了一套。 还欲盖弥彰的在底下写了「教研组」三个字，以示「这是给老师的，跟校服不一样，绝对没有想混入其中抓小情侣的意思」。 一中老师最后人手一件。 明面上人手一件，可所有人都认为，高二九班班主任周易，和教导主任曾宏，每人起码不下三件。 因为无论高一、高二还是高三，经常都能看见两人穿着这件衣服，在学校乱晃。 前者，觉得衣服好穿，保暖，随便洗都不心疼。 后者，为了抓小情侣。 所以当九班人看见这件衣服的时候，条件反射的以为「那个男人」来了。 「戚哥，你吓死我了！」前排一个男生开口道，「就是这件衣服，我上次差点没上去跟曾哥勾肩搭背，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你拿远点。」 顾戚笑了下：「出息。」 说完，径直向后走去。 顾戚动作不大，可路言还是能察觉。 从顾戚进门，前排开始窃窃说话的时候，其实路言就醒了。 因为真的冷，只要精神一懈下来，凉气就见缝插针似的透进来，扎得他浑身都疼。 要不是现在回寝室会被宿管大爷记名，记了名又要给班主任打电话确认，实在麻烦，路言一早就回去了。 顾戚走到身边的时候，路言好半天都没听见他坐下的动静，光线还被挡掉了好些，于是慢慢睁开眼睛。 这一睁眼，就和顾戚对上了视线。 那人没坐下，逆着光站着。 路言头疼，不太想说话。 刚要把头转过去，又听到一句：「换上再睡。」 路言撑着桌子起身。 「披着也行，随你，」顾戚坐下，随手把衣服一放，刚好半垂在路言的椅背上，「衣服基本新的，我只穿过一两次。」 「换上再睡」、「披着也行」……几句话连起来，路言总算懂了顾戚的意思。 这衣服是给他拿的。 路言想不通顾戚特意跑一趟，给他拿一件校服是为什么，直接道：「不用，谢……」 「谢谢」都没说完，就被顾戚打断：「晚自习结束九点半，现在八点，还有一个半小时。」 路言：「……」 还有一个半小时。 也就意味着，如果他继续趴着，可能还要面对着顾戚趴一个半小时…… 顾戚没再给路言拒绝的时间，抬手拿下衣服，递了过去。 借着这个动作，路言才看清原来这不是校服。 布料好很多，最重要的是，还多了个帽子。 起码不会吹得头疼。 路言皱了皱眉。 颜色和款式基本都一样，要说不是校服，那也未免太凑巧了，但怎么都没见别人穿过？ 路言一抿嘴，开了口：「你们学校有两款校服？」 顾戚闻言，轻笑着纠正道：「是我们，不是你们。」 说完，顾戚把衣服翻了个面，指着「镇安中学」底下三个字：「教研组。」 教研组？ 路言怔了下：「老师的衣服？」 顾戚：「我的。」 看着路言眼中明显的怀疑，顾戚解释道：「去年学校自主招生，我也在，老周给的。」 去年自主招生，周易是调研组组长，拉着顾戚做了几套「内测」试卷，这衣服就是所谓的「奖品」。 九班其他人羡慕得要死，毕竟背后是「教研组」，学生中的「独一份」，实在没事穿着出去还能吓唬吓唬小情侣。 可这「独一份」随手就被顾戚塞到了衣柜里，因为留着没用。 但今天，顾戚却觉得这东西挺实用。 有机会的话，今年还可以替老周「内测」一下。 路言最终还是没跟自己较劲，披上外套，把帽子一盖，四周陷入黑暗之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他睡醒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半。 借着帽子的缝隙，路言看见了顾戚。 那人脚抵着桌子下面的横档，整个人靠在椅子上。 左手上还拿着一本竞赛讲义，看起来真的挺闲。 这一觉睡得路言有点沉，脑子还发胀，可比之前好了很多。 路言直起身子来，抬手刚把帽子掀下去，可帽子还没触到后背，原本在看书的顾戚，已经抬起右手。 下一秒，帽子重新戴上。 路言：「……」 整个过程中，顾戚都没看他，甚至左手还游刃有余地给书翻了个页。 语调听起来比他还懒： 「刚睡醒，先戴着。」 路言手上动作一顿，人也彻底清醒。 他不习惯和别人靠这么近，而顾戚的动作又太亲近了。 路言抬手，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连着帽子一起，整件脱下：「衣服谢了。」 毕竟盖着睡了一觉，也不好直接还，路言又道：「我洗了再还你。」 顾戚本想说不用，可不知怎的，莫名看了路言的手一眼：「你自己洗？」 第12页 这双手，看着不大像会洗衣服的。 从小到大基本就没干过家务的路言：「……洗衣机。」 顾戚笑了：「嗯，行。」 路言看不懂顾戚那个笑，又道：「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送去干洗也可以。」 顾戚随手又翻了两页书，语气闲适：「没什么要求，你不洗也可以。」 路言：「……」 还有十分钟晚自习结束，整个班级明显都有些坐不住。 不知道哪边先说了一句「冻死我了」，紧接着就跟按了开关似的，声音逐渐嘈杂。 尤其是林季和郑意这边，两人紧贴着窗，又靠着门，硬是被吹了一晚上。 饶是郑意这种每天跑步锻鍊的人，都有些吃不消，更别提林季。 见路言醒了，也不怕吵着他，林季直接朝着孙雨蒙那个方向直接喊了一句：「班长，这门能不能报修啊，真漏风，我都快被吹偏瘫了。」 孙雨蒙语气无奈：「去年期末就报过了。」 孙雨蒙说着就起身，走到班级放书的那个阅览角，从底下摸了好几张旧报纸出来，又拿了一个胶带纸，走到后门那边：「拿报纸贴一下，应该会好一点。」 郑意离得最近，见孙雨蒙左手报纸，右手胶带的，不太方便，就接过报纸和胶带，起身帮忙。 郑意刚把报纸压在门上，胶带还没撕出来，下一秒就连着报纸一起被扯走了。 郑意顺着动作看过去：「戚哥？」 「这门怎么回事？」顾戚用指背贴在门上，压了几下，中间明显有些凹陷，其中好几条缝都已经裂成了隙，看着不明显，可漏风已经很严重。 团支书陈蹊也走了过来：「上学期就裂了。」 顾戚放下手：「报修了？」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上学期后勤处的负责人换了，新来的那个年纪不大，脾气很不好，早上报修，都是晚自习结束才来。」 「来了一两次，都说是小毛病。」 「说这点缝不用补，也没法补，就拿不知道什么胶刷了刷，味道重不说，还没什么效果。」 「去年期末考那段时间，不下了一个多月的雨吗，天气又潮，没几天就破了，缝还越来越多。」 陈蹊刚说完，底下很多人开始附和。 「那语气真的绝了，说，就这点缝，还要给你们换个门不成？等哪天破了洞再找他。」 「哦对，那天我也在，态度真的有够垃圾，还说我们事儿精，就知道死读书，以前那些孩子窗户没玻璃拿报纸贴贴都能考上大学。」 「我记得蒙蒙都快被气哭了。」 「我听五班的人说了，那人是领导亲戚，每个月有固定工资拿的，所以跟外面不一样，修个门、修个窗户之类的，只有最基本的成本物料费，没有人工费，所以都懒得换，糊弄一下就过去了。」 「拿拿固定工资，肯定事越少越好，给个成本价，说不定还觉得亏了呢。」 「告老师也没用，顶多态度好点，就说没法换，不用换，换了浪费，上次五班换个玻璃，也是老师跑了两三趟才换的。」 …… 路言靠在椅背上，看着那边的顾戚，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 然后他就听见顾戚开了口：「郑意，去讲台桌底下，把老周上次用的磁铁拿过来。」 离得最近的郑意没听懂顾戚的意思，林季先起了身，一熘烟跑到讲台桌下面去。 周易放器材就那么几个位置，林季找了一会儿，就找到了实验箱，喊了一句：「哥，就一个u型磁铁，有点重的那个，可以吗？」 顾戚：「就那个。」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顾戚莫名的信任，除了靠着椅子的路言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来。 班级再度安静下来。 顾戚接过林季手上的东西，看着孙雨蒙：「电话有没有？」 「什么电话？」孙雨蒙想了想，「后勤那个？」 顾戚：「嗯。」 孙雨蒙：「有，他就住在学校的。」 顾戚在手上掂了掂重量，差不多，于是说道：「打给他。」 话音刚落，孙雨蒙那句「打给他干嘛」的话，还卡在喉咙，顾戚已经按着磁铁一端，对着中间那凹陷处，砸了过去。 动作不大，但「轰——」地一声，那条「不用补也没法补」的缝，彻底裂成一条不规则的、必须补、不想补也得补的大隙。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戚已经把磁铁重新放回林季手上，轻声道：「既然不好补，那就换门。」 一秒。 两秒。 死一般的寂静后，班级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尖叫声，几乎要掀了房顶。 离得最近的八班被吓得跑出来好几个，六班、七班也把窗户全都打开了，一个个往外伸脖子。 九班的尖叫声，彻底压过下课铃。 「戚哥牛逼！！！」 「哥你太帅了！！！」 「我靠！！！爽！！！」 「班长，给那人打电话，快！现在就打！我留下来等他！等他换完门再回去！」 「加我一个！！！」 哪怕是路言，都被顾戚这举动惊了下。 但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口喊着「不换门不回宿舍」、「戚哥你先走，我们替你断后」、「别担心，这边是走廊监控死角」的一个两个，忽然就笑了一下。 第13页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笑。 可能是因为漏风的门没了。 也可能，是因为他那不按常理出牌的同桌。 顾戚从人群中走出来，恰好看见路言还没收干净的笑意，心情颇好。 这件「教研组」顾戚就没想拿回去，但他也清楚，今天是意外，这人大概率不会再穿第二次。 可该漏的风还得漏，治标没用，得治本。 顾戚看着路言，笑了下：「雨小了，刚好回寝室。」 路言抬眸：「不等换门的人？」 顾戚随手指了指后门那一堆：「人够多了。」 路言起身：「可要换门的原因是你。」 顾戚应下。 「嗯，所以要快点跑。」 作者有话要说：　　路言：换门的原因，是你。 顾戚：其实是你。 现在7神护言言，是因为言言身上藏了很多秘密。 后来，就不是了。 另：多说一句哦，7神行为，宝贝们千万不要学！特定背景、特定人物、特定时间才有的专业行为，非专业人士切勿模仿！会被抓起来的！ 第6章 从宽处理 回到宿舍，路言刚打开手机，就收到好几条消息提示。 他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被拉进了九班班群。 路言平常不太碰手机，基本就是个摆设。 再加上之前群里没人说话，没有消息提示，就没留意。 一中有明文规定，不能带手机进教室。 带手机、进教室，清清楚楚分成了两码事。 不能进教室，却没说不能带手机。 这规矩漏洞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可路言这么多天下来，还真没发现有明目张胆玩手机的，哪怕是没老师坐班的晚自习。 显然将「全靠自觉」四个字，贯彻得很彻底。 路言一直以为，可能是真自觉。 直到今天，看着群里只多不少的活跃人数，路言才知道是他想多了。 前几天这么安静，很可能是因为突然多了一个他，群里不好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没开口。 现在「换门事件」一出，「犯罪嫌疑人」又提前战术性撤离现场，群里正热闹。 【戚哥到寝室了没？】 【人走就走吧，把衣服留下也行，让老杨穿上，说不定还能糊弄糊弄那个后勤组的。】 【为什么一定是老杨？戚哥自己穿着不行？】 【不行，戚哥俊得太超标了，不太「领导」。】 【什么意思？你杨哥我不够俊？】 【杨哥就俊得比较内敛，比较「领导」。】 【比较「领导」什么意思？】 【说你老。】 【我他妈%￥#@&*！*】 【现在人来了没，态度横不横，你们别把戚哥供出来啊！】 【监控死角，拍不到，只要我们咬定了团伙作案，下课出门人挤人，不小心撞到就好。】 【放心！你什么时候见过戚哥吃亏！】 【我们一中定海神针的名头是白吹的？学校会因为一扇门找戚哥麻烦？不存在的！】 【不是我吹！我们戚哥的照片迟早会贴在优秀校友墙上，说不定以后还要给学校捐栋楼，这扇门，只是提前预支。】 话头一歪，底下开始彻底偏离正题。 看着那句「提前预支一扇门」，路言心情复杂。 像是「早读读《圣经》」的班级能说出来的话。 关了消息提示，路言随手把手机放进桌膛。 睡了一个晚自习，总得做些题目，醒醒神。 路言翻开手边的一套物理竞赛卷，开始做题。 某电磁轨道炮的简化模型如图1-1所示，其管道所在平面与地面夹角为θ……顾戚把门砸了的时候，动静不算小，确定没引来其他老师？ 自己打断自己的思路，路言笔尖一顿。 半晌，他浅浅吸了一口气，继续看题。 不考虑空气阻力和摩擦阻力，重力加速度为g，真空磁导率为μ0……隔壁几个班，应该也听到了。 求弹丸在加速过程中所受到的磁场……顾戚力用得巧，砸得痕迹不算明显，但不知道维修工能不能看出来。 磁场感应强度……顾戚就这么走了，真的没事？ 路言笔尖再度顿住。 等回过神，试卷上已经写满数据，但乱七八糟一片，第一小题和第二小题公式都套混了。 路言：「……」 靠。 几分钟后，路言认命拿出手机。 群里正实时播报。 【这人脸都黑了哈哈哈哈哈哈。】 【戚哥选的那个位置好，刚好是凹陷的地方，说「意外」也说得过去。】 【我靠！这人还威胁我们！说换个大件肯定要上报学校！】 【靠！那我们就黑吃黑！看谁怕谁！】 【让他报，但门今晚就要换好，明天还要早自习。】 最后那句「让他报」一出，底下接连跟了十几个「收到」。 路言一看，纯黑色的头像，中间潦草的一个「顾」字。 都不用猜，都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那件「教研组」还放在床上。 路言偏过头去，看了一眼。 下铺的位置，光线弱，深红的条纹像是印在浅灰床被上，很显眼。 第14页 路言合上试卷，最终起身出了门。 不管怎么说，顾戚也借了他一件衣服，去问问也好。 走廊里挺安静，宿舍也基本都黑着。 路言不知道顾戚住在哪间宿舍，但这一层住着的都是九班男生，大多还在班里，没回寝室，所以亮着灯的，也就那么几间，目标很明确。 等路言一一确认完全，在最里间的门上，看到了顾戚的名字。 501,五楼打头第一间。 路言觉得他可能命里和顾戚就不太对付，连住个宿舍都是一头一尾。 路言抬手，敲了敲门。 隔着一扇门，顾戚的声音被压得有点沉：「门没锁，进来。」 路言顿了下：「是我。」 然后路言就听到一句：「等等，有点事。」 「那不……」路言刚转身离开，「打扰」两字还没说完，501的门就开了。 顾戚看着他，笑了下：「没说你。」 路言：「？」 顾戚随手摆了下手机：「刚在打电话。」 那句「等等」，是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的。 路言觉得顾戚可能真的不怕冷。 这种天气，脱了外套，里头竟然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 顾戚心情颇好：「怎么知道我寝室号的？」 路言面无表情，曲指敲了敲门中央的宿舍名单。 顾戚莫名觉得，他站在门口的小同桌着实挺可爱，回了宿舍还裹得这么严实，开口道：「先进来，站在外面不冷？」 路言直接道：「不冷，我就问问……」 「我冷。」顾戚半撑着门，眼里笑意都藏不住，嘴角也不自觉勾起。 说完，拉住路言的腕间，稍一用力，便把人带了进来。 「咔哒」一声，锁舌入扣，门已经被顾戚顺手带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做完，顾戚道：「现在是不冷了。」 路言：「……」 路言没往前走，也没到处看的兴趣，想了想，说道：「衣服急着要吗？」 顾戚半靠在宿舍中间的桌子上，看着路言，慢悠悠说了一句：「特意过来一趟，就是问这个？」 语气明显带着怀疑。 路言也觉得理由站不住脚，可还是敛着表情，点了点头：「嗯。」 顾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急。」 路言：「好。」 说完这句话，路言转身便想出门。 可手贴在门把上的一瞬间，还是顿了下。 来都来了。 路言慢慢转过身：「你室友他们还没回来？」 顾戚生怕自己笑意太深，好不容易朝他试探着迈出一小步的同桌又缩回去，于是道：「还在教室。」 都问到这里了，也没停下去的必要，路言直接开口：「你不去那边看看？」 路言话音一落，那头顾戚手机屏幕就亮了，传来一声：「顾戚？人呢？」 声音虽然失了真，也不算响，可寝室里、走廊上都没什么声音，正安静，所以很清晰。 顾戚默了下。 刚刚注意力全放在路言身上，他都快忘了，电话还通着。 顾戚朝着路言开口：「等我接个电话？」 顾戚嘴上让路言等着，可手上却没动作，拿着手机，没接也没挂，只是一直看着路言，就好像要等他点头才继续一样。 路言不想浪费时间，点了点头。 谁知道，顾戚接起电话的瞬间，就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嗯，吹偏瘫了。」 「不是我，林季。」 路言：「……」 偏瘫、林季……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和那扇门有关。 所以顾戚在跟谁打电话？ 「那人自己说的，缝太小，没法补，等破了个洞再找他，为了加快进程，也就只能人工干预了。」 「手没事，没用手，用的磁铁。」 「对，你的那个。」 「没办法，只有那个趁手。」 「我看过了，老式门，拆卸最多十分钟，半个小时就能换好。」 「知道了。」 几句话连起来，想也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 路言：「班主任？」 顾戚放下手机：「嗯。」 路言下意识皱了皱眉：「后勤那人说的？」 「没有，我打的电话，」路言话里话外的担心，让顾戚很受用，「先自首，争取从宽处理。」 说着「从宽处理」的顾戚，其实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给周易打电话纯粹是知会一声，等人回来，少挨一点唠叨。 那人上报与否，以什么理由上报，影响都不大，只要最后的结果是把门换了。 但路言来找他，是顾戚没想到的。 他也清楚这人今天真正的来意，不是为了什么「教研组」，而是为了「那扇门」。 更直白准确点，说是为了他也不为过。 看顾戚的样子，路言也知道没事了。 一下子没了话题，反倒显得有些不自在。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林季的声音。 「戚哥，你没留下看戏真是亏了，我跟你说……」 林季推开门的瞬间，路言已经觉察到，也来不及说什么，直接往旁边侧了一步。 但林季一心扑在「换门大业」上，根本没分出心思，从余光瞟到一个人影，还以为是顾戚，下意识一偏头。 第15页 等确认完来人，林季表情瞬间僵硬。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好保持着开门的姿势，一动不动。 林季顿住了，但他身后的郑意、杨旭之，以及赶来凑热闹的一群人根本没反应的功夫。 为了早点汇报战果，他们几乎是从教学楼一路跑回来的。 被林季这么猛地一拦，猛地一剎车，压根剎不住，连人带书就摔了进来。 试卷洒了一地，人滚成了一团。 「靠，林季你搞什么！」 「老狗你压我腰子了！」 「别踩别踩，老子校服洗了三天都没干，就身上这一件了，弄脏了老子把你衣服扒了！」 「路、路言同学也在啊。」林季说完，总算说了进门第一句话。 说着，还咽了口口水。 完了，肯定是找他来了。 秋后算帐。 一日如三秋，这么算来，从星期六到今天，已经整整五天，十五个秋了。 十五个秋都过去了，他还以为秋天不会来了。 林季声音不大，可底下的声音倏地没了。 等他们抬头，看见站在门侧边的路言，所有人：「……」 路言再一次觉得，这一趟，他来错了。 看着趴在地上半天不起来的一群人，路言皱了皱眉：「地上不凉吗？」 「路、路同学这是……」郑意第一个爬起来，看了眼半倚着桌子笑的顾戚，又看了看路言：「这是刚来吗？」 桌、椅什么的都没动，寝室也没乱，看起来不像是打过一架的样子。 那就是还没开打。 郑意正琢磨着，就听到路言没什么情绪地回了一句：「你们再晚一点，我已经走了。」 换句话说，就是「要不是你们一群人堵在门口，我已经走了」。 顾戚这下没忍住，轻笑出声。 其他人：「……」 明明是调侃意味很浓的一句话，可在路言口中，偏偏显得格外平静。 就好像不带一点感情，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也正因为如此，反倒让人更慌。 所有人立刻起身，连试卷都没捡，自动让出了一条道来。 事情已经解决，路言也不太喜欢这么多人挤在一个房间里，直接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还顺手捡了一张飘到地上的试卷。 他看了一眼。 这段时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路言总觉得顾戚在帮着他认人。 虽说不明显，但几天下来，零零总总认了个大概。 路言什么也没说，直接把卷子递给了站在门口的一个人。 那人愣了好半天，才伸出双手，跟接圣旨似的，接过了那张试卷。 等路言走远，他低头一看，试卷上就写着自己的名字。 杨旭之抬起手肘，撞了撞他：「回神，人都走远了，别看了！」 那人立刻把卷子立起来，在姓名栏上戳了两下：「老杨！这就是我的卷子！你看！煞同学……呸，路同学不、不是认得我吧！」 「你绝对是想多了。」 「那时候就你离得最近，肯定是凑巧。」 「憋瞎想，我估计这煞神也就认得一个戚哥。」 只有顾戚站在一旁，看着已经关上的门，轻描淡写回了句：「说不定。」 所有人看他：「说不定什么？」 顾戚随手拿了一本书，翻了翻，「说不定真认得。」 「戚哥你、你别吓我！为什么要认得我？！」 「戚哥你说话啊，什么叫认得我？我做什么了？」 …… 另一头回到寝室的路言，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手机又亮了。 一条微信信息，徐娴发的。 路言打开一看。 【言言，最近天气冷，早晚记得多穿一件，晚上别学太晚，早点睡。】 路言一个字一个看完，回了一句「好」。 那头没了下文。 但「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已经来回了几趟。 路言没有催，也没有收起手机，就放在桌子上。 几分钟后，屏幕总算再次亮起。 【在那边还习惯吗？同学呢？都好不好？】 连上标点符号，也就十七个字，可徐娴打下这句话却用了六分钟。 路言也不知道她删删减减，斟酌了几次。 习不习惯路言不知道，但他知道，给了时间，总会习惯的。 但第二个问题。 路言又看了眼床上那件「教研组」。 半晌，轻触屏幕，最终打下一个字。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路言：学习路上最大的障碍——顾戚。 第7章 性感荷官 第二天星期五，难得放晴。 接连下了好几天雨的镇安，总算歇了歇。 九班「换门事件」尘埃落定，不仅连夜就给换好了，还压根没敢往上面闹。 后勤那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顾戚」的名字，再没多说什么。 状元预备役不说，家庭背景也深，学校根本不可能因为一扇门就把他怎么样。 而且这事真要算起来，他才是没理的一边。 昨晚换个门的功夫，就有不下三个班的人说要写「举报信」，还是当着面直接说的。 最后如果调查追究起来，可能他还要丢饭碗。 第16页 后勤那人是个什么作风，所有人心知肚明。 在这事发生之前，每个班或多或少都受了点气。 这事一出，几个班一联动，趁着那人给九班换门的间隙，还上报了好几个其他班的维修申请。 那人虽然气，可最后还是没辙，一一做了登记之后，灰熘熘跑了。 革命最终取得胜利，虽然九班明面上说那门是「拥堵造成，纯属意外」，可昨晚那阵尖叫是喊给谁的，他们心里头都门儿清。 整个高二段都挺乐呵，尤其是男生，路上见到顾戚都要抬手喊声「戚神」。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正值星期五，天气好，体育老师又难得没生病，操场上人不少。 毕竟是开学以来第一节 体育课，体育老师看他们在教室闷了这么多天，也没布置任务，象徵性热了热身，就让郑意去器材室领了东西，说自由活动。 可器材压根没用上，近一半的九班人围坐在闲置篮筐下，玩牌。 剩下的一半，在旁边规规矩矩围了一圈。 别班没参与，不是没兴趣，而是不会。 因为这牌是高一运动会时期，九班集思广益设计的一个自制手牌游戏。 自制扑克、自定规则、不限玩家人数。 和一般扑克牌不一样，是一种纯靠推算概率、再打心理战的数字游戏。 刚「问世」的时候，一度吸引了不少老师，班主任周易在帮着完善规则的同时，还「恬不知耻」的以他的名字，命名了其中一副「王炸」。 一群人刚围成一个圈，就看到顾戚朝他们走了过来。 林季一挥手：「哥，来玩牌！」 虽然游戏不限人数，可人少的时候，总少了那么一点「厮杀感」，所以班里人也不常开局，只有在操场这种坐的开的场地，偶尔玩玩。 可顾戚很少参与，因为规则大头是他定的，对制定者来说，体验感不太强。 林季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着顾戚会应。 可谁知道顾戚应了，还淡声开口：「留两个位置给我。」 「两个？」一群人抬头看他。 「嗯，」顾戚说着，转身往后走，「还缺一个。」 「没啊，都齐的。」底下有人四处看了看。 林季先回过神来：「哥，郑意被体育老师拉去整理名单了，他不玩，你别找了。」 杨旭之在他身边盘腿坐下：「应该不是郑意。」 林季看着杨旭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缺个谁？」 杨旭之没说话。 但坐在林季正对面的陈蹊，却一边洗牌，一边说了一句：「缺个在线发牌的性感荷官。」 林季：「……」 眼前覆下一片阴影的时候，路言正坐在跑道旁的阶梯上，闭着眼睛晒太阳。 睁开眼睛，果不其然看到了顾戚。 路言抬眸，轻声说了一句：「麻烦让让。」 「无聊了？」顾戚顺势往旁边侧了一步，说完，笑了：「带你去玩。」 路言不疾不徐吸了一口气，淡声道：「顾戚。」 顾戚很少听见路言喊自己的名字，破天荒怔了一下神：「嗯。」 路言慢慢站起身来，一字一字道：「你是不是想打架？」 路言觉得有点烦。 严格来说，不是烦顾戚。 而是烦这所学校的一切。 老师、同学，以及可以被单独拎出来的同桌。 路言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同学不该是这样的，老师不该是这样的，就应该像他……或者说很久以前的他那样。 这种违和感和不受控让路言觉得心烦意乱，可昨天晚上，当徐娴问他习不习惯、好不好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回答，竟然是「好」。 路言自己想不明白，也没处说。 烦的时候就做题，以为差不多都好了。 谁知道，看到顾戚的一瞬间，刚熄下去的火星子，又呲地冒了上来。 路言觉得，问题很有可能就出在这人身上。 顾戚却像是没听懂路言话里的意思，顺着他说道：「也不是不行。」 路言觉得顾戚是真有本事。 好好一个「打架」，在他嘴里说出来，好像变成了什么「有商有量」。 顾戚两步走下台阶，偏头看他：「走吧。」 路言皱眉：「去哪。」 「不是想打架吗？」顾戚轻笑，「总要挑个地方。」 没多久，路言就知道顾戚又在诓他。 因为顾戚挑的地方，是操场正中央，篮筐下还坐着一圈人。 别说打架，就是打坐，都能引起围观的那种。 而此时的九班众人，看着被顾戚带过来的、新鲜出炉的「性感荷官」，生理性条件反射，咽了口口水。 在线发牌个屁。 这就是在线索命。 一时之间，整个操场中央都有些安静。 连另一个球场的三班人，都探着脖子往这边看。 路言不想参与，转身走出没几步，忽然就起了一阵风。 不偏不倚，正好吹在操场中央……那堆纸上。 于是，那用器材室犄角旮旯里捡到的一只短铅笔，捏着笔头费劲写好的、还来不及压的「筹码」，瞬间飞了一地。 那头器材室的大爷，年纪大，眼睛却尖，已经嘶着声音开始喊：「体育老师都出来看看，篮筐底下哪个班的？乱丢纸屑，再不捡起来就扣分！」 第17页 大爷声音已然不小，可路言身后这群人，此时显然正忙。 「班长！你先别动，你脚下粘着我的钱！」 「林季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抢的我的钱！靠！你还往兜里塞！」 「我已经做标记了，上面画着一个β，这金条就是我的！你不要脸！」 路言：「……」 路言来不及远离战场，脚边刚好飘过来一张纸。 他俯下身，捡起一看，上面写着一个端端正正的「100」。 可能是为了加强效果，右下角还添了「林氏银行」几个字。 显然就是他们口中的「金条」。 路言把它拍到顾戚手中，一字一顿道：「金条？」 顾戚连看都没看，一下虚握着路言的手，把「金条」重新压回他手心之后，语带笑意：「嗯，藏好了，别被他们发现了。」 路言：「……」 不到片刻，操场中央接连发生两起「恶性斗殴事件」。 尤其是靠近跑道一侧，两位大佬的对决，引起了操场多方人马的关注。 在以郑意、体育老师为首，器材室大爷为辅的围追堵截下，所有人缉拿归案。 「你们几个在操场上扭成一团，这么多班看着，像什么话？！」体育老师先挑软柿子下手。 「老师，林季他抢我钱。」 「老师，他不仅抢我钱，还打我脸。」 「老师你听他放…放厥词！这真是我的钱，上面还有标记！」 体育老师看着那所谓的「钱」，不知道这省重点里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行，钱是吧！」体育老师随手抓起一把「金条」，「现在，抄着你们的钱，把操场清理干净后罚跑十圈！」 在那一瞬间，金钱立刻变成粪土。 底下传来一片哀嚎声。 可哀嚎之后，所有人第一时间供出同伙，以期罚跑队伍的壮大。 等那边处理完，体育老师视线又一转。 「那顾戚呢？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抱在一起干什么？！」 抱在一起？！ 已经清理完操场，站在起跑线，等着老师吹哨的九班一群人：「……」 怎、怎么还抱在一起了呢？ 「老师，」路言额角一跳，「我们没有抱在一起。」 顾戚轻笑出声，半晌，说了一句：「嗯，没有。」 体育老师直接一摆手：「去去去，也进队伍跑步去。」 不一会儿，哨声响起。 九班近半数人罚跑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操场。 虽说是罚跑，但谁都知道，这罚跑只是嘴上说说，老师没当真，九班这群人也没当真。 很快，以郑意为代表的「漏网之鱼」们，也被用各种理由拖进了队伍，连女生也不例外，里里外外都是笑着打闹的声音。 队伍已经彻底散了，根本看不出形状来。 刚开始一两圈还好，第三圈开始，基本都在浑水摸鱼，甚至还有繫鞋带系了两圈的。 可饶是如此，九班还是整个操场最热闹的那个。 唯独没停下的，只有路言和顾戚。 圈数一点点往上增，可路言却不觉得累，甚至越跑越轻松。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心头那股没由来的烦躁，慢慢消了下去。 出现得没由来，走得也没由来。 十圈结束，路言手撑在膝盖上，低着头，笑了一下。 一回身，顾戚已经站在身后。 顾戚看着路言因着跑步，变得有些微红的脸，心里一动：「还想打吗？」 路言直起身：「想。」 现在不烦了，但并不影响他想和顾戚打一架的心情。 顾戚却笑了，伸手递过一瓶不知道哪里来的水：「不打了，讲和。」 看着那瓶水，听着那句「讲和」，路言怔了下。 几秒后，开口喊了第二声：「顾戚。」 顾戚挑了一下眉：「嗯。」 路言：「闲的话，你可以再跑几圈。」 嘴上这么说着，可最终还是接过了那瓶水。 吃完午饭，等顾戚折回教室，看到自己桌上那瓶显然新买的、连牌子都一模一样的矿泉水之后。 偏头看了正空着的位置一眼。 顾戚拧开，慢悠悠喝了一口，嘴角不自觉弯了下。 说实话，他这个小同桌，还真是……挺难哄。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难哄？ 因为言言觉得「借」了一瓶水，就要「还」一瓶。 讲和？不存在的。 路言：熄下去的火星子呲上来 看！那是爱情的小火苗 第8章 换位置 从体育课下课到现在，最多过去半个小时。 算起来，也就是前后脚的事。 顾戚觉得还挺可惜，自己要是再早几分钟，说不定还能守着株，待个兔。 「戚哥，你什么时候去买的水？我怎么都没看见？」林季三两步走到顾戚桌边。 他随手拿起水看了看：「就一瓶？你买的时候，就没想到你兄弟我？」 林季呲牙：「体育课上那瓶水都是你兄弟我买的。」 顾戚伸手把水拿回来：「不是我买的。」 林季：「啊？不是你买的？那是谁买的？」 顾戚抬起右手，敲了敲路言的桌子。 林季：「路…路同学买的？」 第18页 在「秋后算帐」的反覆自我折磨中，林季自己给自己留下了阴影。 到现在为止，他见到路言还有些发憷。 所以话都跑到嘴边了，还硬生生从「路言」变成了「路同学」， 林季声音不自觉小了下去：「他为什么要送你水？」 顾戚笑了：「他为什么不能送我水？」 林季大惊：「所以老杨说的是真的？早上他手上那瓶水，真是你给他的？」 顾戚坐在位置上，一边慢悠悠找卷子，一边回：「声音可以再响点。」 林季这才发觉班里仅剩的几个人，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他们这边来了。 林季忙压着声音：「那你为什么把水给他？」 顾戚又回：「我为什么不可以把水给他？」 林季：「……」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林季深吸一口气。 失败是胜利他妈。 更何况，还要在他戚哥手中夺得胜利。 按辈算，失败得是胜利他祖母。 现在才哪儿跟哪儿啊。 林季刚想凑近点，在顾戚身旁顺势坐下，那空椅子上就「啪——」的多了一本书。 一本《物理竞赛专题精编》。 扉页上还写着「顾戚」两个字。 知识的力量重不重林季不知道，反正知识的声音是挺响的。 这声「啪——」，显然就是不让坐的意思。 顾戚眼睛都没抬：「坐前边去。」 林季立刻怒从心起：「还不让坐了？！」 顾戚这次总算抬头，看了林季一眼：「你要坐哪里？」 林季这才猛地想起来，他要坐的这个位置，是路言的。 戚哥不让坐，也是因为这位置是路言的。 幸好悬崖勒了马。 林季立刻跑到前座去，刚一坐下，就开始问：「哥，你有没有觉得，你对路同学，稍微有那么一点……和善。」 他其实想说的，不是有那么一点，是很，是非常。 但毕竟话题是关于「路言」的，措辞总要严谨点。 顾戚已经恢复了散漫的样子，随口一应：「有吗？」 林季立刻点头：「有。」 顾戚总算在一堆卷子中，找到了要用的那份：「所以呢？」 林季一脸懵：「什么所以呢？」 顾戚悠悠起身：「所以不可以吗？」 林季：「…………」 敢情他问了这么大半天，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捞着？？？ 那还聊天？ 聊个屁？！ 早上体育课后，路言和顾戚一起罚跑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罚跑的原因还是因为两个人抱在一起。 还不是谣传，是体育老师亲口盖的章。 这体育课上着上着，就抱到一起去了。 也不知道这其他课上，会干些什么。 课表上的第二节 大课是物理，但周易还没回来，课表上的「物理」形同虚设。 在这一个星期里，九班已经彻底接受没有班主任的事实。 甚至还能眼不眨、心不跳地压这节课上什么。 最后，化学高票胜出。 因为林季看见化学老师夹着他的课本、拎着他的实验黑匣子来了。 九班人都已经把化学书翻开了。 谁知道这位夹着课本的化学老师，只是拎着他的黑匣子，从九班门口高调路过。 走到后门的时候，还不忘喊一句「顾戚下课来一趟实验室」。 再一次误判信息的林季：「……」 孙雨蒙直接站起身来：「大家先自习吧，我去办公室问问。」 「问什么？」 熟悉的声音一出，好些人都愣了一下。 周易端着个保温杯，放在讲台桌上：「怎么都拿的化学？」 短暂的安静过后，班级立刻吵闹起来。 「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们班都留守一个星期了。」 「老师你不在，曾主任一天要来我们班八次！」 底下闹得很，周易却没喊他们安静，有一下没一下闲聊。 这是路言第一次看见周易。 长相、身形其实和曾宏挺像，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说话温吞，捧着水杯乐乐呵呵回答底下的问题，看着不像个物理老师，倒像是教语文的。 最后，周易用一句「好好好」结束了闲聊，开始上课。 这么久没上物理，九班人格外给面子。 一堂试卷分析课愣是给上出了公开课的效果。 上完课，路言就坐在位置上，等周易找他。 周易课上没说，也没叫他，可走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果然，下课后没多久，陈蹊就让他去一趟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周易一个人。 路言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周易特意选了这么个时间。 周易见到路言，抬起头来，朝着他摆了摆手。 「路言，来，进来。」 -- 顾戚从实验室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林季撞在了路言的桌子上。 动静不算小，桌子移了位，书还掉了两本在地上。 郑意忙把桌子复位：「都跟你说了，别满教室跑！」 林季把书捡起来，上贡似的放了回去：「那你他妈还追我！」 第19页 前排男生转过身来，老神在在：「小林啊，你该庆幸『这位』被老周喊走了。」 「被老周叫走了？」顾戚站在后门那边，忽地开了口。 林季被顾戚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去，确认路言不在，松了一口气：「嗯。」 顾戚走过来：「去多久了？」 郑意想了想：「也没多久吧，就你去实验室那一会儿。」 接下来郑意和顾戚说了什么，林季已经没心思听了。 一心想着路言的书。 刚刚书被他撞到地上的时候，是翻开的。 恰好翻开的那两面上，没什么笔记，书面挺干净，但记了几条公式。 他没记错的话，那几条公式，好像不是基本要点？ 其中好几条还是引申出来，辅助求解的那种。 林季碰了碰郑意：「唉，之前老周有一次给我们试课，就专门讲竞赛题的那堂课，你怎么上的？」 「什么怎么上的？」郑意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林季：「就那些题目，你听得懂吗？」 郑意：「你以为我是戚哥？」 那次周易为了让九班人感受一下物理的魅力，特意选了节自习课做拓展，专门讲解竞赛题的一些解题思路。 说能让他们另闢蹊径，多点启发。 林季和郑意成绩不算差，但遇上竞赛题，也得歇菜。 整堂课下来，也就记了几条公式。 后来班主任说上交讲义，想看看同学们解题思路的时候，愣是没几个人敢交。 因为根本没有什么解题思路。 林季：「我刚刚看到，路言的书好干净啊。」 郑意不明所以：「书干净怎么了？」 林季斜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从来不看论坛？」 郑意直接承认：「又没什么好看的。」 「不好看？」林季大惊，「里头都是路言和戚哥的消息，你竟然说不好看！」 郑意这才来了兴致：「说什么了？」 林季转了个身，特意避开身后正跟杨旭之说话的顾戚：「论坛上说，路言可是能把dna写成nba的人，你说他每天上课都在干什么？」 「听又听不懂，也不画画，也不睡觉，也不玩手机。」 郑意有种天灵盖都被噼开的感觉。 他这才惊觉，这么多天下来，路言太安分，安分到他都快忘了路言的「学渣」属性。 这下郑意的疑惑比林季更甚：「对啊，那他每天都在干什么？」 林季：「问问戚哥？」 郑意：「成！」 可两人一回头，顾戚已经不在后门。 林季看着杨旭之：「戚哥呢？」 杨旭之：「去办公室了。」 林季皱眉：「他去办公室干什么？」 杨旭之默了默，道：「我说他去找路言，你们信吗？」 另一头的路言，正捧着周易递给他的茶，坐在椅子上。 周易把电脑盖上，看着路言：「一个星期了，还习惯吧？」 路言点了点头。 「那好那好，」周易依旧乐呵呵，「顾戚呢，处得怎么样？」 路言不太明白周易为什么突然提起顾戚。 但坐在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去报导那天，里面的老师就说过，周易排位置跟研究风水一样，讲究得很。 那天他的位置，是曾宏安排的。 现在周易提起顾戚，可能是觉得位置不妥。 路言压下心头隐隐升起的一点烦躁，平静道：「老师，如果您要说的是位置的事，我没意见。」 「没意见？」周易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意见就好，没意见就好。」 「那老师不打扰了，上课前我会换好，」路言起身，顿了下，又道：「还是跟郑意换？」 「郑意？」周易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脸茫然加震惊：「你想跟郑意做同桌？」 路言：「？」 他想跟郑意什么？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忽然响了两下。 有人敲门。 敲门声不重，甚至有点轻。 但此刻办公室安静到近乎诡异，这两下足够打破沉默。 路言一回头。 路言：「………」 为什么顾戚会在这里？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 路言心情更复杂。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路言总觉得现在的顾戚，跟平常不太像。 虽然也在笑，但笑得…有点凉。 作者有话要说：　　郑意：不知道为什么，死亡他围绕着我，就、就挺秃然的。 爱的小本本又开张了！ 感谢怀桉的手榴弹 田大仙的地雷*5 祁清余的地雷*2 爱汉服的勺的地雷 丧星本星的地雷 是你的鸢尾啊的地雷 感谢宝贝们的霸王票和营养液啊！深深鞠躬！！！ 第9章 得看牢一点 「顾戚？」周易先反应过来，「怎么突然过来了？」 顾戚仍站在门口，视线从路言身上移开，随口说了一句：「林季说老师你找我。」 周易先被路言弄得一头雾水，现在又听到顾戚的话，只觉得头脑有些胀：「林季说我找你？」 顾戚毫无心虚：「嗯。」 顾戚表情太平静，以致于周易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跟林季说了什么，后来忙起来忘了。 第20页 周易喝了一口茶，冷静了下：「行，来都来了，先进来。」 可能是为了防止有下一个「来都来了」，顾戚进门的时候，特意带上了门。 周易又推了张椅子出来。 作为班主任，一个是谈，两个也是谈，多个顾戚也没什么。 可还不等周易开门问路言换位的事，顾戚反倒先开了口，把刚刚周易说的话，一字不落重复了一遍：「你想跟郑意做同桌？」 路言：「……」 就知道这人听到了。 这问题恰恰就是周易想问的，一时之间，也顾不上让两人坐下，抬头看着路言。 路言只觉得有口说不清：「老师，您今天找我来，不是说位置的事吗？」 周易被路言一反问，先顿了下，再说：「是啊。」 若放在往常，周易是决计不会当着两个当事人的面，问他们对各自的看法，可眼前这两个孩子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另一个当事人都站门口听见了，没必要藏着掖着。 周易想了想，直接说：「不是和顾戚处得挺好吗？刚问你，还说没意见，怎么又想和郑意做同桌了？」 路言难得有些怔：「什么？」 他什么说过和顾戚处得挺好的吗？ 周易这句「处得挺好」一出，顾戚身上的凉意顿时散了大半，闲闲适适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还不忘把另一张椅子挪近一点，示意路言坐下。 「是处得挺好，」顾戚看着路言，话头又一转，「所以为什么想换到郑意旁边去？」 路言：「……」 这两人是复读机吗？ 他又哪句话表明想和郑意做同桌的意思了？ 一团乱麻，路言压根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从头说：「我来报导那天，位置是曾主任安排的，和顾……」 「不是，」周易微一抬手，打断路言的话，「是我的意思，只是提前跟曾主任打了招呼。」 路言：「……」 这都什么跟什么。 「所以老师你说的位置，是我和……」 「我和顾戚」四个字，路言有点说不出来。 因为顾戚就在旁边。 周易补上了：「对，就是说你和顾戚的事，随便聊聊。」 周易总算把始末理顺，路言先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又顺势误解了路言的意思。 头一遭的，周易在面对学生的时候，竟然也生出点尴尬。 周易刚咳了一声，路言就开了口：「老师想问什么？」 周易看了看路言，又看了看顾戚。 有些话，当着两个人的面可以说，有些话又不可以。 周易从抽屉摸出一套卷子来，想先解决顾戚：「把门砸了的事，还用的我的磁铁，虽然没报到学校去，但该检讨的还要检讨。」 说着，周易把卷子递了过去：「2小时，自己扣着时间，写完了把卷子放到我位置上。」 周易带了顾戚两年，很了解他。 凡事有度，不出格，但绝对不是模板里刻出来的那种中规中矩的学生。 周易不觉得头疼，甚至很欣赏，年轻人多点朝气挺好。 所以「换门事件」发生的时候，他也不觉得意外。 但面上功夫总要做，因此顾戚「检讨」没少做。 只不过「检讨」也随性些，别人写文章，顾戚写卷子。 顾戚接过卷子，低头扫了一眼，随手放在办公桌上，问：「新出的？」 周易点头：「隔壁那几所省重点的尖子生刚做过，难度比上次那套高了一点，但成绩还行。」 周易又道：「行了，也没你什么事，下节课还是我的，你回去让他们把课后给的四道练习题做了，我下半节课马上讲。」 周易「赶客」的意思很明显，可顾戚还是没什么动作。 好一会儿，靠着办公桌边沿的左手，才轻轻点了两下，刚好停在周易给的那套卷子上。 「老师，不会我一走，您这边又开始怂恿我同桌换位置了吧？」 路言：「……」 周易：「……」 周易立刻摆了摆手：「等下就还你，跑不了！」 顾戚这才起身。 顾戚出门的时候，周易还不忘提醒一句：「把门带上。」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两人，周易把茶往路言那边一推，说道：「路言，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安排你和顾戚做同桌吗？」 路言抬起眸子来，摇了摇头。 他一直以为位置是曾宏安排的，为的就是让他安分点，别打扰九班其他人。 这个想法在这一个星期，也得到了证实。 除了顾戚之外，他和九班其他人的确没什么交集。 现在知道是周易安排的了，反倒不懂了。 作为班主任，不是应该让他这样的学生，离得越远越好吗？ 周易微调座椅，转过身来，面对着路言。 他手里还捧着保温杯，看起来有一种超出年纪的和善：「因为你和他很像。」 因为你和他很像。 路言听惯了他和顾戚不和、也不可能和的话，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们很像。 说这话的人，还是周易。 过了很久，路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师，我不懂你的意思。」 「没事，以后有的是时间，」周易打定主意囫囵过去，「慢慢处，处得好就行。」 第21页 周易说着，从桌面上的置物架里，拿了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出来，递给路言：「这个先拿着。」 周易又转身，拉开抽屉：「还有一个。」 这次路言看的很清楚，周易手上的东西，就是一张试卷。 跟刚刚顾戚拿走的那份，一模一样。 「刚出的竞赛卷，跟前两年比起来，题型和侧重点都有改变，你先回去试着写写，」周易自顾自喝了一口茶，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路言的僵硬，继续道：「跟顾戚一样，自己扣着时间，不要超过两个小时，做完了放在我桌上，我给你批。」 「另外那个文件夹里，有几套去年的省重点联合模拟卷，没做过的话，也做做，不打紧，答案可以找顾戚对一下，他那边都有。」 茶水滚烫，雾气一蒸，周易的镜片上已经白茫茫一片。 他摘下眼镜，拿着眼镜布擦了擦：「行了，也没别的，回去做题吧，等会儿我还要讲。」 路言已经彻底僵在原地。 那张竞赛卷被捏出好些褶皱，路言声音都有些哑，喊了句：「老师。」 周易戴眼镜的手一顿，最终把眼镜放下，直直看着路言。 「我知道你已经听了很多话了，我也不多说，但路言，不管是什么理由，既然现在你已经转学到了一中，就要相信，这里会是你新的开始，你也会在这里，找到新的目标。」 周易转回身去敲电脑：「回去吧，以后生活或者学习上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不好说的话，找顾戚聊聊也行。」 路言都有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直到在转角处看到顾戚。 那人倚靠着墙，手上还拿着刚刚的卷子。 「不是让你回教室通知他们上自习吗？」路言现在满脑子都是周易的话，说话有些心不在焉，连语气都轻了很多。 顾戚下意识皱了皱眉。 敛了敛身上散漫的气息，顾戚一步一步靠近路言。 「老周跟你说什么了？」 顾戚声音不重，可路言却明显感受到顾戚的认真。 路言随口回：「没什么，让我对你客气一些，别打坏了。」 顾戚在心底嘆了一口气。 明显是有事不想说。 也好。 顾戚换了个话题：「没再提换同桌的事？」 路言：「……你没完了是吧？」 顾戚眼中漫上笑意：「要不要猜猜看，我什么时候到办公室门口的？」 路言：「？」 顾戚：「就在你说『上课前换好』的时候。」 路言：「……」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如果今天老周真开了口，你也就顺着他的意思换了，还会赶在上课前就换好。」 「再换句话说，在我从实验室回来之前，同桌就没了。」 路言：「……」 无法反驳。 事实如此。 电光火石间，路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这话你是不是应该去问问郑意？」 「郑意」这个名字，在顾戚这里，今天不太受待见：「问他什么？」 路言：「星期一那天，你不就是从实验室回来之后，同桌就没了吗？」 历史总是相似。 因为那天顾戚也在实验室，等人回来，同桌已经换成了他。 顾戚根本没多余的心思分给郑意，这下反应过来，的确相似。 只不过，前一个跑就跑了，这个不行。 顾戚顺着路言的话道：「所以啊，得看牢一点。」 路言：「……」 「衣服还没还，同桌先不要了，」见路言没什么表情，顾戚忍不住逗他，「这么狠心啊，小同学。」 这声「小同学」压得又低又轻，不细听都能漏过去，可路言还是听了个正着。 一下子又想起化学老师那句「不要欺负小同学」。 路言顿住脚步。 忍无可忍。 路言：「顾戚。」 顾戚：「嗯，在。」 下一秒，路言动了下手腕，干净利落朝着顾戚招呼过去。 路言这一拳根本没用几分力，还特意避开了脸，胜在速度够快。 可谁知顾戚比他更快，往左侧一偏头，一抬手，路言那一拳就不偏不倚，接在了顾戚掌心。 看着现在的路言，顾戚笑了下。 还是这个样子更好看点。 事情稳稳噹噹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顾戚觉得挺好笑。 事实证明，他还是挺擅长惹恼他的小同桌的。 顾戚这么想着，五指微拢，指腹虚虚贴在路言掌骨处的肌肤上。 两人离得近，路言来不及把手收回来，就听到顾戚轻声说：「好点了没？」 突然放低的语气，莫名带了一股子服软的意味。 路言：「……」 路言正要开口。 走廊西面忽然传来一声：「那两个！哪个班的？！牵着手干嘛！」 声音有点远，却嘹亮得很。 顾戚和路言一偏头，和正对面的曾宏对上了视线。 路言：「……」 作者有话要说：　　当场抓获。 第10章 扣6分（捉个虫） 当晚，镇安一中学生守则第三十一条，由各班老师口头传达，正式更新。 在「男女生举止过于亲密，班级德育分扣三分」后面，还添了小半句。 第22页 「男生与男生举止过于亲密，扣六分」。 据说是下午在走廊，曾主任当场撞见两个手牵手的。 关键是，还没逮着。 气伤了。 所有人忍笑忍得肚子疼，而当事人之一的路言，听到的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把顾戚按地上。 周五晚自习下课铃声打响的那一刻，高三那边还满楼寂静，高二这边已经开始闹腾。 第一个周末，依照惯例，周易本来要唠叨几句类似「回家路上小心」、「记得回顾错题」之类的标准官话。 可刚开了头，底下就压不住了。 「老师，都八百遍了，我都会背了。」 「老师，我举报，朱瑞根本没在听你说话，书包都背好了，现在在抖腿热身，准备等会儿跑快点！」 「老师你的磁铁还在讲台桌底下吗，我想借来往张健头上使使。」 「……」 周易被闹得不行，也懒得再说，把书往臂间一夹：「该回寝室的回寝室，该回家的回家，路上别跑。」 周易这头刚消失在九班同学视线，那头走廊很快又传来他撕心裂肺的喊声。 「朱瑞你再跑快一点！你看哪儿呢？！给我看脚下！注意楼梯！」 林季和郑意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绕了过来，也不敢打扰路言，就在顾戚椅子后站着，轻声问：「哥，你周末什么安排？回家吗？」 一中高一、高二段星期五晚自习结束，周末才算开始。 住校生为了安全起见，安排当晚住校，周六上午8点开校门，可自行选择离校或在学校待着。 顾戚还在算最后一道大题，闻言，手下笔也没停，只偏头看了看路言，极其自然说道：「周末什么安排？」 路言动作一顿：「什么…安排？」 顾戚是问他周末有什么安排？ 顾戚在卷子写下答案：「回家还是留校？」 身后三人：「……」 路言已经懒得猜顾戚问他这个做什么，直接道：「回家。」 顾戚：「嗯。」 顾戚往后微一侧身，朝着林季那个方向，漫不经心道：「回家。」 路言：「……」 林季表情僵硬：「……哥，我问的是你。」 「我说的也是，」顾戚放下笔，「有事，回家一趟。」 如果没有刚刚和路言那段对话，林季他们也就信了。 可偏偏顾戚这句「回家」，是在路言说完「回家」之后。 就好像两人一起回家。 又好像两人回的是同一个家。 看着林季眼中明显的怀疑，路言「啪——」的一声，把书合上。 林季他们立刻移开了视线。 路言隐约记得上个星期六那次，遇到顾戚这群人的时候，林季他们还穿着校服，后来还提了一嘴「回学校」。 司机来接他的时候，离十点还差几分钟。 不算晚，不远处的酒吧街甚至刚刚开始营业。 但对于学生来说，怕是有点迟。 那时候他一直在门口坐着，也没看见顾戚他们出来，路言不知道这几人最后是回了学校，还是回了家，问道：「学校周末有没有门禁？」 顾戚身后几人也不知道路言在问谁，但都非常默契地把机会留给了顾戚。 顾戚点头：「有。」 路言：「几点？」 顾戚如实道：「九点半。」 九点半？ 路言皱了皱眉，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星期六那天，你们后来回学校了？」 顾戚把卷子随手放在一旁：「嗯。」 路言：「没迟到？」 顾戚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一会儿才回答：「迟到了。」 此时身后的林季憋不住话了：「哥，你也好意思说『迟到了』？最开始说都是模型没什么好看的是你，后来一待待半个小时的也是你。」 半个小时？ 路言忍不住看了顾戚一眼。 二楼那个航空展，他也知道，场馆顶多就两间商铺那么大，就算看得再细緻，也花不了半个小时。 路言被顾戚那气定神闲的「迟到了」弄得无话可说。 周易听了怕是都想打人。 默了一会儿，路言补充了一句：「后来怎么进去的？」 顾戚笑了下：「教研组。」 路言：「？」 林季觉得今天的煞神似乎挺好说话，没忍住，又开了口：「就戚哥那件『教研组』的衣服，到学校后就找人给送出来了。」 「学校那几天刚好来了几位新的实习老师，每人也发了一套，后门那边的大爷眼神不太好，以为戚哥是老师，没注意，就给我们放了行。」 路言：「……那你们呢？」 哪怕知道顾戚是老师，也没道理放进这么多学生。 这是林季第一次听见路言如此亲切的说话，对象还是他，恨不得给路言说个书：「随便找了个理由，说我们几个偷着上网吧，老师来抓人，赶着回学校挨处分。」 「老大爷一听挨处分，觉得我们可怜，也就没登记名字。」 林季越讲越兴奋。 「这法子也挺危险，为了不被认出来，我们全程都低着头，装作太羞愧的样子，为了戏更真，郑意还哭了出来。」 郑意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季：「？谁哭了出来？！」 第23页 林季：「是谁不重要。」 郑意：「……」 路言：「……」 接收到路言的视线，顾戚往椅子上一靠，眼带笑意看着路言：「那件教研组用着还行，我不急着要，先放你那儿？」 路言懒得跟他贫：「我家没门禁，用不上。」 林季：「给我，我用得上！」 顾戚右手懒散搭在椅背上，偏过身来看着林季，极轻极慢地笑了下。 林季被他笑得嵴背发凉，立刻目视前方：「用不上！我不配！」 路言一个人习惯了，回宿舍的时候，最多多个顾戚，这还是第一次身后跟了一群人。 本来只有林季他们，走着走着，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越跟越多。 本就是周五晚上，刚解放，心最散也最静不下来的时候，刚开始还顾忌着前头的路言和顾戚，不敢大声说话，后来郑意先把林季按住了，一下子炸开了锅，彻底消停不下来了。 顾戚走在路言身侧，先开了口：「上次跟你走一起的那个人，是亲戚？」 路言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顾戚说的是林南：「不是，同学。」 顾戚：「十四中的？」 这问题根本没回答的必要，除了十四中，还有别的？ 难不成还是一中的？ 路言表情冷漠：「一中的。」 「一中的啊，」顾戚装作没听出来路言话中的反意，不紧不慢应下，「挺眼熟。」 路言：「……」 这人还真是……什么话都能接话。 路言：「找他有事？」 路言原本以为顾戚只是随口问一句，他也就随口回一句，没想到顾戚竟然应了。 顾戚：「嗯。」 路言：「？」 路言这下真多了点困惑：「你们认识？」 「不认识，」顾戚摇头，「但有些问题想讨教一下。」 路言觉得，如果林南现在在这边站着，听到省重的定海神针说有问题想讨教他，可能当场就会加入一中所谓的「那种群」，还不匿名。 见路言皱着眉看他，顾戚倒笑了下，也不心虚：「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路言也不掩饰自己的疑惑：「你想问什么？」 顾戚放缓了步子，声音压得有点低：「问他用了什么法子，能把你骗出去。」 顾戚是真想知道，那人是怎么把他小同桌哄出去的。 那天恰逢考试结束，一群人出去吃饭，顾戚提前结了帐，回座位的时候，刚好经过路言那桌。 门帘半掩，里头的情形他看得很清楚。 路言侧对着他，又低着头，顾戚没盯着人看的兴趣，当时他没注意。 可对面那人就很显眼了，三个烧烤盘全在他面前，木籤一堆。 路言那块地方，干净得很。 那时顾戚没多想，现在他却能确定，路言怕冷，也不爱闹腾，大概率不会喜欢那种地方。 他原先一直以为是亲戚，就没放在心上，谁知道会是「同学」。 也正因为这样，那人就更有本事了。 路言闻言，沉默。 几秒钟后，路言停下步子：「顾戚，你是不是觉得，我之前说过的和你打一架，都是嘴上说说，当不得真？」 前头两位大佬刚慢下脚步的时候，后面的人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下意识闭嘴。 这一收敛，打闹的声音没了，路言这句「打一架」，就显得掷地有声。 所有人：「……」 怎、怎怎么总是这么突然？ 刚还好好的，扭头就要打架了？ 这不行啊，这么多人看着，等会儿真打起来，拉哪个？ 前面两个拉不得，就拉个垫背的。 说做就做，下一秒，叨逼叨「路同学跟我说话了」叨了一路的林季，就被一掌推了出来。 直直冲着路言的方向，撞了过来。 就在林季离路言还有两步远距离的时候，顾戚却先有了动作。 握着路言的手腕，轻轻一拉，往他这个方向一带。 于是，说着要打架的路言，不仅没打起来，两人距离还瞬间逼近。 而另一边的林季，和空气打了一架。 还打输了。 最终冲出去五六米，才稳住身形。 林季：「……」 我他妈&%￥#@%你们听到了吗？ 身后所有人仰头望天。 路言还来不及冷静，顾戚先开了口：「手怎么这么凉？」 「很冷？」 路言：「……」 路言咬牙：「打一架就暖和了，你要不要试试？」 顾戚握在路言腕间的手还没放。 只觉得掌心下贴着的肌肤，挺凉。 骨架也挺小，都不用怎么费劲，就轻松握了个全。 顾戚之前觉得，哪天路言真想打架了，陪着打一架也没什么。 可现在他还真挺怕把人打坏。 这架看来是打不得了，他单方面挨两下倒是可以。 顾戚松了手，从善如流：「打架留在下次，今天先回寝室。」 再吹下去，怕是要感冒。 已经吸引了不少视线，路言也不想再一群人围在这边，径直往前走。 接下来这段路，顾戚都挺安静，偶尔和喊他的人回个招呼，没再说别的。 「见好就收」的本事用得炉火纯青。 第24页 就在路言觉得顾戚今晚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后。 在五楼，即将「分道扬镳」的楼梯口，擦肩的瞬间，路言还是很清晰地听到了两句话。 「明天下雨，回去的时候多穿点。」 还有第二句。 「周日见。」 一中周日晚自习，顾戚口中的「周日见」指的是什么，路言很清楚。 路言收回那句话。 顾戚这人，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作者有话要说：　　曾宏：男生与男生交往过于亲密，扣6分。 后来，某一天，曾宏知道了这两人是顾戚和路言后，翻了倍，扣了12分。 第11章 单独洗 第二天一早，路言是被铃声硬生生吵醒的。 他从床头摸过手机，亮屏一看。 才6点半。 路言深吸一口气。 他差点忘了，对面楼就是高三，周六还要照常上半天课，所以铃声也照响。 不尴不尬的时间，路言睡意也没了，索性起床。 推开窗一看，和顾戚说的一样，外头正飘着雨。 堪堪放了一天晴，这天气也跟闹着玩似的。 顺手放手机，路言正想去洗漱，桌上的手机却忽然震了下，而后归于平静。 路言打开一看，是徐娴的微信。 【言言，醒了的话，记得给妈妈回个电话。】 路言没多想，直接拨了回去。 那头接得很快，徐娴声音带着明显的诧异，像是也没料到路言会接得这么快：「言言？」 路言拿着手机进了浴室：「妈，怎么了？」 徐娴：「是不是微信吵醒你了？」 路言：「没，已经醒了。」 虽然路言说不是被微信吵醒的，可徐娴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下次手机不要放枕头边，放远点，吵不到。」 毛巾浸了冷水，贴在脸上很凉，连带着声音都有点闷：「嗯，知道了。」 「今天周六，怎么起这么早？」徐娴语速很慢，「是不是没睡好？」 路言：「没有，学校六点半起床铃，就吵醒了。」 徐娴：「周末还放起床铃？」 路言：「嗯，对面高三还要上课。」 「那怎么行，周末也就两个早上能多睡会儿，」徐娴马上道，「要不这样，等下星期，妈妈跟学校申请一下，以后周五就跟走读生一起回家？」 徐娴轻飘飘说出「周五」两个字，不知怎的，路言忽然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 顾戚，还有身后的一群人。 路言一下子没回话。 徐娴那头没听见回答：「言言？」 「不了，也就一个学期，下学期……」路言关掉水龙头，声音轻了点，「下学期就高三了，周六早上也要上课，在学校习惯点。」 听到「高三」这个词，徐娴也默了下：「好。」 路言走出浴室，把手机开了免提，一边穿外套，一边开口：「妈，不是让我回个电话吗？」 「差点都忘了，」徐娴笑了下，「今天下雨，外头冷，一中那边不好打车，妈让司机去接你。」 徐娴：「就停上次那边，后门，人少。」 徐娴又嘱咐了几句，挂了电话。 临出门前，路言才想起那件「教研组」。 他坐在下铺，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这雨还要下上一周，衣服晒不晒得干不说，晒干了也带着霉湿气。 路言最终认命，决定带回家。 可一中冬季大袍分量本就不轻，这件又是给老师准备的，更厚实。 路言在寝室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袋子，只好费了点力气，把它规矩叠好，塞进了包里。 包底下放着周易给他的试卷。 原先还好，现在塞了件衣服，鼓鼓胀胀一团。 拿是不好拿了，被雨淋到，卷子肯定会湿，路言只好抱着。 司机在门口等到路言的时候，连忙下车替他拿包。 平日金贵的小少爷，现在穿着红色相间的校服，撑着把伞，抱着个包，看着还怪乖巧的。 司机第一时间拍了张照片，给徐娴发了回去。 出门的时候，徐娴千叮咛万嘱咐，要是路言穿得少，就把后座那件外套给他披上。 现在看样子，穿得应当不算少。 八点一中才开校门，路言上车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班群里正响个不停。 看着就没暗过的屏幕，路言想起之前林南问过他一句，说也不知道一中学生的群里，每天都会讨论什么。 是不是都是国际形势、奥林匹克竞赛什么的。 路言低头看了看。 想多了。 陈蹊：【你们周末都干什么？】 林季：【个亽寂瘼吗々钬热劲傸游戱，尽在.绝地求生.,来o乞鶏，我等你!】 朱瑞：【别扯那些没用的，我就问你几点上号？】 路言：「……」 还国际形势、奥林匹克。 林季：【对了！周末有没有什么活动？都干嘛？戚哥和老杨都回家了，宿舍里就剩我和郑意，连吃鸡都凑不成四排，学校里待着没意思。】 张健：【不知道，反正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 徐乐天：【我要快乐。】 杨旭之：【学习不能使我快乐，学习能使我妈快乐，我妈快乐全家快乐，所以我要学习。】 第25页 林季：【说起这个，上个寒假，我抽空把大学四级词彙书过了一遍，然后特意跟我爸说了一声，准备让他给点钱，让我也快乐快乐，结果他转头来了一句，四级看完了那还不快去看五级。】 林季：【真的，我都没好意思说四级完了就六级了，怕我爸老脸搁不住。】 尚清北：【林季，那你要买六级词彙书吗？书城开学特惠，我有vip卡，可以折上折，要去吗？】 孙雨蒙：【北北，折上折的那种，我记得是限量发行的吧？好像还要看在书城的消费记录，你充了多少？】 尚清北；【嗯，我充得也不多，之前卡里还有点余额，凑到了5000。】 孙雨蒙：【……】 林季：【……打扰了。】 朱瑞：【北北，书城那地方就是纸醉金迷的销金窟，以后少去。】 尚清北；【阿瑞你们要来吗？我下午三点会去书城。】 孙雨蒙：【算我一个。】 …… 这还是路言第一次看到尚清北在群里发言。 路言对他印象挺深，无他，名字太好记。 除此之外，是九班中规中矩到一看就很符合统一标准的好学生。 路言放下手机，对着司机说道：「下午不去书城了，林哥你不用来接我。」 本来路言打算去买两本书，现在看样子，说不定会撞上。 司机虽然不知道路言怎么突然就不去了，但还是好声应下：「好的。」 路言到家的时候，给他开门的是保姆。 路言没看见徐娴，问了声：「阿姨，我妈呢？」 保姆接过路言手上的包：「厨房呢，太太今天没去公司，一大早就起来炖汤了，等会儿记得多喝点啊。」 路言轻轻「嗯」了一声，朝着厨房走去。 没走出几步，路言就想起那件被他塞到包里的「教研组」。 衣服不拿出来，压在底下的卷子也没法拿。 于是路言转回身，重新拿过包，放在玄关案上，把那件叠得工工整整的校服拿了出来。 保姆反应很快：「要洗是吧？给我就好。」 路言点头，递过衣服。 路言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刚走了两步，不知怎的，脑海里倏地闪过顾戚那天说的话。 「你自己洗？」 「没什么要求，你不洗也行。」 路言顿住脚步。 顾戚这人，看着好说话，也随性，但路言总觉得这人的毛病不会比他少。 可能对衣服也是。 路言抿了抿嘴，转身看着保姆：「阿姨，这件……单独洗。」 单独洗，总不至于出差错。 路言本来是为了安全起见，怕顾戚也跟他一样，有乱七八糟的讲究，所以提前打个招呼。 可谁知，这话听在保姆耳朵里，瞬间变了个味。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路言这样的要求，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行行，好的。」 等路言进了厨房，再上了楼，保姆都还在琢磨那件校服的特殊之处。 不是特殊在单独洗，因为路言皮肤软，容易起疹子，所有穿的、睡的，平日也都格外注意，甚至很少用到洗衣机。 特殊就特殊在……这孩子竟然特地提醒了一下。 徐娴从厨房一出来，就看到保姆举着衣服在看。 「刘婶，」徐娴捧着一杯花茶，「言言的校服怎么了？弄上什么脏东西了？」 保姆把衣服挂在臂弯：「没，太太，刚言言把这衣服给我，要洗的。」 路言家里没什么特别规矩，保姆又在路家做了很多年，也亲近，所以平日也跟着徐娴他们喊「言言」。 保姆顿了一下，斟酌着还是开了口：「只是还特意嘱咐了一句，要我单独洗。」 徐娴闻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于是放下花茶，道：「我看看。」 保姆把衣服递过去。 徐娴只摸了一下，就说道：「这不是言言的衣服。」 保姆凑上来：「啊？我怎么看着跟言言身上的校服，一模一样啊。」 徐娴皱了皱眉：「不是校服，一中学生校服比这个薄，也没帽子。」 当时言言的校服还是她送去干洗的，什么材质徐娴很清楚。 徐娴又看了看，紧接着就在背后看到「教研组」三个字。 教研组？ 徐娴皱了皱眉。 所以这是老师的衣服？ 徐娴很难想像，在什么情况下，儿子会乖乖巧巧借别人的衣服穿，还特地带回来，嘱咐说单独洗。 长这么大都没出现过这种事。 保姆又仔细看了看：「这样看起来，好像是大了点。」 「对了，太太，言言是放在包里带回来的，叠得可好了，跟豆腐块儿似的。」 保姆在路家这么多年，也算是看着路言长大，基本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所以惊讶不比徐娴少。 保姆有意无意一说，徐娴想起了点什么。 于是拿出手机，指着司机发给她的照片问：「是这个包？」 保姆立刻点头：「对，就这个。」 徐娴没再说话。 当时看到照片的时候，其实她就注意到了。 路言一手撑着伞，一手把包半抱在身前，明显是为了不让包打湿。 她注意到了，可当时没在意。 第26页 徐娴有些坐不住了。 她觉得路言不会无缘无故借别人衣服穿，还抱了一路，叠得这么好。 可能是学校那边出了什么事，瞒着没说。 徐娴朝着楼上看了一眼，最终起身。 作者有话要说：　　路言：……抱着，只是怕试卷打湿。 就离谱。 第12章 带回家 徐娴敲门走近房间，把切好的水果放在书桌上：「早上都没睡好，也不先休息一下。」 「平常那个点也起了。」路言把书合上，偏过身来。 看着徐娴的神情，明显是有话说的样子。 路言放下手头上的事，轻声问了句：「妈，有事吗？」 既然被看出来了，徐娴索性也不遮掩：「刘婶说你从学校带了件衣服回来。」 路言有些不明所以，可还是回道：「嗯。」 话题开了个头，徐娴继续顺着往下说，可问得格外委婉：「妈看了一下，好像跟你们校服不太一样。」 路言疑惑更甚。 徐娴怕路言以为自己是专门去检查，忙解释道：「刘婶拿着衣服要去洗，我远远看着那衣服好像大了点，也多了个帽子，跟你穿回来那件不太像，就凑近看了看。」 「我知道，」路言刚刚只是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徐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看她忙着解释，语气放缓了很多，「那不是校服。」 徐娴见路言愿意说，悬着的心落了大半：「那是老师的衣服吗？妈看见背后有『教研组』三个字。」 路言微一抿嘴：「……不是。」 徐娴：「是你的？」 路言浅浅吸了一口气：「……不是。」 徐娴：「……那是？」 路言又有点当初在周易办公室的感觉，难解释，也解释不清，可最终还是开了口：「同学的。」 意料之外的答案，可比起「老师」来，「同学」显然更有说服力。 徐娴不关心这位「同学」为什么会有一件写着「教研组」的衣服，甚至不关心这「同学」是谁。 只想知道这位「同学」的衣服，为什么会被她儿子叠得规规矩矩，还带回了家。 徐娴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那怎么带回家了？」 路言：「……」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就带回家了。 为什么不送到干洗店去。 为什么没塞到楼下洗衣房。 什么霉湿气，什么晒不晒得干。 他为什么要管这么多。 路言额角又开始疼，看着徐娴，也说不出顾戚看他冷，从寝室拿了件衣服给他的事。 只好咬牙把锅扣在了自己身上：「周四那天风大，校服脏了不能穿，所以向同学借了一件。」 再正常不过的理由，再简单不过的逻辑，放在别的孩子身上，可能就是同学互帮互助的小事。 可偏偏是放在路言身上。 徐娴表情都有些绷不住，才开学没多久，竟然会有一个言言愿意亲近的人。 甚至亲近到可以开口借衣服。 徐娴知道路言的性子，就算编，也不至于编个这样的话。 哪怕事实有点出入，但这位「同学」的存在，应当不假。 亲近点好，总不至于一个人闷着，没人说话，她也放心。 徐娴笑了：「好好好，妈肯定让刘婶仔仔细细洗一遍，叠好给你带回去。」 路言：「……」 倒也，不必。 「那你看书吧，妈不打扰你。」徐娴知道了始末，没了顾虑，乐呵呵往外走。 在手放在门把上的一瞬间，还是没忍住，转回身，说了一句：「等哪天空了，可以带那位同学回家玩。」 徐娴说完，走了出去，根本没给路言说话的机会。 路言：「……」 徐娴怎么也没想到，这天她随口说的一句「带回家玩」，在后来的某一天，还真的应了。 只是少了一个字。 从「带回家玩」，变成了，「带回家」。 -- 雨打周六开始，就没停过，路言嫌冷，也没有出门。 这两天，他把周易给他的几张联合卷写完，又检查了一遍，没到要找顾戚对答案的程度。 但那张竞赛卷很新，虽说范围做了大致框定，核心不变，可重点明显有所转移。 这些出卷老师都是老手，他们的出题重点，很大程度上就是在预判趋势，或者直接代表了趋势。 路言看了看时间，2点不到。 晚自习6点半正式开始，还有时间去书城看看。 路言没通知司机，跟保姆打了声招呼后，自己打车去了书城。 路言原先以为，避开了周六，就避开了尚清北他们。 可当在书城看到尚清北的时候，有些后悔出了这趟门。 路言在二楼走廊，尚清北在一楼角落自习室。 两人没撞上面。 路言合上书，准备早点走，可就在他转身下楼的时候，却看到尚清北慌里慌张跑了出去。 因为起得太急，椅子擦地，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好些人皱眉看他，可尚清北只是匆忙鞠了两个躬。 这个过程中，视线还一直盯着落地窗外，像是在确认什么。 路言皱了皱眉。 看着尚清北跑出门的方向，直觉不对，转身进了二楼阅览室。 第27页 借着阅览室的窗户，果然看到尚清北拐进了一条巷子。 阅览室的窗户，正对着书城后门那块地。 镇安寸土寸金，各种商铺、楼房价格居高不下，书城是整个镇安市最大的几个标志建筑之一，甚至超过了市区图书馆。 也正因为此，地段比较偏僻，后门那片就是待规划的老区，没什么人走动。 所以尚清北往那边跑什么？ 路言正不解，视线一偏，发现在离尚清北那条巷子几十米远的另一个巷口，站了三个人。 举止奇怪，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转身进了巷子，留下一个守在巷口。 路言心下一沉，下楼，凭着记忆朝着巷子走去。 进了巷子，路言才发现，视野并不开阔。 又下着雨，周遭湿漉一片，巷子横七竖八各种出口，还散发着一股子腐烂生锈的气息。 「你管这么多干嘛？」 「哟，这校服…我看看我看看，镇安中学，啧，一中的啊，好学生啊，怪不得什么闲事都要管。」 「可惜了，考试你在行，打架我在行。」 隔着一道墙，这三句带着明显讽刺意味的话，干脆利落进了耳朵。 路言脚步一顿，换了个方向。 「就要点钱的事，他没有，你给也行。」眼前这人染着一头黄毛，叼着根半燃不燃的烟，很快就要耐心用尽的样子。 「趁我能好好说话，快点。」 尚清北从没见过这样的架势，紧张得手都有点抖。 出来得太急，别说钱，就连手机都搁在书包里。 尚清北稳住呼吸：「我现在身上没有，你可以跟我回书城取。」 那人把烟扔到地上，碾了一脚：「你当我傻？老子前脚跟你走，后脚你就把我卖了，要真去书城取，那还这么辛苦把人堵在这里？」 对峙间，尚清北余光瞥到一个人影。 他以为又来一个同伙，猛地偏过头去. 可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尚清北什么话都不会说了。 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路、路言同学？」 黄毛显然也看到了路言，甚至比尚清北更早。 看着这两人身上同样的一中校服，嗤了一声，朝着巷口大声嚷嚷：「你他妈放个屁的风啊，多了个人没看到？给老子滚过来。」 黄毛骂人的时候，尚清北已经从看见路言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拼命压着声音，靠近路言说道：「路言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言：「路过。」 尚清北：「……」 路言低下头，和藏在尚清北身后，紧紧抓着他衣服的那个小男孩对上视线。 路言：「……怎么回事？」 他以为这几个人只是来堵尚清北的，怎么还有个小孩？ 尚清北只好快速解释：「我在书城的时候，看到这三个人挺奇怪的，也不看书，还一直东张西望，盯着别人看，就留了意。」 「后来发现这几个人跟着一个小孩子出了门，就追了上去。」 路言想起刚刚听到的几句话，皱了皱眉：「要钱？」 尚清北点头：「嗯。」 这么点大的孩子，能有什么钱？ 看出了路言的疑惑，尚清北又道：「我问过了，这小孩身上真有钱，还不少，说是今天拿压岁钱请客。」 书城五楼除了文具区外，还有几间奶吧，平日里学生是不少。 那黄毛见多了一个人，戾气更重：「妈的，怎么还一茬一茬的。」 黄毛往前走了一步：「你他妈又是谁？」 又？ 路言看了尚清北一眼。 尚清北脸色煞白：「我被发现了，就骗他们说我是他哥。」 路言也没多少耐性，随口回了一句：「他哥。」 黄毛：「……」 黄毛身后的跟班有些莫名其妙：「这小孩儿哪儿来那么多哥？」 尚清北死死捏着伞柄：「我是二哥，他大哥。」 话说到这里，黄毛总算听出自己被耍了，登时把伞往地上一扔，上前就想把尚清北给按墙上。 可还不等他再走近，路言已经把伞一侧，挡在尚清北面前。 路言不着痕迹看了那个小孩子一眼。 死死攥着尚清北的袖口，眼睛通红，却拼命忍着，不敢哭出声来。 借着伞的遮掩，路言对着尚清北开口：「让你身后那个小孩背过身去，捂住耳朵。」 尚清北：「啊？」 听着路言的话，尚清北下意识朝着身后看了一眼，顿时怔住。 他都忘了，连他自己都怕成这样，更别说一个小孩。 黄毛凶神恶煞不说，还飙了这么多不干不净的话。 尚清北连忙应声，把小孩子转过身去：「捂住耳朵，什么也别听，什么也别看，很快就没事了。」 黄毛没听见路言和尚清北说了什么，也不知道那小孩怎么突然背过身去。 猜着可能要搞事，他视线一探过来，还没弄清，路言忽然说了一句：「钱不要了？」 黄毛动作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眼前这个人，他竟然…有点憷。 明明只是个死读书的乖学生，可却带着一身的压迫感。 连黄毛自己都弄不清楚，那种压迫感是哪里来的。 黄毛没敢再靠近，顺着路言的话，给自己造了个台阶：「你有？」 第28页 路言抬眸：「有。」 黄毛心头一喜。 其实在路言走过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 和后面那个小鬼比，这才是真正的肥羊。 脚上那双鞋，不出意外的话，最少也要五位数。 见路言这么识趣，黄毛咧了咧嘴，只当自己是看走了眼。 什么压迫感都是他自己吓自己。 黄毛刚想让路言拿钱，可下一秒，耳边又响起一句：「如果你拿得到的话。」 路言声音很轻，语气平静。 没有嘲讽，没有怒意，毫无波澜和情绪的八个字。 可黄毛却跟被钉子钉住似的。 又是这种压迫感…… 艹他妈的，见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平常可以是言言小同学。 打架的时候，是煞神言哥。 给宝贝们比大大的心！！！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嗜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嗜阙 8个；轻起云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轻起云生 35瓶；…… 1瓶； 第13章 「双双入狱」 整个巷子很安静，没人说话，只有雨打在伞面上的细密碎响。 如果放在以前，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候，还来个平白找死的，黄毛早把人按地上了。 可今天没有。 看着眼前的路言，黄毛破天荒多问了一嘴：「你他妈什么意思？」 表情已经称得上狰狞，尚清北抖得差点拿不住伞。 可路言仍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不是要钱吗。」 黄毛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半信半疑：「废话少说，钱先拿出来。」 路言更干脆：「让他们两个先走。」 尚清北顿时睁大眼睛，死命压着声音道：「不行，路言同学，小孩子不能算，我们二对三就吃亏了，留你一个绝对不行！」 路言：「……」 二对三，亏他说得出来。 路言看着尚清北，一言不发。 尚清北抿嘴：「好、好吧，一对三。」 尚清北总算正视了自己的实力。 哪怕是现在，也是一对三。 他和身后那个小孩子，别说什么战斗力，就连精神支持都做不到。 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撅过去。 一向是黄毛拿捏别人，现在他突然有种自己被遛的感觉，新仇旧恨一起算在路言头上，这人想做什么，偏不让他如意。 一个眼神示意，两个跟班就一左一右站开，围住了身后两人。 尚清北见状，忍不住往路言那边靠了靠。 感受到身后那孩子在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怕，怕的话就抱紧我。」 尽管尚清北声音已经压得很轻，可没曾想，站在他那侧的跟班，为了防止出岔子，此时正全神贯注盯着他。 好死不死的，还把话听了个正着。 还听岔了。 那人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伸出手指着尚清北：「报警？！!!」 那人六神无主看着黄毛，大喊：「哥！我听见了！他们报警了！！！」 「故意的！就是故意把我们堵在这里的！拖着我们！然后等着警察过来！」 完全懵逼的尚清北：「？？？」 恰巧也把话听了个全的路言：「……」 尚清北已经知道那人听岔了，却不敢大声声张，只看着路言：「我没……」 路言立刻打断他：「我知道，别说话。」 尚清北反应过来，闭上了嘴。 「报警」两个字一出，两个跟班彻底慌了神，黄毛虽然没到那种程度，可脸色也已经很难看。 理智告诉他，「报警」是假的，很可能只是为了脱身想出来的法子。 但心底却有个声音，万一没说谎呢？ 如果只有最开始一中的那个，他当个屁就放了。 可偏偏又来了一个。 两个跟班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退意。 后来的这个学生，总给他们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而且出现得太过凑巧，凑巧到根本不能用正常理由解释过去。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沖他们来的。 现在听到「报警」两个字，两人惧意更甚。 挣扎了好久，还是开了口。 「力、力哥，算了吧，我看他也没多少钱。」 「对，力哥，先走吧，警察真要来了，事情就麻烦了。」 「他从那边过来的，可能真报警了，否则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进来。」 黄毛越听越烦躁，可之前一直怀疑的一点，却有了答案。 这人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因为报了警。 黄毛狠狠啐了一口，只当自己今日运气不好。 他直直盯着路言：「下次最好别让老子看到你，否则就没这么好运了。」 三人扭头往外走，可路言看着黄毛的背影，皱了皱眉。 总觉得…还没完。 他偏头看着尚清北：「知道怎么回去吗？」 尚清北紧绷的精神已经放松，整条腿都是软的：「知道。」 路言点头：「从后面绕过去，别走之前那条路。」 尚清北总算知道哪里不对：「……那你呢？」 路言的预感是对的。 黄毛压根没咽下这口气，不仅没弄到钱，还被报警阴了。 第29页 最噁心的是，他竟然对着一个一中的小白脸，生出了「害怕」的情绪。 黄毛牙都要咬碎了，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其他两人的声音。 「那人没有跟上来吧？」 「没有，你别回头看了，快走！」 「那人真是一中的？怎么都没听过？看着比力哥还要……」 黄毛猛地顿住脚步，转身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衣领，嘶声道：「你刚刚说什么？」 虽然最后半句没说完，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彼此都清楚。 那人吓得不轻：「力、力哥我没…我不是！」 黄毛松了手。 钱不算什么，脸面才最重要。 更何况今天他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这笔帐，必须从那小白脸身上讨回来。 黄毛视线一扫。 既然已经报了警，那就顺道让警车去趟医院。 黄毛这么想着，俯身从地上捡了一根废木棍起来。 路言在黄毛顿住脚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同样觉察到的，还有尚清北，刚松了的神又再度紧绷，连「同学」两字都没有加，直接抓着路言的手，开口：「路、路言，快跑！」 看着把他手都快抓破了的尚清北，路言又好气又好笑，把人轻轻往后一推：「出了巷子记得往有人的地方跑。」 尚清北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路言。 片刻后，懂了路言的意思。 看着身后还藏了个小的，尚清北一咬牙，一闭眼：「你小心，不要硬碰硬，我回到书城马上通知那边的保卫处，立刻带人过来。」 尚清北说完，带着小男孩跑了出去。 路言转回身，轻一抿嘴。 不要硬碰硬……也由不得他。 黄毛的目标从始至终就是路言，也没管跑了两个。 见路言站在原地，也没跑，头铁得不行。 一时之间，他都有点佩服路言的胆量了。 但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木棍打下来的瞬间，这人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黄毛冷笑一声，登时就抄起木棒，抡了过来。 所幸这巷子是老区，别的不多，木棍、塑料满地都是，路言脚边就有一根曲棍，半靠着墙立着。 有点脏，路言有点嫌弃。 可似乎也没别的更衬手的，只好微一弯身，握住曲棍一端，随即一侧身，挡在身前。 黄毛料定路言会躲，所以这一下的本意，是拿来吓唬人的，用的力气不小。 可谁知道，路言不仅没躲，还直接伸手挡了。 黄毛根本来不及反应，从掌心一路麻到手臂，咬着牙才没让棍子掉下去。 路言也被震了一下，可他力用得巧，吃得住。 趁着黄毛握不稳棍子的间隙，路言往后撤了一步，轻描淡写开口：「有句话你说错了。」 黄毛下颌绷得死紧。 路言笑了下：「考试我不在行，打架我在行。」 「你说，巧不巧？」 -- 下午五点，晚自习还没开始，一中最大的散群已经炸了。 一拉下来，几百页聊天记录都和路言有关。 自「路言进派出所」的消息传出以后，申请入群的消息就没再断过。 甚至连平日拒绝水群的一众年纪前列，都披着马甲下了场。 【真进派出所了，九班班主任和老曾都过去了。】 【不是说事情发生在校外吗？按理来说，老曾他们不至于啊，闹得很大？】 【都闹到派出所去了，你说能不大吗？】 【不是，老曾他们之所以过去，是因为除了路言之外，我们学校还有一个……】 【谁？7神？】 【不是吧……】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emmmm，是尚清北。】 【别问我哪来的消息，只能说保真，不真我高考数学考100！不！110！不！120！】 【竟然发这么恶毒的誓！我信了！】 【等一下等一下，让我缓缓，清北那性子是怎么和路言打起来的？我本来觉得戚神就够离谱了，结果你直接给我来个尚清北？？？】 【靠！路言和尚清北打起来了？！】 【如果真是尚清北和路言，那根本不叫打架，只能说单方面挨揍。】 …… 「路言和尚清北双双『入狱』」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九班。 散群同一时段上线人数破了纪录，可九班一片死寂。 无论是班群还是教室，根本没人敢提这个事。 已经下午五点，平常正是最闹腾的时候。 可现在，班里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就往后瞟瞟。 因为路言位置还空着，尚清北的位置…也没人。 平日一早就会来的人，到现在还没出现。 顾戚手机就放在桌上，没遮没掩，所有人都能明显感受到，戚神现在心情不算好。 「戚哥，清北今天下午没回过寝室。」尚清北室友对着顾戚摇了摇头，「我给他打电话也没接。」 顾戚靠在椅子上，没说话。 他给周易打了两个电话，也没接。 路言把尚清北打了这种话，顾戚连听都懒得听，更别说信了，他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戚随手翻了翻班群聊天记录，顿了下，抬头：「雨蒙，昨天你们去书城了？」 第30页 孙雨蒙见问的人是顾戚，第一时间点头：「嗯。」 顾戚：「清北也去了？」 听到尚清北的名字，所有人转过身来。 孙雨蒙连忙应声：「对，人不少，陈蹊他们都去了。」 顾戚继续道：「他有没有跟你们说，今天什么安排？」 昨天去过书城的一批人，听到顾戚这句话，都愣了一下。 对啊，都在讨论「路言和尚清北」打起来的原因，却忽略了关键的一点，这两人究竟是怎么碰上的？ 以清北的性子，总不可能是约架吧？ 尚清北室友最先反应过来：「昨天晚上讨论题目的时候，跟我提了一嘴，说要去书城自习。」 他顿了一下：「去书城，应该碰不到路同学吧？」 其余人也点头。 顾戚没说话。 默了片刻，抓着手机起身，径直朝门外走去。 经过林季身旁的时候，才说了一句：「路言回来了，给我打个电话。」 林季愣了下，随即扒开窗户喊他：「哥，你去哪里啊？」 可林季没等到回答，顾戚已经转身下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的言哥，依旧飒气！ 感谢宝贝们的营养液！ 千千星光 22瓶；循梦渡 10瓶；你们江博士他爱我！、游惑和林静恒猜拳 5瓶；poris 2瓶 笔芯！！！ 第14章 这是我的 看着顾戚消失在转角处，林季连忙推了推后桌的郑意：「快跟上！」 郑意：「跟谁？」 「戚哥啊，」林季急得不行，「我怕他直接跑到派出所去。」 「不会……」郑意顿了下，虚无地在最后加了一个「吧」。 好像，也说不好，毕竟事关路言。 他总觉得戚哥对路言格外关注，可真要说个具体，又说不上来。 郑意也拿不定主意，只好看着杨旭之：「老杨，跟不跟啊？你给句话。」 还没等杨旭之做决定，尚清北室友已经从位置上跳了起来：「回来了回来了！」 班里人立刻看过去。 「什么回来了？」 「清北给你回电话了？」 「不是，你们看群！有人在校门口看到老曾的车了，说清北和路言都在上面，还有老周！」 与此同时，走廊已经涌出了不少人，全都挨在护栏边上往楼下看，连护栏湿了都顾不上。 一时之间，整个高二段楼层，黑压压一片。 九班人彻底坐不住了，林季、郑意打头往楼下跑之后，孙雨蒙和陈蹊她们也跟了上去。 顾戚接到林季电话的时候，离校门只有几十米远。 看着来电显示，顾戚按下接听，也没等林季开口，说了一句：「知道了。」 随即挂了电话。 顾戚把电话放进口袋。 他已经见到了。 路言看到顾戚的瞬间，还有些诧异。 身旁的尚清北先开了口：「怎么都跑出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比尚清北更加魔幻的，是九班众人。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传说中打架打进派出所的两人，会撑着同一把伞？ 为什么刚去派出所捞完人的老周和老曾会勾肩搭背，笑得一脸慈祥？ 周易出声打破了两方的沉默：「下着雨都跑出来干什么？回教室去。」 周易说完，看了看路言和尚清北，语气轻了点：「你们俩也先回教室吧。」 顾戚已经走了过来。 雨势忽然大了点，还起了风。 看着撑在尚清北和路言上方的伞，顾戚也没问发生了什么，直接开口：「就一把伞？」 「伞都落在派出所了，这把还是曾主任车上的，」尚清北如实说道：「要不我去门卫处借一把先？」 顾戚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不用，过来一个就好，几步路的事。」 刚刚下车的时候，伞就放在尚清北脚边，他顺手拿了。 路言也没有撑伞的意思，还是尚清北看他淋着雨，自己跑过来替他遮一遮的。 尚清北也觉察到了，路言不太喜欢别人靠太近。 所以顾戚只一开口，尚清北立刻点了头。 而且戚神的伞明显大了一圈，也合情合理。 「路同学，这伞给…你……」 尚清北：「……」 最后那个「你」字，轻到只能尚清北自己听见，因为他看见顾戚已经把路言带了过去。 就好像那句「过来一个」中的「一个」，压根不包括他。 或者索性说，指的就只是路言。 尚清北抬头，看着自己的伞。 本来他是想把伞给路言，自己和戚神挤一挤的。 嗯…… 可能，路同学不是不喜欢别人靠太近。 只是不喜欢他靠太近。 顾戚把伞偏向路言那一侧：「在书城碰到谁了？」 路言抬眸看他：「什么？」 见雨落在路言肩头，顾戚又靠近了几分：「不是说从派出所回来吗？」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也没多久，可听顾戚的意思，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路言疑惑更甚。 顾戚笑了下：「尚清北刚说过，伞落在派出所了。」 路言显然不信，朝顾戚身后看了一眼：「那他们呢？」 第31页 也是听尚清北刚说的？ 顾戚：「班里闷，出来透透气。」 路言：「……」 曾宏从门卫室折了出来，看到九班一群人，破天荒笑了下。 林季他们微微一僵，以示尊敬。 曾宏：「行了，雨下大了，都快点回去。」 「清北你今晚辛苦一下啊，把稿子赶出来，尽量晚自习前就写好，到时候发给胡老师，让她帮你润色一下。」 尚清北握着伞柄，偷偷看了路言一眼：「老师，要不还是让路同学来吧，我、我不合适。」 曾宏和周易闻言，也看着路言，像是在问他的意思。 路言沉默。 长久的沉默。 曾宏和周易懂了。 周易打了个圆场：「谁来都一样，谦让也是美德，都好都好。」 九班众人：「？？？」 现在写个检讨，还要老师帮着润色了？ 还「谦让」？还「美德」？？？ 曾宏把伞递给身旁的周易，让他举着，然后刷——地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 路言：「……」 九班众人这才看见曾宏手里拿了半天的红棍子，原来是面锦旗。 虽然天色阴沉，可还是能看清上面烫金描边的大字。 「一中学子兼德智，惩恶扬善美名传。」 所有人：「……」 顾戚离得最近，看见锦旗的瞬间，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看着悄悄握了握拳的路言，顾戚存心逗他，一字一字念得很慢：「一中学子……」 路言拳头握得更紧了，咬牙喊了一声：「顾戚。」 顾戚忍笑：「嗯。」 路言直直盯着他，语气并不友善：「你想干嘛。」 顾戚：「天黑，看不清，就随便念念。」 顾戚见好就收：「锦旗给谁的？」 路言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根本不会跟那三个人耗时间，更不会拖到尚清北带人找过来。 路言立刻把这「美名」推了出去：「尚清北。」 尚清北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是不是，路同学你这样我真的很不好意思，明天的国旗下讲话也不该……」 路言额角又开始痛：「……打住，可以了。」 那头的曾宏根本没发现身后学生炸了锅，还心满意足拍了拍周易的肩膀：「真不用挂你们班去？」 周易：「家长送学校的，你收着吧。」 曾宏：「行，哪天班容班貌评比的时候，让雨蒙来我这边拿，就你们班有，德育项就满了。」 周易也觉得可行，立刻应下：「成。」 路言：「……」 周易和曾宏两人商量完，并肩朝着教务处走。 身后的一群人不敢靠近路言，很快就把尚清北围了起来。 陈蹊打头，开了口：「什么稿子？」 「锦旗怎么回事？」 「你和路同学为什么一起回来的？还是从派出所回来？」 尚清北捏着伞柄，都不知道要从何答起。 心虚，弱小，又无助。 偏偏还不敢看路言。 「嗯，国旗下讲话，曾主任说要表彰。」 「书城那边有小混混抢钱。」 「锦旗是那个小孩子的家长送的，本来说要给路同学和我每人各送一面，路同学没要，我也没要，就做了一个给学校。」 「路同学？他、他路过。」 「谁说的？路同学没有打我！他们怎么可以乱传！」 「他救了我！」 尚清北平日讲话总是温吞，九班人难得见他急赤白脸的样子。 连带着想起群里那些莫须有的猜测，也有些气。 明明是个「联手拯救祖国迷你花骨朵」的好事，竟然能被传成「双双入狱」！ 路言能忍，他们都不能忍！ 于是纷纷掏出手机，给路言正名。 一时之间，所有人脸上都被手机映得蓝光莹莹，画面诡异。 路言怕自己再站下去，会忍不住回一趟派出所，逮着黄毛再揍一顿。 身旁的顾戚先他一步，开了口：「走吧，雨下大了。」 路言立刻应下：「去哪？」 顾戚示意前面两个方向：「寝室、教室，你想去哪？」 路言选了教室。 寝室远。 懒得去。 最重要的是，这伞是顾戚的。 托尚清北的福，等九班人回过神来，顾戚和路言已经走远了。 晚自习临近，外头又下着雨，一路上也没什么人，挺安静。 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顾戚，路言忽然想起来：「衣服迟些还你。」 从派出所出来就直接坐曾宏的车回学校了，也没来得及回家一趟。 「衣服我现在用不上，」顾戚见路言真上了心，有些想笑，「不用洗，直接给我吧，没那么讲究。」 「这天气也难干。」 路言：「……」 都讲究完了。 家里阿姨只差拿个礼盒包起来了，现在顾戚说「没那么讲究」了？ 路言一抿嘴：「洗好了，明天让人送过来。」 让人送过来？ 也就是说衣服现在不在。 顾戚把路言的话转了一遍：「真送到店里去了？」 路言觉得也好，总说比带回家强，于是应道：「嗯。」 第32页 顾戚没怀疑，只笑了下：「下次直接放楼下洗衣房，不用那么折腾。」 路言直接把那件「教研组」拉进黑名单：「没下次，你自己留着用吧。」 两人又走出一段路，顾戚漫不经心问了句：「上周六，你打的那个电话是谁的？」 路言顿了下，才想起来，回道：「司机。」 顾戚语气格外自然：「那你的呢？」 路言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顾戚：「我说，你的电话。」 路言偏头看了顾戚一眼。 顾戚眼神没有闪躲：「有什么事，打电话总快些。」 就像今天下午。 有个电话，也不至于心神不宁。 下了雨，路上光线暗，路言看不大清顾戚的神情，随口把自己的电话报了出来。 顾戚：「我试试。」 路言皱了皱眉：「试什么？」 话音刚落，路言兜里手机一震。 顾戚：「通了。」 路言：「……」 路言看了顾戚一眼。 所以这人是觉得，他会无聊到编一个号码给他？ 顾戚：「手机拿出来。」 路言不知道顾戚想干嘛，但还是随了他，伸手把手机拿了出来。 电话还通着，两人都没挂断。 路言是刚拿出手机，来不及，顾戚则像是忘了这一回事。 路言本来不想说，可现在有点忍不住：「……你以为我给了你一个假号码？」 路言说着，就要结束通话，可顾戚却开了口。 「没有。」 声音挺轻，像是沾了点凉意。 路言偏过头去。 他没怀疑号码的真假，只是单纯的想让路小同学记一下，他的号码。 顾戚指着屏上亮着的那串数字：「这是我的。」 说完，轻笑了一下：「礼尚往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号码是他的。 人也是他的！ 第15章 只是不想学 回到教室，顾戚给林季发了个信息。 林季赶忙跑回来，顾戚已经站在走廊上等他。 外头天色正暗，连带着顾戚的声音都有些沉：「怎么回事？」 林季知道顾戚问的是什么，道：「路言让清北带着迷你花骨朵先跑了，他一个人对上那个黄毛的。」 「清北怕自己和那个小孩儿待着，会让路言分心，根本没怎么回头看。」 「就走到拐角的时候，看了一眼，看到那个黄毛手上有根棍子。」 「后来发生了什么，清北不知道，只是他带着人过来的时候，那三个人已经趴那儿了。」 顾戚「嗯」了一声：「路言呢？」 林季：「路言就撑着伞站在一边。」 「然后书城报了警，小孩家长来了，警察又通知了学校，最后老曾手上就多了一面锦旗。」 林季说完，顾戚迟迟没说话。 好半天，林季才听到一句「知道了」。 很快，尚清北救了一朵祖国迷你小花朵，路言又救了尚清北的事，传遍了整个高二段。 据说明天还要国旗下表彰。 据说锦旗都有三十个曾主任的脸那么大。 他们一中成绩哪哪都排得上号，奖盃拢了一大堆，可这种「见义勇为」的锦旗还是第一个。 几乎可以算是创造了历史。 此时，「创造了历史」的尚清北，正站在另一位「历史」面前，一言不发。 路言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回寝室。 「你想说什么？」路言最终开始开了口。 尚清北：「路同学，这演讲稿……」 路言当即打断：「你随意发挥。」 尚清北就是发挥不出来，才来找的路言：「可我也没做什么。」 一旁的顾戚听笑了：「演讲稿什么主题？」 尚清北：「智斗不法分子，见义勇为。」 「但曾主任让我写和不法分子迂回的过程，不要太简单粗暴。」 尚清北说着偷瞄了路言一眼：「因为和事实有点出入，所以我不知道写什么。」 路言抬眸：「尚清北。」 尚清北第一次听路言喊他的名字，腰背都下意识挺了挺：「在！」 路言闭了闭眼睛，好让自己心静一点：「这种稿子，不是看你想写什么，而是看老师他们想听什么，懂？」 尚清北不太懂。 顾戚怕路言被尚清北气伤了，书也不翻了，看着尚清北：「智斗不法分子，老师只想听怎么『智』，不想听怎么『斗』。」 「你就朝着如何『智』这个方面去写，和事实有出入的话，就用套话套过去，范文看过没？」 晚自习还没开始，班级东一团、西一撮，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的，就没几个。 等到尚清北走到路言面前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事情。 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去看，但耳朵都竖得老长。 听着听着，就有些不对劲了。 「郑意，我怎么觉得……这情景，有点诡异。」林季碰了碰郑意的手，「怎么这么像……」 林季没敢把话说完。 郑意更不敢随便开口，小心斟酌着用词：「像什么？」 陈蹊默默开了口：「像我爸我妈辅导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做功课。」 第33页 所有人：「……」 靠！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 林季声音颤抖：「快删掉快删掉！我有画面了！！！」 林季怕自己再听下去就回不来了，瞬间加入战局：「北北，智斗！智斗！你主要负责智！路同学主要负责斗！意思就是把你那一part写完就ok了，知道吗！！！」 「不成器」的尚清北极其心虚。 因为在这场「智斗不法分子，见义勇为」中，他大概只发挥了一个「见」字。 智是路言，斗是路言，「勇为」也是路言。 他从头到尾最大的作用，就是一句「抱紧」，还被歹徒自己听成了「报警」。 后来还因为这句「报警」，让歹徒生了恶意，对着路同学下了手。 路言见尚清北还一直看着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写不出来，就编。」 尚清北总算点头：「我知道了。」 路言松了一口气。 可尚清北却低着头，神色有些不对劲。 路言不用费多大劲，就知道尚清北在想什么。 这人有点一根筋，很容易转不过弯来。 路言垂下眸子，开口：「不关你的事，没有你那句报警，他也不会停手。」 尚清北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路言。 他忽然想起在巷子里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 看出了那个小孩子在害怕，所以让他背过身去，捂住耳朵。 尚清北还一直看着路言，一旁的顾戚已经开口：「那人你认识？」 路言：「不认识。」 顾戚：「那是认识你？」 一旁的尚清北回过身，第一时间替路言做了回答：「不认识。」 路言和顾戚同时看他。 尚清北一本正经解释：「因为他还想抢路同学的钱。」 文不对题的答案，可周围一圈拉长耳朵偷听的，立刻信了。 那绝壁不认识。 镇安整个高校圈凡是听过「路言」名字的，哪个敢抢他的钱？ 林季冷不丁插了一嘴：「那为什么都放过你们了，还折回来？」 尚清北纠正他：「不是他放过我们了，严格来说，是路同学放过他了。」 路言往椅子上一靠，又看了尚清北一眼。 半天处下来，总算忍不住了，偏头问顾戚，淡声道：「他平常说话就这样？」 用最循规蹈矩的语气，说着让人接不了的话。 顾戚笑了：「嗯，就这样，不用解读，只是字面意思。」 尚清北觉察到路言和顾戚的视线，绷了绷腰：「戚神有事吗？」 顾戚也往椅子上一靠：「没事，你继续。」 尚清北：「继续……什么？」 顾戚：「分析一下为什么路同学都放过他了，还要折回来。」 尚清北垂了垂眸：「因为他不认识路同学。」 问题回到原点。 「如果不是这样，」尚清北看着路言，「可能就是找死吧。」 路言：「……」 顾戚早就习惯了尚清北的说话方式，又问：「除了想抢钱之外，还说什么了？」 尚清北回忆了一下：「说我们管闲事。」 顾戚：「嗯，还有呢？」 尚清北：「还说让路言同学小心点，别让他再碰到。」 顾戚：「有照片没？」 尚清北：「什么照片？」 顾戚：「那几个人的照片。」 既然报了警，总会留些照片。 而且以尚清北的性子，也想得到这一点。 尚清北果然点头：「有，报警的时候，我还从书城取了一段视频。」 顾戚：「发我一份。」 尚清北虽然疑惑，可他对顾戚的决定向来不会多说什么，直接拿出手机，给顾戚发了过去。 路言看着顾戚点了保存，皱了皱眉：「你认识？」 顾戚：「现在不认识，以后说不定。」 如果「有幸」碰上，可以认识一下。 顾戚放下手机，对着尚清北开口：「行了，差不多清楚了，回去写稿子吧。」 晚自习结束，回到寝室没多久，林季就扒着门对顾戚说：「哥，清北站路言门口半天了，也不敲门，他想干嘛？」 顾戚刚沖了个澡出来，闻言，把校服随便往身上一套，便走了出去。 尚清北见到顾戚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一下。 顾戚开门见山：「找路言有事？」 尚清北点头：「路同学救了我，我总要做点什么，报答他。」 顾戚被尚清北一本正经的话逗笑：「那你说说，想怎么报答？」 尚清北压着声音道：「戚神，我觉得路言同学挺聪明的，可能就是不想学。」 老师用来对付家长的一贯说辞，从尚清北嘴里说出来，却有种莫名的可信度。 顾戚原先只是开玩笑。 现在他倒真想听听，尚清北这个「挺聪明，只是不想学」的结论，从哪里得出来的。 顾戚：「嗯，怎么说？」 尚清北：「戚神你知道书城后面那片老规划区吗？」 顾戚：「知道。」 尚清北点头：「其实里面路不好找，可路言同学记得很清楚。」 「路言同学跟我说是路过，我知道他只是随口一说，也没信。」 第34页 「一来，那边地方偏，平常就没什么人走动，又是下雨天，连书城人都少了一半，更别说后面那片。」 「二来，我和路言同学基本就是前后脚，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看到我跑出来了，觉得有点不对劲，所以跟了上来。」 「后来书城调监控的时候，也证实了这一点，路言同学在二楼阅览室窗户那边站了一会儿。」 「那个窗户我知道，正对着后面的巷子，很可能就是在确认位置。」 「从他看到我，到确认位置，再到追过来，最多只有十几分钟的事，我觉得有这种敏锐度和观察力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差。」 顾戚一字一字听完，看着尚清北，语气有些认真：「所以？」 尚清北：「所以路言同学很可能就是心思不在学习上。」 有这种敏锐度和观察力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差。 顾戚觉得尚清北这话说得很对。 适用于路言的同时，也适用于他自己。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那种状况下，记住这么多细节，还条条框框列出来。 尚清北见顾戚不说话，小心翼翼问了一句：「戚神，你怎么看？」 他怎么看？ 顾戚眸色暗了暗。 有时候太专心了，也是会漏掉很多事情的。 就好比现在。 尚清北就没有发现，他身后的门是开着的。 虽然只有一条缝，可的确没锁。 也就是说，他口中那个「挺聪明，就是不想学」的路言，很可能已经听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翻车现场。 第16章 快了会疼 路言藏着很多事，这点，顾戚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那人不想说，起码现在不想说。 那就还不是时候。 顾戚微微曲腿，往墙上一靠，恰好遮住尚清北的视线。 他头发还湿着，里头只穿了一件黑t，校服拉链也没拉，看着有些散漫。 可莫名给人一种锐利感。 尚清北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顾戚，给他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但那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一会儿，顾戚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快到尚清北觉得刚刚只是自己的错觉。 尚清北小心翼翼喊了一句：「戚神？」 顾戚「嗯」了一声，偏头看他：「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尚清北：「我问戚神你怎么看。」 顾戚：「上一句。」 尚清北大脑飞速运转，说：「我说路同学可能只是心思不在学习上。」 顾戚轻笑，慢悠悠重复了一遍：「路同学可能只是…心思不在学习上？」 尚清北没多想，应得很肯定：「嗯。」 就在他觉得话题正稳步推进的时候，顾戚却轻轻点了点头。 再开口的时候，话锋已然一偏：「那你觉得，路同学的心思在哪里？」 尚清北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 尚清北：「？？？」 什么叫「路同学的心思在哪里」？ 尚清北懵了。 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了这么一堆，戚神问的竟然会是这个。 当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站在路言门口，又看到戚神的一剎那，感觉就像是见到了光。 因为要论敏锐度和观察力，尚清北坚信戚神只会比他好，不可能比他差。 况且这事跟路言有关，真要算起来，戚神才是和路同学关系最好的那个。 谁知道，这个光，竟然打偏了？ 尚清北完全懵逼，半天挤出来一句：「……蛤？」 顾戚从善如流：「心思不在学习上，那总该有别的。」 「要想下药，也得先对症，不是吗？」 倒也、倒也说得通。 尚清北立刻思考起来。 不想还好，越想越觉得顾戚这解题思路是对的。 对症下药，量体裁衣，是该这样。 可路同学的心思不在学习上，又能在哪里？ 顾戚：「你不妨想想，自己不想学习的时候，最想做什么。」 尚清北义正言辞：「我每时每刻都想学习。」 顾戚：「……」 顾戚难得被噎。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可能不信，可从尚清北嘴里说出来…… 是真的。 尚清北长这么大，除了学习外，还真没有别的什么心思。 他拧眉思考了半天，得出了在他的认知范围中，最离经叛道的答案：「谈恋爱？」 顾戚盯着尚清北看了好一会儿，盯得尚清北脸都涨红了，才慢悠悠问了一句：「和谁？」 尚清北缩了缩脖子，高声否认：「我我我没谈恋爱！」 顾戚：「我也没问你。」 那就是问路同学…… 那他更不清楚了！ 尚清北觉得今天的戚神特别难对付：「……我不知道啊。」 顾戚：「这问题，以后再来问。」 尚清北：「……」 问什么？ 问路同学跟谁谈恋爱？ 问谁？ 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顾戚见话题也歪得差不多了，笑了下：「还有事？」 尚清北一心扑在「路同学和谁谈恋爱」这个话题上，早把正事忘了，也忘了自己这趟来的目的，僵硬且机械地摇了摇头：「没事了。」 第35页 顾戚目的达到：「行，那回去吧。」 尚清北魂游天外地往回走，走出几步，见身后的顾戚没动静，又问：「戚神，你呢？」 顾戚：「我有事。」 尚清北：「找路同学吗？」 顾戚点头：「嗯。」 等着尚清北走回寝室，顾戚才转头，看着那开了一条缝的门。 默了会儿，顾戚最终敲了门。 正如顾戚所想，路言的确听到了尚清北的话。 但他只听了一会儿，停在那句「戚神你怎么看」，就没再往下。 现在听到敲门声，路言不用猜，都知道来人是谁。 半晌，路言才回了一句：「有事？」 顾戚的声音被木门掩去了几分：「嗯。」 严格算起来，这大概还是顾戚第一次到寝室找他。 这么想着，路言觉得没什么躲着的必要，索性直接开口：「没手，门没关，自己进来。」 没手。 门没关。 自己进来。 三句话并一句用，听着不像是「欢迎」的意思。 顾戚莞尔，推门进去，才懂了路言说的「没手」是什么意思。 因为那人穿得很齐整，坐在床上。 一只脚半悬在护栏外，白得有些恍眼。 顾戚停了一下，才挪开视线：「睡这么早？」 路言三步并两步下了床，语气平静：「你睡觉穿这么厚？」 「手机扔床上了。」路言说着，把刚从床上拿下来的手机放在桌上。 明明白白告诉顾戚，他没撒谎。 顾戚却是没在听。 因为在寝室待着，所以路言没披外套，现在只穿了一件白色卫衣。 卫衣宽松，刚刚下床的时候，腕间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滑了下来。 顾戚看的很清楚，路言手腕处红了一片。 路言却是没发现顾戚的不对劲，问道：「有什么事？」 顾戚皱了皱眉，答非所问：「都不怕疼的吗？」 路言抬眸看他：「？」 顾戚嘆了一口气，转身向后：「回去拿个东西，等我一下。」 走到门口的时候，顾戚只象徵性带上了门。 声音也清晰传来。 「门不用关，等下还要开，麻烦。」 路言：「……」 等顾戚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箱子。 不大，一掌宽，上面一个很显眼的「红十字」标志。 顾戚把急救箱放下，言简意赅：「校医务室关门了，用这个应一下急。」 说着，根本没打算给路言拒绝的机会，「啪嗒」一声，直接解开锁扣，随即抬眸看着路言：「要我帮忙，还是自己擦？」 路言没说话。 见路言一副「不想配合」的模样，顾戚笑了下，从善如流道：「那就是要我帮忙。」 路言：「……箱子给我。」 顾戚没应，把生理盐水、碘伏、棉签拿了出来，递给路言。 路言扫了一眼瓶身上的生产日期，也就近几个月，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急救箱是宿管阿姨的？」 顾戚：「我的。」 「你寝室还放这个？」路言觉得顾戚不像是容易磕着碰着的那种人。 比起来，更像让别人磕着碰着的。 顾戚没正面回答。 不仅没正面回答，还挺欠揍。 「我寝室东西不少，要不要去看看？」 路言：「……」 路言原先都没在意。 因为伤口不深，只是他皮肤软，什么印子都留得住，看上去瘆人了点。 当着顾戚的面，路言打算草草涂两下就结束。 可棉签刚沾了碘伏，涂了没几下，顾戚就伸过了手。 两人的距离倏地拉近。 「药不是这么擦的。」顾戚极其自然地拉过路言的手，却小心避着伤口。 在路言下意识挣开的瞬间，指节稍一用力，语气淡了点：「不想衣服沾上碘伏的话，就继续动。」 路言低头看着岌岌可危的卫衣，最终放弃挣扎。 白色，太难洗了。 离得近了，顾戚才发觉，这伤口有点不对。 他原先以为是擦伤，现在看起来，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的。 顾戚皱了皱眉。 另一边的路言，呼吸开始有些不稳。 他不知道为什么擦个药，要靠这么近？ 路言偏过头去，破罐子破摔：「你他妈快点。」 这还是顾戚第一次听见路言骂人。 声音挺冷，气势也不差。 可却跟其他人不太像。 不像是骂惯了习以为常的样子，倒像是很少骂人，气急了现学的那种。 顾戚轻笑：「快了会疼。」 路言：「…………」 顾戚本来想再逗逗路言。 话都到嘴边了，可一抬眸，路言那泛着点红的耳尖，一下子撞进了视线。 不知怎的，顾戚的思绪忽然就断了。 思绪一停，手上也跟着没了动作。 几乎在顾戚停下的瞬间，路言就发现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还以为已经擦完了，想收回手。 刚试探性往下一扯，下一秒又被握紧了。 路言都怕自己忍不住，给顾戚来一拳。 顾戚继续擦药，一边问：「除了手腕，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伤到了？」 第36页 路言想都没想：「没有。」 顾戚：「你确定？」 路言总算回过头，虽然手还被顾戚握着，可表情非常「冷漠」：「如果我说不确定，是不是还要脱了给你检查？」 从小到大，路言基本就没说过这么「不得体」的话。 顾戚是第一个。 路言觉得都呛成这样了，总该没话接了。 可谁知，他高估了自己，更低估了顾戚。 顾戚只笑了下：「先检查哪里？」 换句话说，就是先脱什么。 路言：「……」 顾戚怕真把人惹恼了，先举了降旗，温声问：「不开玩笑，还有没有别的地方碰到了？」 路言收回手，放下袖子：「没有。」 本来就都是皮外伤，不擦药也一两天就下去了。 顾戚眼神示意了一下路言的手腕：「这里怎么伤的？」 「那人弄的？」 路言这才想起来，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摇了摇头。 -- 顾戚一回到寝室，林季他们就齐齐起身看他，还神色复杂。 顾戚没理会，随手拉过椅子，坐下，才道：「又怎么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把林季推了出来。 林季深吸一口气：「哥，你刚刚在路言寝室干嘛？」 顾戚没回，只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 「什么快点，快点会疼，脱了……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顾戚总算肯抬头看他。 可林季却觉得，他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季：除了退学别无他法。 第17章 信息量太大 「不是，哥，我没想听你们俩的墙角，真的，」林季往后退两步，语速飞快，「刚宿管阿姨来抽查人数，我们寝室少了一个，我们说你去别的宿舍了，阿姨就说她先上楼检查，等你回来了再签名。」 「我就过去找你了。」 林季平日说话就跟放炮似的，这次又急，吵得顾戚耳朵疼。 顾戚眼帘半垂：「嘴是借的？急着还？」 林季：「……」 逼逼机突然卡了壳，林季语气顿时弱了：「然后你也知道，我们学校宿舍的门隔音不好，就不小心，就听到了。」 顾戚：「还听到什么了？」 林季猛地摇头。 信息量太大。 哪还敢往下听。 杨旭之盯着顾戚看了好一会儿，半晌，开口道：「戚哥，你东西呢？」 他记得戚哥出门的时候，好像是拎了个小急救箱出去。 杨旭之：「给路言了？」 顾戚点头：「嗯。」 杨旭之第一个反应过来：「所以戚哥你刚刚在路言寝室，是在给他上药啊？」 顾戚看了林季一眼，轻笑：「问你呢，我刚在寝室干嘛。」 林季立刻乖巧道：「哥我错了。」 见顾戚没有生气，林季放下心来，拉着椅子在顾戚身旁坐下：「哥，你刚刚说路言受伤了？」 「没听清北说起过啊，」连郑意都有些意外，「那时候我还特意问过清北，他说没受伤，他带人过去的时候，那三个都趴地上了，衣服全是泥水，路言一点都没沾到。」 郑意平日也不是个安分的，对干架这种事颇有心得：「照理来说，应该没受伤才对。」 「不过到底是一打三，人数上总是吃亏。」杨旭之接了一嘴。 林季立刻把杨旭之给否了：「我觉得对付那种小流氓，路同学一个人就可以包围他们三个。」 杨旭之白了他一眼：「包围是这么用的？」 「夸张懂不懂，夸张。」林季回呛。 三人说了一通，才发觉顾戚一言未发。 于是默契地不再说话，只看着顾戚。 顾戚想着路言手腕上的伤痕，皱了皱眉。 不是擦伤，也不是淤青，路言也没说怎么弄伤的。 顾戚倒不是担心别的，只是书城后面那巷子废了很久，锈的锈，烂的烂。 虽然只是皮肉伤，也不能保证伤口是干净的。 如果是被什么锈钉子划到，擦药只能应个急，还得去医院。 顾戚怕路言是嫌麻烦，不肯去医院，想了想，最终起身。 林季这次学乖了，先问清楚：「哥你去哪儿？」 几秒后，补了一句：「去了还回来吗？」 骚话说惯了，差点又脱口而出一句「回来还爱我吗」。 幸好门已经被顾戚带上，悬崖勒住了马。 尚清北听到顾戚来找他的时候，立刻开了门。 第一句话就是：「戚神，关于路同学心思的问题，我还在研究。」 严谨专注到用上了「研究」这个词。 顾戚也没表现出丝毫诧异，不仅顺理成章应了，还回了一句：「慢慢研究，不急。」 尚清北点头。 「我来不是问这个，」顾戚揭过话题，直接道：「路言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知道吗？」 尚清北睁大了眼睛：「路同学受伤了？」 顾戚：「你带人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 尚清北把下午的事，事无巨细，都跟顾戚说了一遍。 「书城安保把那三个人扣起来的时候，可能是觉得路同学看起来不像是会打架的，以为他吃了亏，就一直跟黄毛说小小年纪不学好，出来抢钱，还以多欺少。」 第37页 「然后那三人就喊了半天，说『谁欺负谁啊，谁趴在地上你们看不出来吗，老子连他衣服都没碰到好吗』。」 「看起来不像是说谎，所以我猜着路同学应该没受伤，而且他衣服很干净，都不像是刚打完架的那种。」 尚清北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句：「戚神，路同学伤哪儿了？」 「手腕，」顾戚说完，顿了下，忽然道：「那之前呢？」 尚清北一头雾水：「什么之前？」 顾戚言简意赅：「你走之前。」 「走之前？」尚清北低着头认真思考，「那就更没……」 尚清北倏地没了下文。 他忽然想起来，就在黄毛猛地停住脚步的时候，他拉着路言说「快跑」。 当时他好像就一直死死抓着路言的手腕。 尚清北：「……」 尚清北一直没说话，顾戚也没催，耐心得很。 最终，尚清北凭着记忆，小心翼翼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戚神，路同学受伤的地方…是这边吗？」 顾戚摸到了点线索：「嗯，差不多。」 「那可能是我。」尚清北几乎能肯定了，主动自首，「那时候……」 顾戚听完始末，还有些想笑。 没伤在混混手上，伤在了自己人手上。 所以刚刚大概是顾虑着尚清北，才没说怎么弄伤的。 看着性子冷，实际上心思比谁都细。 尚清北歉意更甚：「戚神，路同学伤口破皮了吗？严重吗？」 顾戚也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平白把人吓了一遭，也觉得不太地道。 原先是担心路言对伤口不上心，现在知道了，伤口处理得也算及时，于是道：「不严重，擦了药，一两天就好。」 尚清北还是有点不安心，说着就要往外跑：「我还是去给路同学道个歉吧。」 顾戚伸手拦下：「不用，已经睡了，别去吵他。」 尚清北：「那我明天去？」 顾戚：「他如果想让你知道，我就不用来问你了。」 尚清北一下子听懂了顾戚话中的意思。 戚神明显是帮路言处理完伤口才来的，他问了，路言没说，所以才特意过来一趟。 尚清北最终点头应下：「我知道了，戚神，我会想别的法子来报答路言同学的！」 顾戚不置可否，对尚清北口中的「别的方法」还挺有兴趣，也就随了他。 第二天一早，天还阴着，可下了一晚上的雨却停了。 几天前，路言还觉得下雨麻烦，可今天却巴不得下得瓢泼。 因为学校非常捨得的拿了一个早自习的时间，举办了一个开学典礼……以及表彰大会。 一想到尚清北的演讲稿，路言就头疼，索性直接待在教室。 操场上所有人却被这领导阵容惊了下。 简直堪比一年一度的誓师大会。 台上所有领导的目光，都集中在发言的尚清北身上，目光慈祥，仿佛在看一个状元。 谁都知道他们一中是状元的摇篮，生源优秀，师资雄厚。 可万事都有两面。 久而久之，「考试集中营」、「里头的孩子只会读书」此类消息层出不穷。 而今天，竟然有两个学生能挺身而出，与不法分子斗智斗勇，不仅将之绳之以法，最重要的是毫发无伤。 这叫什么？这就叫智勇双全。 思及此，他们的目光越发和蔼。 底下所有人：「」……」 什么「冷静非常，跟不法分子周旋」、什么「避免正面冲突，保护自身安全」。 不是说带人过去的时候，三个都已经趴地上了吗？ 所有人转过视线去，想看看「冷静非常，跟不法分子周旋」的路言。 可一侧头，把九班从头到尾看了一圈，都没看见路言。 连顾戚都没见着。 尚清北念完稿子下了台，曾宏还在长篇大论。 尚清北看了一圈，径直走到林季后边，问：「路同学呢？」 林季回答得很干脆：「教室。」 尚清北：「那戚神呢？」 林季回答得更干脆：「应该也在教室。」 林季说着，压着声音道：「北北你靠近点，低头，别到处看。」 尚清北闻言立刻低下头，有些紧张：「怎么了？」 林季解释道：「给路言和戚哥打掩护呢。」 尚清北这才发现，九班后排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靠得特别近，低着头。 台上远远看过去，肯定认不出谁是谁，更不会注意到少了谁。 为了戏更真点，每人手上还拿了一本英语小册子，装作低头背单词很忙的样子。 「对了北北，刚刚我听老周接了个电话，提了一嘴你和路言奖金的事，什么奖金？」前排的朱瑞问了一句。 「奖金？」尚清北想了一会儿，「哦，本来那小孩子家长商量着是要给奖金的，我们没要。」 朱瑞忍不住好奇：「多少？」 尚清北：「一万吧好像，我也不记得了。」 所有人：「……」 林季拍了拍尚清北的肩膀：「做得好，视金钱如粪土，是我们九班人该有的品质。」 典礼结束，林季飞奔着回了教室。 一进教室，就问有没有吃的。 第38页 郑意在抽屉摸了一通，什么都没捞着，回道：「谁让你不吃早饭。」 林季委屈：「靠，谁知道老曾能说这么长时间啊，我还以为有时间去食堂吃个饭呢。」 「算了，我去超市买个包子吃，」林季站起身，朝着顾戚喊：「哥，我要去超市，要不要帮你带什么？」 林季这才发现路言不在：「唉，哥，路言呢？」 「刚好，」顾戚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空着的椅子：「把路言带回来，快下雨了。」 刚他从楼下上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那人往超市那个方向去了。 顾戚又道：「看看他在不在超市那边。」 林季：「……」 林季顿了一会儿：「哥，麻烦问一下，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路言带回来？」 顾戚头都没抬：「嗯。」 林季：「………」 林季刚想回一句「我能把超市老闆给你带过来，都不能把路言带回来」，一张校卡就扔了过来。 林季下意识接过。 低头一看，是顾戚的。 意思也很明显，随便刷。 林季瞬间美滋滋，完全忘记了刚刚自己是个什么表情：「保证完成任务。」 郑意斜了他一眼：「视金钱如粪土？」 林季拉着郑意往外走，义正言辞道：「我爱粪土。」 作者有话要说：　　林季：我爱粪土。 实不相瞒，我也爱。 九班人已经开始替言言打掩护了，四捨五入，很快就会动摇7神在九班的地位，从「我们有戚神」，变成「我们有言哥」了。 感谢这两天投出地雷的宝贝：田大仙 2个、轻起云生 1个、果汁分你一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贝：幽络 4瓶；我嗑的cp都是真的 2瓶； 深深深深鞠躬！！！ 第18章 谁甜一点 林季回来的很快，嘴上还叼着一个烧麦。 三两口咽下后，立刻来跟顾戚汇报情况。 林季：「哥，人见着了，没带回来。」 说着，林季从身后掏出一袋豆奶：「带回来这个，还烫的，你要吗？」 顾戚合上书，看着他。 林季心领神会，知道顾戚不想听别的，于是道：「见到了，没碰着，也没说上话。」 「我过去的时候，路言刚从超市出来，手上拿着一块黑色的东西，有点远，我没看清。」 林季想了想：「我猜着，可能是朝着校门那个方向去了。」 顾戚：「校门？」 林季点头：「嗯。」 「行了，知道了。」顾戚接过林季递还的校园卡，偏头朝窗外看了一眼。 天沉得很快，看样子没多久就要下雨。 顾戚有些摸不准路言是往校门口去，还是往校外去。 但无论是往哪边走，路言都没带伞。 顾戚题写到一半，再回神的时候，草稿纸上已经多了一串数字。 顾戚看了一会儿。 路言的电话号码倒是挺规律，也好记。 顾戚最终给路言发了一条信息。 【在哪？】 路言收到顾戚消息的时候，正从校门口往回走。 今天一早，徐娴就让司机把那件「教研组」放到一中门卫室去，然后给路言发了个简讯，让他记得取。 当他看到被熨烫得毫无褶皱，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个高级包装袋，只差系个蝴蝶结就能当礼物送出去的衣服时，有点想破罐破摔，直接把衣服撂这儿。 路言久久没说话，转身去了超市，买了一个最普通的黑色袋子。 换包装袋期间，门卫大叔还一个劲问「为什么要换袋子啊」、「这个多好看」、「硬壳的，还能装东西」。 路言最后把那个「好看又能装」的袋子，贡献给了门卫处。 雨说下就下。 路言把袋子束紧了几分。 之前那次，他是怕试卷淋湿，这次倒是真怕衣服淋湿。 不为别的，淋湿了又要重新洗过。 对于现在的路言来说，这件「教研组」就是绝对的黑名单，还是多留一天多一天麻烦的那种。 看着顾戚的消息，路言也来不及多想，随手敲了一句「回来了」，就把手机塞进了兜里，绕进了教学楼。 路言不知道，这句明显透着熟稔意味的「回来了」，让顾戚心情大好。 这边林季正美滋滋剥着茶叶蛋，准备趁上课前赶紧解决。 那边的顾戚忽然开了口：「刚说的那个豆奶，喝了没？」 「还没，」林季从袋子里找出来，扔给顾戚，「哥你不是说不喝吗？」 顾戚稳稳接过：「现在想喝了。」 林季吃完了两个烧麦，看着「说不喝又要喝，说要喝又放着不喝」的顾戚，撇了撇嘴，对着身后的郑意小声哔哔：「戚哥的心就是海底针六月天，说变就变。」 郑意把林季手上剥了一半的茶叶蛋抢走，开口道：「可能不是他自己喝，给别人的。」 林季被抢走茶叶蛋的火气还没生起，就被郑意口中的「别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谁？」 就在这时，路言从后门走了进来。 而林季正侧身和郑意说话。 就这样，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林季：「……」 林季乖巧且僵硬地转回身子。 第39页 还能有谁？ 他就不该问。 大意了！ 郑意就是用这个转移他的注意力，好骗他茶叶蛋的！ 他还真信了！ 顾戚见路言肩上晕湿了一小块，开口：「下雨了？」 「嗯。」路言坐回位置上，把袋子递过去，「衣服还你。」 顾戚顿了一会儿：「所以刚刚这么急，就是去拿这个了？」 路言：「……」 什么叫「这么急」？ 他哪里急了？ 路言咬牙：「衣服你还要不要了？」 「要，」顾戚接过袋子，「干洗店送来的？」 路言怔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上次说送去干洗店了。 也好，能解释为什么熨烫得这么齐整，顺势应下：「洗的很干净，你放心。」 顾戚笑了下，收好衣服后，把豆奶放在路言桌上：「还温的，刚好。」 见路言没动作，顾戚又补了一句：「怎么说都亲自取了一趟衣服。」 路言盯着那袋豆奶看了一会儿，困恹恹抬眸：「所以这是什么？辛苦费？」 顾戚有很多法子可以逗他，可看着淋了一点雨、连带着说话都有点软的路言，这次不太想贫。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顾戚直接伸手，把盖子拧开，「等下连着两节物理，喝点暖的，醒醒神。」 路言的确有些困。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久违地打了一架，还淋了点雨，今天险些没起来。 「谢了，」路言接过豆奶，从头看到尾，记下了名字和外包装，看着顾戚：「超市买的还是食堂买的？」 顾戚一听就知道，这豆奶又算是「借」的了。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一早，他的桌上就又会出现一瓶一模一样的豆奶。 虽然路言给他买东西不是什么坏事，顾戚也挺乐意。 但如果事事都冠上「有借有还」的名头，就不是那么让人乐意的事了。 顾戚轻笑：「上次偷着送水，这次又打算偷着送什么了？豆奶？」 被戳穿的路言：「……」 为什么好像无论什么话，只要从顾戚嘴里说出来，都能岔出另一层意思来？ 路言往椅子上一靠，看着顾戚：「解释一下，什么叫『偷』着『送』水？」 顾戚学着路言的样子，懒懒散散往椅子上一靠，还偏了偏身，看着路言：「给我送水的时候，是不是没人知道？」 「也没告诉我。」 「这不是偷着送，是什么？」 路言竟有些无言以对。 沉默之后，回道：「那叫『还』，不叫送。」 顾戚语气悠悠：「既然是『还』，总要先借了才有还。」 「可我是给的，」顾戚笑了下，「不是借的。」 路言：「……」 路言看着顾戚。 欠揍。 想打人。 「好了不闹了，趁热早点喝。」顾戚语气敛了敛。 说完这话后，路言觉得顾戚神情认真了很多。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顾戚为什么忽然敛了神情，下一秒，路言就听到一句：「其实不用事事都算清楚的。」 路言动作一顿。 「时间久了，很多事也就算不清楚了，」顾戚声音不重，却看了路言一眼，「就像书城那次，你也没向尚清北算清楚，不是吗？」 顾戚话音落下，预备铃刚好打响。 因为毫无防备，显得格外刺耳，惊得路言指尖都下意识攥了攥。 顾戚说完这几句话，没再投过视线来。 可路言却沉默了很久。 -- 第二天，顾戚在自己桌上看到一杯豆浆的时候，还有些想笑。 因为路言手上也拿了一杯。 路言正在看书，余光瞥到顾戚，头也没抬，开了口：「豆奶没了，只有豆浆。」 顾戚极其自然地拿过，喝了一口：「没放糖？」 「半分，」路言说完，抬头看他，「半分还不够甜？你什么小孩子口味？」 顾戚又喝了一口：「你的那杯呢，有没有甜一点。」 「没有，」路言面无表情：「你爱喝不喝。」 顾戚：「学校超市半分要当两分算，下次买七分的。」 路言：「没下次，滚。」 顾戚轻笑。 豆浆还有些烫，隔了一层纸杯，温度正合适。 顾戚偏头看了路言一眼。 他很清楚，这杯豆浆是路言「给」他的，不是「还」他的。 他的小同桌，虽然走得慢，可还是试探着，朝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了。 一早上，顾戚都格外平易近人，连化学老师都有所察觉，趁机多给他布置了一个实验任务。 等到顾戚被叫去实验室，路言又被老周喊走的时候，熬了一早上的九班人，总算捶起了桌子，一下子全围到了后排。 「快说，我憋了一早上了，真的假的？」 「真的，不信你问我同桌，如假包换。」那人说着，推了身边的人一把，「你说是不是？」 被推的那个人沉思了一会儿，重重点头：「真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所有人心情格外复杂。 下了雨，大课间没出操，本来正是趴着补觉的时候，谁都没料到，接下来会有一张纸条横跨九班，从头传到尾。 第40页 除了自带结界的顾戚和路言之外，几乎垄盖了九班所有人的字迹。 话题围绕一个中心——为什么路同学今早要给戚神带豆浆。 本来林季都已经辟了谣，说昨天戚哥给路言带了一袋豆奶，路言给带回来，礼尚往来。 想着这瓜吃不出新味，可以就此而止。 可谁知道，第二张纸条，才是舆论的开始。 起因是有人多问了一句，问戚哥和路言早上聊得这么开心，在聊什么。 除了当事人之外，这答案显然只有离得最近的前排俩人能听到。 于是身负重任的两人凭着记忆，写了以下几句话。 【在讨论谁甜一点的问题。】 【路同学觉得戚哥不够甜。】 【戚哥说路言比他甜一点。】 就这样，「谁甜一点」的话题，成功引爆了这个「纸上聊天群」。 等到路言回来，看到后排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人嘴上还说着什么「甜不甜」的时候…… 路言：「……」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来康康！谁是绝世小甜甜！ 言言肯定比戚哥要甜一点！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田大仙、丧星本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梵音 52瓶；懒得想→_→ 26瓶；浅渐、过火 10瓶；罐装旺仔、从不迟到徐某某 5瓶；起舞弄清影 2瓶； 鞠个躬都是爱你们的形状！！！ 第19章 76cp 路言一直以为「教研组」的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还是翻了车。 而且是当晚就翻了车，翻得极其惨烈。 顾戚平日不怎么穿冬季校服，收到衣服就带回了寝室，顺手想挂进衣柜的时候，却闻到一种很舒服，也很熟悉的香味。 ……和路言身上的味道很像。 顾戚第一次对「干洗店」的说法，产生了怀疑。 直到顾戚在校服内兜掏出了一张纸条，以及一把糖。 【同学你好，我是言言的妈妈，谢谢你把衣服借给言言，下次有空的话，可以来阿姨家玩。】 后面还跟了一个手绘的笑脸。 这张纸条让顾戚确定了四件事。 第一，路言把衣服带回家了。 第二，在路言妈妈那边，他的形象挺好。 第三，路言一定不知道这张纸条和糖的事。 还有最后，也最重要的一点。 最亲近的人，是喊他言言的。 顾戚连拿个省奖都懒得发朋友圈的人，今天却莫名想把这张纸条和糖拍个照，发个圈。 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糖和纸条，想也知道是偷着放的。 如果小同学一早知道，怕是会连糖带衣服一起扔出去。 在发现了「教研组」的秘密之后，一学期也不见得穿几次的顾戚，接连穿了两天，把九班人吓得不轻。 而第一时间觉察到的路言：「……」 路言根本没这种方面的经验，嘱咐阿姨单独洗，是他能想到的最妥善、也最保险的方式。 可他却忘了，家里用的是一款比较不常见的洗衣液，味道很淡，但他对气味很敏感，又靠得近，所以闻得出来。 那两天，每次在顾戚身上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路言都有种诡异的想揍人的冲动。 -- 书城事件后，路言煞神的传闻坐实了。 可九班人对路言的观感，却越来越好。 仗义，话少，战斗力爆表。 还能在体育课上，凭藉一己之力，拉高整个九班的平均颜值线，吸引学妹的视线。 慢慢的，九班人都开始喊「言哥」。 体育课结束买水的时候，也会极其自然地路言也带一瓶，游戏组队也喊上他。 什么都好，除了学习不行…… 九班人有点急。 月考前一周，班里学习气氛越发浓郁。 晚自习，本该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可路言却趴在桌上……睡觉。 「言哥怎么还在睡？」朱瑞刚在走廊背了两篇英文范文回来，嘴上说着「恨铁不成钢」的话，身体却很诚实。 不仅小心翼翼把后门关上了，防止风吹进来，把人给吹醒，还压低了声音。 顾戚刚好从前门走进来：「刚睡下。」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这么还在睡」一说。 朱瑞总觉得顾戚特别惯着路言：「戚哥，还有一周就月考了，你急一点！」 顾戚听笑了：「急什么？」 朱瑞：「管管言哥啊！」 前排不少人也小声附和。 顾戚没回座位，直接站在讲台边，替周易复盘一叠竞赛资料。 陈蹊放下笔，看着顾戚：「戚神，你是不是都不上论坛？」 顾戚语气很闲适：「论坛怎么了。」 陈蹊敏锐地听出了顾戚话中的意思。 他说的是「论坛怎么了」，不是「什么论坛」，说明之前也知情。 既然当事人知情，也就更好说了。 「因为不少人拍到了你和路言的照片，然后你们俩关系挺好的消息，就传到校外去了。」 顾戚点头：「然后呢。」 前排一群总算忍不住了，纷纷开口。 「很多人都不信啊，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你被言哥打服了的，有说你把言哥打服了的。」 第41页 「这些也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之前有人给你们建了cp楼，」那人说着，有点怕顾戚对「cp」的话题反感，立即找补，「戚神，你别多想，论坛里cp楼挺正常的，万物都能cp，我们一中和十四中还有个cp楼呢。」 顾戚只笑了下，示意他继续。 「然后楼底下花样就多了。」 「说言哥根本不喜欢你，只是馋你的脑子！」 「还说别人都是什么最萌身高差、肤色差，说你和言哥是最萌智商差。」 「最萌智商差！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所以戚哥你还不拉言哥一把！」 说到这里，顾戚才从资料上抬起头来。 视线在路言身上定了一下，然后缓缓说出两个字：「不用。」 所有人：「……」 就在今天，「76cp」正式be，因为顾戚这个渣男没有心！！！ 老曾说的都是对的！ 谁都靠不住！只有学习不会背叛你！ 半节课后，教室位置空了大半。 一中和其他学校不一样，越临近考试，学习气氛越浓郁，可整体氛围却越「轻松」。 一批在走廊背书，一批讨论题目，一批在教室写卷子，再加上高二段每楼备了两个自习室，可以走动，没有绝对的硬性规定。 下午周易给了一张练习卷，讲完两道后，剩下最后一道让他们自己琢磨。 本就都是新题型，前两道一知半解的就不少，啃了两三遍才啃下来，剩下一道难度更大。 尚清北、陈蹊、孙雨蒙做得快，和顾戚对了对答案，只有尚清北全对上了，于是被推着上了讲台做讲解。 倒不是九班人不让顾戚讲，只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顾戚的解题思路，不是一般人可以套用的。 别人是用证明推答案，顾戚很有可能就是利用一些超考纲的竞赛思路，先解答案，再推证明。 尚清北顾忌着最后一排的路言，讲题的声音不响，可路言还是醒了。 顾戚笔尖顿了下：「吵到了？」 「没，」路言意识还不清醒，「谁在讲台上？」 顾戚：「尚清北。」 路言眼睛没睁开，声音闷在衣服里，挺软：「物理？」 「嗯，」顾戚在黑板上扫了一眼，才讲到第三小题，「还要讲一会儿，自习室人不多，吵得话去那边睡？」 「不用，」路言头又往下埋了一点，下意识说了一句：「习惯了。」 路言是真的习惯了，不觉得吵，甚至有时候醒来，听着耳边絮絮的讨论声的时候，还觉得挺舒服。 总好过什么声音都没有。 路言说完，继续补觉。 路言不知道，他这句下意识的「习惯了」说出口的时候，顾戚看了他很久。 台上的尚清北不知道后排两位大佬的对话，解了第一二问之后，对着黑板看了好一会儿，决定先打住。 尚清北转过身，看着底下一群人：「已知条件差不多都列出来了，大家自己解解看。」 底下懂了的，在尚清北画完图后就回了位置，不懂的还死盯着黑板，一脸问号。 「那我再给个提示，」尚清北在图上又多画了一条轨迹：「第三问和第一问关系不大，不要局限于第一问求到的范围，没什么影响。」 再睁眼的时候，路言被顶头的灯恍了恍眼睛。 其实醒了之后，他就没再睡着，只是昨晚久违地熬了个通宵，虽然刚补了一觉，可精神还很懈倦。 顾戚的位置空着，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台上传来尚清北的声音，路言微撑着抬起头，看了看清黑板上的题目。 一道电磁大题，周易下午给的习题之一。 一中教学进度快，尤其是物、化、生三门，高二上学期结束，已经把教材完整过了一遍。 平日测验难度也基本和高考持平，甚至因为拥有周易这类出惯了竞赛卷的老师，为所欲为，有些压轴题难度甚至直逼竞赛。 路言还没来得及做题目，就着尚清北的解题思路，当场过了一遍。 尚清北的步骤虽然繁琐，但往往是改卷老师最喜欢的。 踩分点都有，哪怕答案算错了，步骤分也基本能拿满。 路言算完了答案，重新趴了下去。 台上的尚清北一点都没发觉路言刚醒了一遭，还在划重点。 一分钟过去，没人动笔。 三分钟过去，没人动笔。 五分钟过去，仍然没人动笔。 「北北，北哥，放过我的小脑袋，你直接往下解吧，我不行了。」 「老周不是说最后一题换汤不换药吗，我为什么觉得连碗都换了？」 「不行啊，北北，我的粒子为什么走出了一个奥运五环啊，跟你的粒子不太像啊！」 「奥运五环？那我的这个差不多。」 「我看看。」 「你看，奥迪！」 尚清北：「…………」 最后一群人抬头看着尚清北。 尚清北敲了敲黑板：「你们再结合第二问想想。」 「我想了，真的想了，没想的话我的奥迪画得出来吗？」 「北老师，再给个提示，就一个。」 尚清北嘆了一口气：「那就再来一个。」 底下人连连点头。 尚清北转过身去，补了一条公式，又把第二问的其中一个步骤圈了出来。 第42页 写完圈完，转过身去，盯着底下一群人：「不能再多了。」 所有人立刻低下头去。 不是懂了，是不敢看。 北哥简直就是小老曾。 五分钟后，尚清北咳了一声：「算出来了吗？」 没人回答。 尚清北又咳了一声。 没一个人抬头。 尚清北眼睛一眯，声音不自觉响了两分：「所以答案是什么？」 底下鸦雀无声。 一群人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匍匐在桌上。 太难了！他们不会做！不会做！ 尚清北拿着粉笔戳了戳黑板：「就算是错误答案，也得先报……」 尚清北话还没说完，后排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2.3秒。」 声音不重，明显带着困意，像是还没睡醒。 所有人齐齐回过头去。 刚刚那声音，好像……是言哥？？？ 睡迷糊又被尚清北吵着了，以致于脱口报出答案的路言：「…………」 作者有话要说：　　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在爱的小本本上奋笔疾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嗜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ctober 2个；田大仙、魏嘤嘤嘤嘤、轻起云生、嗜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梵音 20瓶；俞炀 11瓶；归秧 10瓶；。、朱一龙的小可爱 3瓶； 爱你们！ 第20章 没输过 整个班倏地没了一点声音，就连已经解完题，开始做其他科目作业的陈蹊她们，都放下笔，直直看着后排的路言。 前排有人弱弱开了口：「北北，答案对吗？」 尚清北差点没反应过来这话是在问他。 因为太懵逼，手上的粉笔断成了两截都没发现。 哪怕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可尚清北还是对着卷子，从题头到题尾，完完整整看了一遍，才僵硬着点头：「2、2.3，对，对的。」 所有人：「……」 尚清北偏头看着黑板。 虽然他已经把题解了大半，也给了提示，可最后一步最关键的等式没写出来，轨迹图也没画好，否则也不至于这么久还没人算出来。 可尚清北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物理是下午最后一节课，周老师又是后半节课才发的卷子。 尚清北自认做题速度不算慢，配着老师的分析，紧赶慢赶也才做了两道，最后这题也是晚自习之前抽空写的。 而路言一回教室就趴下了，所以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把题做了？ 还、还做对的！ 总不能是睡醒了看了几眼就做完题了吧？？？ 比尚清北心情更复杂的，是看着路言报出答案的林季和郑意。 两人在后排，本身离路言就近，戚哥把复盘好的卷子拿给老周的时候，还特意跟他们说了一声，让他们轻点讨论，不要吵着路言。 所以两人时不时就看看路言，什么时候动了一下都记得很清楚。 林季笑得有些僵硬：「中途言哥醒过一趟，你还记得吗？」 郑意点头：「后来不是又趴下了吗？」 「我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林季压着声音，「那时候，言哥不是盯着黑板看了一阵吗，还看得挺认真。」 「你还说看这么认真，不是看懂了吧。」 郑意：「……我那是开玩笑的。」 林季：「我知道。」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当时一个打趣那么一说，一个玩笑那么一听，本来谁也没当真。 可现在看来，怎么就那么像一回事？ 可路言明明就看了几眼啊。 就在脑子里过一遍，就知道了？ 听着怎么比「只会写学号」还离谱？！ 而此时，睡迷糊了，又被尚清北那句忽然拔高音量的「所以答案是什么」惊了一下，为了让尚清北安静一点，下意识报出答案的路言：「…………」 就不该睡这个觉。 更不该看这个题。 路言浅浅吸了一口气，直起身，虚撑着下巴，看着台上的尚清北：「2.3秒，对吗？」 「对！」尚清北立刻点头，表情都亮了，「言哥你算出来了？」 路言扫了一眼身旁空着位置，默了下，回道：「不是我。」 「顾戚算的。」 总归人不在，先把眼前的事应付过去，后续再说…再编。 和「路言自己算的」这种惊悚故事比起来，「顾戚算的」，显然可靠得多。 虽然众人隐隐都觉得还有哪里不对，但路言给的理由简单粗暴，又合情合理，根本没得驳。 可就在路言觉得掩过去了的时候，顾戚却忽然推门走进来：「什么我算的？」 路言：「……」 林季离得近，小声开口：「哥你刚不是去老周办公室了吗，清北给他们讲思路，就问他们第三问的答案算出来了没，是多少，可能声音大了点，把言哥吵醒了。」 林季顿了下：「然后言哥报了个正确答案，说是你算的。」 说着，林季瞄了瞄路言，又看了看顾戚，最后才极其谨慎地开了口：「哥，真是你算的？」 林季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只有离得最近的顾戚能听见。 第43页 这话显然还有第二层意思。 林季是在问顾戚，他有没有跟路言说过这题，或者说路言是不是看了他的卷子，才知道的答案。 顾戚听出来了，可没回，只是看着路言。 半晌，才轻声应下：「嗯。」 顾戚盖了章，事情尘埃落定。 可路言却没有松口气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顾戚好像知道些什么。 · 月考前一个周末，基本所有住校生都选择了留校。 其他人是怕在家听家长唠叨，路言则是因为家里没人。 徐娴和路明临时要出国一趟，家里只有保姆在，索性就没回家。 路言没跟别人说他留校的事，包括顾戚。 所以当林季在超市看到路言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第一时间把消息发到了寝室群。 恰巧杨旭之正在尚清北那边借书，顺嘴一说。 没多久，整个九班的男生，全都知道了路言这周没回家的事。 五楼各个寝室立刻讨论起来。 「言哥周末就没留过校吧，这次怎么突然留校了？」 「刚好啊，今天周六，不是说好早上游戏局，下午学习局吗，带言哥一起啊。」 「游戏局还有戏，学习局，你想多了。」 「那说不定言哥这次留校就是为了学习呢？」 「对啊，言哥不是还找戚哥偷偷补课了吗，那个2.3秒我至今记忆犹新。」 「请不动就骗出来呗，怎么说都是言哥来一中的第一场考试。」 「第一，怎么骗。」 「第二，谁去骗？」 于是，顾戚就这样站在了路言寝室门口。 路言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随即把桌上快要写完的数学卷，放进了抽屉。 路言开门，没问顾戚怎么知道他在寝室，也没表现出半分惊讶，只问：「怎么了？」 顾戚随手指了指他寝室的方位：「开了游戏局，寝室里挺热闹，来不来？」 路言对游戏兴趣不大，可借着余光，看到走廊那头站了不少人，还探着脖子不停往这边看，显然是在看他们。 路言沉默了小片刻，最终点了头。 路言在十四中的时候，走读，没住校，但一个宿舍熬夜开黑不是什么稀罕事，在十四中更是家常便饭。 可路言不知道，一中学生也会，而且…玩得还挺大。 因为他进门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输了就吹瓶。」 路言：「……」 林季表情更是史无前例的认真：「我怕你！吹就吹，你说几瓶！」 旁边围着的一群人，满脸的见怪不怪。 「一瓶可以了，悠着点。」 「别喝多了，上次乐天就差睡厕所了，半夜起来好几次。」 路言：「………」 吹瓶。 悠着点。 喝多了。 路言侧过头去，看着顾戚，神色复杂：「你们…喝酒？」 还吹瓶？ 顾戚笑了下：「没，喝水，农夫山泉，1.5升的那种。」 林季眼睛死死盯着手机，还不忘分出一点心思跟路言解释：「言哥，你别小看了那东西。」 「比酒难喝，真的，还撑。」 「1.5升不是开玩笑的。」 路言：「……」 他没小看。 吹一桶农夫山泉，亏他们想得出来。 路言面无表情：「你喝1.5升啤酒，也撑。」 说到这里，路言有些好奇，看着顾戚：「你也喝过？」 顾戚不明所以：「？」 路言：「1.5升。」 顾戚摇头：「没有。」 路言：「没玩过？」 「玩过，」顾戚眉梢微扬，「没输过。」 路言：「……」 几人空出了两个位置，一个给顾戚，一个给路言。 寝室里到处都是枪击的声音。 路言长时间没玩，手有点生，被阴了一把之后，血条皱减。 药还没拿出来，顾戚已经在他脚边放了一个医疗包。 林季趁机开始说正事：「言哥，我们早上游戏局，下午学习局，一起呗。」 路言操纵着人物进了一间屋子：「学习局？」 「对，学习局，父子局，谁先撂笔谁是儿子的那种，」林季被郑意踹了一脚，才回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连忙道：「不是，就是去教室友善好学地共同进步的那种。」 路言：「……」 其他人：「……」 路言很难想像，有一天他会跟着一群人，在丁点大的寝室里，玩一上午的游戏。 然后游戏局结束后，去了一个什么共同进步的「学习局」，听尚清北讲了一下午的课。 「学习局」之后，还临时加了一个饭局。 美名其曰「精神食粮很重要，但填不饱肚子」。 一群人去的是一个新饭店，因为人多，在二楼开了个包厢。 吃完饭，路言去洗了个手，刚想下楼把帐结了，就发现顾戚已经从收银台那边往楼上走，显然已经结了帐。 顾戚也看见了他，路言就没掉头，站在原地：「你动作是不是太快了点。」 「接了个电话，顺道过来结个帐，」顾戚笑了下，哄小孩似的语气，「下次给你，我保证不抢。」 第44页 路言下意识想回「没有下次」，可最后却没说出来。 月考安排在下周的周四、周五两天。 可谁知，周末还没过完，一中论坛首页便再次被屠版。 然而，跟前两次不同，这次不是因为路言，而是因为顾戚。 「戚神临时参加一个比赛，为期两天，刚好撞上考试，痛失此次月考的机会」的消息，跟风似的，横扫整个高二段。 首页飘红加精帖里，一片惋惜，尤其是是一众年纪前列，纷纷表示，对于此次痛失与戚神交手的机会，他们深表遗憾。 然后，躲在被子里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月考来了！感情催化剂上线！！！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丧星本丧、忆熙、魏嘤嘤嘤嘤、轻起云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盐汽水味儿的深海 52瓶；梵音 20瓶；千千星光 18瓶；在下小沈、bubu 10瓶；花少北丶小娇妻、褚思年、陈同学 5瓶；21026166 3瓶；东城酒和、alice、西宁 1瓶； 爱你们！！！ 第21章 色令智昏 顾戚不参加此次月考，也就意味着，这座压在所有人头上，不可平、且不可移的大山，自己走了。 更意味着，有人能摸一摸第一的宝座，甚至坐一坐，哪怕这宝座是三月限定款。 一到八班所有人跟打了鸡血似的，扬言势必要把这「三月限定款」摘下。 而漩涡中心的九班更忙。 「北北、蹊姐、班长，你们都努努力，戚哥不在了，你们要争取把年纪第一的宝座，继续镇在我们班啊。」 朱瑞把陈蹊的保温杯接满，毕恭毕敬放到她桌上，「蹊姐，靠你了。」 「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就多喝热水吧。」 陈蹊差点没把热水泼他头上去。 昨晚飘红加精的帖子一出来，就被传到了九班群里。 路言随手翻了翻，时间有点晚，就没问。 现在想起来，偏过头去问顾戚：「什么比赛，这么急？」 撞了月考时间不说，还一去就是三天。 顾戚：「一个国际模拟商赛，做临时替补。」 国际模拟商赛…… 路言动作一顿，一时没了话说。 林季前两天借了顾戚的书，走过来刚要还，恰好听到两人在谈论这个话题。 林季怕路言不知道什么叫「国际模拟商赛」，立即科普道：「就很有名那个，asp…」 将将说到一半，科普大使林季就卡了壳：「p、p什么来着。」 他平日做个英语真题都费劲，对这种全程外语的比赛，除了知道很厉害，很牛逼之外，基本没多少了解。 林季说着，充满求知慾地看向顾戚，想要专业人士给他答疑解惑。 下一秒，林季就听到一句：「aspdc，国际……」 戛然而止的反向科普，让林季手上的书直接掉在地上。 林季甚至都忘了自己刚刚问了什么。 满脑子都是路言的声音，以及那句说了一半的「aspdc，国际……」 他明明问的是专业人士，可为什么回答他的，会是专业人士……旁边的言哥？？？ 而此时的路言，表情凝滞了一瞬。 在心底骂了声：靠。 周围一圈人又停下了手头上的东西，齐齐转过头来。 画面诡异又熟悉。 不是说好dna和nba都不分的吗？？？ 怎么脱口就是2.3，张口又是aspdc？ 林季生生咽了口口水：「言哥，这又、又是戚哥跟你说的？」 路言：「……」 而此时，专业人士顾戚，正好整以暇看着路言。 那表情就好像明明在说「你随便编，我随便听」。 路言装作很平静地开了一瓶水，抿了一口，淡声道：「听过。」 更准确来说，是参加过。 初三的时候，还因为这个比赛出国待了一个月。 也正是因为太熟悉，所以林季一问出口，他就下意识答了。 班里人对这个解释显然没有全信。 奈何言哥太冷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这事由不得你，由我」的气场，只好嘤嘤作罢。 唯独没被这气场压过去的，只有顾戚。 不仅没被压过去，还笑了下，问了句：「从哪里听来的？」 路言听了想打人。 默了好一会儿，**回了一句：「你管我。」 九班人差点憋不住笑。 不过班里人对这比赛了解不多，也就论坛上扫了一两下，见话题到这了，问道：「戚神，我听说是国际部的比赛啊，怎么要你做临时替补啊？」 「对啊，而且不是说这比赛周期长嘛，国内国外各赛区同时启动，一轮一轮过去之后，最后选一批学生去国外做交流，去的还都是顶尖几所大学，跟夏令营一样，塞钱进不去的那种。」 「戚哥你想去啊？」 顾戚还没开口，杨旭之就先说了话：「戚哥不是想去，是以前去过了。」 其他人闻言炸开了话题，唯独路言，在一群人中显得格外冷静，也格外心不在焉。 路言皱着眉，下意识看了顾戚一眼。 所以杨旭之刚刚是说……顾戚也参加过这个比赛？ 「就是因为戚哥去过了，所以国际部在填替补的时候，直接填了戚哥。」杨旭之继续开口。 第45页 「就能保证无论哪个成员出了问题，都能顶得上。」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 「靠！我都忘了戚哥是从国外回来的了。」 「所以这次出问题的是谁？」 「好像是队长。」 「队长实惨。」 「戚哥牛逼！」 其他人纷纷讨论开来，路言却只看着顾戚。 「怎么了？」顾戚笑了下。 路言：「……没，你这次是带队？」 顾戚：「嗯，只是替个初赛。」 路言沉默了很久，终是没再问顾戚比赛的事。 两天后，顾戚带着国际部一行人去了邻市参加比赛。 再两天，周四，镇安一中高二段月考。 虽是月考，可所有时间依照高考流程进行，第一门考语文，九点开始。 本是临阵磨枪的最后阶段，可九班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他们发觉，今天的言哥…有些不对劲。 真要让他们说什么，也说不上来，但跟平时的言哥不大像。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还以为回到了路言刚转来那时候。 这种「不对劲」一直持续到考试开始，在「考试须知」广播结束的那一刻，他们透过教室的窗户，看到往外走的路言的时候，所有困惑有了答案。 除了九班人之外，其他班的人也注意到了。 考场内一下子骚乱起来。 「我靠！路言太敢了吧！来都来了，还敢弃考？」 「这就走了？！」 「真是言哥？」 「不会啊，我记得言哥那个考场，监考老师就是老周啊，言哥都去考场了，怎么会随便弃考？」 各考场监考老师拍了拍桌子：「都往外看什么？还交头接耳？！当考试是什么？」 所有人这才闭了嘴，安静下来。 而另一头的路言，已经回了寝室。 寝室里很安静，天光正亮，透过窗缝落了一地。 路言脱下外套，随手挂在椅背上，上了床。 一闭眼，耳边都是周易那句「试试吧」。 试试吧，这话路言也对自己说了很多遍，可每次都不行。 当「考场须知」广播响起的那一刻，握笔的手又开始不稳的时候，路言就知道，这次也不会是例外。 路言嘆了一口气。 可现在，除了那些混乱的记忆外，还多了一点别的，顾戚。 路言也不知道顾戚为什么会在他走出教室的一瞬间，出现在走廊转角。 路言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自己，却也只是看见了而已。 他没说话，没停留，转身回了寝室。 路言闭上眼睛，刚想睡下，身边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路言拿过手机一看，林南发来的消息。 【言哥，十四中这两天运动会，下午我跑3000米，你要不要来玩玩啊？】 【还有上次那个黄毛的事，各学校都传开了，那人是七职的，有点势力，学校不少人都在他手上吃过亏，我们班也是，听说你把人揍了，一个个解气得很，都开玩笑说要请你吃饭！你来十四中，这次我做东啊！钱保证带够！】 前脚回到寝室，后脚林南就发了简讯。 路言想也知道，林南肯定是从哪里听到了他弃考的消息。 怕他一个人待着没意思，所以找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好让他从一中「这种地方」逃出去。 这两天高二段月考，可高一、高三还在正常上课。 他走出考场的时候，正值第一节 课下课，学校里看见的人不少。 这么多双眼睛底下，没什么新鲜事。 可路言现在什么都不想做。 他拿着手机，刚想回个「有事，比赛加油」过去，门就被敲响了。 路言循声望去，还没等他问是谁，来人先开了口。 「睡了？」 是顾戚的声音。 路言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他第一反应，不是顾戚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而是，他竟有种「他知道顾戚」会来的预感。 路言：「……」 路言没法解释，一时之间也忘了顾戚站在门外，等到手机再度响起，才回过神来。 两人只隔了一扇门，路言觉得没接电话的必要，可最终却鬼使神差按了接听。 隔着门和屏幕，顾戚的声音显得更沉：「门没锁，我进来了？」 路言这寝室本来是阅览室，后勤那边怕人独占，就卸了锁，换了旋转式门把。 后来路言住了进来，才临时在里头加了一道栓扣。 平时基本没什么人到他这边走动，路言也就没扣，从外头也打得开。 路言「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门应声而开。 顾戚进来的时候，路言就坐在上铺的位置。 穿着一件素白t，靠着墙，衬得人越发干净，也平添了几分柔软。 「下次睡觉的时候，记得把门锁了，」顾戚说着，一抬手，像是给路言演示似的，轻轻扣上栓扣，「这样别人才进不来。」 说得义正言辞，就好像他不包括在这个「别人」的范围内。 路言：「……」 路言皱了皱眉：「比赛结束了？」 不是说要三天吗？ 顾戚：「嗯，临时取消了两个流程，提前结束了。」 第46页 路言点头。 顾戚看了看半合的窗帘，又看了看路言：「困了？」 路言：「这问题你应该在进门前问。」 顾戚轻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阵。 可慢慢的，路言不说话了。 路言等着顾戚开口。 可顾戚却没有。 没问他发生了什么，没问他为什么不考试，没问他为什么回了寝室。 就好像跟往常没什么区别，又好像根本不打算开口问他。 而路言的直觉告诉他，顾戚是真的不打算问。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问出什么，也不是想知道什么。 只是这么想了，就这么做了。 就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他知道顾戚会来」的感觉一样。 路言半垂着眼帘，再抬眸的时候，自己开了口：「不考试了？」 顾戚回答得很干脆：「补考。」 路言：「什么时候？」 顾戚：「还没说。」 路言等了半天，还是没等到那句「你呢，为什么不考试」。 路言定定看着顾戚。 半晌，手搭在护栏上，笑了。 既然两个人都没什么事做，那就找点事做。 路言手依旧懒懒散散搭在护栏上，身体却往前倾了几分，轻笑着喊了一声：「顾戚。」 从顾戚那个角度看起来，这动作，就好像是为了更靠近他一点。 顾戚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路言，呼吸莫名都有些发紧，顿了下，才应声道：「嗯。」 「十四中运动会，就今天。」路言眼睫轻扇。 「去看看吗？」 在满屋静寂中。 顾戚听到路言用沾着笑意的语气，喊了他的名字。 而比那更清晰的，是他心跳的声音。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色令智昏我7神。 两人一起「弃考」跑到十四中，就此打开一中和十四中的「联姻」传闻！ （还有，aspdc国际商赛是虚构的，宝贝们别深究哦！） 第22章 留宿 路言猜到了顾戚的答案, 可却没猜到, 他会回答得这么快。 也没问他为什么要去，去了又要做什么。 路言有些想笑，轻抿了下嘴：「我是说现在。」 顾戚看着路言有些孩子气的小动作, 眼中笑意更甚：「我知道。」 路言进一步「恐吓」：「出去了就一时半会回不来，老师也找不到人的那种。」 顾戚站在下面, 路言坐在床上, 两人之间隔着一层护栏, 连视线都不平齐。 和教室一个转身就能碰到的距离相比，远得不止一星半点。 可顾戚却觉得, 现在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靠近路言一点。 就好像，只要他往前一伸手, 就能把人…抱进怀里。 顾戚被这个念头取悦, 不紧不慢应声：「我知道。」 仍旧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路言手指在护栏上慢悠悠点了两下, 语调微扬：「你也不问问怎么出去？」 现在这个时间点, 高一、高三正在上课, 高二在考试。 天时、地利、人和, 他们一个都没占。 路言自己都没想好该怎么出去，可顾戚却没有丝毫迟疑，用带着点哄似的语气，说了一句：「我知道。」 那神情, 好像等的就是路言这一句一样。 路言直起身子来：「能不能换句别的？」 顾戚从善如流：「行，你想听什么？」 路言：「……」 路言把被子掀到一边，见顾戚还站在那边，没挪步的意思，重新转回身看他。 顾戚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怎么了？」 路言：「让让。」 顾戚嘴角一弯：「下不来？」 路言觉得顾戚可能是故意的，什么叫下不来。 路言：「……你不让，我怎么下来？」 路言收回手，轻飘飘补了一句：「跳下来？」 顾戚莞尔，慢悠悠让了一步。 跳下来，他倒是想，也保证接得住。 只不过也得看路小同学愿不愿意。 路言三两下下了床，随手拿过外套，和顾戚下了楼。 等到两人翻墙出了校门，踩在有些坑洼的沥青路面上的时候，路言还有些不真实感。 他回头看了看那矮墙，经年已久，斑斑驳驳一片。 中间嵌着一排菱形隔层，被晒得褪了颜色，隐约留着点暗红。 路言来一中一个多月，都没注意过，操场后面会有个矮墙。 更没想过，带他来的，会是顾戚。 顾戚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张纸巾出来，看着路言眼中明显的疑惑，一边给他擦手，一边道：「刚不是说了吗，我知道。」 路言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时候他说「你也不问问怎么出去」的时候，顾戚的确答了一句「我知道」。 他原本还以为只是顾戚随口说的。 这下路言疑惑不仅没消，反倒更重了。 顾戚带他绕过操场，走到这地方，又眼神示意可以从矮墙上翻出去的时候，路言还在思考，要不要给顾戚搭把手。 可没等他思考完，甚至没等他看清楚附近的情形，下一秒，顾戚就踩着隔层，手顺势往墙上一撑，轻松翻了过去。 动作干净利落到了极致，一点都不像是生手。 第47页 没多久，墙那边便响起顾戚的声音：「好了，过来吧。」 路言还有些发怔，紧接着又听到一句：「我接着呢。」 路言：「……」 路言自动忽略掉最后那句，在借力翻过墙的瞬间，却忽然想到一件事，刚刚似乎都没听见顾戚落地的声音。 身手这么干净，就不是生不生手的问题了。 不仅不是，很可能还是个「惯犯」。 等越过了墙，踩着脚下的沥青路面，路言才抬眸看着顾戚：「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顾戚：「看后面。」 路言转过身去，除了矮墙，别的什么都没有。 顾戚笑了下：「往上看。」 顺着顾戚手指的方向，路言这才看到，在这个地方，除了看到操场主席台天顶外，还能看到一栋楼的偏角。 红棕色，最顶上还飘着一面校旗。 路言想了想，好像是实验楼。 路言：「从实验室可以看到这边？」 「701可以，其他不行。」顾戚回道：「想看的话，下次带你去。」 路言对去实验室看个墙，没一点兴趣。 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顾戚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是怎么来的。 路言停了下，再开口时，话锋已然一转：「所以你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顾戚知道路言问的是什么，只道：「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一贯的反客为主答题法，路言自觉都快习惯了：「你说呢。」 说什么看顾戚，信不信看他。 「第一次，」顾戚回答得很直接，「到这来是第一次。」 说着，用一种「你看，我说了你也不信」的神情看了路言一眼：「带人来也是。」 路言：「……」 见路言无话可说的样子，顾戚轻笑：「没骗你。」 顾戚曲指在墙上轻扣了两下：「以前学的，手还没生。」 「以前？」路言忽然想到班里人的话，「在国外的时候？」 顾戚：「嗯。」 从小到大，顾戚就不是个规矩的，跟以前那些比起来，这墙根本不够看。 回了国之后，倒是收敛了很多。 路言本能的不想问起顾戚国外的事，可心里却一直挂着一件事。 之前杨旭之就说过，顾戚也参加过aspdc，可路言却没见过他。 路言很清楚，以顾戚的实力和水准，不可能进不了交流会。 然而aspdc三年一轮，没道理两人会错开。 路言还在想，究竟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什么，对面的街上已经响起了喇叭声，是路言叫的车到了。 两人上了车，司机看了他们一眼，还有些惊讶：「一中的啊，怎么这个时间点去十四中啊？」 路言这才低头去看身上的校服，手上动作随即一顿。 沉默片刻，临时改了目的地：「师傅，麻烦去银湖。」 司机这次比听到他们去十四中还要惊讶：「银湖湾？」 路言点头：「不方便？」 司机：「不是我不方便，主要是那地我这车进不去啊。」 全都是富商政要，隔百来米就有个安保亭，平日出行都自带司机的地方，哪里会让他们这种车随便进。 路言：「停外面就好，拿个东西就走。」 司机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了两人一眼，还真是金贵少爷的长相。 偷着感慨完这怒放的生命后，立刻点头：「行。」 顾戚靠在椅背上，等司机启了车，才笑着说了一句：「这是要带我回家？」 声音不重，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 司机本来都感慨完了，冷不丁听到顾戚这话，眼神又倏地飘了过来。 眼中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大字，「有意思，快继续说」。 司机目光太盛，路言额头青筋都跳了跳，一半说给司机，一半说给顾戚，一字一字强调：「拿个东西就走。」 拿个东西就走的意思，就是找人送出来，不进门，不回家。 顾戚语气又带了点散漫：「是吗，那可惜了。」 嘴上问着「是吗」，说着「可惜」，神情却一点都没有「可惜」的样子，看起来还挺高兴。 司机直接笑出了声，最后调动全部面部神经，才强行掩饰成了咳嗽。 路言：「……」 顾戚见好就收，敛了敛，问：「要回去拿什么？」 路言视线在顾戚校服心口处，那显眼的一中校徽上定了下，轻声道：「这衣服进不去十四中。」 顾戚明知故问：「所以呢？」 路言没回答他，直接给刘婶打了个电话，要她把十四中的校服理出来，只要衣服。 刘婶满头问号，确认了两遍，是十四中，不是一中，是两套，不是一套。 路言挂掉电话，头更痛。 其实直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那时候，他会问顾戚要不要去十四中看看。 只是觉得既然两人都没事做，那就找点事做。 只是顾戚恰好出现。 可如果那时候来的不是顾戚，是别人，会不会也这么跑出来，路言不知道，也没敢再深想。 镇安所有高校的校服，都大同小异，除了各校各色外，款式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中和十四中也不例外，只是一个红色，一个深蓝。 第48页 十四中的校服穿在路言身上，宽松了点，可顾戚穿着却莫名合身。 路言把一中校服脱下，递给刘婶，转身看着顾戚，伸手：「衣服。」 顾戚把衣服递了过去，还笑着跟刘婶颔首，打了个招呼。 刘婶连连说了几声「好」，收好两件校服，下意识问了一句：「也是单独洗吗？」 也，顾戚听到这个字，意味深长看了路言一眼。 路言指尖轻蜷：「……不用洗。」 刘婶也没察觉到哪里不对：「行，那我叠好，先放着。」 等两人上了车，路言把窗户降了一条缝下来。 两人离得近，顾戚身上又穿着他的校服，味道太熟悉，总给路言一种奇怪的错位感。 就跟之前那「教研组」一样。 而且路言几乎能肯定，顾戚知道了「教研组」的事。 还可能是在今天之前就知道了。 糟心。 可还没等路言吹清醒，顾戚便越过他，伸手碰住按钮。 一串机械长音后，窗户再度被关上。 路言怔了一下，偏头看着顾戚：「太闷了，开窗透个气。」 「开这边，」顾戚随手把自己那侧的窗户降了下来，「不要对着吹。」 顾戚说完，当着路言的面，有意无意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本正经开口：「这用的是什么洗衣液，味道挺舒服。」 路言偏头看窗外，半晌，冷冰冰回了一声：「不知道。」 顾戚轻笑。 听着凶得很。 可耳尖却冒着点红。 十四中今天运动会，来往人多，安全起见，校门口设了几个路障。 司机开不过去，直接停在了对面。 两人一下车，就听见了操场广播的声音。 耳熟能详的运动会必备曲目，全国统一。 路言低头看手机，还没等他拨通林南的电话，手腕忽然就被人拉住了，轻轻往旁边一带。 路言一抬头，顾戚正看着他。 隔着一层衣料，路言甚至能感觉到从顾戚身上传来的温度。 「看路。」 顾戚语气带着一点无奈。 路言刚想回答，手机已经响了。 和铃声同时响起的，还有林南的声音：「言哥！这里！这……里。」 最后那个「里」字，被林南自己吞了，连带着停下的，还有那高举着，挥了一半的手。 要不是这青天白日、车水马龙的，林南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因为他看到路言和一个穿着十四中校服的男生靠得很近。 靠得近就算了，还拉着手。 拉着手就算了，还差不多抱在一起。 抱在一起也算了，最重要的是，他言哥竟然没翻脸？ 自认为在十四中没人比他跟路言关系更铁的林南：「…………」 林南背过身去，暂时将自己的眼睛闭了起来。 路言和顾戚在林南喊出那句「言哥」的时候，就听到了，两人同时看过去。 顾戚先开了口：「就你那个同学？」 路言点头：「嗯。」 说完，路言抬脚要走，可刚迈出一步，又被顾戚拉住了手腕。 跟刚刚不同，这次顾戚用了一点力，等路言停下步子，回头看他，才松了力道，可手依旧没松开。 路言不明所以，皱了皱眉。 顾戚：「来十四中是为了看他比赛？」 刚路言低头看手机的时候，没遮没掩，顾戚看到了林南给他发的那条信息。 莫名的，心情有点不好。 也是因为这个，才用「看路」的藉口，把人注意力骗了过来。 路言不知道顾戚为什么问这个，但敏锐地觉察到，现在的顾戚有点不对。 路言想也没想，直接道：「出不来。」 顾戚：「？」 路言挣开手，径直往前走，没看身后的顾戚，可嘴上却说着：「还要找个翻墙的地方，麻烦。」 顾戚难得怔了一下，等把路言话中的意思转了一圈，才觉得有些可惜。 手松得太早了。 应该把人困住的。 这样就能知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路小同学是个什么表情。 顾戚笑了下，最终抬步跟了上去。 而此时的路言，已经走到跟前，看着背过身去，盯着校门口聚精凝神的林南，皱了皱眉：「还等谁？」 时隔一个多月，冷不防听到路言的声音，林南条件反射绷直了腰板，差点脱口而出一句「等你们抱完」。 幸好理智尚存，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可一转身，当他看清路言身后那人的长相时，惊到连「言哥」都忘了喊。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镇安一中的定海神针，省状元预备役的顾戚，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十四中的校门口？！ 还他妈穿着他们十四中的衣服？！ 「言、言哥。」林南也忘了什么礼貌不礼貌，下意识伸出手，颤巍着指了指顾戚，向路言求证，「这是戚、戚、顾……」 舌头彻底打了结，林南根本不知道该喊名字，还是跟着论坛喊戚神。 顾戚截了他的话，干脆利落做了一个自我介绍：「顾戚。」 「我知道我知道。」林南连连点头。 整个镇安还有谁不知道他顾戚！ 第49页 林南其实早就听过「顾戚和路言关系不错」的传闻，闲着无聊的时候，也爬了爬两人的cp楼。 传言很多，可林南就没信过。 他言哥是谁，能是说好就好的？ 直到今天，现实对他重拳出击。 「言哥，今天不是一中月考吗？」林南挠了挠头，「你不考试，这位…也不考吗？」 说「这位」的时候，林南甚至不敢太大声，还伸出双手，掌心朝上，对着顾戚的方向毕恭毕敬指了指。 林南问的是路言，可回答他的却是顾戚：「有事出去了一趟，没赶上考试，等补考。」 林南觉得这位状元爷好像还挺好相处，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有事？」 靠！ 这事指的不是跑来他们十四中看运动会吧！ 真是这样，那他言哥也……太罪过、太卧槽了吧！ 林南几乎是把怀疑写在了脸上，路言想不知道都难：「……比赛。」 林南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事」指的是比赛，彻底放下心来，懂了。 也就是说，面前两位大佬都没考试，但他言哥是自主选择，身旁这位，是官方认证。 不一样。 想着想着，林南忽地睁大了双眼，看着路言恍然大悟：「言哥，漂亮啊！」 路言发觉自己有些跟不上林南的思路。 又怎么了？ 「这样就算学校事后发现了你们，」林南虽然强压着声音，可仍然难掩兴奋，「有戚神在，也绝对不会下狠手，是不是？！」 「所以你把他带出来了！是不是！」 「不愧是言哥！」 「周到！」 其实这位状元爷就是个挡箭牌！工具人！ 路言：「……」 他真的很不想说，那墙，是顾戚先翻出去的。 路言和顾戚一起出现在十四中的消息，跟坐了火箭似的，在十四中迅速传开。 十四中的人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有两个一中的人，把他们十四中的论坛首页给屠了。 更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当时黄毛进局子的照片，作为时事爆点，各大高校论坛人手一份，连一中也不例外，更别说他们十四中，至今还在加精贴里挂着，时不时就有人挖个坟，拿出来乐一乐。 而路言作为当事人之一，自然也有一份。 当时路言身上就是一中那显眼到不行的冬大袍，冬季校服。 十四中所有人看到照片的时候，心情复杂了很久。 直到今天，他们才发现，比路言穿了一中的衣服，更让人不能接受的，是顾戚穿着他们十四中的校服。 【我靠，我不是瞎了吧！为什么顾戚这神仙穿着我们十四中的衣服！】 【就离谱！】 【所以顾戚身上那件校服哪来的？？？你别告诉我是校霸的！！！】 【细思极恐！】 【不知为何，路言带着顾戚跑到我们学校来，我竟然有种……挺爽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哈我快被笑死了，十三中这两天不是也运动会吗，正闲的时候，刚有人来问我，说我们是不是和一中达成了什么奇怪的协议，问我们在搞什么名堂，整的跟联姻似的，还有来有回，我真的笑到头掉。】 【联姻这形容绝了哈哈哈哈！】 【不过说真的，这两人站在一起，也太打眼了吧……】 【现在呢，现在呢，两位大佬往哪边走了？我上午为什么待在宿舍，我好恨！】 【不知道，刚跑3000米的时候，还在操场，你现在去看看，说不定还能看到背影！】 【马上来！】 等到一群人风风火火赶到操场时，3000米已经结束，操场上也早没了顾戚和路言的身影。 可论坛还在实时更新。 【你们拍到了没？刚刚站在终点那边的，是不是顾戚和路言？】 【是，有图有真相。】 【我靠，那这两人关系好的传言，看来是真的啊。】 【什么，我又错过了什么？】 【错过了一场大戏！！终点那边不是有几个立着的遮阳伞吗，从器材室淘出来，用铁桶混着水泥，做成石墩子固定住的那种！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换了，铁皮反正都快磨没了，所以立不太稳。刚工作人员去拿跳高横杆的时候，刮到了，差点倒了，顾戚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一手撑着推回去，另一只手还不忘把路言拉到自己后面去，护得可紧了！】 【绝美「友」情什么时候轮到我？】 【等鸡啄完了米，狗舔完了面，火烧断了锁，就轮到你了。】 …… 而另一边的林南，现在瘫坐在饭馆里，刷完论坛，闭着眼睛喘气。 他算是知道了，戚神根本不是什么工具人。 真要说起来，他好像才是。 要早知道这俩人在一起，言哥在一中里待着，也不会无聊，林南打死都不会给路言发那个消息。 还平白让人晒了半天的太阳，到现在后颈还有些红。 但也正因这俩人在终点处那边站着，林南使出了全身气力。 不仅刷新了自己的长跑记录，还成功挺进了前三名。 代价就是目前这段时间内，怕是不太健全、不能动弹的双肢。 林南喝了一壶水，又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第50页 从椅子上起来的时候，身旁却只有个顾戚，没看见路言，林南忍不住问了一句：「戚神，言哥呢？」 顾戚：「去买水了。」 林南没再说话，就坐在那里，看着顾戚替他言哥烫筷子和碗碟。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他还不看出来两人关系好，那也白瞎了。 林南觉得气氛有点干，可他根本不知道要跟顾戚聊什么。 聊奥林匹克、国际形势吧，他不会。 聊游戏、八卦吧，好像又显得太没层次了点。 聊言哥吧……林南现在甚至不能保证，他知道的东西，会不会有顾戚多。 等了好一会儿，林南才咬牙开口：「戚神，言哥在一中还好吧？」 顾戚放下筷子：「你指的哪方面？」 林南不知道怎么说：「就跟班里人相处什么的。」 顾戚抬眸：「挺好的。」 林南：「那就好那就好。」 顾戚轻靠在椅子上，抬眸看着林南。 说实话，这个人跟他想像的基本无二。 性子直，说话没那么多弯绕。 的确是路言最没办法的那套。 顾戚给林南倒了一杯水，推过去：「他在十四中的时候呢？」 林南受宠若惊，捧着水杯跟捧着奖盃似的：「在十四中的时候，言哥不怎么爱说话，所以和班里人不热络。」 林南说得委婉，不热络，可怎么个不热络法，顾戚知道。 大概就跟他刚来九班那阵一样。 「其实言哥人很好的，」林南立刻说道，「班里人心里也清楚，只是言哥家庭背景在那边摆着，看着又生人勿近的，然后我们学校又都是住校生，只有言哥一个走读，就显得有些…嗯……」 林南想了很久，用尽毕生文学素养，说道：「太特立独行了。」 其他人也不是心性不好，只是太缺少了解的契机。 「我高一的时候，也和言哥没什么交集，」林南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言哥高一过了大半个学期，才来学校报导，那时候班里都处得差不多了，没怎么处熟，又很快分班了。」 跟一中这种省重点不一样，像顾戚他们在的九班，高二上学期虽然分了文理，但划去文科班的，拢共也就四、五个人，可十四中这些处在边缘区的普高，分个班能拆掉大半。 顾戚皱了皱眉：「学期过了一半，才去报导？」 林南：「对。」 顾戚敛眸，喝了一口水。 从见面开始，顾戚就一直挺好说话的，林南还以为他就这个性子。 谁知道一下子看见他敛下来的模样，他竟有种第一次见言哥的时候，那种拘促紧张感。 甚至更胜一筹。 幸好这种状态顾戚没持续多久，放下水杯，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样子，问道：「那你呢，和他怎么熟悉起来的？」 林南：「高二开学那天，在校门口，一辆摩托车撞倒了我，跑了。」 「我扭了脚，是言哥送我去的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 林南还记得那天的情形，路言走到他身边，皱着眉喊了一声：「林南？」 那也是林南第一次知道，原来路言知道他的名字。 在满脸不置信中，传言中不近人情的煞神，慢慢蹲下身，看着他磨破了的校服裤脚，问他：「还能走么？」 还是冷冰冰的声音，却管了他的「闲事」。 后来路言家的司机半道折了回来，送他去了医院。 再后来，林南就成了唯一那个，能跟路言好好说话的人。 「所以黄毛那事出来的时候，论坛里说和言哥一起的，还有一个一中的，我基本就猜到了，」林南说道，「放在平时，黄毛那种人，言哥看都不会看，肯定是黄毛做了什么，被言哥撞上了。」 林南使劲抻着脖子，朝着门帘那边看了好几眼，确认路言还没回来，才放心跟顾戚说道：「戚神，其实言哥心软得很。」 路言回来的时候，手上除了矿泉水之外，还有一瓶运动饮料。 路言没说什么，直接把那瓶运动饮料扔给林南。 林南乐呵呵接过：「言哥你就是我爸爸！」 说完，还和顾戚交换了个「戚神你看你看，是不是心软得很」的眼神。 顾戚轻笑。 是啊，心软得很。 路言有些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 这两天运动会，学校附近饭馆生意都好得很，也热闹。 吃到一半，林南隐约听到前方有椅子推拉的声音。 他一抬头，当看到外头的人时，林南猛地站了起来。 艹！ 林南在心里暗骂一声。 「言哥，戚神，走走走！是丁力！」林南也顾不上其他，直把两人往外推，还不忘打了打自己的嘴。 让他刚刚说起丁力，人这不就来了！ 艹！ 路言和顾戚却还坐在位置上，还坐得挺稳。 林南以为他们是不知道情况，忙道：「这里的老闆我熟，迟点再回来结帐，哥，你们先走，别管了。」 「想走？」说话间，丁力已经一把掀开透明挡帘，走了进来。 他手上的烟已经只剩下半截，冒着烟气。 丁力拖着嗓子喊了一声：「路言。」 短短两个字，被念得阴气森森。 第51页 路言总算肯放下筷子，起身。 「挺久不见啊，」丁力狠嘬了一口，烟一见底，顺势往路言脚底一扔，「上次没认出来，着了你的道，这次不让你见点血，你就别想走出这门。」 林南一听就明白了，这根本不是碰巧，是有备而来。 丁力肯定是从哪里听到了言哥来十四中的消息，所以上赶着报复来了。 林南看了看对方的人头，又看了看他们这边，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他刚跑完3000米，现在四肢跟烫过的面条似的，而戚神…虽然飒，但那手平日就用来拿奖盃的，动起真格来，还不得把手给打折。 林南急得不行，当务之急就是报警。 可丁力的手下明显有了经验，登时围了过去，但又顾忌着路言，一时没敢动手。 丁力：「怎么，还想把老子送派出所一趟？」 「行啊，你可以看看，是你的手机快，还是老子的拳头快。」 丁力原以为路言总该怕了，可谁知，路言还是原先那副样子。 不仅什么表情都没有，还往旁边悠悠闲闲侧了一步，像避开什么脏东西一样，抬眸看着丁力：「抢完小孩子的钱，改砸饭馆了？」 丁力被拆了台，脸上立刻有点挂不住。 这几个星期，他就没一天好过过。 整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被路言给揍了，最后还送进了派出所。 而且进派出所的时候，他满脸彩，路言却是连衣服角都没脏。 「路言，你觉得你今天能有那天的运气？」丁力嗤笑。 那天要不是他放走了两个，不见得会输。 今天他学聪明了。 单挑个屁。 只要能让路言吃瘪的东西和人，他都乐意碰一碰。 丁力的手下见过林南，路言就更不用说，可路言身边这人，却是个实打实的生面孔。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他们见了一中的校服，还会下意识憷上一憷，跟别提一中的人了。 尤其…是跟路言走得近的。 「力哥，」跟班忍不住靠近丁力，指了指路言身旁那个人，小声道：「顾戚，就省重那个拿奖牌当饭吃的。」 「打了他，好像……会惹事。」 丁力极其不耐烦：「老子今天就是惹事来的。」 他一心想在路言身上找回场子，视线都没从路言身上离开过，听到他这话，反倒恶笑了下：「上次也是三个人，我放过了两个，这次……」 丁力拖长音调，刚想说「你喊声爸爸，磕两个头，我考虑考虑」，可谁知，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路言已经开口：「谁放过谁？」 丁力：「……」 路言冷眼看着丁力：「你放过我？」 丁力猛地拔高了音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既然给了机会，最好接住了。」 丁力说着，轻举起手，贴在背上，对着身后比了个手势，告诉他准备好录下来。 等身后的人拿出手机，掩着藏好，丁力才笑着说：「说句好听的，我可以考虑放过你后面那两个。」 「再磕个头，说不定心情一好，连你……」 可路言根本没接丁力的「机会」，不仅没接，还连话都懒得听，直截了当、干脆利落：「你最好一个都别放过。」 丁力：「………」 跟班僵硬着抬头：「力、力哥，还录吗？」 怎么跟他们设想中不一样啊。 不是说有了人质，路言就施展不开了吗？ 丁力气得脑仁疼：「录！今天不让他们三个挂满彩的视频传遍整个镇安，老子就不姓丁！」 说着，抄起身旁的椅子，就朝着路言打了过去。 …… 十四中一群人闻讯跑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整间屋子，就没一个站着的。 据说来找回场子的丁力，满地嗷嗷叫。 而据说要被打惨了的路言、顾戚、林南三个，坐在椅子上，正喝水。 最诡异的是，屋子里好得很，连杯子都没砸几个。 所有人：「…………」 一时之间，他们都有些分不清，扬言要找回场子的，究竟是谁。 有人往前走了一步，脚边正好踢到一个东西。 低头一看，是个手机。 界面还闪着，显示着正在录像。 因为忍不住好奇，他捡了起来，随手点了进去。 十四中一群人立刻围过去。 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一段清晰视频。 视频中，顾戚屈膝半蹲，反手拿着一根类似棍子的东西，抵着丁力的后颈，偏头去问路言：「他上次打你哪儿了？」 「老子……」丁力梗着脖子回话，很快转了语气，「我、我真没打到他，真的，别说打了，碰都没碰到。」 顾戚眼帘半垂：「问你了？」 那种压迫感几乎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更别提趴在地上的丁力了。 几乎是瞬间没了声音，连闷哼都吞进了肚子。 所有人：「…………」 十四中几个人接了手，把丁力他们处理完，又回到了饭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群人排排站开，谁都没说话。 林南开口打破沉默：「言哥，是这样的，论坛里有人说看见丁力他们了，可能是来找麻烦的，他们怕我们人少，吃亏，就想过来搭把手。」 第52页 打头那人干巴巴笑了两声。 今天他们之所以来，也没别的，只是想搭把手。 他们对路言其实没什么意见，只是看着性子太冷，家里背景又深，惹不起就躲。 可丁力那事出来后，解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很清楚，路言原本是可以「不出现」的。 说实话，在那种情形下，换了他们，不会去蹚这趟浑水。 所以今天听到丁力又找来了，一知会，也顾不上别的，心一横，立刻就过来了。 知道不用他们帮忙后，一群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刚要走，可路言却突然开了口：「坐。」 所有人愣了一下。 林南立刻顺着路言的话往下说：「刚好也是饭点，之前不是还一个两个嚷着要请言哥吃饭吗，戚神也难得来一趟，快坐！我点菜！」 一群人糊里糊涂入了座。 菜上齐了，老闆还很豪气地送了几瓶啤酒。 一群人平日也不喝酒，但运动会加上丁力的事，现在又和路言、顾戚坐在一张桌子上，心头都蹿着一把小火。 不想扭捏作态，还不如喝一杯。 「言哥，戚神，也不说其他的了，下次再来十四中，我们做东，地方随你们选！」 有人打头举起杯之后，一个接着一个，纷纷拿起杯子。 冒着泡的啤酒，盛在透明杯子里。 路言顿了下，最终举杯，和他们碰了碰。 林南顺势想帮路言倒第二杯，顾戚截了杯子，没让。 回到学校的时候，夜已经有点深了。 路言喝了一杯酒，顾戚不放心让人翻墙，直接给周易打了个电话。 门卫和宿管都放了行，因着认识顾戚那张脸，还乐呵呵的，没什么脾气。 一时也没注意到两人身上穿着的，是十四中的校服。 等到了五楼，顾戚先送路言回了寝室：「早点睡。」 说完，又调侃着补充了一句：「记得锁门。」 可路言只站在门口，没进门。 他垂着眸子，盯着顾戚的手看了好半会儿，轻声开口：「手心那伤怎么回事。」 顾戚笑了下。 他还以为藏得挺好。 「没事，被碎玻璃划到了」 伤口只有一小道，很浅，顾戚就没在意。 路言：「伤口要清理一下。」 顾戚嘴角不自觉弯了一下：「嗯。」 路言：「……药箱在我寝室。」 顾戚装作没听懂：「嗯。」 路言：「……」 路言扭头就走。 这人一贯最会的，就是得寸进尺。 可顾戚却往前一侧步，成功挡住路言的去路。 顾戚看着路言。 路言也抬眸看他。 因为喝了酒，这人眼尾微红，还沾着点不知道哪来的水汽，看起来乖得有些过分。 大抵是真的有点醉，所以被他拦了路，也忘了继续恼，就站着不动。 顾戚懂路言的意思。 受了伤，进去擦个药，没别的意思。 顾戚原先也这么想。 借着伤，擦个药，脸皮再厚一点，或许还能让路小同学亲自帮他擦。 可现在，他忽地不想就这样过去了。 走廊上很安静，只有顶头一盏声控灯亮着。 两人许久没有出声，声控灯过了时效，自动熄灭。 在一片黑暗中，路言听到顾戚的声音。 「忽然想起来，他们明天还有考试，不好意思吵他们。」 顾戚顿了一下，微微俯身。 「所以，收留一下，」顾戚在路言耳边轻笑，「行吗，言言。」 作者有话要说：　　顾戚：得寸进尺这个词，是为我量身打造的。 第23章 两年前（捉个虫） 直到「咔哒」一声, 栓扣上锁，路言才有些回过神来。 随即一转身, 看着那泛着金属冷光的锁扣, 再看看顺手锁上的顾戚，长久的沉默。 「明天他们起来，发现我床空着，会来这边找,」顾戚随手拨了两下销芯，「先扣上，不会吵到你。」 顾戚说这话的语气太自然, 一时之间, 路言甚至都忘了问这句「会来这边找」的依据是什么。 在外面待了一天，外套上沾着各种气味，路言不太习惯, 脱下衣服放在椅背上。 然后从衣柜底下一个挡格里, 把药箱拿了出来。 把东西铺在桌上后，看着顾戚掌心那一道红痕，抬眸：「到底是谁不怕疼？」 顾戚先怔了一下, 随即想起他给路言擦药那天, 自己问的那句「都不怕疼的吗」。 这是把话还给他了。 顾戚轻笑, 拉着椅子在路言身旁坐下。 还特意换了个方向，正对着路言，袖子一撩：「这就完了？下一句呢？」 「是不是该问我，是要帮忙, 还是自己擦？」 还不等路言回答，顾戚又补了一句：「自己擦也不是不行，只是可能会弄脏衣服。」 「这衣服还是你的。」 所以最好选前者，要帮忙。 刚拿出棉签的路言：「……」 「没手，拧不开。」顾戚又晃了晃碘伏，一副「有自力更生的心，奈何有没自力更生的力」的模样。 路言浅浅吸了一口气。 这场架说到底是他引起的，顾戚是无辜的那个，而且把人带出去的也是他。 第53页 他忍。 路言低头拧开碘伏，盯着伤口看了好一会儿。 挺干净，只有边缘凝着一点血，路言有点不放心：「确定是碎玻璃划的？」 顾戚见路言盯着伤口看，显然真担心上了，温声道：「碰了下，只是看着红了点。」 顾戚轻笑：「你发现的再晚一点，说不定都癒合了。」 他本来就没想让路言看见，所以一整个晚上都刻意避着用左手。 后来被发现了，也只想借着伤，让路小同学帮着擦个药，没想让人真为了这个担心。 路言抬眸：「那还喝酒？」 话题突然一转，顾戚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忍笑：「就一杯。」 路言不说话，只看着顾戚。 他看这人心里就没点数。 被划了一道口子还跟着喝酒。 顾戚立刻回道：「下次不了。」 等顾戚回答完，路言才觉得刚刚的对话，似乎有点奇怪。 于是不再接话，继续擦药。 过了一分钟，顾戚总算忍不住了，语气中的笑意几乎要渗出来：「是不是没帮别人擦过药？」 顾戚原本一直以为，厚着脸皮让路小同学帮着擦药，总归要吃点苦头。 下手重了，忍忍就过去了。 可谁知，路小同学不仅心软，手也挺软的，根本没怎么用力，还很小心，像是根本没有帮别人处理过伤口的经验。 顾戚原本也不想说，慢点就慢点吧。 可渐渐的，这药擦得，手痒，心也有点痒。 顾戚觉得可以了，再擦要出问题了，于是开了口。 顾戚笑了下：「快点也没事，我不怕疼。」 路言：「……」 路言之所以擦得这么慢，纯粹是因为在检查有没有玻璃渣碎在里面。 现在看来，应该没有。 就算有，那也是顾戚自找的。 路言三两下把药涂完，起身，当着顾戚的面，把棉签扔进了垃圾桶。 很凶。 顾戚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路言已经上了床。 背对着他，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看着脾气不小。 从头到尾透出「我不想跟你说话，你最好有这个自知之明」的气息。 顾戚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可爱，想哄。 又怕惹急了，连人带衣服给轰出去。 顾戚看了下铺一眼，他记得在进浴室之前，枕头还是放在被子上的。 现在塞进了被子里，隆成一小团，肯定是有人铺过。 至于是谁……小后脑勺没跑了。 顾戚手上有伤，不太能沾水，就随便擦了一把。 但他没上床，坐在椅子上，朝着路言的方向，轻声说了一句：「言言，有纸笔没。」 装睡的小后脑勺：「……」 拳头硬了。 路言闭着眼睛，走廊上的记忆一下子漫上来。 突然熄灭的灯，突然靠近的顾戚，还有那声轻到让他以为是错觉的「言言」。 而跟在走廊上压低的那声「言言」不同，这次顾戚喊得格外自然、熟稔。 欠揍。 小后脑勺出声警告：「顾戚。」 顾戚：「嗯。」 路言：「再喊一声，就滚回你自己宿舍去。」 「这么凶啊。」顾戚轻笑，现在这个点，他倒也不怕被赶出去，因为很清楚地知道，路小同学只是嘴上说说。 但顾戚怕再逗两下，这人就不用睡了，于是停了心思，正经开口：「有纸笔没，早上的比赛有些资料要写，国际部那边有用。」 顾戚说的是正事，路言也没多想，直接道：「左边抽屉里，自己拿。」 顾戚低头，的确看到一叠白纸，伸手拿了出来。 就在这时，床上的路言忽然想到了什么，指尖一攥，立刻坐了起来：「等……」 「等等」两字还没说完，路言就知道晚了。 周易给他的那几套竞赛卷子，就压在第一张草稿纸下面。 顾戚看到了。 这是路言第一次，在面对顾戚的时候，生出一种心乱的感觉。 跟以往每次都不同，甚至有点无措。 可他清楚地看见，顾戚只是轻扫了那些卷子一眼。 没有惊讶，没有疑惑，没有探究，就好像那根本不是什么做好的竞赛卷，而是一叠草稿纸。 顾戚随手放回原位，多余的一个眼神也没给，只抬头看着路言：「怎么了？」 路言知道顾戚看见了，沉默了很久，视线没再闪躲：「那些试卷，班主任给的。」 顾戚：「嗯。」 路言皱着眉：「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顾戚：「你想说？」 路言没说话。 顾戚轻笑：「那就没有。」 路言重新躺下。 顾戚走到门边，熄了灯。 寝室一下子暗下来，只有书桌上开了一盏檯灯，还被调到了最暗那档。 顾戚的声音很轻：「睡吧，很晚了。」 聊胜于无的灯光，路言也不知道顾戚能用它来看什么。 路言怕顾戚再因着这灯把数据写错了，耽误事，还伤眼，最终开了口：「檯灯电量够你用到天亮，不用这么省。」 顾戚朝上铺的方向看了一眼。 还是原来的姿势，背对着他。 第54页 只不过这次埋得更深了，连带着说话都像是闷在被子里，有些瓮声瓮气的。 顾戚心也跟着软了一下，道：「知道了，你先睡，我很快。」 应是应了，可灯该怎样还怎样，连象徵性调亮一度都没有。 而这句「你先睡，我很快」，被顾戚说出来，又落在路言耳朵里，莫名有一种，他在等顾戚一起睡的感觉。 路言：「……」 路言闭上眼睛。 他没有。 寝室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纸张偶尔翻动的细微声响。 就在顾戚以为路言差不多睡下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一声：「顾戚，你参加过aspdc。」 声音不重，却很清醒。 顾戚笔尖一顿：「嗯。」 路言没有迟疑，直接开口：「什么时候？」 顾戚：「两年前。」 两年前……路言知道他猜对了。 两年前，他初三。 路言几乎敢肯定，顾戚见过他，很可能就是在aspdc上。 一切东西忽然变得有迹可循起来。 路言开了这个口，就没想过要再囫囵过去，他转过身来，有了答案后，反倒变得格外平静：「我没有见过你。」 顾戚放下笔：「因为我当时高一，在高中组。」 路言听到答案，怔了下。 高中组，那所有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两人都没想过，一个彼此都瞒了的话题，会在这样一个时间、地点，这么无波无澜地坦了白，平静到好像只是在谈论刚刚那个灯亮了，还是暗了的问题。 可偏偏，似乎又谁都不觉得意外，好像就该这样，默契得近乎诡异。 路言：「所以你是回国之后，重新读了高中？」 顾戚「嗯」了声：「家里人怕我不习惯国内的模式，一定要从高一读起。」 想到这，顾戚笑了下：「严格说起来，你得喊我一声学长。」 路言重新转过身去，「可以了，打住」的意思很明显。 顾戚有些可惜：「怎么不继续了？」 「不问问我一个高中组的，是怎么知道你的？」 小后脑勺了解了始末，又恢复一贯冷冰冰的模样：「没兴趣。」 路言是真没兴趣。 高中组开始交流会的时候，他们都快结束了，彼此之间还隔了大半个校区。 当时队里也有人说起过，想去高中组看看。 可后来因为行程实在紧，又隔得远，最后也没人去成。 路言一直觉得没人会这么闲，可如果这人是顾戚……当他没说，是顾戚能做出来的事。 再放之前一点讨论这件事，路言或许也能听听。 可现在，在外面待了一天，打了一架，昨晚又因为考试的事，几乎一晚没睡好。 路言原本以为，有顾戚在，房间多了一个人，他会不习惯，也做好了再熬一夜的准备。 谁知道，事情了了，困意顷刻间袭来，在他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意识就淡了下去。 顾戚没再动笔，只靠在椅子上，十几分钟后，轻哄着喊了一声：「言言。」 上铺的小后脑勺往被窝里浅浅埋了埋，闷着声音，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顾戚低头笑了下。 的确是困了，否则哪能应得这么乖。 顾戚在心底说了句晚安，熄了夜灯，好让路言先睡沉些。 一个多小时后，顾戚看着手上那张，跟原来没什么两样、只潦草记了几个数据的草稿纸，又抬头看了上铺一眼，嘆了一口气。 最终低头，给国际部那边的人发了一条信息。 另一头，半夜还在奋笔疾书的队长，收到顾戚消息的时候，愣了很久。 他盯着那连上标点符号，就十一个字的简讯，看了半天。 【今天没心思，明天给你。】 戚神以前发的都是「没心情」，今天为什么突然发了个「没心思」。 这个「没心思」又是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就「没心思」了？ 不不不不会是撂挑子不想干了吧！ 顾戚不知道，因为他一条简讯，国际部队长也跟着熬了一夜。 第二天，起床铃还没响，趁着路言还在睡，顾戚轻声出了一趟门。 推门进寝室的时候，三个人都已经起了。 今天早上考英语，林季他们养成了习惯，都会早起背两篇范文，所以顾戚掐着点回一下寝室。 林季看见顾戚，就跟雏鸟看到反巢的爸爸似的，三两步跑了过来：「哥！你可算回来了！」 顾戚抬了抬手，示意他停下，说道：「不是给你们发消息了。」 「你那也叫消息？」林季把手机打开给顾戚看，「人在外面，回来时间不一定，别等，早点睡。」 顾戚：「起因、结果，什么都有了，还缺什么。」 「我问你这个了吗！」林季恶狠狠道：「你这是夜不归宿，你知不知道！」 顾戚顿了下，随即想到了什么，轻笑：「归了。」 是真归了。 郑意起身，朝着顾戚床铺的位置看了一眼：「归个屁，床铺就没动过。」 「归了，」顾戚走到衣柜前，拿出校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云淡风轻道：「没归这。」 所有人：「……」 没归这？？？ 第55页 林季把顾戚的床板拍得啪啪作响：「没归这？！那这是什么！你归哪儿去了？难不成你这两年都归错地了？？？」 与此同时，杨旭之也突然开了口：「戚哥，你回来拿校服？那你出门穿走的那件呢？」 作者有话要说：　　7神心思不在写报告上，都在上铺的小后脑勺上！ 等考试一结束，一中和十四中论坛就要打起来了！ 谢谢投雷和灌溉营养液的宝贝！！！！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凯伦 2个；october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轻起云生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果汁分你一半 3个；田大仙 3个；望仔~、丧星本丧、nc2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想发财 100瓶；fzxlmdpylcfdjt 20瓶；横竖钩提 19瓶；等游惑来娶我 14瓶；清野与眠 13瓶；七夙、拾玖、浅渐、夏目墓、柯兰、安子凡、梵音、bubu、羽生绚子. 10瓶；rudy 9瓶；千千星光 8瓶；狗乍 7瓶；何处雪满庭、周砚礼、佛系少年属猫、居老师的小可爱 5瓶；在下小沈 4瓶；偷你胡萝蔔 3瓶；幼清、岑夏 2瓶；墨泱、vv星予、落芭蕉、我嗑的cp都是真的、好想吃臭豆腐、岐黄殿里的汤头歌 1瓶； 深深深深深深鞠躬！！！ 第24章 打起来了 林季和郑意听了杨旭之的话, 才反应过来，顾戚进门的时候，的确只穿了一件黑t，没穿校服。 郑意离得近, 动作间, 瞥见顾戚左手掌心那道明显的红痕，皱了皱眉。 夜不归宿、校服没了、掌心有伤、言哥也一天没见踪影…… 前因后果一连, 郑意开了口：「戚哥, 你不会是和言哥一起出去打架了吧？」 昨天回寝室的时候，五楼各个寝室的人，有意无意的，都去言哥门前看了看, 寝室的灯就没亮起来过。 最后老杨壮着胆子敲了敲门, 也没人应。 再加上戚哥同样消失了一天, 直到熄灯也不见回来，想想也知道，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两个人肯定在一起。 暮春时节，早上温度正低, 顾戚身上还带了点微薄的寒气。 闻言, 看了郑意一眼, 没否认。 「所以你真跟人动手了？」郑意「啪」地合上笔记，他都多久没看见戚哥跟别人动手了，还受了伤。 郑意一时也想不出来顾戚会跟谁动上手，还在那人手里吃了亏。 校服说不定都是打架时候被扒掉的。 郑意觉得能让顾戚吃亏的, 目前来说，可能只有一个路言了。 可郑意不敢问，沉默了半晌，才小心翼翼试探一句：「言哥呢？」 林季和杨旭之没说话，也跟着放下手上的东西，屏息看着顾戚。 顾戚进浴室洗漱，声音透过半封闭的小单间传来：「还在睡。」 郑意扒在浴室门口，继续问：「在他寝室？」 顾戚：「嗯。」 郑意：「昨晚回来的？」 顾戚：「嗯。」 郑意眼睛逐渐睁大：「你也是…昨晚回来的？」 顾戚抬手，掌根虚搭在水龙头上，往下一按。 水声戛然而止。 顾戚偏过头来：「你说呢。」 林季总算忍不住了：「哥，你昨晚在言哥那边睡的？睡哪？地上？还是桌上？」 杨旭之给林季脑袋来了一下：「言哥寝室有两张床。」 林季反应过来，肉眼可见的失望，可随即又佩服起来。 说实话，就算再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睡到言哥寝室去。 顾戚把昨天欠的债还完，发给国际部的人之后，看了看时间。 七点差几分，差不多。 顾戚起身：「去一趟食堂，要不要带什么？」 「食堂？」林季抬头，「哥，你不是不吃早餐吗？」 顾戚在国外的时候，就没吃早餐的习惯，回国之后，嫌麻烦，也就依着之前的习惯来。 偶尔林季他们多带了一份，才随便吃点，更别说一大早去食堂排队。 顾戚拿过校卡，话说得直接，不带一点拐弯抹角：「给路言带。」 林季恨恨捶桌。 就知道。 他们就是顺带的。 路言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正暗。 惺忪着揉了揉额角，不太想起。 昨晚喝了一杯酒，虽然没什么度数，但太久没碰这东西，胃里还是不大舒服。 路言轻轻翻了个身，余光看见被拢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怔了下。 这才恍惚着想起，昨晚顾戚也在。 他平常很少动帘子，应该是他拉上的。 路言不知道顾戚起了没，刚想坐起，偏头就看到护栏上飘着一张便利贴。 路言伸手撕下，一眼就看出了顾戚的字迹。 上面写着：我去买早餐，醒了给我发个消息。 路言把便利贴随手摺了两下，放在手心。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扔也不是，也没地方扔，最后随手夹在了枕头下的一本书里。 路言自己都觉得奇怪。 对着顾戚，他好像很难生出什么戒心来。 连人什么时候出门了都不知道。 路言重新躺下没多久，门就响了。 但开门的声音被压得很轻，如果不是路言正醒着，应该很难察觉。 「醒了？」顾戚的声音很快响起，「下来喝点粥。」 第56页 路言慢慢坐起身。 也没问顾戚又是怎么发现他醒了的。 路言看着顾戚身上的一中校服，显然都已经回去一趟了。 路言掀开被子：「什么时候起的？」 「没多久，」顾戚把粥放在桌上，抬头，「吵着了？」 路言不太想回答。 因为答案是没有。 不仅没有，还睡了这几天以来，最沉的一觉。 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归功于什么。 是酒，还是昨天的谈话，还是…顾戚。 路言下了床，洗漱完，早自习的下课铃刚好敲响。 他喝粥，顾戚做卷子，互不打扰。 一小半碗粥下肚，路言停了勺子。 顾戚停下笔：「不喜欢喝粥？」 路言：「饱了。」 顾戚从袋子里挑挑拣拣，最后又拿了几个热的素包出来，还有一袋豆奶：「吃饭怎么跟猫似的，喝点粥就饱了，这么好养。」 路言看着那巴掌宽的打包盒：「你觉得这叫…一点？」 如果不是顾戚，路言甚至都不知道，食堂还有这么大的打包盒。 再加上他平时吃得就不多，昨天又喝了酒，没什么胃口，半碗的量够了。 路言说这话的时候，慢恹恹的，视线还定在剩下的小半碗粥上，从顾戚那个角度看过来，像是跟粥较起劲似的。 顾戚轻笑：「林季他们平时就这么吃。」 「可能还要加笼包子，加个饼。」 路言：「……」 路言把打包盒盖好，扔进垃圾桶，转身又看见那满满当当的一袋早餐，最终面无表情开了口：「你有没有觉得，你可能买太多了。」 顾戚视线在袋子里扫了一圈。 这么多，也没见哪个特别合口味的。 他收回那句话。 像猫倒是挺像的。 吃得少。 但一点都不好养，挑得很。 顾戚直起身子，慢慢靠在椅子上，抬眸看着路言：「总要表现好点，下次再求收留的时候，底气才能足点。」 路言：「……」 周五下午，「考试时间到，请考生停止答题」的提示音一响，监考老师一走出考场，整个高二段教学楼彻底闹起来。 考试周结束，加上周末开始，所有人都像是呲着气儿的炮仗，给点火星子就能着，出了考场门就能冲到篮球馆和饭馆去。 高二段教学楼很快空了大半。 除了九班外。 九班现在大门紧闭，窗户也锁着，里头格外安静。 昨天「言哥弃考，和戚神同时消失一天，最后是老周给门卫和宿管科打了电话，把人放进来，差点夜不归宿」的消息，得到官方认证后，他们的心就没落过地。 朱瑞回头看了路言的位置一眼：「言哥昨天为什么弃考？」 「照理来说，不应该啊，昨天那个考场真是老周监考，你们想想，以老周那性子，言哥都坐在考场里头了，怎么可能说走就让走？」 其他人也跟着开口。 「是不是没复习好？」 「我觉得言哥态度没问题啊，上个周六那天，不也跟我们一起在教室学了一个下午吗？顶多分数低点。」 徐乐天闻言，皱了皱眉：「可能问题就出在分数低点。」 「你们看，言哥多高冷一个人啊，要是门门试卷拿出来2、30分的，我言哥不要面子的啊！比起来，弃考听着多『路言』，多高冷。」 孙雨蒙随手拿过一本书，把书捲成圆筒，在徐乐天手上捅了一下：「给我好好说话。」 陈蹊却觉得徐乐天的话，可能是话糙理不糙。 于是用手肘碰了碰尚清北：「北北，你想想办法。」 说着，顿了下：「总不能一直不考试，留不留级先不说，高考呢，总不能高考也不考。」 尚清北嘆了一口气：「我本来想等这次月考结束，对着言哥的卷子做一个数据分析，帮他分析出薄弱模块，再帮着查漏补缺一下的。」 谁知道，他言哥压根没考。 陈蹊沉默良久，最终抬手，拍了拍尚清北的肩膀：「辛苦了。」 一只尚清北突然失去了梦想。 看着书桌上最爱的精选必刷题，都觉得索然无味。 朱瑞语重心长：「北北，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可以把查漏补缺的工程量，再…扩大一下。」 尚清北疑惑：「扩大？」 「以言哥的水平，可能不太适合查漏补缺，」朱瑞伸出手，慢慢比划了一个巨大的圈，「你完全可以开个天，顺便辟个地。」 「那首歌怎么唱的，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尚清北：「……」 所有人：「……」 尚清北正要开口替路言挽尊，突然就听到一声嘹亮无比的「艹！！！」 贯穿教室，从头到尾，还晃荡了两圈似的，在所有人耳边炸开。 朱瑞「敏感」的神经立刻受到挑战，登时拍案而起：「骂谁呢！」 张健对着朱瑞疯狂摆手，示意没骂你，随即嚎道：「你们看论坛！快！」 所有人一头雾水，却在第一时间打开了论坛。 当看到论坛首页上飘着的，赤红加粗的精品帖，再看到最后的尾缀，「转自十四中」这几个字的时候。 整间教室各个角落都传来「靠」的声音，此起彼伏。 第57页 战火一直烧到晚上。 从「路言和顾戚」，到「路言现在的高二九班、以前在十四中的高二七班」，再到「一中和十四中」，最后甚至烧到了前来凑热闹的各大高中。 当天晚上，当路言去顾戚寝室，打算把校服还给他的时候。 一进门，就看见林季他们正在疯狂按手机。 用着一种要把手机键盘敲出火的气势，面目还带着些许狰狞。 路言：「……」 林季得空间隙，一抬头，看见来人是路言，立刻招呼：「言哥，你先坐，戚哥去超市买水了，很快回来。」 林季平日说话语速就快，这次更是跟加了倍速似的，说完，又立刻低下头去，看起来简直分秒必争。 路言觉得，玩游戏可能玩不成这个样子。 片刻后，问了声：「怎么了。」 林季头也没抬：「我们跟十四中打起来了！」 路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我们？十四中？ 林季：「我们，和十四中，在论坛！」 路言：「…………」 都什么跟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路言：？？？？？？ 玩论坛，玩到急眼。 因为明天要上夹子，所以更新不在凌晨哦，改到晚上23点！也就是27号晚上23点！宝贝们别凌晨等我哦！深深深深鞠躬！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个想白嫖的人 2个；深海の城、你们江博士他爱我！、果汁分你一半、魏嘤嘤嘤嘤、october、轻起云生、是你的鸢尾啊、么么钟亦、shvis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文荒 20瓶；之衿 15瓶；听觉开始营业了、玄北 10瓶；tiamo、梵音 5瓶；ay 4瓶；36644 3瓶；好想吃臭豆腐 2瓶；慕良而来、是要变好的小好.、空空空空照、南煦、东城酒和、珊 1瓶； 假期快乐！！！ 第25章 论坛 杨旭之见路言站在那边沉默不语, 还用着一脸「你他妈在说什么, 我还要装模作样听多久」的神情, 生怕路言误会了, 立刻道：「言哥, 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论坛打起来了, 不是我们和十四中的人打起来了。」 路言：「……」 他现在宁愿相信是人打起来了, 也不想听什么论坛打起来了。 路言自觉并不太想参与这个话题, 也有预感，自己最好不要参与这个话题。 但昨天他刚和顾戚去了十四中，今天论坛就闹起来了。 没这么凑巧，肯定跟昨天的事脱不了干系。 话到嘴边，路言还是开了口：「丁力的事？」 「丁力？」 「丁力？！」 「那个黄毛？！」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杨旭之、林季、郑意齐齐抬起头来, 连手机都放了下去。 路言嘆了一口气。 这反应，想也知道不是因为这个。 郑意一下子想起顾戚掌心的伤：「言哥, 所以戚哥手心那道口子，是黄毛剌的？！」 林季又转过头去看郑意：「什么？！戚哥被剌了一道口子？我怎么不知道！」 「你都知道些什么？」郑意把林季的头推远了一点。 他早上看见了, 没说，是因为他以为这伤是和言哥撞上，不小心弄的, 毕竟除了言哥之外，他几乎想像不出来，戚哥能在谁手上吃亏，看起来还吃得挺乐呵。 既然戚哥也不在意，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谁知道, 里头竟然还有黄毛的事！ 路言：「……」 所以他们还不知道打架的事，跟丁力也无关。 所以，到底，为什么。 路言还是开了口：「他自己弄的。」 「自己？」郑意根本不信，「戚哥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剌一口子？」 一问一答太累，说着费劲，还说不清楚，路言直接开口：「吃饭碰上丁力，动手了，没注意，划到了碎玻璃。」 郑意在脑子里自动补齐路言的话。 两人去吃饭，碰上黄毛，新仇旧恨加一起，打了一架，戚哥没在丁力手上吃亏，自己没注意，被碎杯子「暗算」，负伤而归。 起承转合都有了，郑意又不知从何说起，和路言大眼瞪小眼。 「论坛怎么回事？」路言只想问两句就走，「什么叫…打起来了？」 林季闻言，立刻把顾戚的椅子搬过来，毕恭毕敬放到路言身后：「哥你坐，一下子说不完，站着多累。」 路言：「……」 什么叫，一下子说不完。 林季原先想从弃考的事切入，可想想又觉得不大合适，万一言哥拒绝回答，还没开场就先冷了场，那还怎么继续往下问。 想来想去，还是从案发现场切入更好一些，于是林季道：「哥，你和戚哥今天去十四中了？」 路言：「嗯。」 林季又道：「怎么突然想去十四中了？」 路言抬眸，看着林季：「闲的。」 现在想想，昨天一天他都做了什么？ 考试，弃考，回寝室，翻墙，拿校服，顶着太阳看林南绕着操场跑了6圈，和丁力打了一架，吃饭，回宿舍…… 从早到晚就没停过，除了最开始几个小时之外，还全都和顾戚有关。 不是闲的，是什么？ 路言说的是实话，语气也很平静，可林季他们却表情一僵。 第58页 这话，他们没法接。 最后还是林季头铁，咬了咬牙，开口：「言哥，所以戚哥身上那件十四中的校服也是你的？」 校服？ 路言皱了皱眉：「嗯。」 林季直接把手机拿了过来：「哥，你看。」 顺着林季的动作，路言下意识看过去。 界面开着，只一眼，路言就看到那赤红加粗的标题——《校领导都进来看看，校招网首页素材有了，速度把现在那张90年代影楼风给换了，速度，马上，给我gkd！！！》 路言原先没懂，直到林季把帖子往下一拉，拉到镇楼图。 赫然就是他和顾戚在操场的照片。 路言：「…………」 图片里只有他和顾戚，角度问题，两人站得很近。 所以画面看起来格外……友好。 路言记得很清楚。 那时候林南三千米比赛刚开始，十几分钟就结束的事，他和顾戚索性就在操场跑道终点处的遮阳伞下等。 固定伞的石墩不稳，被跳高横杆一刮，差点要倒。 路言没注意，顾戚先反应过来，撑了一下，还拉了他一把。 也不知道被谁拍了下来。 加了乱七八糟的滤镜不说，还角度刁钻，以致于看起来有点像那么一回事。 底下照片还有不少。 路言直接跳过，绷着脸往下看。 1l：校领导考不考虑把校招网首页上的照片换了？别的学校放在校招网首页的照片，一水的靓仔靓女和学校景色，我们学校滚动播放的竟然是领导合照？ 我不是对领导合照有意见，但未免也太多了点吧！一拉过去全是！还五百年不带换的，这么省事？ 现在，现成素材来了！机会难得，多好看，多朝气，多养眼，就算不往首页上放，招生简章考虑一下？ 2l：附议！！！总算有人说这个了，校招网真的每年除了更新一下数据外，基本就不带动的，照片都懒得换，尤其是校长，校招网上那照片都多少年了，当时头发还茂密，现在…… 基本所有学校每年都要更新一下的，还会特意挑些很养眼的照片放上去，一直很质朴的，除了我们外，我记得就剩一中了。 3l：别拿我们跟一中比，一中的校招网就是个摆设，招生简章也是，需要用心做吗？不需要，用脚做都行，再省事一点，把每年那个一流高校录取情况的名单表做个excel表一拉，需要啥包装？ 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技巧都是徒劳。 4l：我怀疑我们之间混入了一个叛徒，3l虽然说得是实话，但是，我心酸。 5l：没事！我们没有一中的实力，但我们有一中的人啊！这两位大佬，现在不就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吗？我去看过了，一中还没放！所以我们赶快放上去！先占位置！ 6l：惊！这算不算虚假宣传？ 7l：不算叭，毕竟我们曾经拥有过其中一位大佬！ 8l：我，客观公正，觉得两位大佬还是穿我们十四中的衣服好看点，你看看这个深蓝，多沉稳，多内敛，多霸气，多逼人，多……你们就说，逼不逼吧！ 9l：逼。 10l：逼。 11l：想不到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到我们十四中和一中抢人这样的高端局！ …… 十四中发这个帖子的时间，刚好是周五。 他们运动会结束，一中高二段月考结束。 然后被转到了一中。 然后一中就和十四中斗起了图。 用的自然都是顾戚和路言的照片，校服照。 然后话题逐渐失去控制。 路言：「…………」 寝室里正安静。 路言是不想说话，其他三个人是不敢说话。 所以顾戚那声「在看什么」，显得格外清晰。 林季被吓了一跳：「哥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顾戚不明所以：「什么时候，进自己寝室都要敲门了？」 林季皮笑肉不笑。 敢情你还知道这里是你寝室？ 今天早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昨天晚上归错了宿的时候，你也不是这么做的。 顾戚走了两步，绕到路言身后：「怎么过来了？」 路言下巴微点，示意顾戚往下看：「衣服。」 衣服？ 顾戚微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说的是校服。 于是俯身把袋子提起来，味道很淡，却很熟悉。 洗了。 不仅洗了，还叠得规规矩矩，侧放在袋子里。 顾戚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洗了？」 路言：「……刘婶要洗别的东西，顺便。」 虽然那天路言说了不用洗，刘婶也应了，可依着衣服尺码，猜出和上次那件「教研组」来自同一人之后。 立刻洗了，还怕耽误顾戚穿，让人开车送了过来。 后来还把这事告诉了正在出差的徐娴，以致于路言下午接了一个小时的电话。 说了考试，也说了顾戚，路言到现在还有些头痛。 看着仿佛有什么结界、他们一句话都插不上的两人，林季他们越发糊涂。 什么洗了？ 为什么戚哥的衣服会在言哥那里？ 刘婶又是谁？ 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戚哥和言哥关系已经好到可以见长辈了，还是已经见过长辈了？ 第59页 几人还在魂游，顾戚开了口：「刚在看什么？」 林季：「啊？什么看什么？」 顾戚：「我回来的时候。」 林季立刻回：「就十四中那事。」 打扰了。 路言一点都不想提起这个话题，起身正要走，可顾戚却又说了一句：「谁赢了？」 语气格外自然，就好像一开始就知道这事，没有一点路言刚刚的语塞。 路言坐在椅子上，抬眸看着顾戚：「你知道？」 顾戚笑了下：「看了几眼。」 路言没信。 因为看顾戚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看了几眼的样子。 林季拍了一下脑门，立刻低下头去看帖子，嘟囔道：「刚只顾着跟言哥说话，都忘了。」 杨旭之替林季做了答：「没赢，也没输。」 林季啊了一声：「什么叫没赢也没输？」 杨旭之斟酌了一下措辞：「算是…达成了共识？」 不好解释，也说不拎清，杨旭之直接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中央。 几人下意识看过去。 图乍一看没什么变化，角度没变、滤镜也依旧魔幻。 可再一看，问题来了。 路言身上依旧还是那件十四中校服，深蓝色，而顾戚，已经换上了一中的，深红。 p图技术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郑意恨不得给人鼓个掌：「谁p的？」 「好像是我们学校的，」杨旭之说道，「让他们别急，说等会儿换个衣服，还有一张。」 林季心思都已经在照片上了，一时也顾不上别的。 总觉得，越看越……奇怪。 林季没忍住，随手刷新了一下。 果然…… 1767l：这深红，这深蓝…… 1768l：我怎么觉得……更带感了？ 1769l：自古红蓝…… 1770l：我开始怀疑发帖人发这个帖的意图。 1771l：我是来看打架的，结果你们他妈给我看这个？？？ 1772l：不说了，自己体会，出楼。 1773l：结局圆满，出楼。 1774l：妙不可言，出楼。 1775l：联姻实锤，出楼。 林季伸手，摁掉了屏幕，靠在椅子上仰望天花板，死都不敢去看路言的脸色。 他为什么要闲着无聊，去刷个新。 就让它停在那里，不好吗？ 寝室再度陷入窒息一般的沉默。 而在这种窒息的沉默中，顾戚却淡声开口：「拍得挺好。」 恍惚间，林季甚至都没分清，顾戚说的是，拍得挺好。 还是……p得挺好。 路言：「…………」 第二天，周六，依照惯例的游戏局。 林季他们都开了好几把，等路言睡够了，才把人叫了过去。 九班众人对路言的学习现状很忧心，奈何这场攻坚战不是说打下来，就能打下来的，要有持久抗战的准备。 首先要做的，就是和言哥的关系，在短时间之内，要有质的飞跃。 起码，要敢于做善意的批评。 批完了，还不能憷。 要质变，肯定要先有量变。 于是一群人摸着就到路言门口去了。 「哦对了，」朱瑞玩到一半，偏头去看林季，「你早上在干嘛？我一进门就看到你坐床上比兰花指。」 队伍里正在语音，朱瑞的话顺着耳机，很快传了出去。 另一头的陈蹊和孙雨蒙直接笑出了声。 林季呲牙：「兰个鬼，老子在吃八宝粥。」 「你家吃八宝粥用兰花指吃？」朱瑞嗤了一声。 林季：「妈的八宝粥那勺子就那么长，最后一点不得捏着勺，掏着吃啊。」 林季说完，立刻感慨：「大好的周末时光，就躲在床上吃八宝粥，我恨。」 郑意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顾戚：「戚哥，你们前天遇到黄毛那事都传遍了。」 「还有视频，」郑意不解，「那视频谁拍的啊，拍得太烂了，都看不太清，镜头还到处转，恍得人眼晕。」 「就跟你和言哥一起的那个？林南？」 顾戚摇头：「丁力的人拍的。」 屏幕那头的陈蹊，顺着朱瑞的喇叭，听到了这话，立刻道：「这是什么自取其辱的新招式？」 杨旭之眼睛眯了眯：「怕不是想拍戚哥和言哥他们挨打的画面，然后把自己录进去了吧。」 顾戚和路言非常默契地抬了一下头，随即低下去。 默认。 杨旭之：「真、真是？」 林季笑得格外猖狂，又把那个视频调出来，认认真真看了三遍。 好一会儿后，林季突然扒拉着床铺旁边的护栏：「戚哥，言哥，你们遇到黄毛那天，是刚好在外面吃饭吧？」 林季语调一扬：「你们觉不觉得，一碗水要端平才好，前两天跟十四中的人吃完饭，今天刚好趁人多，也没什么别的事做，我们也一起出去呗。」 林季最终说出了真心话：「我真不想吃八宝粥了。」 「可，」朱瑞立刻举手附议，「新悦新开了一家烤鱼店，味道不错。」 「吃完了楼上还有一间密室逃脱，也是新开的，老闆是年轻人，听说专门弄这些大型真人游戏的，这次弄了个恐怖主题，有高难度副本，我一直想去来着，就是一个人不太敢。」 第60页 顾戚手还点在屏幕上，刚开了倍镜，正操纵着人物狙人，闻言，微微偏头，对着身边的路言下意识问了句：「言言，去不去？」 路言手一抖，枪打空，给对面描了个边，一点血都没掉。 对面显然是个新手，一看就知道自己刚不过，捡了一条命后，立刻跑了。 而此时的寝室里，短短几秒钟之内，到处响起人物倒地、游戏结束的声音。 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 戚哥喊言哥什么？ 好像是…言、言言？？？ 路言放下手机，抬头。 朱瑞离得近，瞬间感觉到不妙，立刻起身，喊道：「言哥，你别多想，我们平时经常这么喊着玩。」 朱瑞用手肘狠狠撞了撞郑意：「对吧，意意。」 郑意一脸吃屎的表情：「对。」 朱瑞：「对吧，之之。」 杨旭之咬牙替顾戚疯狂挽尊：「对。」 朱瑞一转头，看着林季：「季……」 最终因为好像不太文明，没喊出来。 林季：「…………………」 而罪魁祸首顾戚，此时慢慢摘下耳机，偏头看着路言。 半晌，轻笑：「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我认错。」 作者有话要说：　　季季：我他妈￥%#@……&* 感谢宝贝们的投雷和灌溉鸭！！！！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嗜阙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田大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么么钟亦、轻起云生、之衿、酒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之衿 20瓶；qaq 17瓶；安子凡、乐乐子、你的顾甜甜、么么钟亦、闻野、樵舟 10瓶；sojean、(。w。)yan 5瓶；杨杨、行为艺术带师 3瓶；poris 2瓶；上学好开心 1瓶； 爱你们！！！！ 第26章 情侣装 那声生命不能承受之「言言」喊出来之后, 直到走出寝室楼, 林季他们还有些胆战心惊。 时不时就要看顾戚一眼。 生怕他们的戚神在他们毫无准备的时候，冷不防又再来一句。 刚刚是朱瑞反应快。 虽然话圆得比较缺德, 但起码是给圆过去了, 言哥也没动手。 现在就不一定了。 要再来一句，指不定就要发生什么斗殴事件，大好周末没了不说，还要麻烦老周他们来政教处赎人。 出门的提议林季刚开始只是随口一提, 后来朱瑞一和，又在班群里一问，人就不少了。 林季简单定了个时间, 约在校门口。 当时不觉得, 等人到齐了，才发觉画面有些诡异。 本就是周末，又是这个年纪, 他们在学校里就恨不得把校服给脱了, 更别说难得一群人出门。 所有人不约而同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除了……那两位。 只有顾戚和路言还穿着校服。 原本每人一件, 最常见的衣服, 现在却格外扎眼。 整的跟情侣装似的。 所有人不由自主想起昨天那个帖子。 嗯…… 心虚。 低头。 「我靠，幸好我没偷懒，把校服给换了，否则现在不就跟言哥和戚神撞衫了？」朱瑞一想到自己也穿着校服，再站在两人旁边的画面, 青天白日打了个寒颤。 「你还好，」林季小声哔哔，「老郑原本是穿校服的，后来去天台拿昨晚洗的鞋子的时候，刚好看到楼下的言哥和戚哥，一回寝室就把校服给换了。」 而现在的路言：「……」 路言其实也不大喜欢穿着校服出门，无论是一中的还是十四中的。 但他没得选。 因为周末基本不怎么留校，寝室里除了校服外，没别的外套，也没带。 这时候也不是什么穿短袖的时节。 可顾戚……路言明明记得这人早上还穿了一件黑卫衣。 路言没不让顾戚穿校服的意思，只是身边这群人眼神太微妙，明晃晃写着「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们事先约好了」几个大字。 路言很想问顾戚「你卫衣去哪了」，可最后忍了。 直觉告诉他，什么都别问，问了也是白问。 路言正想着，顾戚却忽然靠近了一点：「我校服怎么了？」 路言皱了皱眉：「？」 顾戚笑了下，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调侃意味：「都看我半天了。」 路言把刚刚那声「言言」的帐一起算上：「没看你，想多了。」 既然是这人先开的口，路言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他轻扫了身边那群人一眼，见他们都低头看手机，才轻着声音问了一句：「你卫衣呢？」 顾戚：「哪件？」 路言：「……早上那件。」 顾戚：「换了。」 路言：「……」 换了。 顾戚是当他看不出来？ 他问的是这个？ 「卫衣厚，出门穿着太热，」顾戚顿了下，又带了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喜欢那件？那我回去换。」 路言就知道，什么都别问是最好的，问了也是白问。 等两人转身往校外走，一群人才跟上。 看着路言和顾戚的背影，朱瑞下了结论：「两人果然是商量好的。」 林季：「你又知道了？」 第61页 朱瑞：「耳朵好，听到了，刚戚哥在问言哥喜欢哪件，他回去换！」 其他人刚隐约也听见了几句，什么换不换，喜不喜欢的，只是离得远，也不敢细听，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听朱瑞这么煞有其事的一说，还真有点信了。 「所以言哥喜欢校服？」 「这审美，挺独特啊。」 「说实话，我要是有言哥和戚哥那张脸，我也穿校服，不仅我自己要穿校服，还有让你们都跟着穿校服，高下立判。」 「这玩意儿，还需要穿校服才能高下立判？」 …… 一群人到新悦的时候，正值饭点，烤鱼店门口队伍都排得看不到头。 朱瑞接了个电话，在电梯口接到尚清北之后，走过来说：「要不我们先去顶楼密室逃脱玩一圈？」 林季看了看手上的号码，前面还有12桌，道：「我们这么多人，肯定要大桌，以现在的速度，差不多要一个多小时。」 「要不，先上楼玩一把？」 朱瑞走了几步，扒着护栏，朝楼上看了一眼，随即转过身严肃道：「先把密室逃脱玩了吧。」 表情和语气都太过一本正经，郑意忍不住学着他的样子，往上看了一眼，一边看，一边问：「怎么了？」 朱瑞：「我怕吃完了去玩，再吐出来。」 所有人：「……」 沉默之后，所有人转头去看顾戚。 意思很明显，要他拿主意。 顾戚则是看着路言，问了一句：「饿不饿？」 路言摇了摇头。 顾戚：「那先上楼。」 路言早上吃了东西，胃里不空。 可他忽然想起今天早上玩游戏闲聊的时候，有人随口问了一句「早餐吃的什么」，说着说着，林季好像提了一嘴，说顾戚没吃早餐的习惯。 说得很囫囵，路言也没怎么听清。 其他人已经往前走出一小段距离，顾戚也转过身，抬脚要走。 可路言想着早上的事，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手却下意识伸了出去，拉住了顾戚。 等顾戚转回身，垂眸看着被拉住一角的袖子，路言这才发现，松了手。 这次没等顾戚问，路言先开了口：「早餐吃的什么？」 顾戚明显怔了一下，不知道路言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怎么了？」 路言看了眼时间：「从楼上下来，起码要一个小时。」 「你确定你不饿？」 在说最后那句「你确定你不饿」的时候，路言的视线已经从屏幕上离开，慢慢抬眸，看着顾戚。 路言的眼睛生得好，玻璃珠子似的，干净透亮，哪怕只抬眼一扫，也给人一种他在认真看你的感觉。 距离越近，这种感觉越清晰。 就好比现在。 硬生生将他身上那股子冷冷淡淡的气息，冲散了大半。 可语气却带着更明显的「威胁」，就好像明明白白告诉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顾戚一下子知道了什么：「今天吃了，郑意他们带的。」 今天，吃了。 也就是说，林季说的那句「戚哥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是真的。 路言不知怎的，脱口而出一句：「你是小孩子吗？」 顾戚没说话，饶有兴致看着他。 路言：「没人看着，连早餐都不会吃？」 顾戚一下子笑了，不仅应了，还应得义正言辞，好像没有丝毫不妥：「嗯。」 路言：「……」 顾戚继续得寸进尺：「下次一起，这样就不会忘了。」 路言：「……」 林季他们都快走到电梯旁边了，才发觉身后两人没跟上来。 可愣是没一个人喊。 不是不敢，而是觉得，不合适，不想打扰。 于是一行人就乖乖候在电梯旁。 目送两拨人上了电梯后，两人才走了过来 哪怕隔着大半个走廊，林季他们都能看出戚哥心情很好的样子。 至于言哥…… 怕是又被惹急了。 等一群人到了顶楼，才发现这密室逃脱的场地，比他们想像中要大得多。 几乎占了4、5个店铺的门面。 他们还没走到门口，就先行感受到了一股自下而上的凉气。 林季他们顿时退意萌生。 等再走近一看。 纯黑色的宣传喷布，最底下写着血淋淋的几个大字：回魂夜，红嫁衣，鬼婴灵。 朱瑞僵在原地，咽了口口水：「我觉得，要素过多。」 林季转过身去：「我觉得下次吧，下次一定。」 郑意指着宣传牌上另外一行大字，抑扬顿挫念给林季听：「季季，看到了没，写着什么，『来都来了』。」 林季死都不敢往前迈一步：「意意，我还是个孩子。」 长久以来的默契，杨旭之立刻接了一嘴：「所以更不要放过你，走！」 尚清北和其他人只好跟上。 可能是听到了门口的声响，不一会儿，里头就出来一个人。 很年轻，穿得也很随意，看起来不像是简单的售票员，倒像是老闆。 朱瑞试探着问了一句：「是老闆吗？」 那人立刻点头：「对啊，人这么多啊，看来是大单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里头刚好传来一串尖叫，悽厉又尖锐，配着这句「大单啊」，显得格外瘆人。 第62页 老闆偏巧又补充了一句：「马上结束了，你们来得正好。」 所有人：「……」 「玩哪个版本的？」老闆把宣传单铺开，「猛鬼版，还是普通版？」 朱瑞话都快说不稳了：「猛、猛鬼版？」 老闆点头：「这么多人，我建议你们选择猛鬼版，价位差不多，体验感更强。」 「而且开业期间有彩蛋活动，每位玩家进入游戏会分发身份牌，然后根据密室里npc的指示完成任务，就有团体体验券一次。」 尚清北离得最近，立刻问了一句：「团体体验券是什么？」 老闆回：「下次来，可以免费玩一次。」 林季：「下次？」 这他妈竟然还会有回头客！ 老闆：「当然送人也可以，很划算。」 几人一商量，最终被迫选择了所谓的猛鬼版。 因为经过尚清北缜密的计算，觉得有戚神和言哥的存在，获胜机率不小，赢下的团体票可以给班里其他人，性价比高。 最主要的是，朱瑞一早就把这事在班群里知会了。 远在另一端的陈蹊她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回了一句：是猛男，就该玩猛鬼版。 于是，班群就被刷了屏。 于是，就这么，定了。 因为是老闆亲自开的单，所以工作人员连票都没验，立刻把人推了进去。 看起来心急得很。 密室的门一开，凉气便不要钱似的往身上跑。 消毒水的气味很浓，还有滴水的特效。 可偏偏，除此之外，又没有别的声音，所以很安静。 黑暗中，顾戚靠近路言：「怕的话抓紧我。」 说这话的时候，顾戚刻意压了点声音，不重，在这种环境下，莫名让人很心安。 林季和朱瑞闻言，立刻一左一右，下重手架住了郑意。 郑意：「……刚那句话，是戚哥说的。」 你们要抓，他妈也去抓戚哥啊。 林季和朱瑞却充耳不闻。 一个赛一个的清楚，刚刚戚哥那话是对谁说的。 路言却是连表情都没变：「是解谜，不是鬼屋。」 顾戚轻笑：「那也要跟紧点，别丢了。」 可顾戚这话说完没多久，刚进第一道旋转门，一拨人就分成了两拨。 路言看着身后的尚清北、林季、朱瑞和郑意，又听到隔壁顾戚他们的声音，在心底嘆了一口气。 如果是随机分的，那也真是分得挺神奇。 「言哥，我们要做什么？」尚清北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对路言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尤其是这种糟心的地方，就跟那天书城后面的巷子似的，于是立刻开口。 路言转头，看着身后的门：「出去。」 其他人：「……」 言哥还真的，言简意赅。 房间很小，光线暗，东西也不多，耳边还有电流刺啦的声响，让人很难静下心来。 尚清北率先走到门边，曲指敲了敲，然后低头一看：「哥，这里有个密码锁。」 路言几步走过去。 市面上很常见的密码锁，唯一有些细微差别的，就是每个锁扣上的颜色。 林季他们听到尚清北的话，看都没看，立刻开始找密码。 就连尚清北都有些想当然，没注意。 路言见尚清北转身要走，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再看看，应该不是简单的密码锁。」 尚清北这才注意到，每环上都有不同的颜色，立刻喊了一句：「看颜色！密码应该跟颜色有关。」 其他人这才涌过来。 「我靠，北北你厉害啊。」 「这都能看见？」 「你的眼睛是显微镜吗？」 路言也毫无灵魂地称赞了一句。 还有点懵的尚清北：「……」 这……是我发现的吗？ 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第一关，线索应该不会有多难，路言猜着这一点，想着碰运气，就没往角落找。 而且也有点怕脏。 不一会儿，他就在抽屉里发现了一个五阶魔方。 红、蓝、黄、白、橙、绿。 刚好对得上密码锁上的颜色。 路言拿起一看，面上果然有黑色水笔的印记。 也就是说，只要把魔方复原，就能解谜了。 路言基本能肯定，这第一关不止这一个解法。 因为这魔方根本没藏，但不是人人都会玩魔方，还一上来就是五阶，老闆的意图也很明显。 好找的答案，难解。 难找的答案，好解。 这时候，路言想起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顾戚在门口跟他说过的那句「跟紧点，别丢了」。 看着手里的魔方，路言第一次有些后悔。 是该跟紧点。 要是顾戚在这，直接把魔方扔给他就好。 他不是不会。 路言回头，看着还在找线索的一群人。 而是当着他们的面……最好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路言：你们，争点气。 林季：别想了，带不动的。 来了来了我来了！！！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凯伦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游弋得弋、、你们江博士他爱我！、42846354 1个； 第63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csyd、大魔王沖沖沖鸭！、长情 20瓶；心儿 10瓶；nc27 7瓶；游弋得弋 6瓶；五个太阳在天上、monsieur易、久安旧安 5瓶；宥灵 4瓶；木木昔、落芭蕉 3瓶；兴兴亮晶晶、慕良而来、hoby、好想吃臭豆腐、梵音、你们江博士他爱我！ 1瓶； 爱你们鸭！！！！ 第27章 好看 尚清北正和林季一起, 研究墙上那又抽象, 又后现代的一系列插画。 研究了半天，除了更加眼晕外，什么都没看出来。 尚清北转过身，正想让眼睛缓缓, 余光扫到路言那个位置，不自觉看了过去。 路言就站在桌子前, 低着头, 没什么动作。 尚清北心想正好，可以让言哥来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于是走了过去。 等他一走近, 才发觉路言手上正拿着一个东西。 「言哥, 你找到什么了吗？」这个位置本就背着光，尚清北又站在斜后方, 没看清, 直接问了一句。 路言微侧过身, 把手上的东西轻抛了过去：「魔方。」 「魔方？」尚清北接了个正着，低头，摸着那方方正正的东西，惊讶了一声, 「还是五阶的？」 「五阶」这两个字一出，路言忽然觉得，这间屋子里, 或许也不止他一个人会。 路言心情好了点：「嗯。」 尚清北又仔细看了看：「红、白……跟密码锁的颜色刚好对得上？也刚好六面。」 路言：「上面有黑色水笔的印记，把魔方复原，应该会出现密码。」 尚清北声音不小，林季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头绪，听到声音立刻走了过来。 「魔方？」林季看着尚清北，「北北，你在哪儿找到的啊？」 刚不还在看画吗？ 怎么转眼又玩上魔方了？ 尚清北立刻解释道：「不是我找到的，是言哥找到的。」 朱瑞：「所以密码在这上面？」 尚清北：「应该是，和密码锁颜色对得上，而且也有黑色水笔的印记。」 朱瑞拿过魔方，低头拧了两下，指法还挺快。 路言有些诧异：「会玩？」 朱瑞把魔方重新放到尚清北手里，生怕路言误会了他的实力：「不会不会，就转着玩。」 「魔方这玩意儿，不都这样的吗？只要拿在手上，就算什么都不会，也想试试那种十指翻飞的快感！」朱瑞说到动情处，还不自禁摇了个花手。 路言：「………」 朱瑞指不上，林季看着也不像会玩的，所有人视线重新回到尚清北身上。 尚清北满脸紧张，捧着魔方就像捧着个炸弹：「……我、我也不会啊，就看书上看过几眼公式。」 郑意：「全部复原不了的话，就一面一面来，按照魔方的原理，只要保证一面加上顶上那一圈对好颜色，就能解码了。」 郑意说完这句话，立刻又补了一句：「首先声明，我也不会。」 林季：「靠！太狠了吧，还一上来就是五阶。」 「我们今天怕是出不去这个门了，」林季嗯了一声，「戚哥都不一定会，我就没见他玩过，也没听他说过。」 林季怕自己一个人的说法，不够有信服力，于是转身看着郑意：「意意你说是不是？」 郑意也想了一会儿，点头：「嗯。」 林季满意了，老神在在：「所以很可能，隔壁今天也出不去这个门。」 这边话音刚落下，那边「今天也出不去这个门」的隔壁，就已经传来一阵欢呼声，以及开门声。 所有人：「……」 紧接着，路言他们这间屋子外的门，就被敲响了。 杨旭之的声音清晰传来：「你们也是密码锁？」 「这他妈就出来了？这他妈才几分钟？你们速度是不是他妈的太快了点？」 连续三个「他妈」，林季语速又快，嗓门还高，一时之间，外面的人愣是没听出来，林季这是在夸他们，还是在骂他们。 被打脸的林季也管不了那么多，立刻扑过去，扒着门，朝着杨旭之喊：「对，我们这也是密码锁。」 「别他妈了，563987，我们那边的密码，你先试试看，对不对。」杨旭之高声喊。 林季立刻开始转密码，虽然是意料之中，可看着纹丝不动的密码锁，还是有些失望：「不行，解不开，你们用什么解的码？」 林季问出这句话，路言便在心里回了一句：「魔方。」 果然，下一秒杨旭之的声音也响起：「魔方。」 路言半垂着眸子，轻嘆了一口气。 这么快解了码，也只能是用这个。 路言看着重新回到他手上的东西，没说话。 觉得屋子里太闷。 而且外面还有一个早餐只吃了点饼干的傻子。 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值当。 路言虚虚往后一靠，半倚在桌子上。 确定林季他们没注意到自己这边，才低下头。 魔方在手上轻辗了一圈，路言看清楚分布，动了手。 那头两拨人还隔着一扇门，正在说话。 「你们也找到魔方了？」 「上面有答案，快拼。」 「我不会啊，我一个三阶都不会的人，还拼五阶的，当然是戚哥拼的。」 「你没看见戚哥那手速，神了，我们什么都没做，生怕我们的呼吸干扰到戚哥的操作。」 第64页 「戚哥就是个bug。」 林季闻言，越发绝望：「我们这边没有bug啊。」 「没事，戚哥解魔方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话，说肯定不止这一种解法，魔方不行就换一个，不过要费点时间。」 最后有人说了一句：「北北，你们要不先找着，我们先去下一关，等会儿汇合，别浪费时间。」 尚清北想了想，觉得分头行动的确更合适些，刚想点头应下，门外却忽然传来一句：「把魔方给路言。」 是顾戚的声音。 几乎就是顾戚声音响起的瞬间，路言思绪一顿。 甚至来不及听清楚顾戚说的是什么。 只隐约听到他的名字。 可路言手上动作却没停，右手食指微曲，最后轻轻一勾。 顾戚话音落下，手上魔方也「咔哒」一声，复原。 所有人被顾戚这句「把魔方给路言」，弄得有些怔愣。 尤其是屋内的林季和朱瑞他们。 可当他们下意识一回头，看到路言手上那个红是红，蓝是蓝，统一的跟重新刷了层漆似的，再也不复原先五彩斑斓模样的魔方，所有人：「………………」 沉默，是现在的密室逃脱。 里面的人忽然没了声响，杨旭之他们忍不住拍了拍门：「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老郑？老林？」 「靠！我就说哪里不对，外面宣传牌上不是写着什么回魂夜吗？」 「北北！你们不是见鬼了吧！！！」 此时的林季，僵硬且机械地回了一句：「嗯……」 杨旭之：「真见鬼了？」 林季：「嗯。」 真见鬼了。 林季紧贴在门上：「之之，我们这屋里，他妈……也有个bug啊。」 门外杨旭之没听清，啊了一声后，不放心，又拍了拍门。 可林季他们根本没空理会，全部注意力都在路言……以及他手上那个魔方上。 路言把魔方放在桌上，淡声说了一句：「945215，开门。」 林季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路言说的是密码，忙弯下腰去。 转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林季差点手滑，转过头去。 等稳住手，最后一环只堪堪停在那个「5」上，锁就已经应声而开。 清脆又利落。 屋内所有人整齐划一转过头，用见鬼似的眼神看着路言。 「言、言哥，这魔方你什么时候拼好的？」林季甚至都已经忘了锁已经开了这回事，径直朝着路言走去。 这才过了几分钟，怎么就给拼完了？ 这诡异的感觉，又该死的熟悉。 一瞬间，林季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 2.3秒。 aspdc。 现在又是拼好的魔方。 林季：「哥，这个…总不能是看戚哥的吧？」 当初那「2.3」，可以用看戚哥的圆过去。 aspdc说听过，也说得过去。 但这魔方根本就不是短时间里就能学会，还学到这种程度的东西。 林季总觉得哪哪都透着奇怪，可谁知，路言却回答得很坦然：「以前玩过。」 「记住公式，多练练，谁都会。」 路言找到魔方的时候，就想过这种「情况」，虽然对他来说，自己解了仍然是下下策。 可一开始，他也没把话说死，没说自己不会。 林季他们觉得这答案好像哪里都是漏洞，可还没来得及往深了想，路言已经直截了当道：「锁开了，先出去吧。」 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于是，门外的杨旭之他们，正打算把魔方公式写下来，从门缝塞进去的时候，门倏地开了。 两拨人就这样，在狭窄幽暗的密室门口亲切「会晤」。 门外一行人被吓了一跳，登时就把林季的话还了回去：「靠！这他妈才几分钟？你们速度是不是他妈的太快了点？ 林季嗓门更大：「因为我们屋里也有个bug！」 朱·其实什么也没看到·但并不妨碍他脑补·想要成为他言哥头号狗腿·瑞：「你们根本想像不到，言哥玩魔方，玩得有多熘！那手速，简直快到残影！就呼吸之间的事，魔方就复原了！」 路言：「……」 朱瑞越说越夸张，旁边还加了个林季。 一时之间，所有人仿佛都忘记了路言是传闻中「只会写学号」的智商。 甚至一致认为，言哥这双手，考试不会，还不密室里玩个魔方、在绝地里抗个枪，那就可惜了。 杨旭之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扭头看着顾戚：「戚哥，你刚刚为什么会让老林他们把魔方给言哥啊？你知道言哥会玩魔方？」 杨旭之问的，恰好也是路言想知道的。 路言能肯定，他没跟顾戚提起过这个，于是也抬眸看过去。 顾戚见路言也微仰着脸看他，周围光线昏暗，像极了那天晚上的走廊。 那时候，路小同学也像现在这样，穿着校服，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嗯，」顾戚轻笑，「玩的比我好。」 所有人睁大眼睛：「啊？！」 路言：「……」 林季他们刚想继续追问，可没等来解释，门口本就不算亮的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变得惨绿。 而比灯光更惨的，则是林季他们的脸。 第65页 因为广播里传来了悽厉尖锐的婴儿哭声，就好像在刻意提醒他们，别忘了这密室的主题是什么。 于是，原本正站成一团的人，瞬间四散，尖叫着朝唯一的出口跑去。 等进入第二扇门，广播才戛然而止。 眼前是一条极长的走道，不宽，两侧都挂着白色的纱布。 顶端的凉风不断往下渗，打在纱布上，偶尔还有挂钩扯动的撕拉声。 像极了夜半无人的医院。 所有人咽了一口口水。 可路言却连礼貌性害怕都没有，一直在想顾戚刚刚说的那句话。 那时候耳边太吵，路言来不及问。 现在靠在门上，路言总算开了口：「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哪句？」顾戚偏过头，「知道你会玩魔方，还是玩的比我好？」 路言顿了下：「那就两句。」 顾戚这次回得很快：「交流会的时候，见你玩过。」 路言抬起头。 「图书馆那个专项报告会议，」顾戚想了想，「你们那时候，应该是三期。」 路言原本还有些不知所云，可顾戚点出时间后，他一下子想了起来。 专项报告会议那天，他要找一份资料，所以提前一小时去了图书馆。 结束后，就在四楼自习室等。 期间，一个小孩子刚好坐在他对面那张桌子上，正在玩魔方。 从三阶到四阶，最后停在了五阶，怎么都玩不过去。 路言见他要哭，就顺手帮他拼了。 拼完后，剩下点时间，还教了他一些技巧。 路言皱了皱眉：「你也在图书馆？」 顾戚点头：「报告刚结束，从会议室出来。」 路言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小孩子你认识？」 顾戚笑了下：「不认识，碰巧看见了。」 路言想想也是。 有了答案，路言没再说话。 可顾戚这是又问：「什么时候学的？」 路言知道顾戚问的是魔方，道：「上初中，没多久。」 顾戚：「因为好玩？」 路言当时玩魔方，纯粹是为了集中注意力，也让心静一点。 而且真要论趣味，魔方其实算不上多好玩。 因为往往很多时候，玩熟练了，这东西，是不用过脑子的。 路言有些奇怪地看了顾戚一眼：「你学魔方，是因为好玩？」 路言问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顾戚这人，还真有可能是因为觉得好玩，才上手的。 路言见顾戚正要开口，可那一边，林季他们已经哭嚎着，沖他们这个方向跑来。 路言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顾戚拉住，往旁边一带。 纱帘一遮，两人瞬间消失在了门边。 林季他们还在外面喊「戚哥言哥不见了」，殊不知，几人之间就隔着一层纱帘。 也就是在这时，路言听到顾戚轻笑了一声，耳边紧接着传来一句：「不是觉得好玩，是觉得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见到路言玩魔方的顾戚：这东西玩起来，还挺赏心悦目。 后来的顾戚：错了，是人好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舟渡一生,长顾相伴 10瓶；从不迟到徐某某、44966319、42846354、一只听崽 5瓶；ay 2瓶；兴兴亮晶晶 1瓶； 用言言和7神的魔方，给你们笔芯！ 第28章 躲好了 从密室出来的时候, 林季他们衣服都湿了一半。 被冷气一吹，寒意贴着肌肤直往里头钻, 可愣是没一个人敢脱。 不仅没脱, 还恨不得从别人身上扒下一两件来，给自己穿上，好增加一点安全感。 「北北，把你手上的东西放下。」朱瑞和林季两人脚步还有些虚, 看着老闆递给尚清北的那张团体体验券，话都差点说不利索, 「打死我我都不会再来了。」 「我真傻, 真的, 单知道这是什么猛鬼版, 会有鬼跟着, 却不知道竟然还会跟到屋里来。」 守最后一扇门的工作人员是个女生，全程就听着他们的尖叫声，最后明显都已经快喊成破锣了, 本来就忍笑忍到肚子疼。 现在又听朱瑞这么一念叨，立刻低下头去, 生怕自己当着他们的面笑出声来。 「玩得很好啊，速度也很快,」老闆说着，看了路言和顾戚一眼，「尤其是这两位同学，第一关就破得很漂亮。」 他从监控里看得很清楚。 会玩魔方的人不是没有, 只是两扇门都用魔方解开，手法还都这么漂亮的，很少。 而且还几乎就是前后脚就出来了。 就沖这个，他都想再多送两个鬼给他们。 从顶楼下来，烤鱼店门口的队伍基本已经散完了。 再加上饭点一过，很快就空了一个包厢出来。 在上头待了一个多小时，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四周又是不断往下渗的凉气，直到现在，路言头脑还有些发胀，没什么胃口。 而在密室的时候，一直说着「想吐」，虚弱地简直吃不下饭的朱瑞和林季，不仅吃下了，还吃了满满两大碗。 顾戚要了一壶热椰奶，又点了一份清淡一点的炒饭。 知道路言脸皮薄，就故意连哄带骗。 拿捏着分寸，才刚起了个头，路言就已经拿起了勺子。 第66页 要不是最后拿勺子的手，握成了拳，顾戚甚至想骗着再吃一碗。 一行人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 林季他们正商量着要去操场打个球，结果出师未捷，刚进校门，刚转了个弯，连操场的影子都没见着，迎面先撞上了周易。 周易手里还拿着好几叠卷子，光看那被黄纸包住、又被钉住的密封线，就能猜到是月考卷。 哪怕知道成绩没那么快出来，林季他们也不想面对它。 几人正想跑，周易却已经看见了他们，立刻喊了一声：「从哪儿回来了？」 左右跑不掉，所有人立刻躲在顾戚和路言后面。 顾戚往后扫了一眼，然后转回身，看着周易：「出去吃了个饭。」 周易随意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了第二句话：「一起去的？」 刚回答是顾戚，可说这话的时候，周易却看着路言。 路言默了会儿：「嗯。」 「出去玩玩也好，」周易笑了声，随后提高了几分音量，看着躲在顾戚身后的林季他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两天各科老师没布置什么作业，高兴坏了是吧。」 周易顿了下：「还拦着课代表，不让他们去问。」 朱瑞闻言，眼睛都睁大了几分，立刻小声哔哔：「靠！我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 竟然连拦着课代表，不让他们去问作业这种事，都被传到了老周耳朵里。 简直就是人心诡谲！ 周易又道：「不是老师忘了，是看你们前几天复习得还算用功，让你们缓一缓。」 「自己也上点心啊。」 那边周易还在说话，这边，林季却拉着杨旭之，往后退了一步。 林季控制着距离，保证声音不会被最前头两人听到后，才小心说道：「老杨，你有没有觉得，老周对言哥的态度，特别奇怪啊。」 「我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挺好的。」 「考试那天，言哥那个考场的监考老师就是老周，我问过了，言哥从进入考场，到离开考场，都没和老周发生过一点冲突。」 杨旭之皱了皱眉：「言哥对所有老师都挺礼貌的。」 林季：「我不是说这个。」 他当然知道路言不是传闻中那种刺头。 杨旭之：「？」 「我是说，言哥弃考，老周也没劝，事后言哥还消失了一整天，你觉得以老周的性子，就这么不管不顾，可能吗？」 「你想想，这事要是换了我们，不得被拉着聊一下午的天啊。」 「是，言哥以前在十四中的时候，是弃考过，」林季又道，「可老周是不可能因为这个，就不管他的，原则性问题上，老周从来不会犯错。」 「而且……」林季小心翼翼，往路言那个方向又看了一眼，说话声音更低，「我还听说，言哥走出考场的时候，老周还摸了摸他的头，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杨旭之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一回事，也皱了皱眉。 两人对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周易已经摆了摆手：「行了，都早点回寝室去，明天就别出门了，好好睡一觉，下周学习任务重。」 「对了，还有一件事，」周易忽然想到了什么，喊了声郑意，「运动会时间定了，下下周，接下来体育课注意一下，要是有科任老师要抢，守住了啊，让同学们多熟悉熟悉项目。」 说完，周易拿着试卷，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可堪堪走出没几步，忽地又顿住了。 在所有人的目视中，周易慢慢转过身来。 视线好像在路言身上定了下，可最后却是看着顾戚，道：「顾戚，你来一下。」 -- 路言洗完澡出来，手机上多了一个未接来电。 一看，是徐娴，路言回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很轻地喊了一声：「言言？」 路言轻声应下：「妈，怎么了？」 徐娴：「没事，爸爸妈妈提前回来了，见你没在家，就打个电话问问。」 听了徐娴的话，路言才想起，这周末留校的事，忘了跟徐娴说。 路言抬手，擦了擦头发：「妈，忘了说了，对不起。」 上周四刚通过电话，那时候徐娴说可能周末回不来，所以路言也就没说。 「跟妈说什么对不起呢，」徐娴声音越发温柔，「那明天回来吗？回来的话，妈去接你？」 路言想了想：「明天晚上有晚自习，来回太麻烦了。」 徐娴：「这样啊，也好，那下个星期早点回来，妈给你炖些吃的。」 路言「嗯」了一声，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妈，你和爸也刚回来，好好休息一下。」 路言抿了抿嘴：「明天没事的话，多睡一会儿。」 徐娴笑了下：「好。」 路言接着电话，刚起身，湿着的头发上，却忽然淌了几滴水下来，直直落进眼睛里。 路言下意识闭上眼睛，脚下一没踩稳，腰便猛地撞在了桌角上。 电话那头的徐娴只听到一声轰响，心都停了下，连忙喊道：「怎么了？是不是摔了？」 「言言？」 路言也顾不上疼，生怕徐娴担心，咬了咬牙，回道：「没事，椅子倒了。」 第67页 路言忍着疼，把桌子摆正。 一边让电话那头的徐娴别多想，一边弯腰，捡刚刚不小心掉在地上的东西。 抬眸的瞬间，却发现不远处，散了一地的糖果和小零食。 如果不是那糖纸太显眼，路言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因为他寝室没有这种东西。 路言皱了皱眉，等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些糖果和小零食，是从一个黑袋子里掉出来的。 糖果和小零食他不认识，可那个黑袋子他认识，是顾戚的。 早上他来的时候，说里面装的是校服。 因为要出门，也来不及看，又是十四中的校服，现在用不上，路言就没拿出来，先放在了桌角。 如果不是误打误撞弄倒了袋子，路言很可能都不会打开，直接就放进柜子里。 可现在，路言把衣服拿了出来。 地上已经散了一地，校服兜里，却还鼓出一小团。 路言伸手，又摸出了几粒糖果。 什么口味、什么牌子都有。 路言半垂着眸子，看着静静躺在掌心的那堆糖果，不知怎的，忽然笑了下，轻声说了句：「幼稚。」 却把糖果一粒一粒捡起。 没再重新塞回袋子里，而是放进了抽屉。 -- 等到一切弄完，已经将近11点。 路言把月考卷拿了出来，刚放在桌子上，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这个时间来敲门的，除了顾戚之外，路言猜不出第二个。 路言直接开了门。 如他所想，站在门外的，果然是顾戚。 可路言却莫名怔了下。 因为顾戚神情有些淡。 虽然很快就敛了。 路言还来不及问什么，阿姨的声音，也紧接着在楼梯上响起。 「熄灯时间都过了一个多小时了，怎么都还亮着灯？」 「我知道你们都用功，也知道马上就要高三了，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总要先保证作息，才有更充足的精力，不能每次都我来喊。」 「好的好的，阿姨我们马上关！」 「熄灯熄灯！」 很快，走廊里就混进了各种声音。 尤其是椅子不小心拖动的摩擦声，刺耳得很。 路言被这动静一打岔，一下子忘了刚他要跟顾戚说什么。 而这时，顾戚却抬手，「啪——」地一声，关了灯，进门。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透过帘缝传来的一点点稀薄的光。 路言甚至看不太清顾戚现在的神情。 可总觉得，这人……心情算不上好。 路言怕宿管阿姨等下要查寝，找不到顾戚又麻烦，于是轻声开口：「熄灯了，你不先回去吗？」 见顾戚没有回答，路言以为他没听清，又道：「阿姨可能要查寝，有什么事明天再……」 最后那个「说」字，路言都还没说出口，两人便已经换了个位置。 原先站在门口的是顾戚，可现在靠在门上的人，变成了他。 顾戚单手撑在他耳侧，因为离得近，所以路言总有种他是被半压在门上的错觉。 路言眨了眨眼睛，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而顾戚的声音，已经和两人近似缠在一块的呼吸声同时传来。 「阿姨在外面，躲好了，别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言言：原来，你也知道阿姨在外面。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栀倾寒 66瓶；轻起云生、三水赖 20瓶；学妹与日记、啵啵脑壳、白帽沙、安子凡、1001、离殇 10瓶；artemis 7瓶；三言君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躺床上 顾戚靠得近了, 路言才发现他一身凉意……似乎还有一点菸气。 不像是从寝室刚出来，倒像是刚从外面刚回来一样。 路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闻错了, 印象里, 他不记得顾戚抽过烟。 路言没忍住，开了口：「你从哪里回来？」 顾戚怔了一下。 一时之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现在这种时候, 这人问的竟然是这个。 「还有味道？」顾戚猜着问题应该就出在这儿了。 还？ 路言知道自己猜对了：「烟味。」 顾戚没说话。 路言抬眸：「你抽菸？」 顾戚放下手，往后撤了一步，紧接着又一侧身，靠在墙上, 和路言并肩站着。 「就一根,」顾戚顿了下, 跟保证什么似的, 又补了一句：「平常很少抽。」 路言还在思考，顾戚这句「平常很少抽」的「很少」, 是个什么概念，耳边就听到拉链的划拉声。 紧接着，顾戚穿进门的那件校服，就被扔到了不远处的椅子上。 「现在呢？」顾戚语气带了点哄，又带了点讨好的意味, 「有没有好点？」 其实本就没沾上多少，校服一脱，基本已经闻不到了, 可路言听到顾戚抽了烟，莫名的有点不爽。 所以丝毫没有理会顾戚的「求生欲」，冷酷道：「没有，离我远点。」 顾戚轻笑了一声。 他知道路言对气味敏感，所以抽了一根后，在外面散半个小时才敢上来。 谁知道，这样还能闻出来。 吃饭跟猫似的，脾性也像。 第68页 顾戚下巴微抬，示意了一下浴室的方向：「那我进去洗一下？」 拳头又硬了。 路言压下心底那股隐隐的躁意，偏过头去看顾戚，半晌，开口：「为什么突然抽菸？」 寝室里几乎没什么光线，路言看不太清顾戚的神情。 可却能很清晰地感觉到，顾戚也在看他。 然后路言听到一句：「卷子做烦了。」 瞎扯一样的回答，如果放在以前，路言都不用想，都知道顾戚又在诓他。 可偏偏，说这话的人，现在语气挺认真。 路言一时都有些分不出真假。 隔了小半会儿，路言还是信了：「竞赛卷？」 顾戚：「月考卷。」 路言：「……」 顾戚那句话的可信度，就在这瞬间，直线降到了底。 就月考卷那程度，做烦了，大可不必。 路言走过去，把桌上的檯灯开起来。 周五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时候，周易就让他去了一趟办公室，把所有卷子给了他。 这两天时间零零散散，路言想扣着时间，系统性做完，所以都还没动。 现在听顾戚这么说，路言把卷子都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先挑了数学和理综，从头到尾扫了一遍，问：「哪张？」 他是真想知道，能让顾戚说出「做烦了」这种鬼话的，是哪张卷子。 顾戚仍旧倚在门上。 檯灯被开了护眼模式，光线暖黄，打在路言的眉眼，晕得格外柔软。 路言就在这时抬起头来，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哪张卷子？」 顾戚发现了，这人每次毫无防备、放轻声音说话的时候，眼睫好像也会不自觉跟着放轻，眨得又缓又软。 顾戚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慢慢走过来，伸手，盖在那些试卷上。 路言不明所以：「？」 顾戚：「为什么害怕考试？」 路言手上动作彻底顿住，僵在原地。 好半晌，才微哑着声音开口：「周老师跟你说了什么？」 顾戚感受到路言浑身有些紧绷，轻嘆了一口气：「没有。」 路言总算抬头看他。 路言不知道，顾戚刚刚那句「卷子做烦了」，其实没骗他。 连顾戚自己都没数清，期间停了几次笔。 下午周易叫住他，进了办公室，第一句话就是：「路言的事，你知道多少？」 顾戚从周易叫住他那时候起，就有了底，挑拣着说了。 周易沉默了很久，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路言月考的答题卷。 空白一片，很干净。 只有左侧那一栏基本信息写好了。 「路言」那两个字，印痕深到几乎要把卷子划破。 是他的笔迹，却不像他的字。 弃考、过了半个多学期才去报导、高中去了十四中、抽屉里都是写好的卷子、考场上费了气力才写出来的名字……所有事情连起来，都指向一个方向。 顾戚看着「路言」那两个字，神情很淡，却带着一身超出年龄的压迫感：「他害怕考试？」 周易没说是，却也没说不是。 只是没再提路言的事，就好像把剩下的都交给顾戚自己去想，点到为止。 「不补考了，自己扣着时间做完，对着答案，自己改完估分，拿不定分数的再说。」周易说完这句话，把月考卷给了顾戚，就摆了摆手，让顾戚出去了。 顾戚却没回寝室。 他拿着卷子，找了个空教室，坐在那里，把卷子一题一题，从头到尾全做完了。 然后下楼，抽了一根烟，在操场吹了半小时的风，到路言门口敲了门。 他不知道路言为什么害怕考试，他想试着，离他近一点，也想让自己静一点。 可是不行。 顾戚坐在空教室里，把所有卷子一题一题写完了，还是不行。 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心落不了地的时候，写卷子是一件能把所有耐心消磨殆尽的事。 而那人害怕考试，和他比起来，要难熬得更多。 「先把头发擦干，别感冒，」顾戚拿过路言放在桌角的毛巾，递过去，「把头发擦了，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路言没接。 他觉得顾戚现在把主次弄错了。 不是他想问什么都可以，而是顾戚自己知道什么。 头发其实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只剩发尾还湿着，时不时掉下一两滴，晕在肩膀上。 顾戚往前走了一步，直接轻捏住路言的后颈，动作很快，却很轻地把发尾擦了擦，还低笑着说了一声：「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也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还是说给路言听。 路言根本没想到，顾戚竟然敢直接上手。 往后一避，刚好撞在腰间的淤青上，闷哼了一声。 明显吃痛的神情，顾戚皱了皱眉：「撞到了？」 路言站稳身体，往后撤了两步。 知道路言身上可能有伤，顾戚没跟他耗，直接把灯给开了。 突然的亮光，路言生理性皱了皱眉，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顾戚已经走了过来：「哪里碰到了，我看看。」 「没有，」路言努力冷着脸，「把灯关了，阿姨会上来。」 顿了下，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补了一句：「出去。」 第69页 最后那句欲盖弥彰的「出去」，不仅没让顾戚感受到什么威慑力，甚至还觉得……挺可爱。 也不知是好是坏，刚刚绷着的气氛，被这么一岔，散了很多。 路言之前撞到腰的时候，没踩稳，脚踝也被椅子的凳角颳了一道小伤口。 擦着布料有点疼，路言就挽了一道上去。 现在灯一开，顾戚很快就看见那道红痕，在白净纤秀的脚踝上，格外刺眼。 顾戚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说了句：「怎么这么容易受伤。」 「药箱呢，还在柜子里？」顾戚熟门熟路地问。 路言却顿了下。 他衣柜里基本空着，别说什么私密东西，就连衣服都很少。 顾戚前两天手心那伤，他帮着处理完，药箱都是顾戚自己放的。 可现在听着顾戚这话，路言却忽然想起那满地的糖果和小零食。 那个袋子，就放在衣柜里。 路言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也不太想让顾戚看见。 于是走到柜子前，自己弯身，把药箱拿了出来。 可太顾着一件事，就容易落了别的。 路言忘了自己身上只套了一件宽松的睡衣，弯身的瞬间，腰上的淤痕漏了一片，不偏不倚，刚好撞进了顾戚的视线。 「腰上的伤，哪来的？」顾戚声音不疾不徐，却格外清晰。 路言后知后觉刚被顾戚看到了，还是腰上，拿着药箱的手都紧了一下，可很快稳了过去：「撞的。」 顾戚想了想：「早上在密室里撞的？」 路言不太想回，可又怕顾戚乱猜，冷声道：「刚撞的，在寝室。」 顾戚半信半疑：「撞哪儿了？」 能撞成那样？ 路言把药箱放在桌子上，没控制住力道，声音响了点：「这里，桌角，行不行？」 挺有气势。 如果耳尖没红的话。 「行，」顾戚忍笑，把药箱打开，拿出一瓶红花油，「躺床上。」 躺床上。 路言现在比听到那句「为什么害怕考试」，还要僵硬些。 路言抿了抿嘴：「我可以自己擦。」 「那地方你擦不到。」顾戚根本没给路言留余地，直接坐在下铺的位置上，还曲指叩了叩床板，示意他过来。 路言：「……」 顾戚见路言一动不动的模样，失笑。 他轻晃了晃手上的红花油，说：「开过封的，去年运动会，林季摔了腿，也帮着擦的。」 言下之意就是，只是同学间最基本的互帮互助。 顾戚继续「恐吓」：「淤青不比皮外伤，不揉开了，难好。」 路言最终冷着脸，走了过去。 不为别的，他知道自己什么体质，不揉开了，可能真得留上一星期。 疼不疼无所谓，路言怕下星期回家，要是徐娴也像顾戚今天这样，不小心看见了，保不齐要多想，还要担心。 而且顾戚的语气很正经，就像他说的，摔了，撞了，只是帮着擦个药而已。 红花油的气味重，一倒出来，很快便在整个寝室散开。 顾戚的手贴上来的瞬间，哪怕路言做足了准备，指尖还是忍不住攥了一下。 路言咬着牙：「顾戚，你是没吃晚饭吗？」 说要揉开的是他，按棉花似的也是他。 顾戚没忍住，轻笑：「重了怕你疼。」 路言觉得呼吸都有点烧：「你这样我就不……」 路言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把「我就不疼了？」几个字说完，撇过头去。 等路言觉得差不多了，可以停下的时候，顾戚刚巧停下手。 可他还躺着，来不及起身，整个过程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顾戚，却帮他后腰的衣服盖上，动作细緻又缓慢，还用着一种哄小孩的语气，轻声开口：「为什么害怕考试？嗯？」 作者有话要说：　　言言后来才知道，林季摔了腿，是帮着擦了。 只不过帮着擦的人，不是顾戚。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们江博士他爱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图之 78瓶；nc27 49瓶；citron 25瓶；你们江博士他爱我！、小桃树、one 10瓶；陈同学、moons 5瓶；上学好开心 3瓶；niikii 2瓶；阿周今天背书了吗、ay、梵音、晚呤、42422012、咚咚咚咚 1瓶； 擦个红花油，都是爱你们的形状！ 第30章 不怕了 「警报！阿姨上来了阿姨上来了, 快快快！先把灯关掉！」 本来安静下来的走廊, 再度传来响动。 路言这才从顾戚的话中回过神来, 慢慢转过身。 腰侧撞到的地方不知是被揉开了, 还是擦了药, 现在滚烫一片。 路言手半掩在被子里，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碰了碰, 隔着一层衣物, 指尖都被烫了下。 路言有些不自在地攥了攥, 抬眸，看着顾戚：「关灯。」 顾戚起身，先把桌边的小檯灯打开，才走到门边去, 关了灯。 顾戚坐在床边的时候，顶头被上铺遮挡了一片光线，那时只有路言陷在阴影里。 现在灯一关, 只亮着一盏夜灯，两人都看不太清对方的神情。 「手上还要药, 我去洗一下。」顾戚说完，也不等路言回答，便朝着浴室走去。 进了浴室, 门一关。 第70页 顾戚下意识去摸口袋, 摸了个空，才想起来校服被扔在椅子上。 烟在里面。 顾戚没想抽，只是三番两次被打断, 强压下去的烦躁又冒了头。 他也没想逼路言，但如果所有事情都等着那人主动坦白，太久了。 很多问题，只靠时间是没法解决的。 他很清楚，老周也很清楚，所以才在那时候叫住了他。 其实在十四中碰上丁力那天，顾戚就留了心。 十四中的人把丁力他们拉出去没多久，顾戚就出去接了个电话，顺便处理伤口。 回来的路上，刚好撞上在巷尾的丁力。 顶着一脸青紫，嘴里还不干不净。 之前当着路言的面，外面人也不少，顾戚其实没下多重的手，也没多问。 现在又赶上了，也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丁力运气不好。 碰巧他也想知道，那天尚清北他们走后，又发生了什么。 于是走了过去。 丁力刚在顾戚手上吃了亏，转头又看见顾戚站在身后，显然把刚刚骂人的话听了个正着，腿一软，整个人挨着墙，才勉强支撑住，不让自己倒下来。 刚在饭馆里的时候，还有小弟看着，梗着脖子也得把话说得硬气点。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又刚挨了一顿，眼见着要挨第二顿，丁力立刻把所有脸皮扔了。 「顾戚，戚、戚哥，不不，戚神戚神！」丁力绞尽脑汁回想论坛上那些人都是怎么称呼顾戚的，一股脑全说了一遍，只差喊一声爸爸了，「我错了，您就当我嘴贱，把我当个屁放了行不行。」 「我发誓，以后见到你和路…言哥，我都绕道走，也决计不会再去找十四中和一中的麻烦！」 顾戚在离丁力几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没动手。 不是被说动了，只是丁力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好看。 浑身上下本就一身灰，这后街又都是小吃摊的位置，身后那墙油污厚的没法看。 顾戚怕动手的时候沾上了，路小同学可能不让他近身。 巷子两边都是出口，可丁力愣是不敢跑。 顾戚也没心情浪费时间：「说说，那天都发生了什么。」 丁力摸不清顾戚的意思，小心翼翼开了口：「戚神…你想听什么？」 顾戚没说话，只冷冷看了他一眼。 丁力立刻事无巨细全说了。 「……他说了一句『考试我不在行，打架我在行，你说，巧不巧，』之后，就直接动手了，」丁力继续回忆，「不是不是，没用手，捡了一根曲棍，那巷子……」 顾戚出声打断：「他说了一句什么？」 丁力被吓了一跳，从开始到现在，这还是顾戚第一次打断他的话，语气还有些不耐，丁力怕了，立刻回了一句：「他说，『考试我不在行，打架我在行，你说，巧不巧』。」 丁力不知道顾戚为什么会突然留意这个，但他对这句话印象很深。 因为路言从头到尾就没说过几句话，基本就是能动手的，直接动手了。 但这句话，他记得很牢，原因有两个。 一是因为这话，他对着尚清北说过，路言原原本本还给了他。 二是，路言在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很沉。 当时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看他。 丁力见顾戚久久没说话，敛着眸，看着有些瘆人，于是压着嗓子喊了一声：「戚神？」 「行了。」顾戚眼神有些暗，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往回走。 丁力愣是被这一下，弄得浑身僵硬。 虽然糊里糊涂，可有种白捡了一条命的感觉，等顾戚一走远，瞬间跑没了影。 顾戚冲掉手上的药油，隔着门，偏头往外看了一眼。 考试我不在行…… 所以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门外的路言，在听到浴室水声响起的一瞬间，才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可等他走到桌边，把滑到椅子底下的试卷捡起来的时候，那种无力感在顷刻间，席捲了全身。 他不是不想说。 而是不知道怎么说。 他现在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顾戚很久才出来，路言已经上了床。 檯灯仍旧开着，像是给顾戚专门留的。 顾戚走过去，桌上的卷子已经被收了起来，桌面很干净。 「关灯了，还要下来吗？」顾戚轻声问。 顾戚没回去的意思，路言也没说让他回去。 「腰上有伤，晚上下来的时候，注意点。」这次，路小同学连后脑勺都没留，遮得严严实实。 顾戚关了灯，走到床边，躺了下来，忍不住又嘱咐了一声：「疼的话，这两天睡下铺。」 「顾戚，你高中为什么会突然回国。」不知过了多久，路言忽地开了口。 声音很轻，像是睡梦中无意识的呓语。 可顾戚知道他醒着。 「不算突然，总要回来的。」顾戚听着上铺传来轻微动静，猜着应该是翻了个身，心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不知道会不会压到腰上的伤。 「家里长辈年纪大了，念了很久，」顾戚慢声道，「一直有这个打算，工作重心也在慢慢转移到国内。」 路言：「工作重心？」 顾戚：「嗯，公司。」 第71页 路言这才想起来，顾戚家背景挺深，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路言睁开眼睛。 窗外的光透过帘子，印在天花板上，一道一道，没什么规律。 路言漫无目的数了数：「那你初中呢？」 顾戚想起林南跟他说过，路言过了大半个学期才去报导的事，又听到「初中」两个字，隐约有种预感。 以这人的成绩，不可能只是上个十四中。 无数种猜想划过，可顾戚声音却丝毫未显，又轻又淡：「跟现在没什么区别，上课，刷题，考试。」 顾戚顿了下，状似无意开了口：「你呢。」 路言默了一会儿，轻笑：「上课，刷题，考试。」 原来都一样。 顾戚轻声反问：「高一的时候，过了一段时间，才去十四中报导？」 路言：「林南说的？」 「嗯，」顾戚也没遮掩，「也是因为考试？」 「算是吧，」路言道：「病了一段时间。」 顾戚呼吸都顿了一下，慢慢坐起身来。 尽管已经费了点力气压住动作，可床板不稳，还是被带出了一点吱呀声。 「不是什么大病，」听着那声音，路言忽然笑了一下，转了个身，面对着墙壁，「只是家里不放心，在家多待了一段时间。」 顾戚声音有点哑：「什么病？」 走廊起了一阵风，打在门上，有点吵。 顾戚就这样，听到了一句：「害怕考场，算病吗？」 其实连路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怕的是考试，还是别的什么。 他现在想起提前招考试那天，除了广播里机械的女声、几乎空白的卷子，以及那句「等考完试，他们就回来了」之外，其实没剩下多少了。 隐约还记得，下了雨。 每年到了这种大型考试的时候，奇奇怪怪的习俗就特别多。 那天徐娴和路明起了个大早，送他进了考场之后，就开车往山上去了。 临考前几天，家长都商量着要一起去求个签。 徐娴和路明那时候没空，想着今天给补上。 状元山，顾名思义，名字取得好，香火就没断过。 路言知道，徐娴和路明是觉得抱歉。 要上初中那段时间，公司刚好出了事，徐娴和路明忙得焦头烂额，又不想让他跟着担心，于是把他安排进了一个寄宿制学校。 半个月才回一次家，学校又两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压力很大。 考试本就要一天，为了方便管理，中饭也安排在考点食堂，徐娴和路明想着正好，状元山那地方也不远，来回一个上午的时间也够了。 谁知道，会发生意外。 路言知道山上出了事故，徐娴和路明失联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最后一门了。 学校怕他们自己保管不好证件，所以每场考试结束之后，就交由带队老师保管。 路言就这样，在休息室门口，听到了老师的对话。 「人还没找到吗？」 「没呢，都在找，本来是要压消息的，后来爆出失联的人里面有路言他爸妈，才压不住了。」 「刚路言舅舅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们都先别说，等会儿考试结束，他会来接他的。」 「哎，这都叫什么事啊。」 …… 等老师他们发现路言，已经晚了。 所有人彻底慌了神。 雨越下越大。 「言言，没事，你别多想。」 「就一点小事故，很快就找到了。」 老师们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怕路言再跑出去，出什么岔子，也有些慌不择路：「你先考试，考完试，他们就回来了。」 「对，你先考试，考完就回来了。」 …… 路言都快忘了自己是怎么进的考场，只知道，当考试须知响起的时候，他耳边只有那句「考完试，他们就回来了」。 路言这么想着，可慢慢的，笔开始拿不稳，所有声音被无限放大，闪着旧电视机雪花片的刺啦声。 放眼望过去，整个考场，全都是陌生的脸。 路言就这样，手开始抖，干呕，呛得他满脸通红。 最后放下笔，冲出了考场。 所有带队老师吓得魂不附体，立刻追了出去。 在他们印象里，路言向来都是最乖巧讨喜的那种学生。 那是他们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路言。 第二天下午，徐娴和路明被找到了，只受了一点轻伤。 可在事发地外站了整整一天的路言，在知道人没事的消息后，倒了，高烧烧了一个星期。 路言一直不知道，自己抗拒的，究竟是什么？ 只是当他回想起以前那些事的时候，除了上课、刷题、写作业、考试，别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同学、老师，他们的脸越来越模糊。 他还记得当他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徐娴哭着对他说：「妈妈什么也不求，不求你门门考第一，不求你学习多用功，只要你好好的。」 好好的。 路言不知道这个「好好的」，是什么个好法。 他只是突然觉得，好像什么都挺无趣的。 路言一句一句说完，说得很慢。 丝毫没注意到，下铺的顾戚已经起了身。 等到他听到身后传来声响，被铺被压着，轻陷下去一小块，才一下子转过身来。 第72页 「你找死吗？」路言坐起身来，咬牙说道。 想着自己刚刚差点没忍住，把顾戚推下去，就有些后怕。 黑灯瞎火的，任谁床边忽然多了个人，怕是都不能淡然处之。 顾戚却没说话。 路言心还在跳：「说话。」 下一秒，眼尾处忽然传来一片温热。 路言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顾戚的手。 顾戚的指腹擦着路言的眼尾划过，声音比最开始还要哑上几分：「哭了？」 不知怎的，路言觉得心口处，好像跳得更快了些。 可刚刚那是吓得，现在……路言却说不上来。 他拍开顾戚的手：「没有。」 顾戚几不可见嘆了一口气。 可能是这人眼中光太盛，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要哭了。 顾戚忍了很久，终是没忍住，一倾身，把他轻轻抱在怀里：「不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都会好的，不怕不怕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田大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话今 50瓶；田大仙、陌生轨迹、吴承霖 10瓶；crest 5瓶；poris 4瓶；三言君 2瓶；我嗑的cp都是真的 1瓶； 深深鞠躬 第31章 要睡你睡 林季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睁开眼, 发现顾戚的床空着。 睡眼惺忪说了句：「戚哥起这么早？」 已经起床半个小时的杨旭之：「这边建议你先看看时间, 再考虑说早不早的问题。」 杨旭之说完这个, 才慢悠悠抿了一口茶, 回答了林季刚刚的话：「昨晚就没回来。」 「啊？」林季下意识略过杨旭之之前的话, 只听后半截，手半撑着被子, 直起身子来, 「又在言哥那里啊？」 又？ 林季在心里拖着长音, 「嗯」了一长声。 他为什么这么自然地说出「又」这个字。 「那郑意呢？」林季扫了一圈，危险发言，「你别告诉我，也在言哥那里。」 杨旭之斜了他一眼：「老周昨天说下星期运动会, 提前准备，长跑去了。」 一听到这个，林季就兴致缺缺, 重新躺回床上：「那这提前的有点多。」 「顺便让我告诉你一声，上次体育老师把器材室钥匙放在他那边了, 可以用，让你闲着没事干的话，也去操场上挑些器材练练,」杨旭之说着, 看了看林季那弱鸡身板，「算了，躺着吧。」 林季感觉受到了侮辱。 「老杨,」林季扒着护栏，头使劲往外伸，「我有个问题。」 杨旭之翻了翻书：「问。」 「靠！」林季伸手，在护栏上一连拍了三四下，「不要把戚哥那套习气带到寝室来！」 刚杨旭之随手翻了两下书，又言简意赅的一句「问」，简直就跟戚哥附体似的。 杨旭之：「……还问不问了？」 「问问问，」林季手撑着脑袋，侧身看着杨旭之，「你说言哥寝室为什么会铺两张床？」 杨旭之抬头，意有所指问了一句：「你想说什么？」 林季眼睛一眯：「不是专门为了戚哥铺的吧？」 「为了我什么？」顾戚的声音忽然传来，饶是正对着门坐着的杨旭之都被吓了一跳，更别说被遮了视线，在床上躺着的林季。 林季生怕杨旭之兜不住，给他拆了台，立刻道：「没什么，你听错了。」 林季从床上跳下来，等看到顾戚的样子，才明白了刚刚老杨为什么会一脸以他不算高的文学素养，实在形容不怎么出来，非要形容的话，应该就是「三分惊讶，三分疑惑，四分不可说」的神情，看着顾戚。 两次夜不归宿。 两次都是穿着校服出去，脱了校服回来。 这次更好，颈间还有一条明显的印子。 从下颌处起，没入锁骨。 明显就是被抓的。 林季不可避免想到了什么。 林季伸出手，在自己脖颈的位置比划了好几下，指给顾戚看：「戚哥，你这儿，这儿。」 顾戚神色却丝毫没变，只看了林季一眼，没回答。 随即指了指浴室，问杨旭之：「郑意在里面？」 杨旭之合上书：「没，去操场跑步了。」 顾戚笑着说了一句还挺闲，绕过林季，拿了换洗的衣物，转身进了浴室。 很快，里头就传来了水声。 半个小时过去，林季还在思考，刚他戚哥那一眼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时门却被敲响了。 林季正愁没人给他分析，以为是郑意回来了，急匆匆去开门。 手都还没有握上门把，这边就开始喊道：「郑狗我跟你说，戚哥昨晚不是在言哥那里睡的吗，今天早上带着伤回来的，就脖子那里，……言、言哥。」 林季笑容僵在脸上。 有点想原地去世。 而站在门外的路言，也没有好到哪去。 尤其是在听到那句「昨晚在他那里睡的，今早带着伤回来的」之后。 林季这边正扒拉着门，浴室那边门也开了，一团湿气氤氲着散出来。 顾戚洗了个澡，头发正湿着，不知道是那件灰色的宽松短袖衬的，还是刚洗了澡，颈间的红痕看起来更显眼了些。 路言想到早上的事，再看着顾戚脖子上那道，又想起林季刚刚的话，沉默。 第73页 他也不知道今天早上，顾戚为什么忽然会出现在他床边，就跟昨天晚上一样。 等他稍醒过点神来，顾戚脖子就多了一道。 路言本来不太想管，可在桌子前坐了十几分钟，卷子铺开十几分钟，别说做了，连题都没怎么读进去。 又看见那件挂在椅背上的衣服，半晌，连衣服带药箱，出了门。 路言递过衣服和药箱就想走，意思很明确。 可门口的林季不敢动，不敢接。 路言语气平静地提醒：「衣服。」 林季现在只想跑，随口说了一句：「言哥、戚哥，你们慢慢聊，郑意还在操场上等我练铁饼，我先去看看。」 「铁饼？」杨旭之不知道林季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编也不知道编个靠谱的，「我们学校没有那东西。」 「说错了，铅球、铅球。」林季也不管别的，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杨旭之的错觉，他总觉得在林季跑后，戚哥看了他一眼。 杨旭之决定保险起见，跟着林季走：「林季忘带校卡了，我去送一下校卡。」 然后拿着薛丁格的校卡，出了门。 寝室里只剩下路言和顾戚。 顾戚把椅子拉开，示意路言坐下。 「伤口沾水了。」路言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地说了一句。 顾戚：「没破，就红了点，消得快。」 路言想起顾戚掌心那次，好像也差不多，明明才过去没多久，伤口就好了。 也不知道什么体质。 脖颈的位置，总归有些暧昧，顾戚也没让路小同学动手。 取了个棉球擦了两下，走了个过场，便把药箱合上了。 就好像只是涂给路言看的。 顾戚今天早上倒真不是有意的。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平常这个时候，他早醒了，路言的生物钟也差不多。 今天难得睡这么晚，顾戚没吵他。 可半个小时后，小后脑勺还没有醒的迹象。 还埋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顾戚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走了过去。 他轻声喊了几声「言言」。 没应，也没动静。 顾戚不自觉想起路言烧了一个星期的事，皱了皱眉。 然后上了床。 然后……他脖子就让真的只是睡沉了的路小同学添了一道彩。 「这两天不舒服的话，先睡下铺。」顾戚想起路言腰上的伤，今天早上看了一眼，青青紫紫一片，看着比昨晚更惨点。 「都是红花油的味道，」路言起来的时候，鼻尖似乎还绕着一层，于是也没多想，下意识说了一句，「要睡你睡。」 顾戚却轻笑：「行啊。」 路言：「……」 「那上铺可能也睡不了，」顾戚顺势在路言身边坐下，「也沾上了。」 「早上闻到了。」 路言：「…………」 -- 周一晚自习，月考成绩一出。 尚清北以一分之差，最终拿下了三月限定款，荣登状元宝座。 而第二名就在隔壁。 当成绩出来的时候，九班横着走出了班级门。 尤其是在知道隔壁榜眼听到和状元只有一分之差，觉得可以据理力争一下，拿着数学卷就冲到办公室去，想要老师再给他加两分过程分，最后由于言辞过于激烈，被老师反抓住计算错误的一小步，倒扣了三分之后。 尚清北也是人生第一次摸到榜首，本来觉得没什么，只是一场月考，顾戚还不在。 可往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热切的氛围里一坐，忽地也有种赢了一仗的感觉。 「北北，争气。」 「看看这步骤，精简干练又不失严谨，老周看了都想再多给你两分。」 「八班说了，让我们在运动会上见高低。」 「见就见，谁怕他！但现在，来来来，都传阅一下我们北北的卷子。」 「太优秀了太优秀了。」 卷子跟圣旨似的一个传一个，最后传到了顾戚和路言这里。 全部人都扭头看着最后排两位大佬。 尚清北也不自觉回过头去。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考试的时候没紧张，老师宣布成绩的时候没紧张，可现在竟然这么紧张。 顾戚本来靠坐在椅子上，等前面把试卷递过来，顾戚翻着最后几道大题，把尚清北的步骤过了一遍，点头：「写得不错。」 随即把试卷递给了路言：「看看？」 路言：「……」 路言本来不想接，可一抬头，发现尚清北嘴抿成一条直线在看他，路言：「…………」 这么多天下来，路言也发现了，尚清北紧张的时候，就这样。 路言没辙，低下头，也学着顾戚的样子翻了翻。 可看着看着，路言很快发现，顾戚那句「写得不错」可能真不是敷衍的话。 物理最后一题的题型，其实和上次差不多，可和上次相比，尚清北的解题步骤明显精练了很多，在考场上能节省不少时间。 路言放下卷子，本来想着看完卷子就好了。 谁知道，包括尚清北在内的一群人，还在盯着他。 而且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就好像一定要等他给出一个像样的评价一样。 第74页 路言：「……」 路言把卷子重新放回顾戚桌上，没什么感情地说了一句：「很好。」 掌声瞬间雷动。 「北北，听到了没，戚哥说你不错，言哥说你很好！」朱瑞立刻喊道。 「优秀！」 戚神和言哥的双重认证，这是什么，就是最高认证！ 一个什么都看得懂，一个什么都看不懂，但是意见竟然能在一个人身上得到统一！ 尚清北难得有些臊，挠了挠下巴：「其实很多方法也是戚神教我的。」 陈蹊和孙雨蒙一人舀着一杯酸奶，纵观全场。 两人都没说话，可都读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上次是演讲稿。 这次是物理卷子。 可上次不成器的孩子，今天成器了。 还得到了夸奖。 写得不错，很好。 可喜可贺。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九班人就会发现。 7神和言哥的双重认证，真的就是最高标准的认证。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你的鸢尾啊、轻起云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 34瓶；问就是看不懂 20瓶；樵舟、tiamo、有什么奇怪的登西 5瓶；狗乍、琉璃瓦 3瓶；过期洋芋片 2瓶；我嗑的cp都是真的、珊、今天下午吃什么(゜ロ、是要变好的小好. 1瓶； 爱你们！！！！ 第32章 学习？学个屁！ 月考结束, 运动会临近, 不只高二段, 整个学校氛围都轻松了很多。 卷子复盘一结束, 路言和顾戚又刚好不在, 不知谁起了个头，说了一句「我们班这次平均分还行, 但是没算戚神和言哥的成绩」, 底下就开始了。 「戚神就不说了, 言哥有点悬。」 「那叫有点悬？虽然这次统计没算言哥的人头，但不可能次次都不算。」 「我靠，这么一说，还怪青春疼痛励志的, 言哥不会就是为了班里平均分才弃考的吧？」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尚清北却是忧心忡忡：「还是考了比较好。」 孙雨蒙也跟着说了一嘴：「你们哪次见过老周拿平均分说事，要真是这个原因, 言哥起码要在办公室里喝一天的茶。」 周易一贯很佛，只有偶尔哪次平均分拿了个第一, 顺嘴夸一夸，知道考试总有起落，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很少强调整体成绩。 更不会给学生灌输什么「拖班级后腿」的观念。 但老周自己本身就是个资料库, 成绩落实到学生个人头上时, 那数据分析能力不是盖的。 「就开学考那次，我排名滑了三十多名，老周说找我简单聊一聊, 结果聊了一个半小时，」朱瑞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甚至拿出了我上个学期开学考的成绩，问我这两个假期有什么不同。」 朱瑞又想起密室逃脱那天的事：「不是我吹，真的，我觉得言哥绝对就是不想学，你们是没看到，那天在密室里，言哥破魔方那速度。」 「那玩意儿的公式反正我记不住，还多，我回去也试了试，还是物理小粒子可爱一点。」 有人附和道：「对，后来也是，虽然跟戚神他们会合之后，我们基本就在划水，线索也差不多都是戚神解的，但言哥就时不时给点惊喜。」 朱瑞总结陈词：「我觉得言哥不是聪不聪明的问题，他真的是那种，那种很少见的那种……牛批。」 所有人：「……」 朱瑞开了口，尚清北立刻想起他纠结了很久，也是顾戚曾问过他的一个问题。 尚清北斟酌片刻，开口道：「阿瑞，你觉得言哥就是……不想学？」 尚清北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端得格外严肃，连带着他位置前后不少人，都被带的莫名紧张。 朱瑞三两步跑了过来：「北北言哥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尚清北懵了下：「没有啊。」 「那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刚刚不是说，言哥就是不想学吗，我就问问，」尚清北顿了下，既然讨论到这个，他就再多问一句，「阿瑞，你不学习的时候，都会想做什么？」 尚清北说完，又觉得不大贴切，换了句话：「除了学习之外，有什么特别吸引你的东西吗？」 「那海了去了，」朱瑞几乎是脱口而出，「吃鸡它不香吗？手机它不好玩吗？」 朱瑞：「说句实话，只要一开始学习，其他东西都特别吸引我。」 尚清北皱了皱眉：「可言哥好像也不常玩游戏。」 「你说的是言哥？」 「嗯。」 「那肯定要换个思路啊，」朱瑞自言自语做了个假设：「如果我是言哥，转学，来了一中……」 朱瑞觉得自己这个思路不太对，换了一个：「如果我是言哥，有这样牛批的脸，有这样牛批的父母，还有钱……靠！」 朱瑞觉得这个思路对了，一拍脑门：「那还学习？学个屁！」 周围只愣了一下，短暂的沉默过后，轰地炸开一片。 「哈哈哈哈哈哈对啊！学习！学个屁！」 「危险发言，老曾听了想扣分哈哈哈哈！」 「对不起我好肤浅我也觉得学个屁！」 八班人刚巧下了化学实验课，经过九班门口的时候，就听到这样一阵经久不息的笑声，以及此起彼伏的「学个屁」。 第75页 平常乐乐就过去了，可放在月考刚放出成绩这个关键阶段，愣是在这句「学个屁」中，感受到了「恶意」，势要在运动会上讨回面子。 周二下午最后一节班会，老周正式下发了运动会的通知。 「下周四、周五运动会，两天时间，跟去年差不多的项目，没参加过的同学都可以报名尝试一下，」老周慢悠悠抿了一口茶，看着底下没什么动静的一群小崽子，说道：「名次不重要，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重在参与。」 「不行啊，老师，八班等着跟我们一决高下呢，」朱瑞感慨道，「去年比分咬太死了，我现在想想那个接力赛，腿都软。」 每年运动会，最后一个项目让位给4*100接力，是板上钉钉的事。 也是整个运动会除了开幕、闭幕以来，最热闹的项目，没有之一。 去年他们班也是靠接力赛的第一名，双倍得分，才把八班压了过去，打了一个翻身仗。 「戚哥去年最后一棒真的绝了，终点处几个体育老师闲着掐了掐秒表，说比体育生的分数，可能都只差一点了。」 「老师也就现在佛，去年4*100的时候，汗就没停过，手里的矿泉水瓶都给捏变形了，戚哥一冲过终点，瓶盖就压飞了，乐天被滋了一脸的水哈哈哈哈。」 「戚哥，今年你还跑吧，最后一棒。」朱瑞坐在位置上，朝着顾戚挥了挥手。 顾戚应下：「我都行。」 郑意正在按照项目表找人，闻言：「那4*100还是去年一样的阵容？」 林季立刻嚎了一声：「放过孩子吧。」 如果在一中有什么噩梦的话，林季觉得也没什么能打过去年的运动会了。 班里所有人笑出了声，就连周易都没忍住，手一颤，杯子里的水溅了满讲台。 「一样的阵容？指的是谁？是我吗？不是我吧？」林季生无可恋，在班级里扫了一圈后，视线突然定在路言身上，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言哥救救我！」 路言抬起头：「？」 「去年本来定的是朱瑞，决赛热身的时候，脚扭到了，郑意找不到人，临时拉上了林季。」顾戚帮着解释道。 「我来说我来说，」朱瑞笑得眼泪直飙，「戚神你说得太没有戏剧效果了。」 朱瑞接过话头：「因为是临场上阵，班里人怕季季怯场，想着一定要给足排面，于是立刻去借了个英语老师的小蜜蜂给季季应援，基本除了戚哥外，当天整个操场，排面最大的就是季季了。」 「然后……哈哈哈对不起我先笑一下，」朱瑞擦了擦眼泪，「季季把棒子交接完之后，立刻跪在了操场上，亲吻了一下跑道，成为了那届运动会最经典的一张赛场照。」 路言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了林季一眼。 他真没看出来，林季原来这么……热血。 林季接收到路言的视线，立刻捂脸。 「没亲吻跑道，」顾戚也忍不住笑了下，「没热开身，拉到了筋，跑完就站不住了。」 路言：「……」 林季简直都听不下去了。 更可恨的是，校报还把他当成了运动会期刊的宣传人物之一。 他，一个在队里跑第二棒，被其他赛道拉出足足五六米距离的拖后腿选手，就因为一张看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的照片，愣是博得了最大版的排面，被形容得活脱脱一个身残志坚，完成了赛道梦的追梦少年。 最可恨的是，腿还抽到了筋。 以致于闭幕式结束后，从操场到教室这段路，是班里男生接力把他背回去的。 最最可恨的是，其他班都看到了。 平日一起打篮球的一群狗东西，还过来拍他屁股，一边拍，还一边说：「这是哪家的林妹妹呀，背不动了尽管说，哥哥也来帮忙。」 林妹妹·季气到吐血。 朱瑞笑着喊了一声林妹妹，然后说道：「你是不是应该让朱哥哥我救你，为什么是喊言哥？」 「人不能两次掉进同一次河流。」更何况还是朱瑞这种泥石流。 林季现在除了路言之外，见谁都不靠谱：「你要是有言哥跑得快，那也成。」 「上次体育课上那三千米，言哥可是和戚哥同时跑到的。」 「不说这个我都忘了，」郑意拿着笔在本子上点了两下，「三千米还有个名额，言哥，你要是想跑的话，我给你啊。」 「别了吧，我们班已经落魄到要送言哥去三千米这种惨无人道的比赛吗？」 「太热了太热了，吃不消。」 「别了，言哥去跑个4*100还可以，三千米，我全程喊加油喊下来，嗓子怕是要噼，我吃不消。」 郑意：「……」 郑意摔笔。 去年送我去三千米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妈的。 说好的九班的骄傲呢。 周易就在讲台上，随他们闹。 偶尔抬抬手，控个场，但脸上笑意就没退过。 路言抬头，刚好和周易撞上视线。 周易笑着点了点头。 路言低下头去。 耳边很吵，闹到后来，他甚至已经分不清是谁在说话，又说了什么。 可听着那些声音，路言垂着眸子，忽地也笑了一下。 好像在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慢慢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第76页 「要不要跑个接力试试，」顾戚的声音清晰传来，「一百米，十秒左右就结束了。」 路言不置可否，问了一句：「朱瑞不跑？」 被点到名的朱瑞立刻举手表意：「言哥，你千万不要考虑我，我的水平比季季有余，比你和戚哥，还有老郑他们，那是相当不足。」 「靠！怎么还带拉踩的！」林季愤然起身。 「言哥，上！其他几个班肯定还是那一副牌，人选不会换的，我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去年戚哥跑最后一棒，整个操场的目光基本就都在我们班，今年要是再加个言哥……顶配啊我的天！」 说完，所有人看着路言。 路言点头的瞬间，班里就跟已经拿到第一似的，嚎了半天。 还立刻催着郑意把言哥的名字写下来。 催得太急，郑意差点直接写上「言哥」两个字。 第二天下午，刚好几个班都有一节体育课。 各班运动会项目人选，七七八八都定完了。 本身体育课排课也不多，这两个星期，基本就安排训练了。 名单往体育老师那边一报，很快，上跑道的上跑道，上沙坑的上沙坑。 几个班的「闲杂人等」，都非常默契地让出了场地。 没一会儿，器材室门口那一片地上，便站了一批人。 其他几个班跑接力赛的人选，看到九班体育老师拿着接力棒，先把郑意、杨旭之喊出来的时候，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果然，下一个喊出了顾戚。 所有人嘆了一口气，没说话。 好想逃，可是逃不掉。 为什么国际部不争点气，再在这个关键的时节，把顾戚拉去什么abcde的比赛，做个替补。 「没事，我们去年也就差了一点点，我起跑慢了，也有责任，今年我起跑跑快点，应该可以。」八班第一棒选手给他们打了打气。 一群人正去拿接力棒。 没注意到九班体育老师迟迟没喊出第四个人的名字。 体育老师看了一会儿，才在郑意有点飘的字迹中，看清楚了最后两个字，哟了一声。 「路言是吧，挺好。」 其他几个班：「……」 所有人站在原地，一阵长久的沉默。 长久的沉默后，人群中不知从哪里，先传来了一声「艹！」 为什么九班的接力赛队伍里，会有路言。 当初连国旗下表彰都不想参与的人，为什么会想到要参加一个接力赛。 他们原先一直以为，煞神对这些东西，都是敬谢不敏的。 失策了。 八班第一棒选手：「…………」 半晌，说了一句。 「其实我去年已经尽力了。」 「今年，怕是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八班第一棒选手：刚刚那句话，撤回。 第33章 摸了一把手 「我靠, 路言也参加接力跑吗？那今年未免也太刺激了点。」 「不知道为什么, 我就很想笑哈哈哈哈, 你还记得去年接力跑跑完, 老王他们骂骂咧咧骂了一路吗, 基本除了参与比赛的几个班外，整个操场的女生都在看顾戚, 还有过来凑热闹的国际部, 我都快被吵耳鸣了, 今年再多个路言……不敢想。」 「实不相瞒，去年我也在看戚神，脑子在给老王他们加油，主要这眼睛, 它可能有自己的想法。」 「实不相瞒，我也是。」 「哈哈哈哈哈哈。」 一众接力赛选手：「……」 几个理科班女生本身不算多，大家也都熟, 看见孙雨蒙和陈蹊她们过来，忙挤出几个位置, 示意孙雨蒙和陈蹊她们坐下：「哎，雨蒙，4*100你们班是没人了吗, 怎么突然拉上路言了啊？」 「我记得去年是林季吧, 亲吻跑道都上校报了。」 孙雨蒙扫了跑道一眼：「什么叫没人才拉上言哥啊，言哥本来就是我们班的人。」 那个女生闻言又问了句：「你们拉他的，还是他自愿的？」 陈蹊想了想：「一半一半吧。」 他们先起的哄是真的, 言哥点头也是真的。 「路言会愿意参加运动会？」几人音量都拔高了几分，但话语中只是惊讶，没什么恶意。 怕孙雨蒙和陈蹊她们误会，补充解释道：「没别的意思哈，就是觉得可能，嗯……」 最后也没怎么说出来。 孙雨蒙笑着接过她们的话：「觉得以言哥的性子，看起来不太会参加这种集体活动？」 几人点了点头：「路言看着不像是很合群的样子，好像也挺不爱这种场合的，我记得连课间操都不经常出吧。」 「没有，只是看起来，」孙雨蒙和陈蹊对视一眼，笑了，「言哥性子很好的，跟班里人也玩得好。」 聊到这里的时候，刚好器材室门口传来一阵动静。 一直没出现的路言和顾戚，从操场百米跑道起点走了过来，九班一群男生立刻围了过去。 坐在看台上的其他班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信了。 看起来，应该是真的玩得挺好。 这边，体育老师刚被器材室大爷喊去核对器材。 没办法，直接把交接棒给了郑意，让他们先自己练着。 「言哥跑第几棒啊？」林季转身，凭着记忆在操场上比划了一下去年接力赛的位置，说道：「好像都可以。」 第77页 「第二、三棒比较缓，但弯道多，一、四棒弯道少，但刺激，」郑意想了想，「别人不好说，不过言哥的话，都行。」 「其实也都差不多，真的，」朱瑞真情实感道，「等真上了跑道，两边人这么一喊，哪道都刺激。」 林季深有感慨：「反正我这辈子大概不会再参加接力跑了，我都没反应过来，棒子就已经在我手上了。」 郑意想了想：「要么跑第一棒？」 「第三棒。」 一群人顿了下，因为说这话的不是路言，是顾戚。 顾戚看着路言：「第一棒要听发令枪，郑意有经验。」 路言对发令枪这类的声音有些敏感，在十四中运动会那天，顾戚就发现了。 倒不是不喜欢，只是大概很少参与，所以有些不习惯。 顾戚怕吓着路小同学。 而林季去年的位置，第二棒，就像他说的，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交接了。 顾戚想想，还是第三棒最合适。 路言没什么意见：「你们习惯什么位置，可以先排。」 剩下什么，给他什么就好。 郑意转头去问杨旭之：「那老杨你第二棒？」 杨旭之比了个「ok」的手势。 五分钟后，当路言站在跑道上，看着前面不远处的顾戚，莫名觉得，他可能，大概，也许，选择第一、第二道更好。 「不用跑全程，就空个三四十米左右的位置，给个起跑速度，训练一下交接棒就行，」郑意扣着距离往后退，一边朝着路言喊：「言哥，你那边是弯道，小心点。」 路言回头看了郑意一眼，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林季充当临时裁判，怕终点那边的顾戚听不见，还专门去器材室找了一面倒三角红旗。 一出器材室的门，吓了一跳：「靠，看台那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人？」 不就一个交接棒训练吗？ 这阵仗怎么整的跟正式比赛一样。 朱瑞见怪不怪：「你也不看看百米冲刺点那边都站着谁。」 「一个戚哥，一个言哥，别说女生，就是男生，我也爱看。」 林季想想也是，也不管了，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准备了准备了！」 跑道两边人群自动散开。 「预备——跑！」 路言从杨旭之手里接过交接棒的瞬间，立刻往前跑了出去。 看台上好些人都下意识扒着围栏，往前倾了倾身。 一秒。 两秒。 三秒。 五秒过去，路言把交接棒递给顾戚的那一刻，所有人：「……」 「艹！」跟着跑了一阵的林季，第一个反应过来，「戚哥耍流氓！」 看台上也一下子骚动起来。 「刚刚接棒的时候，是我看错了吗，我总觉得，戚神好像摸到路言的手了？？？」 「你没看错，因为我也看到了。」 「这、这么刺激的吗？」 孙雨蒙和陈蹊把这些话听了个正着，一时之间，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虽然她们也很想说戚哥「耍流氓」。 可刚刚那一下，可能真不是故意的。 「旭之接棒的时候，接的位置就偏高，然后又递给言哥，基本就握到头了。」陈蹊开口道。 孙雨蒙不知为何，有些想笑：「蹊蹊你看到了没，言哥把交接棒递过去的时候，感觉浑身都炸了下，戚哥动作也有些不自然。」 显然是两人都没料到这个状况。 毕竟就那么几秒的时间，心思又都在交接棒上。 一个莫名其妙被摸了手，一个一不小心摸了别人的手。 「言哥刚刚那表情，还…挺可爱的。」陈蹊看着路言，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孙雨蒙忍笑，点头。 顾戚是最后一棒，接了棒之后，只起步跑了几米，便停了下来。 顾戚敛眸，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刚刚的确是碰到了。 而另一边的路言，多多少少听到了一点，有些不自在。 路言不知道顾戚到底是个什么体质。 好像一直都不怎么怕冷，体温也偏高。 总觉得手背上似乎还有点烫。 隔着跑道，两人对视了一眼。 路言先撑不住，偏过头去，朝着器材室门口走。 下午的日头不毒，但气温有些高。 再加上要跑步，不方便，几人都脱了外套，里面就穿着一件短袖夏季校服。 路言本身就白，被鲜红的跑道一衬，越发白净。 顾戚收起心里那点痒，也慢悠悠跟过去。 「往里点，」顾戚走过来，顺势半搂着路言往里走了一步，「还有太阳，也不怕晒。」 路言看着顾戚手上的接力棒，半晌，还是开了口：「刚是我没接好，拿太高了。」 路言顿了下，又道：「比赛的时候会注意。」 杨旭之刚走过来，就听到路言的话，立刻举手证明他言哥的清白：「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是我第一棒没接好。」 「行了，」顾戚笑了下，「就一个练习，抢什么。」 「就是，就算是正式比赛，也没什么，」林季说道，「又没掉棒又没摔倒的，就言哥吃了点亏，被摸了一把。」 林季说完，才惊觉被摸了一把的言哥就在眼前，皮笑肉不笑：「言哥，我没说你。」 第78页 郑意：「那你说谁。」 林季又想说「戚哥」，可耍流氓的戚哥也在旁边。 林季：「……」 路言：「……」 朱瑞他们最终没忍住，绷了半天的神情在这句「言哥吃了点亏」中，彻底解放。 「哈哈哈哈哈神他妈言哥吃了点亏，季季你在说什么屁话。」 「不行了不行了，我肚子痛。」 …… 「好了，还有十几分钟下课，快，抓紧时间再练几遍，」郑意笑完，重新拿过顾戚手上的接力棒，第一个跑回原位，扯开嗓子喊了一句，「戚哥言哥老杨，上跑道！」 接下来几次，有了上次的经验之后，路言每次握的位置都格外低，就是顾戚想故意去耍个流氓，都碰不到的那种。 顾戚觉得好笑，擦着路言的肩折回来还棒子的时候，问了一句：「是不是握得太低了点。」 说着还照着接力棒中间的分界线比划了一下：「还专门留了这么一大截给我。」 「怕我拿不住？」 路言穿外套的手一顿，知道顾戚又开始了，直接回道：「不行？」 「行，」顾戚笑了下，声音有些散漫，「你想怎样都行。」 「拿这么低还是为了我，就更行了。」 路言：「……」 拳头又硬了。 「哥，接着。」 路言听到这话，一偏身，迎面就扔来一瓶水。 路言抬手，接了个正着。 林季和朱瑞他们拎着一个白色的大塑胶袋，袋里全是矿泉水，起码有二十来瓶。 「你们这是买了一箱？」郑意凑近看了看。 林季嘿嘿一笑：「老周请客。」 「应该是在教学楼看我们半天了，」林季往教学楼的方向一指，「我和阿瑞刚往超市那边走，就被喊住了，问我们去干嘛，我们说去买水，然后大手一挥就把教师卡扔下来，说，花他的，犒劳一下操场上的运动健儿以及运动健儿的支持者们。」 朱瑞伸出右手，五指併拢，对着郑意他们毕恭毕敬点了点：「你们，运动健儿。」 「我们，」朱瑞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支持者们。」 两人神情动作太逗，周围笑开一圈。 路言也抿着嘴笑了下。 水大概是从冰箱里刚拿出来，还冒着凉气。 贴在手上，湿漉漉一片。 来回跑了好几趟，路言也有点渴。 刚拿起水，还没来得及拧开瓶盖，手上就一空。 水到了身后的顾戚手上。 「刚跑完步，别喝冰的。」 顾戚从袋子里换了瓶常温的，递回去。 体育课结束后，又上了节自习，在操场上跑了几趟，没出汗，但还是不太舒服。 路言随便吃了点饭，回寝室洗了个澡，才回教室上晚自习。 距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二十多分钟，天色还没暗，教室里人正多的时候。 路言一进门，看见一群人围在朱瑞那边，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头埋得很低，声音也很轻。 路言觉得有些奇怪。 平常这个点，基本都已经坐位置上开始写题了。 顾戚也还没来，路言想起吃饭的时候，顾戚说要去老周办公室一趟，也没多想。 可刚坐到座位上，前排的陈蹊却轻飘飘说了一句：「喏，言哥来了，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 陈蹊的话一出，一群人就跟收到了什么指令似的，统一看向路言。 路言：「……有事就说。」 朱瑞扒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陈蹊：「早走了，别看了。」 朱瑞起身，给自己壮了壮胆，走到路言面前。 沉默良久，才做贼似的开了口：「言哥，刚在走廊外面，遇上几个高一的学妹。」 朱瑞也不拐弯抹角：「让我来问问，有没有追你的机会。」 「老朱，你这也太直白了吧。」徐乐天扶额。 朱瑞呲了呲牙：「那几个学妹就是这么说的，原话。」 路言在朱瑞刚开口的时候，基本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刚想回，可嘴还没张开，有个人却替他回了。 「没有。」 顾戚的声音从前门传来，和他一贯的语气比起来，这次听着莫名有些沉。 所有人循着声音，回过头去。 朱瑞：「………」 「戚哥，我知道你没心思谈恋爱，我没问你，」朱瑞硬着头皮，一本正经道：「我替学妹问的，问的言哥。」 顾戚走过来，围在前排的一群人，自动让了条道出来。 朱瑞还有些懵，不知道戚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而此时，回到位置上的顾戚，已经轻声回了一句：「我说的也是。」 顾戚往椅子上一靠，抬眸：「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轻起云生、shvis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凯伦 8瓶；milkyway_c 5瓶；梵音 3瓶；alice 1瓶； 半斤声闻、问就是看不懂10瓶；请我洒脱5瓶；栖息3瓶；我嗑的cp都是真的1瓶。 比个巨大的心！！！ 第34章 男朋友方阵 班级里安静了好一阵, 还是陈蹊出声打破沉默。 陈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语气里的笑意几乎要漫出来, 连掩都懒得掩。 第79页 「戚哥的意思是, 现在我们的第一要务就是学习, 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放在什么谈恋爱上,」陈蹊顿了下, 「下次学妹再来问的时候, 其实可以委婉地让她们回了，也免得她们心里挂着这件事。」 「戚哥，」陈蹊举了举手，「我理解的对吗？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顾戚笑了下。 陈蹊再接再厉：「言哥, 下次如果再有学妹来问，是不是可以委婉地回了？」 路言的确没心思，可不知为何, 这话从陈蹊嘴里一绕，再加上多了个顾戚, 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可路言只想先把眼下的事解决了，也不想再有「下次」，于是点头。 孙雨蒙拍了拍手：「看, 这不是解决了吗, 戚哥的意思就是言哥的意思，一样。」 朱瑞懵逼：「是、是这个意思吗？」 周围一群人俨然已经被孙雨蒙和陈蹊的逻辑说服：「是这个意思！」 朱瑞还在挣扎：「可言哥连那学妹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瑞瑞你什么意思？」徐乐天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的意思是言哥只会肤浅的看外表是吗？」 朱瑞扒着桌子：「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万一, 万一呢，万一这种事，谁说的准。」 「没有万一，」陈蹊安抚性地拍了拍朱瑞的肩膀，「言哥在戚神身边坐了那么久，外表这种东西，还能不免疫？」 朱瑞乍一听觉得醍醐灌顶，可再乍：「……」 虽然戚神和言哥硬生生拔高了一中所有人的审美标准是事实。 可是…… 「蹊姐你这参考标准选的是不是不对，」朱瑞微微一笑，以示尊敬，「戚哥可是男的，男生跟女生不一样啊！」 「蹊姐，他放屁！」一直没说话的林季立刻开口举报，「体育课上老郑他们训练交接棒的时候，看台上人很多，我就问了一句，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然后老朱就说，也不看看站在百米冲刺点那边的都有谁，一个戚哥，一个言哥，别说女生，就是男生，我也爱看。」 「我亲耳听到的，」林季说完，刷地指向朱瑞，「所以他爱看！」 紧接着，班里就一呼百应，到处都是「我也爱看」的声响，喊得最起劲恰恰还都是男生。 朱瑞：「……」 路言：「……」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朱瑞瞬间就把学妹的事抛在了脑后，追着林季跑了出去。 班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拉开窗户观战的同时，还通风报信，时不时就要喊几声「往五班那个方向追」，看起来一点都不怕把曾宏引来。 路言坐在位置上看他们闹，顾戚突然合上书，偏头看着他，问了句：「以前遇到这种事的时候，都怎么说的？」 路言想了想，说：「没遇到。」 「没遇到？」 这三个字顾戚念得格外慢，像是有些惊讶，可又好像……挺高兴？ 路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岔了，可还是回了一句：「……嗯。」 他在十四中总共也没待多长时间，男生都不太接触，更别说女生。 再小一点，就更没这种心思了。 顾戚好像来了兴致，一侧身，半个身子都对着路言。 两人离得近，顾戚这一转身，手往椅背上一搭，看起来就好像伸手把路言圈进自己的领地似的：「没谈过恋爱？」 路言看到一半的题目，看不下去了：「你很闲吗？」 顾戚轻笑：「嗯。」 「卷子不够你做？」路言莫名有些臊，一点都不想跟顾戚谈论「谈恋爱」这种事，冷静道：「不够的话说一声，我可以贊助一点。」 路言说完就拿起笔，低下头做题，一点都不想理会顾戚。 如下图，电解乙酸钠水溶液，在阳极收集到m和n的混合气体…… 白色沉淀…… 无色晶体…… 靠！ 路言放下笔。 「顾戚你找死吗。」 不看题看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顾戚看着炸毛的路小同学，有点想哄，可话已经问出口了，就不想再往回收。 「回答什么？」 「谈没谈过恋爱。」 见教室前排已经有人回过头来，路言咬牙：「没有，行了吧。」 顾戚盯着路言看了一会儿，才道：「那挺好。」 「我也没有。」 路言动作一顿，好半晌，才说：「我没有问你。」 「可我想让你知道一下。」顾戚轻笑。 -- 为了筹备运动会，学校翻新了一下主席台，特意免了这几天的课间操。 各个班级也刚好趁这个时间，商量运动会的相关事宜。 「我们今年打算搞什么，」朱瑞问孙雨蒙，「走方阵需要准备什么吗？」 孙雨蒙摇了摇头：「班主任没说。」 「班长，趁现在时间还有，能不能把去年的气球给我们补上啊？」朱瑞啧了一声，「就我们没有，我想想都气。」 「气球？」路言顺嘴问了一句，「什么气球？」 顾戚道：「去年老曾想给高三打气，就定了一批气球，让他们把目标院校写在气球上，说讨个彩头，祝高升。」 「斜在气球上，然后把气球放了？」路言记得以前十四中好像也想弄这种东西，后来被否了，说污染环境。 第80页 「没往天上放，」顾戚往上一指，「就飘教室里。」 「其实就是想让宣传部的人拍些照，」林季解释道，「因为高三不参加运动会，就让他们意思意思，体验一下氛围。」 「然后气球有多，不想浪费，就往下分，可本来就不是计划里的东西，老曾也没数，就让各班班主任按人头去领，结果到我们班老周去的时候，就只剩下几个了，还是最丑的那种。」 林季一说完，底下纷纷开始附和。 「本来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别的班都有，我就很羡慕了。」 「主要是我们都已经想好要写什么了，结果临了说没有。」 「对啊，我怕『霍格沃茨』这几个字写得不好看，还特意拿水笔练了半天。」 路言：「……」 从林季说话起，他就知道，对他们，最好不要抱有什么正经的期待。 孙雨蒙也捶了捶桌子：「行，气球这个记下了，跟班主任说完就去下单。」 「记得买大一点，」朱瑞强调，「去年老曾还是太小气，那气球都看不见字，我们的排面记得搞起来。」 「最好再买几个喇叭，言哥他们跑接力赛的时候，可以用得上。」 「那方阵呢？你们有什么建议？」陈蹊开口道。 朱瑞看了路言一眼，亮眼突然放光，立刻举手。 路言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朱瑞就高声道：「言哥和戚哥不是会魔方吗，就那种，两个人，一人一张桌子，谁先复原就往桌子上一扔的那种，要是不行，就拧它七八个的，反正总共方阵表演也才一两分钟，时间肯定够了。」 路言无话可说，低下头看题。 可几秒钟后，耳边还很安静。 没人异议。 就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事的可行性。 路言没忍住，抬起头来。 「总觉得，好像害挺酷。」 「魔方……好像这么多年，方阵还没表演过吧。」 「没有，况且还是魔方battle。」 「好像，挺可行？！」 路言差点都气笑了。 魔方battle，亏他们想得出来。 路言冷冷看了随他们闹的顾戚一眼。 暂时还只是眼神警告。 顾戚忍笑，总算开口，朝着朱瑞说了一声：「行了，都正经点。」 朱瑞仿佛受到了冒犯：「哥，你觉得哪里不正经？」 「你是觉得魔方不正经，还是battle不正经？」 林季友情提示：「醒醒，哥是觉得提这个意见的你不正经。」 「戚哥你就不想看一下言哥玩魔方吗？你就不想一较高下吗？！」朱瑞还在撺掇，「你就不想pk一下，看谁技术更高一筹吗？」 其他人闻言，也发出了同样的疑惑。 尤其是在朱瑞和尚清北他们不断的潜移默化下，知道了言哥应该是个玩魔方的高手，却不知道和戚哥比起来，哪个更厉害点。 谁知道，顾戚却是慢悠悠回了一句：「不用比，魔方我玩不过他。」 「戚哥，你是不是什么时候，私底下跟言哥比过了？」作为密室当事人之一的林季，问了一嘴。 虽然上次顾戚也说了这么一句，不过当时氛围太紧张，大家都没太认真，只当是玩笑话。 现在听顾戚又说了一遍，才细想起来。 顾戚没点头，也没摇头，只笑了下：「路老师带我玩的。」 这下，就连路言都忍不住偏头去看他。 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了顾戚老师·言：「……？」 九班所有人：「！！！」 朱·狗腿·瑞第一个跑过来：「路老师，也带带我！我不想学魔法了，我要学魔方！」 「路老师，加我一个！」 「还有我。」 尚清北在后面看了看路言，又看了看顾戚，最终拍了拍朱瑞的肩膀：「阿瑞，言哥和戚哥的意思，就是学魔方已经晚了，还是学魔法吧。」 所有人轰地笑开，尤其是这种话还是从尚清北嘴里，用如此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来。 路言都低头笑了一下。 本来都要好了，可被周围气氛一渲，又有些收不住。 顾戚难得见路言这模样，总觉得心口跟被什么烫了一下似的。 等人散开，路言想起刚刚顾戚的话，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带你玩魔方了？」 他就没见顾戚玩过魔方，就连密室那次两人也在不同的房间。 路言以为顾戚会说一句「骗他们的」，或者索性说没有，谁知道顾戚却真的应了声：「交流会的时候。」 路言疑惑更甚。 「以前不玩，见你玩了，才去学的。」顾戚又道。 路言脑海里忽然闪过顾戚上次的话。 不是觉得好玩，是觉得好看。 不知怎的，路言下意识截住了话头，没再继续。 一星期后，周四。 孙雨蒙和陈蹊拉上几个班委，特意起了个大早，花了一个多小时，把所有气球打满气，绑在每个人的桌角，多的就随手放上天花板。 九班众人一进教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各色各款的气球，挤满了整个教室。 孙雨蒙把气球的事告诉周易后，去年手慢了一点，导致抢了个寂寞的周易立刻允了，怕有什么安全隐患，还自己添了点钱，要孙雨蒙买有质量保障的。 第81页 所以这批气球和曾宏买的那批比起来，格外厚实，看着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朱瑞伸手捏了捏：「哇，这触感，这重量，下血本了。」 可再一看，底下人发现了不对劲。 「不对啊，班长，说好的霍格沃茨呢，这上面怎么写着清华啊。」 「还有顶上飘着的那些，都是什么？」 「人生能有几回搏、直上青云九霄、噼波斩浪、扬帆起航……好土啊，班长，我们当中是不是混入了什么叛徒。」 「别说了，」孙雨蒙打了一早上的气，手都差点没抬起来，「去年其他几个班这么玩，老曾早有经验了，今年老周去报备完，回来就要了商家的联繫方式，结果你们看到了。」 操场上运动员进行曲循环放了五六遍，各班才排队走下楼。 尽管朱瑞他们据理力争，最后魔方battle的点子还是被否了，改成了最基本的朗诵，最后再由凭藉「智勇双全」，被一中最高领导天团一致认可的尚清北，送上由一中定海神针、未来状元预备役顾戚亲手写的一副贺联。 要内涵有内涵。 要正能量有正能量。 要彩头有彩头。 消息一传出来，九班人心之险恶，居心之叵测，遭到了其他几个班的一致唾弃。 可当进场正式开始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真正险恶的，还在后面。 一中高三不参加运动会，但开幕式要留档记录，要全员参与。 依着顺序，本来是高一，再高二，最后高三。 可今年新增了一个高考动员仪式，于是高三就安排在最中间的场地，连带着顺序也换了，变成了高一、高三，最后才是高二。 而高二九班，又刚好是高二段最后一个，也就是全校最后一个进场的班级。 当高二九班方阵朝着主席台走过来，而台上广播员声音也响起，念出广播稿的时候。 「现在朝我们迎面走来的，是高二九班方阵」这句万能通稿，只堪堪念了一句，别的什么都还没说，从高一那边的队伍里，便紧跟着传来一句有样学样的「现在朝我们迎面走来的……」 可最后那个「高二九班方阵」，却话锋一转，换成了「男朋友方阵」。 一个传一个，一班传一班，最后这句「现在朝着我们迎面走来的，是男朋友方阵」传到高二段的时候，底下人都笑得差点绷不住。 而高二段其他几个班，看着九班队里最后排，并肩站着的顾戚和路言…… 咬牙. 羡慕。 作者有话要说：　　是76cp的方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们江博士他爱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想发财 66瓶；岁醒 39瓶；睡前午后 33瓶；言墨宝贝咿呀！ 12瓶；雨淋木、我爱啵贊、循梦渡 10瓶；你老公俞哥 3瓶；落莘 2瓶； 今天用气球给你们比个大心！ 第35章 牵手 台上运动员代表正在宣誓, 早上太阳不算烈, 但站久了, 底下人晒得也有些蔫。 「今年运动员代表是八班班长啊。」朱瑞眯着眼, 往台上扫了一眼, 确认完人选后，便兴致缺缺低下头来, 往右手边的徐乐天身上一靠。 因为操场后半部分场地, 已经开始着手布置道具, 所以留给各班的位置都比较小，前后贴得紧。 九班不少人已经开始有些站不住了，学着朱瑞的样子，一个两个开始往旁边靠。 林季打了个哈欠, 「不行了，为什么八班的稿子这么长？不就宣誓吗？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不就结了，怎么还没完, 这是写了一篇演讲稿？」 「站这里这么久，都听了些什么。」杨旭之语气有些无奈, 耸了耸肩，示意林季从自己肩膀上下去，「是老曾在搞事情, 去年弄气球, 今年种树，八班班长刚就在讲这个。」 「种树？」林季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种什么树？」 台上, 八班班长刚好字正腔圆念到尾声：「这是青春的树，友谊的树。」 八班：「……」 九班：「……」 「还青春的树，友谊的树。」 「靠！老王说我们和九班是兄弟班，要种在同一块地上！」 「友谊？我在一中读了两年书，我怎么都不知道，我们和八班还有友谊这种东西。」 两个班瞬间闹开来。 「老曾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关乎到班级面子问题，朱瑞立刻生龙活虎，表面上说着这树就算种了，我也不会去浇一滴水的，可一扭头，就朝着身后喊：「这树去哪里领？谁去领？是老周吗？不行啊，老周动作太慢了，要是跟去年抢气球一样，去晚了，剩下歪瓜裂枣怎么办？」 九班人一听，本来都晒蔫了的，瞬间挺直了腰杆子。 「气球没有就算了，反正也就在班级里飘飘，这树不行，要是比八班矮一截瘦一圈干瘪瘪的，那多难看！」 「我不允许这种事在我们班发生。」 「肯定要抢先下手，挑个碗口那么粗的。」 「一定要早点去！选棵长得跟戚哥言哥差不多的那种，」朱瑞拍着手，「再不济，也要挑棵长得跟我差不多的。」 站在队伍最后面的路言，听着朱瑞说出那句「再不济」。 一时之间，都有些不清楚，朱瑞究竟是在夸他自己，还是骂他自己。 第82页 前排还在就如何怎么找一棵「植物界的顾戚和路言」讨论不休，路言已经有些困了。 他体温天生低一些，早上这太阳晒着，不算热，反倒晒得人有点懒。 一困，又不能动，路言有点烦。 路言正低着头，想着还有多久结束，眼前便忽然多了一个东西。 一个异形钻石魔方。 不大，一只手就可以拿住的那种。 可看着质感还挺好。 路言不知道顾戚手上怎么突然多了个魔方，抬眸，问道：「哪来的？」 顾戚：「老周给的。」 路言想起刚顾戚的确跟周易说了几句，后来周易又来了一趟，无缘无故，周易不会带个魔方来：「你跟他要的？」 「算是。」顾戚笑了下，看出了他有些无聊，怕再给晒烦起来，就让老周顺手拿一趟。 「六班班主任课上没收的，随手玩了两下，本来想拼完了再还给学生，然后……」 顾戚说着，在魔方上点了两下：「就这样了。」 「……随手玩了两下？」路言看着那乱七八糟的魔方。 完全不像是随手玩了两下。 顾戚被路言的表情弄得有些想笑：「本来是，后来办公室老师不信邪，每个人都『随手玩了两下』。」 包括来送魔方的老周。 后来六班班主任还把那学生喊了过来，想让他当场复原一下，让他们也看看。 结果，那学生也不会，这魔方就闲置在了办公室，成了一个摆设。 所以老周一听顾戚说可以把魔方复原，立刻就拿过来了。 路言闲着无聊，接过魔方打发时间。 他平常不怎么玩异形，却也不是没玩过，几下就上手。 心一静下来，感觉耳边都安静了很多。 「刚朱瑞他们说种树，要拿来做什么？」路言一边低头拧魔方，一边问顾戚。 这么长时间耳濡目染下来，路言也差不多摸清了曾宏的脾气。 做事老派讲究得很，买个气球都要讨彩头，更别说大费周章种棵树。 顾戚一听，就知道这人刚刚应该是真晒困了，也没怎么听台上讲话，于是轻声说：「每个班种一棵，做个纪念。」 路言想想也是。 「言哥！你哪来的魔方！戚哥也有吗？是battle吗？！这就开始了？！」朱瑞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看着那凭空生出来的魔方，忍不住喊了出来。 声音有些大，引得八班几个人也看了过来。 顾戚拉住路言手腕，往他那边一带，两人便换了个位置。 靠近八班一侧的人，从路言换成了顾戚。 朱瑞他们反应过来，想起言哥不太喜欢被人盯着，也往后挪了几步，瞬间遮得严丝合缝，连路言的头发丝都不让别人看，跟围了一堵人墙似的。 硬生生被挡了视线的八班：「……」 就很气。 不让看的话，刚刚喊什么喊。 什么battle！ 不让人看，能叫battle吗？ 可惜朱瑞他们发现魔方的时候，路言已经复原得差不多了，只剩最后几步。 而路言也停了下来。 不是因为朱瑞他们在看，而是因为顾戚。 路言原先没太在意，可就在刚刚，顾戚拉他手腕的一瞬间，路言脑海里却忽然闪过很多相似的画面。 他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很少抗拒过顾戚的接触。 之前是。 现在也是。 路言：「…………」 手上的魔方突然不香了。 路言把它还给了顾戚。 「不玩了？」顾戚哄小孩似的问。 路言没回答。 顾戚接手了魔方，三两下复原，扔给了跃跃欲试的尚清北他们。 「异形魔方我还没玩过，戚哥，我能玩一下吗？」尚清北自密室那次之后，回家特地搜了很多魔方的资料，只不过接触的实物不多，见到这个钻石魔方，有些好奇，于是抬头，看着路言和顾戚。 「哥，这魔方哪来的啊？」林季问了一句。 这么个魔方也没地方装，可走方阵的时候，他戚哥的确是两手空空。 顾戚：「老周给的。」 林季：「老周也玩这个？」 顾戚应了声，没说很细，看了路言一眼，随后偏过视线去，看着尚清北：「玩可以，记得拼好了再还给老周。」 此话一出，尚清北有些不敢动了，更别说朱瑞他们。 他们肯定拼不回来，可又实在手痒。 可这都不是问题。 因为他们有言哥！ 尚清北承载着所有人的期望，拿着魔方晃了晃，又看着路言，小心翼翼问了一声：「言哥？我们可以玩吗？」 「……」路言嘆了一口气，最终点头。 「言哥牛批！」 「爱你！」 「守护世上最好的言哥！」 路言：「……」 上午几场比赛一过，分数一统计，除了四、五班稍微落后一点，其他各个班分数都咬得很紧。 所以等到下午最后一场接力赛初赛的时候，所有人都卯足了劲，早就候在看台那边。 再加上顾戚和路言的双重效应，一个接力赛初赛，刺激感甚至可以肩比决赛。 高二段加上文科班，一共十来个班级。 第83页 初赛分两组进行，按时间取前六名，参加第二天的决赛。 「班长这手气，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没和八班抽到一组。」林季说道。 尚清北：「都是按时间取，其实在不在一组，没差别的。」 林季：「话不能这么说，要是初赛就分到一组，肯定更刺激。」 九班人早就料到了操场人不会少，因此位置占得最快，一群人扒拉着护栏，看着跑道。 「完了完了，我喇叭忘记拿了！」朱瑞一脸慌张，说着就要跑，被陈蹊拉着领子拽了回来。 「喇叭个屁！」陈蹊直接道，「等会儿再把言哥他们吓到，给我好好待着。」 朱瑞：「不行啊，我紧张！」 「蓄蓄力，等会儿喊大声点。」孙雨蒙安慰道。 朱瑞还是静不下来。 其实也不只朱瑞，九班所有人心都飘着。 跟紧张不安那种「飘」法不同，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这种激动到近乎亢奋的情绪，究竟来自哪里。 虽然去年这个时候，也是眼下这副光景。 可明显又有哪里不同。 「水呢，准备好了没？」 「好了。」 「终点处那边有人等着吗？」 「有，季季和北北等会儿就过去等。」 「掐时间的呢？」 「我在！」 「别说了！戚哥他们那边在打气呢！看来差不多了！」 众人顺着朱瑞的话望过去。 终点处的老师已经挥了挥黄旗，示意已经准备好。 郑意拿着接力棒，先伸手右手，放在了空中：「来，打个气！」 此时，林季的声音穿过大半个跑道，朝着路言他们喊：「戚哥，言哥，老杨，老郑！加油！别怕！」 杨旭之朝看台挥了挥手，顺势放下，压在郑意手上：「加油。」 顾戚也放了上去，嘴角微扬，看着路言。 路言心说有些幼稚，可最后也几不可见地笑了下，把手放了上去。 四人手交叠着，往下重重一压。 九班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抬手的时候，郑意和杨旭之先松了。 路言也正要收，可顾戚却忽然翻了下手，方向一换，两人掌心相贴。 顾戚稍一用力，顺势握住路言的手。 只一下，很轻。 还有一句像风似的：「别怕。」 路言不是个多汗的体质，哪怕是最热的八月，也很少闷汗。 可现在，掌心竟然出了一点薄汗。 路言收回手，一触及分。 「谁怕了。」 说完，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可耳尖还有点红。 看台上先是诡异的一静，随即跟沸水入油似的炸开。 这下，不仅是九班，整个看台都喧闹了起来。 「刚刚路言和戚神是……牵了下手？真的牵了那种？不是上次不小心摸到，是真的牵了那种？？？」 「我是看错了吗？」 「我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了，有人拍下来了吗？」 「宣传部呢？在不在？拍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好像是真的啊，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激动，可我就是突然的好激动啊啊啊啊！」 「我能在头版看到这张照片吗！」 在所有人的尖叫和问号中，所有参赛选手上了跑道，枪响。 刚被顾戚和路言牵手那一下带起来的气氛，在这声枪响中，登顶。 等到顾戚第一个冲过终点，朱瑞他们几乎都要哭出声来。 「靠靠靠！给言哥戚哥跪了！老杨和老郑也真的牛批！」 「言哥追上第三道又超过第三道的时候，我都没敢呼吸啊艹！」 「足足拉开十几米啊！十几米啊！4*100我们拉开了其他几个班十几米啊！这是什么概念！」 看着站在终点处的那几个人，朱瑞他们总算知道了那种情绪究竟来源于谁。 来源于顾戚，来源于路言，可又不单单来源于他们。 更准确些，是来源于整个九班。 而顾戚和路言的存在，就是他们的强心剂。 他们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路言，就好像……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顾戚一样。 接力赛结束，可没做的事，还有一件。 所有人走到操场右后侧的小花园，把那棵树种了起来。 这次老周选得格外好，虽然还只是树苗，枝叶不多，可绿泱泱的，看着格外讨喜。 「戚哥！快！把你和言哥的红带子，绑在最上面！」 「对！把我们这棵树镇住！」 「哈哈哈哈拿戚哥和言哥当符纸使啊！」 「太显眼了叭，会不会被学弟学妹一把全薅了！」 「好想法，是我我也想去薅！」 「那就绑他六七根，一定要绑在最上面！」 最后，写着路言和顾戚名字的红绸，还是绑在了最上端的位置。 天光已经有些发暗，余晖半洒。 不知从哪边吹过一阵风，绕过周身，打在那些红绸、枝叶上，簌簌作响。 孙雨蒙把高二九班的牌子，端端正正挂了上去。 树不算高，可她却挂得格外小心。 孙雨蒙盯着看了好一阵，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真好看。」 第84页 「是啊，真好看。」陈蹊和她相视一笑。 向来闹腾的没边的一群人，此刻，却都没多说话，只安安静静看着那棵写满他们名字的树。 什么青春的树，友谊的树，多土啊。 可老曾也没骗他们。 是很好看。 天光微凉，路言忽地心里一动，想去看看顾戚。 可他刚抬眸，顾戚也恰好看了过来。 这次，谁都没避开。 「起风了，」顾戚轻笑着说，他伸出手，「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的红线，绑在树上啦！ （这里特别说一下哦，kiss cam会有！但不是在这个运动会，会有别的安排，肯定要盛大很多的那种，因为本文篇幅不会特别长，所以宝贝们也不会等特别久！）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条咸鱼 2个；田大仙、你们江博士他爱我！、小猩猩吃小星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8 27瓶；席安 16瓶；横竖钩提 13瓶；42422012 9瓶；milkyway_c 4瓶；总是不想动 2瓶；alice、梵音 1瓶； 都是青春鸭！ 第36章 后颈红了 当晚, 这些树苗的照片, 就被选作运动会素材之一, 传到了校公众号上。 全景、特写都有。 虽然是运动会, 可晚自习没有取消, 照常进行。 各班都心照不宣，也知道老师不会管, 门一关, 窗一关, 整个高一、高二段教学楼，就成了大型电影放映厅。 九班原先还不知道公众号的事，直到八班有人过来借u盘，说了一声, 朱瑞他们才拿出了手机。 然后看到了照片。 底下留言第一句，也是点赞最多的一句，写着：第一眼就看到高二九班那棵树了, 小编偏心得太过了叭哈哈哈。 后面还跟了一个狗头。 朱瑞他们原先还在想，就这样密密麻麻的一丛, 还能第一眼就看到他们班的了？ 这些树不都长得一样吗？ 连他们自己都不敢说能一眼认出来。 直到下一秒，被设置了滚动播放的照片，已经完成一轮循环, 从头开始, 回到了第一张。 所有人：「…………」 「这照片，嗯……」朱瑞摸了摸下巴，嘴巴张了又合, 合了又张，最终憋出来一句，「拍得还挺好。」 是真挺好。 认别的班的树，要看班牌，认他们班的树，原来连班牌都不用。 就别说他们了，就是拿给「与世无争」的高三看，也能一下子知道这树是哪班的。 因为那是一张特写，繫着顾戚和路言红绸带的树枝的特写。 不知道是为了视觉效果，还是别的什么，旁边误入镜头的几条绸带，还特意做了虚化处理，把正中央那两截衬得越发显眼。 写着路言和顾戚名字的绸带，轻叠着，尾端还缠在一起。 再加上两人有些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的字迹，同样凌厉又漂亮。 莫名配了一脸。 「戚哥字写得飒是公认的，我都没注意，原来言哥字也这么飒。」朱瑞惊嘆了一声。 「言哥字一直写得很好，」尚清北想了想，「上次语文老师还特意问了言哥，问他有没有练过字。」 朱瑞憨憨心碎：「所以字如其人什么的，都他妈是真的。」 「现在想想，言哥成绩差一点，也没什么，要是那长相，那家世，再加个顶天的脑子，那我们还要不要活了？」徐乐天啧了一声。 郑意总觉得徐乐天这话，给他一种诡异的既视感：「你确定，你这说的不是戚哥？」 所有人：「……」 艹。 对啊。 这长相，这家世，再加个顶天的脑子…… 他妈的这说的不就是戚哥吗？！ 他们不都已经在戚哥这座不动山下，压了两年了吗？ 众人视线又回到这几张照片上。 有些话在这些官博上不好说，也说不好，朱瑞他们顺势打开了论坛。 果然，如他们所想，论坛已经飘红一片。 【我原先觉得老曾这个想法比去年那个气球好，等过几年，把树养大了，回头看看说不定要泪目，可现在，我为什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红绸带啊！！红绸带啊！！关键是红绸带啊！你们在什么地方见过往树上挂红绸带的？！不都是在那些什么姻缘庙月老庙里，才会往树上抛红绸带吗！最绝的是，还在上面写了名字，我真的要笑死了！】 【对，老曾选什么不好，偏偏选了红绸带！本来很多人开玩笑都说要去九班薅戚神和路言的带子，吸吸仙气，结果看到这俩人是绑在一起的，瞬间绝了这个想法，连动都不敢动哈哈哈哈。】 【还有那截树枝上冒出头的小芽，这不就是「友情」的小苗苗吗？！】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发现了，那截小芽真的是点睛之笔啊草（一种植物）！我人生第一次知道，红配绿这么好看！】 九班人一脸不可说点进了论坛，又一脸不可说退出了论坛。 所有人嘴上一本正经—— 「挺无聊的。」 「就这？？」 「其实也就是最近运动会，大家都太闲了点，等运动会一过，就没心思了。」 「在理，所以这帖子也别给戚哥言哥他们看见了，等会儿再心情不好，影响接力赛的发挥。」 第85页 「成。」 实际上—— 全部收藏，疯狂截图，留言顶帖一条龙，最后还觉得差了点什么，打开校公众号，给那置顶的留言点了贊，才收起了手机。 运动会各项目，凡是能一次性结束的，基本都在第一天结束了。 留到第二天的，绝大多数都是决赛，还是分值最高，不到最后谁都可能反超的那种，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一大早，主席台喇叭都没响，各班场地就已经满员了，全都弯腰在那边写通讯稿。 十几分钟就摞了厚厚一叠。 第二天气温比昨天还要高，路言刚走过来，坐下没多久，头上忽然多了个帽子。 路言怔了下，下意识抬起头来。 顾戚在他身边坐下：「后颈那边都晒红了。」 「昨天晒的？」 昨天洗澡的时候，路言有感觉到后颈那边有点疼，可那时没太在意。 孙雨蒙离得近，闻言立刻从包里掏出一瓶防晒喷雾：「言哥，趁现在太阳还不算大，喷点先，别真给晒伤了。」 正趴着写通讯稿的朱瑞他们也连忙站了起来。 这还得了，言哥等会儿可是要跑接力的。 还能给晒蔫儿了？ 「要不要去拿几把伞过来啊？」 「我去吧，我跑得快。」 「多拿几把，不够的话去寝室拿。」 路言额角跳了下，这边位置不好占，也不想让他们来回跑，于是开口道：「不用。」 朱瑞他们拿不定主意，言哥都发话了，也不好「大逆不道」，可今天温度比昨天高不少，别给晒中暑了。 于是转过视线去看顾戚。 顾戚：「伞不方便，挡别人视线，先等等。」 说着，伸手接过孙雨蒙手上的防晒喷雾。 顾戚没用过这东西，没经验，问孙雨蒙：「怎么用？」 「就喷啊，」孙雨蒙比划了两下，「最好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喷一点，言哥好像不太耐晒。」 路言全程就坐在那里，听着他们的对话，对话的主题还是他。 可他却没有一点参与感。 紧接着……在一群人的注视下，他就被顾戚带到了器材室。 门一关，顾戚才说了一句：「把外套先脱了。」 路言：「……」 「后颈那边不喷点防晒，再晒一天，真要晒伤了。」顾戚说道。 后颈那边的位置，暧昧得有些过了头，让路言没有一点安全感，语气僵硬说了一句：「我自己来。」 「位置对不准，再喷到头发和校服上，」顾戚语气中带了一点不难察觉的笑意，「不闹了，那边还等。」 顾戚坦然得很，就因为他太坦然，越发显得是路言自己想太多。 于是路言强压下心中那股不自在：「你动作快点。」 表情挺冷，可声音却莫名带着点颤。 顾戚曲指，轻压下校服衣领的瞬间，路言浑身僵硬到了极点。 偏巧顾戚又在这时笑了下，呼吸清浅拂过路言颈间。 路言：「…………」 指尖一攥。 「会沾到衣服。」顾戚笑着解释。 路言咬牙：「我知道，所以让你快点。」 顾戚又有点想笑。 吃饭像猫，脾性像猫，现在这些小动作也跟猫一样。 都还没碰到后颈，就不敢动了。 防晒带了点气味，不重，沾在皮肤上的瞬间，挺凉，路言下意识想跑。 这感觉太陌生，本能占了上风，路言往前走了一步。 可刚走出去，连站都才刚刚站稳，就被身后的顾戚带了回去。 顾戚左手虚环在路言腰间，两人的位置比刚刚更近了几分。 顾戚压着声音：「再动就沾衣服了。」 路言：「……」 就在路言想把顾戚按地上的时候，顾戚却已经松了手，动作之快，就好像刚刚那一下只是一个错觉。 还不轻不重说了一句：「好了。」 好个屁。 路言披上外套，头也不回，走出了器材室。 于是，在看台上的一群人，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路言煞气沖沖从器材室走了出来，刚出去的时候还拉着的外套链子，现在已经开了。 耳朵还有些红，不知道是晒的，还是怎么了。 而定海神针，嘴角带笑，慢悠悠跟在后头，出去的时候衣服怎么样，回来也怎么样。 所有人都不敢多看，立刻低下头去。 顾戚把防晒喷雾递还给孙雨蒙。 孙雨蒙没多想，问了一句：「戚哥，还好用吗？」 顾戚看着坐在那边，打定主意不看他的路言，默了一会儿，声音很低：「好用。」 等到其他比赛结束，早上最后一项，就是4*100接力。 昨天比分咬得很紧的几个班级，经过今天早上的赛程，已经有了一点分差，最后只能压在这场接力上。 这下不仅是学生，就连不少老师，也开始聚在看台那边。 周易今天穿了一身灰色的运动服，端着他那标志性的杯子一过来，九班就嚷开了。 「老师，知道你要来，特意留了个位置给你！」朱瑞和林季往两边散开，硬生生给周易挤了个位置出来。 反正怎么看都不像是特意留的。 第86页 周易也不嫌位置窄，坐下，看着在检录处那边检录的路言他们，问：「怎么样了？」 「只要正常发挥，就能稳拿第一，」朱瑞也不怕别人听见似的，「昨天按时间取前6名，我们班就排在第一！」 周易灌了一口茶：「好好好，让他们好好跑，跑完了等会儿一起去食堂吃饭，刷我的卡。」 朱瑞两眼放光：「老师，我们呢，我们呢！」 「等会儿喊加油喊响亮点，都有，」周易乐呵呵，拿出教师卡，晃了一下，「充满了。」 一中的校园卡充值没有上限，教师卡也是，所以周易这句「充满了」，其实就是敞开了随便吃的意思。 这消息一出，九班登时坐不住了。 林季和朱瑞第一个反应过来，朝着检录处就开喊：「戚哥，言哥，老郑，老杨！跑快点啊！老周说跑了第一我们今天可以刷爆他的卡！！！」 「哥！我们的午饭，就包在你们身上了！」 几人声音足够响亮，其他班一听，立刻跟着起身。 输人还不输阵，既然九班要这么搞，那就算是空头支票，今天也得先开了。 于是八班也紧接着喊道：「老林，老王也说了，跑了第一，我们不仅可以刷爆他的卡，还能免掉一天的数学作业！」 冠亚军热门选手，就是八班、九班，其他班对拿第一本就没抱什么期望，既然结果是必然的，那条件还不是随便开！ 于是，很快，看台上就响起各种声音。 「班长，班主任也说了，我们要是跑了第一，不仅可以刷爆他的卡，还能把老曾的卡给刷了！」 「方狗！我们班要是跑了第一，宋老师说下星期语文课都不上了，全部改成体育课，就让我们放开了玩！」 前几个还有可行性，后来就越来越离谱。 检录处所有参赛选手：「……」 路言要上跑道的时候，郑意才发现好像有点奇怪。 他盯着又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言哥，你是不是戴错了号码布？」 「042……这个好像是戚哥的吧。」 因为按班级检录，昨天又还是这批人，所以没检录出来。 恰好老师已经挥旗，示意各班上跑道。 「没事，言哥，我只是随口问一句，」郑意一边说，一边往他的位置跑，「接力赛不戴号码布都不影响，你好好跑。」 路言倒是想弄清楚这号码布怎么一回事，但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时间。 所有人一上跑道，刚一站稳，枪声便立刻响起。 看台上的声音响到几乎要掀翻主席台似的，甚至直接碾压了广播员的话筒。 女生只念了两句，便不再浪费力气，直接关了话筒。 一旁的男播音还以为她要干什么，就见她起身冲到主席台边缘，也开始高声喊：「啊啊啊啊啊！」 男播音员：「……」 接力棒交接，冲刺，过终点…… 今年周易虽然换上了自己的保温杯，可最终还是没能幸免。 路言超过八班第三棒的瞬间，杯子直接从手中滑落，直直掉在台阶上。 决赛的仪式感在今天达到顶峰，终点处甚至拉上了一指宽的冲刺线。 最终撞断它的，是顾戚。 尖叫不止，掌声也没有停过，看台上所有人把掌声和尖叫给到最后，直到最后一个班级冲过终点，才慢慢歇下来。 周易打头，喊了一声「九班等会儿餐厅集合」之后，紧接着，八班班主任也喊了一声。 再然后，各班班主任都开了口。 慢慢的，从九班餐厅集合，变成了高二段餐厅集合。 尖叫又起。 所有人都很清楚，这是他们在一中的第二个运动会，却也会是最后一个运动会。 就像主席台横幅上写着的那句，万能通用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一样。 比赛有赢就有输，可青春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牵了手，那今天抱一下。 高考结束了鸭，祝所有人高考的宝贝们金榜题名！！！！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糟糕有点胖 2个；citron、你们江博士他爱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淋木 20瓶；珩珩真香了 19瓶；45938561、l.i.c.h.e.n.、凯莉、轻起云生 10瓶；游惑和林静恒猜拳 4瓶；poris、梵音 2瓶；糟糕有点胖、慕良而来 1瓶； 爱你们！！！！ 第37章 两人三足 食堂前所未有的热闹, 放眼望去, 全是高二年级段的学生以及老师, 甚至还有不少闲着没事，过来凑热闹的校领导。 食堂负责人一看这么大阵仗，又怕位置不够, 紧赶着铺了几张平时不常用的大圆桌出来。 一些消息比较落后的高一学生, 还不清楚刚刚接力赛发生了什么。 捏着饭卡往门口一站, 看见曾宏他们，连踏都不敢踏进来，扭头就上了二楼。 「我都快被八班他们笑死了, 知道刷的老王的卡，阿姨问他要打什么, 说打最贵的，阿姨问他打多少，说打满哈哈哈哈, 我看阿姨都快把菜勺扣他头上了。」朱瑞端着碗汤走过来。 「不过林狗他们刚对着我放狠话了, 说接力赛就算了，下午的两人三足一定会赢回来, 让我们等着。」 路言一直以为比赛已经结束了，听到朱瑞口中的「下午」、「两人三足」, 皱了皱眉：「运动会还有项目？」 第87页 他记得接力赛结束的时候, 裁判组都已经把计分表贴在公告栏上了。 排名尘埃落定，九班虽然只领先了两分，可总分位列第一。 顾戚解释道：「下午教师运动会。」 路言疑惑更甚：「我们也要参与？」 顾戚把手里拧开了一半瓶盖的矿泉水, 递给路言：「没有强制要求，但每年都会安排一个学生项目，算附加分，会有一个二次排名。」 「可能之前没说过，所以言哥你不知道，二次排名赢了，虽然没有表彰旗，但也有奖状，可以加在班级德育评比里的那种，而且项目分值还不低，」林季补充道，「也是老曾的主意，他管这叫彩蛋。」 杨旭之无情揭穿：「其实就是怕教师运动会的时候，没学生加油，激不起老师的兴趣。」 「比不上正式的比赛，但作为保留节目，每年人也不少，而且是全员参与的那种，」陈蹊怕自己解释的不够详尽，换了句话，「这个比赛是不分年级段的，高一高二各班一个，去年是两人三足，可能老师觉得效果比较好，看的人比较多，所以今年还是。」 路言之前没听他们提起过这个话题，问道：「所以今年是谁？」 陈蹊：「言哥你说我们班吗？」 路言点头。 林季第一个举手，紧接着，朱瑞也放下筷子，举手。 路言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看着他们的神情，懂了：「去年也是？」 林季、朱瑞生无可恋。 林季：「我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会选上我。」 朱瑞：「我也是，我是被参与的，班长只过来通知了我结果。」 孙雨蒙本来正在分饮料，闻言，把塑胶袋往桌上一放，斜了林季和朱瑞一眼，凉凉地说：「为什么会选上你们？你们最好仔细想想。」 林季和朱瑞一听，才知道这里面有猫腻，齐声道：「我们怎么了？」 孙雨蒙：「去年运动会前，曾主任是不是就这个附加项目，徵集了意见？」 朱瑞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捶了捶桌子：「我还正想说呢，当时老曾徵集了这么多彩蛋项目，怎么偏偏就选了这个？」 孙雨蒙把一张湿巾啪地贴到朱瑞脑门上：「你还好意思说，你想想你去年都写了些什么。」 「我当时都没看，直接就拿给班主任了。」孙雨蒙说到这个就来气，去年运动会事情本来就多，又因为是高一，没什么经验，几个班委忙着选班服，设计方阵节目，根本就没太关注这些事。 结果，她一大意，也没看意见徵集表，折了两下，顺手就交给周易了。 再结果……「胸口碎大石，伸手下油锅，你们听听，这是人提出来的意见吗？」 意见徵集表在办公室转了一圈，老师打趣说九班怎么尽提些一次性项目，孙雨蒙刚开始还没听懂。 后来才知道他们指的是什么。 大石碎完了，基本人也差不多了。 朱瑞他们现在才知道始末。 「班长，我们当时就随便一填，都是林季的主意！」 「班长你信我，胸口碎大石是朱瑞写的，还是我强调用铅笔，可以擦！」 「我以为你会看的，没想到向来心细如发的你，那时候会直接交上去？」 「敢情还是我的错？！」 「不不不。」 …… 周围笑开一片，路言就坐在那里听他们闹，也不嫌吵。 「下午回寝室还是去操场？」顾戚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下午应该还有点晒。 路言对待寝室还是去操场，都没什么意见，顺势问了一句：「你呢？」 顾戚意味深长：「如果我说去操场，你也会去？」 路言筷子一顿：「……我回寝室。」 顾戚轻笑：「回去睡一下也好，下午晒。」 「刚好人也都在，我说一下啊，号码布统一收齐，放在体委那里，一定要检查一遍，确保收齐，然后体委再统一交给九班郑意，」裁判组组长，也就是九班体育老师，朝着他们这边喊了一声，「郑意，收齐以后放到器材室抽屉里。」 郑意应下，说到号码布，他忽然想起早上的事。 郑意抬头，看着顾戚：「戚哥，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和言哥戴错号码布了？」 靠得近的几人听到这话，同时偏头来看。 接力赛一结束，基本所有人就集中到食堂来了，也没来得及摘号码布，所以现在都还戴着。 林季往后一仰，一看路言背后那数字，0427，还真是。 本来他们也不会专门去记号码布，之所以把路言和顾戚的记下了，是因为太巧了。 路言刚好是0136，顾戚是0427，「76cp」的楼还在论坛里镇着呢，这号码布尾数一出，当天帖子就更新了。 顾戚慢悠悠看了陈蹊一眼，陈蹊一脸无辜。 早上临上接力赛前，两人才从陈蹊那里要过号码布。 顾戚也没看，因为号码布上只剩下一个别针，也戴不齐整，就直接自己动手，扣在了后肩那边。 等帮路言戴的时候，才发现了问题。 顾戚看着手上的号码布，又看了看陈蹊，没说话。 陈蹊一本正经：「都一样都一样，戚哥你动作快，要班级检录了。」 偏巧此时路言听到对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微偏过头来。 第88页 大概是被晒得有些烦，所以闷着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说这话的时候，路言半侧着脸，顾戚能很清楚地看见他长密的眼睫。 最后还是没说什么，随了自己的心，轻着动作，把号码布戴了上去。 想到这，顾戚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早上时间赶，可能戴错了。」 朱瑞他们早就埋下头去，统一拿出手机刷了刷，这「号码布事件」不出所料，出现在了很多相关帖里。 各种配图配字，林季都差点看笑了。 林季本来想单独发给郑意，让他也去看个新鲜，结果手一快，不小心发到了班群里。 关键是还没发现。 最关键的是，路言发现了。 他看着班群里那张他和顾戚在终点处的背影图，底下还配了一列小字：「这是什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绝美社会主义兄弟情！」 路言：「……」 下午的比赛，路言还是被一个电话，叫去了操场。 林季在电话里也没说清，语气又快又急，路言听得耳朵都疼，直接回了一句「过来了」，就从寝室走了出来。 等他到了操场，看着一群人把顾戚围在中间，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言哥！」林季两眼放光，朝着他沖了过来，「言哥救个命！」 路言有点想转身就走。 直觉告诉他，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下一秒，林季开口道：「阿瑞胃有点难受，可能是刚吃了饭就吃了棒冰，还一口气吃了好几根，牺牲了，可能参加不了那个两人三足了。」 路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问了一句：「现在人呢？」 「我寝室呢，人没大事，」林季也顾不上跟路言分析病情，「就是那两人三足的比赛，可能要言哥你跟戚哥顶一顶？」 路言看着不远处的顾戚，视线一顿，又回到林季身上：「顾戚不是在你后面吗。」 林季一下子听懂了他言哥的意思。 他言哥是说，只负伤了一个，你还好端端站着，为什么还要把他找来。 「因为我和言哥不合适啊！」林季高声回道。 路言：「…………」 什么叫，不合适。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林季摇了摇手，「言哥，我是说身高，你看我和戚哥的身高，差了一点，搭着走它不舒服啊！」 「你和戚哥就差不多。」 「所以你们俩合适。」 九班一群人跟小鸡崽似的，站在那边睁圆了眼睛，看着路言。 路言：「……」 于是，半个小时后，路言就站在了跑道上。 顾戚看着路言那一脸「我这一拳下去，你可能会死」的小表情，心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颳了一下。 顾戚刚笑了一下，路言就抬起手：「你最好别说话。」 顾戚越发忍不住了：「生气了？」 路言一偏头，看台上的九班众人又开始新一轮的加油和尖叫：「……没有。」 顾戚和路言要参加两人三足比赛的事，一举压过所有老师的热度，跟风似的，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传遍了整个一中。 曾宏看着流量逐渐变大的操场，还纳了闷：「怎么突然过来这么多学生？」 周易看了看并肩站在跑道上的路言和顾戚，善意的谎言脱口而出：「可能来看你跑步。」 曾宏表情还挺美：「是吗？」 周易喝了口茶：「是。」 而跑道上的路言，正在平复心情。 一个女生朝着他们走了过来，看校服应该是高一。 她手上拿了条红绑带，在两人面前站定后，轻声开了口：「学长，老师让我给你们绑上。」 女生靠近的瞬间，路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本就不太习惯别人近身，还是一个陌生人。 顾戚伸手不着痕迹地拦了一下：「不用了，我们自己来就好。」 绑脚的红带子有些粗糙，虽然刚开始系在裤子外面，可去年林季他们走完全程的时候，也红了一圈。 林季都这样，顾戚觉得路言更不用说。 路言皮肤软，上次碰个椅子，只一下，都能擦出伤来，顾戚还是不太放心。 顾戚想着，走到看台边，看着孙雨蒙：「雨蒙，之前买的一次性毛巾，还有没有多的？」 孙雨蒙愣了一下，不知道顾戚要一次性毛巾要做什么，可第一时间从物品包里拿了出来。 当时是作为必备用品，连着伤药、创口贴这些一起买的。 孙雨蒙：「有，要几个？」 顾戚：「一个。」 林季一头雾水：「哥，比赛都还没开始呢，你拿毛巾干嘛？也没流汗啊。」 顾戚没理会，又伸手：「水。」 林季递过去。 顾戚拿着一条一次性毛巾和一瓶水，回到跑道上。 拆了一次性毛巾的包装袋，用矿泉水打湿，又扯松了一点，递给路言：「绑脚上。」 路言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拿这个绑？」 「不是，」顾戚轻声道，「绑里面，那绳子糙，容易破皮。」 顾戚控制着声音，话说得很轻，只有路言能听见。 路言忽地思绪一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天，才回了一句：「不用。」 第89页 顾戚从善如流：「那我帮你绑。」 说着，作势就要蹲下来。 路言慌忙往旁边让了一步。 两人对峙似的僵持了半天，路言才接过毛巾，蹲下往脚上绑。 而看台上的人，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别的班不清楚顾戚从孙雨蒙那里拿走了什么，也就不知道场上两个人蹲下又站起的，是在干什么。 可九班的人却很清楚。 「艹，我酸了。」林季找半天，最后才发现搭档不在，「去年朱瑞这个狗东西，我脚都快磨破皮了，他还一个劲的让我跑快点！」 「你们都长点心，学着点，」陈蹊语重心长，「以后对女朋友，也要像戚哥这么细心，知道吗？」 林季：「可戚哥这不是对女朋友，是对言哥。」 陈蹊默了一会儿：「都一样。」 路言刚绑好，那边裁判就拿着喇叭喊了一句：「在跑道各就各位站好！」 裁判老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让工作人员给你们系，别自己系，她们知道手法，你们自己系的都不合格，去年好几个班，才走出去20米就散了，还要回到起点重新系过再走，太浪费时间，都让工作人员来！」 女生小心翼翼看了顾戚和路言一眼，得到路言首肯之后，立刻蹲下。 顾戚和路言还在轻声说着什么，她知道出于礼貌，实在不该去听，可当她耳朵捕捉到「后颈」、「红了」、「疼不疼」这些字眼的时候，手顿时一抖。 然后，知道手法的专业人士，给他们这群不专业的，不小心打了个死结。 路言：「……」 顾戚：「……」 「不不不不好意思，学长真的不好意思！！」女生连连道歉，一边致歉，一边还弯身要去把绳子解了。 可已经绑成死结了，也不是一两下就能解开的。 路言往后退了一小步，示意那个女生先起来。 顾戚低头，看了看脚上那条带子，问：「会不会太紧？」 眼前这个女孩子，差不多从眼眶红到了脖子。 路言怕她再哭出来，几不可见嘆了一口气：「还好。」 顾戚：「勒着呢，疼不疼？」 路言：「不疼。」 那个女生就站在一边，听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总觉得气氛越发焦灼。 正有点走神，顾戚已经发了话：「没事，就这样吧。」 「那学长，我在终点那边等你们，这绳子可能不太好解。」话里话外还满是歉意，看起来恨不得再鞠上几个躬。 顾戚却是摇了摇头：「解就不用了。」 解、解就不用了？ 那个女生下意识问了一句：「啊？不解了？」 顾戚：「我会解。」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不解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糟糕有点胖 2个；你们江博士他爱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淋木 20瓶；循梦渡、鲸、邵湛出轨对象、。。、风和你都很温柔 10瓶；花少北丶小娇妻 8瓶；掉钱眼里了 7瓶；忽忽? 3瓶；poris 2瓶；岐黄殿里的汤头歌、占十一 1瓶； 今天用红带子比个心！！！ 第38章 76锁了 那个女生拿着红带子, 一脸紧张上了跑道，又空着手, 一脸懵逼下了跑道。 场上绝大多数人的目光, 都集中在两位大佬这边，因此, 那女生连连弯腰道歉的事，就被看了个正着。 朱瑞捂着肚子, 一边朝着看台蹒跚走过来，一边还开口发问：「言哥他们那边怎么了？那个女生刚怎么一个劲的弯腰, 好像在道歉啊。」 「不会是生气了吧？」一想到这, 朱瑞心口莫名冒了点凉气, 转身就想走, 「我看我还是回寝室躺着吧。」 「省省吧你，」林季拎着朱瑞的领子, 把人按在位置上, 「你看言哥和戚哥，像是会对一个小姑娘生气的人吗？」 「应该不是因为这个,」陈蹊起身，朝着裁判台那个位置看了一眼, 「算了，我去那边问问。」 几分钟后，陈蹊慢悠悠走回来，跟刚出去时相比，脸上明显多了点表情。 尚清北他们齐齐仰着脖子, 看向陈蹊：「蹊姐，怎么说？」 「没事，」陈蹊摆了摆手，「那个女生绑带子的时候，走神了，不小心打了个死结。」 「死、死结？」林季指着跑道上那两人，「蹊姐你是说，戚哥和言哥脚上那带子是死结。」 「连个人被……锁了？」 朱瑞两手交叠一握，比划了个手势：「还锁死了？」 陈蹊点头。 孙雨蒙给陈蹊让了个座，一边还跟说着「锁了」的两人的说：「少上网冲浪。」 连锁了、锁死了都知道。 林季止不住有些怀疑，这小姑娘到底是一时走神，手快，还是故意的。 不是说是受过培训的专业人士吗？ 怎么就能给锁死了？ 锁其他人都好说，偏偏锁的还是言哥和戚哥。 而且全场应该也就这俩人被打死结了。 这简直比去树上薅两人姓名条更厉害。 「那现在呢？解开了吗？」尚清北压根没听出别的意思，一心想着绑着会不会不舒服，会不会影响等会儿的比赛。 陈蹊坐在位置上：「没呢，言哥说算了，就这样。」 第90页 尚清北还有些担心：「本来言哥和戚哥也没怎么练习过，现在又打了死结，不知道会不会不适应。」 「言哥不好说，」陈蹊慢悠悠回了一句，「不过戚哥，我看他应该挺适应。」 很有可能，还是适应得很。 尚清北：「嗯？」 陈蹊看着尚清北：「你说你跟戚哥言哥关系也挺亲近的，怎么……」 怎么就什么都发现不了呢。 陈蹊说到一半，打住，乖巧等下文的尚清北，迟迟没等到回覆：「……蹊姐，我和戚哥言哥关系也挺亲近的，然后呢？」 陈蹊一本正经道：「然后等会儿加油喊响点。」 尚清北端坐：「好。」 下午比早上要热了不少，看台上不少人开始打起了伞，路言也没好到哪里去。 本来就有些闷，最重要的是，现在他和顾戚，被一条绳子绑着，走又走不了，动一动又能碰着。 路言本来是想好好说话的，可两人实在离得太近了，近到……他觉得自己呼吸有些不稳。 一偏头，看到朱瑞就站在看台那边，路言忽然忍不住，说了一句：「朱瑞回来了。」 顾戚顺着他的视线，也往那边扫了一眼，装作不懂路言的意思：「嗯。」 路言：「比赛还没开始。」 顾戚：「快了。」 路言：「他看起来好像没事了。」 顾戚慢条斯理：「本来也就闹个肚子，应该没大碍，别担心。」 路言：「……」 他不担心。 路言想了想，又说了一句：「朱瑞和林季他们去年跑过，有经验。」 要换人的话，趁现在，还来得及。 顾戚都快忍不住了：「所以我们练习一下？」 说着，装模作样往裁判台那边看了几眼：「应该还有一点时间。」 路言：「……」 算了。 都别说话。 他怕自己忍不住动手。 可顾戚显然没有这个意思：「别人都在练。」 换句话说，就是，我们也该练练。 顾戚这话虽然带了点调侃，但也不假。 放眼过去，凡是在跑道上的，都在做最后准备。 唯独顾戚和路言，并肩站着，只说话，不做事。 看起来反倒有些奇怪。 路言低下头，盯着脚上那条带子，最终认命：「先迈哪条腿。」 顾戚：「绑着的？」 路言：「随你。」 顾戚笑了下：「那就绑着的。」 等到各就各位，没有一点经验的路言，才突然意识到，这东西，不仅仅是考虑到迈哪只脚就能好的。 还得……搭着。 枪响的瞬间，路言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左耳就烫了下。 路言一怔。 他站在左侧的位置，刚好就在发令台旁边。 刚刚顾戚抬手，覆住他的耳朵，替他挡了点枪声，所以没有多刺耳。 路言来不及躲，也来不及说什么，顾戚便已经松了手。 「吓到了？」顾戚见路言没什么动作，轻声问了一句。 路言摇头：「没。」 枪声小了点，可路言却觉得，心口好像跳得有点疾。 九班一行人都快没眼看了。 别班都快跑出去好几米远了，他们班两位大佬还不紧不慢咬耳朵，看起来是一点都不着急。 虽然上场前，他们的确是说就当去玩，比赛别急。 可这未免……也太不急了点。 「哥！你们在干嘛鸭！快快快！拿出接力赛的气势！」 「对啊！有什么悄悄话，哥你们到终点再说啊，别人都开始走了！」 「不要懈怠，这是比赛啊！比赛！哥你们清醒点！」 不是在谈恋爱！！！ 路言有意无意往那边看了一眼，最「虚弱」的朱瑞，喊得最响。 他默了默：「你确定，他胃疼？」 「等跑完了，问问。」 顾戚说完，左手滑下，顺势扣在路言肩上，轻笑：「是该走了，路小同学。」 路小同学：「……」 路小同学握了握拳，瞬间走出去一大步。 两人虽然起步慢了点，也少了点训练，可稍微适应了两下，很快就找到了门道。 没多久，就追上了前面的班级。 不仅追上了，还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最让人气短的是，那些嘴上喊着「一二一」或者「左右左」来把控节奏的选手，在两位大佬擦肩过的瞬间，听到的，都是这样的话。 「后颈那边怎么还那么红，防晒霜没用？」 「你可以自己喷一下试试。」 「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 轻松闲适到根本不像是在比赛，反倒像是坐在看台上聊天。 所有人：「……」 请你们礼节性拿出一点对比赛的基本尊重来，谢谢！ 路言原以为这比赛，他很可能走到一半，就会忍不住把绳子拆了，或者索性连一半走不到。 谁知道，最后却冲过终点线，还拿了个第一。 裁判记下名次后，两人又走了几步，才在离终点线几米远外的跑道上，挑了个安静阴凉的地方坐下。 因为脚上还繫着红绳，所以两人坐得很近。 顾戚难得见路言流了点薄汗，就贴在额角处。 第91页 「渴不渴？」顾戚问了一句。 路言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跑得有点急，两人动作又亲近，所以路言校服扣子松了一颗。 原本不明显，还半虚半实扣着，可路言忽然往后一靠，手反撑在身后。 动作不算大，可解个本就不牢靠的扣子足够了。 在路言往后靠的瞬间，扣子解开，衣领擦着锁骨，往肩膀那边带了一下。 顾戚一直知道路言白，手、脚踝、后颈……腰，锁骨这边也是。 顾戚声音低了些，像是被刻意压了几分力道似的，显得有些沉。 「我渴了。」顾戚忽然说了一句。 路言闻言，偏过头：「把绳子解了，去买水。」 顾戚轻笑：「突然又不渴了。」 路言：「……」 「扣子松了。」已经不少人往这边看，这人又怕晒，别后颈没好，前面再给晒红了，于是又开口。 「扣好。」 路言低头一看。 才一颗。 听顾戚的语气，他还以为一排全开了。 路言单手扣上，一边扣，还一边看顾戚，随口说了一句：「你是曾主任吗。」 开个扣子都要管。 顾戚笑了下：「嗯，要扣分的。」 一个随口说，一个随口应，路言觉得无语，又莫名觉得有些好笑，眼尾都弯了一下。 跑道上还有几个班级在跑，可已经到终点的，基本上都把绳子解了。 路言伸手，正要解，顾戚却突然抓住他手腕，没头没尾问了一句：「绳子有没有磨到？」 被制了动作，路言就没再动，回道：「没有。」 顾戚：「那等下再解，没力气了，坐一下。」 路言不知道顾戚一会儿说渴了，一会儿说没力气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顿了好一会儿后，终是扭过头去，默认。 林季他们看落后一大截的起势，本来没抱什么期待，只希望两位大佬安安稳稳把一圈跑完，别半路撂挑子或打起来就好，却没想，最后竟拿了个第一。 林季他们尖叫着涌了过来。 可「戚哥言哥牛批」的话都只喊了一半，顾戚就出声打断：「行了，外套拿过来。」 林季过来的时候，怕顾戚放位置上的校服丢了，就顺手拿了过来。 毕竟这是他戚哥的校服，论坛上都说了，别人的旧校服拿去后勤那边，顶破天能换盒粉笔，他戚哥的，可是能换个不锈钢脸盆的。 连随便签个名的姓名条子都有人想去薅，更别说校服了。 得护死了。 也就他言哥的校服在寝室，要是也在操场，得跟戚哥的一起绑起来，护死了。 林季不知道顾戚要外套干什么，可也没多问，瞬间就把外套扔了过去。 顾戚接过，垫在路言身后的跑道上，然后顺势拉着路言，躺下。 九班所有人：「……」 操场上其他暗中观察的人：「！！！」 妈的。 睡了。 妈的睡了。 光天化日朗朗干坤，两人竟然幕天席地躺下了！ 路言也被惊了一下，他下意识一偏头，唇角只差一点就要擦过顾戚的耳垂，才慌忙正过头去。 顾戚笑了下，声音很轻也很低：「累了，躺一下。」 路言躺在顾戚的外套上，肩胛骨抵着塑胶跑道，底下大概碾了些小石粒，有些轻微的突起，却也不疼。 跑道晒了一天，太阳一蒸，漫着一股很淡的塑胶味。 耳边还响着各种声音，计时、说话、广播。 可路言却莫名觉得……很安静。 「顾戚。」几分钟后，路言还是开了口。 「嗯？」 「你躺够了没。」 「没。」 路言小拳头攥着，努力稳住声音：「考虑一下，解了绳子，回寝室躺，可以吗？」 明明是询问意见的「可以吗」三个字，路言却念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但顾戚丝毫没受到影响，像是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看着路小同学，不要命地问了一句：「回哪个寝室？」 于是，顾戚就真被揍了一顿。 路言根本没打算真打，甚至因着脚上的束缚，连力都没用上。 于是在一众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眼里，好端端躺着的两位大佬，现在就是……滚在了一起。 九班人立刻涌了上去，那神情、那动作，活像是下一秒就要大喊：「别拍了别拍了！」 路言和顾戚已经坐了起来。 这个死结系的本身就紧，再加上跑了一路，严丝合缝到跟长在一起似的。 路言试探性拆了两下，纹丝不动。 林季他们怕这两人捆着捆着，再给捆出火气来，急得想把绳子给剪了。 可顾戚却从头到尾没冒出一点火星子，婉拒了剪刀，说不能破坏道具，甚至还心情挺好的在笑。 过了十几分钟，绳子解体，两位大佬终于恢复自由身。 路言都不知道顾戚到底哪来的耐性，能对着这样一个死结，解十几分钟。 「脚腕那边有没有磨破？」解开绳子的瞬间，顾戚问了一句。 路言：「没有。」 顾戚悠悠道：「看都没看，这么敷衍啊。」 路言起完身，才看了顾戚一眼：「刚看过了。」 第92页 顾戚这才跟着起身。 运动会所有项目结束，尘埃落定。 九班的奖是孙雨蒙和陈蹊领的，一个领奖旗，一个领奖状，从主席台上一下来，奖旗和奖状就从头传到了尾。 最后林季和朱瑞一人一个，勾肩搭背拿回了班。 路言推门的一瞬间，觉得班里好像有哪里不对。 徐乐天刚好跳了下，从天花板上扯下一个气球，朝着路言和顾戚喊道：「哥！你们看！」 气球上「天道酬勤」几个字，已经被白纸遮住了。 白纸贴的歪扭，连带着字都有些斜。 可路言还是看得很清楚。 上面用水笔写着「言哥第一」。 再抬头，那些原本写着什么励志名言的气球，最终回到了最初的「正轨」。 「言哥第一」、「戚哥牛批」、「九班冠军」，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字迹还都不相同。 路言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弄的，不知道怎么弄的，可他却似乎能猜到，这群人拿气球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说着什么话。 被贴的斑斑驳驳的气球，飘在天花板上，其实没有多好看。 有些甚至已经漏了气，半死不活挂着，好像只要再稍微用点力，就能掉下来。 可路言却觉得，他可能可以记一辈子。 路言刚想说话，可视线一转，忽然发现这群气球里，似乎混入了一个叛徒。 在一群「牛批」、「最帅」间，还有个气球，上面写着「76szd」。 还生怕别人看不懂似的，在后面特别标註了一下，（76是真的）。 路言：「……」 经过这两天的事，路言觉得自己差不多都心如止水了。 结果，等他回到位置上，再一抬头。 路言：「…………」 76锁了。 76锁死。 76牛批。 可能，现在还不是心如止水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言言：暂时将眼睛闭了起来。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们江博士他爱我！、shvis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轻起云生、我爱啵贊 10瓶；拦下那辆20马赫的车,、42422012 5瓶；热到失去灵魂 3瓶；milkyway_c 2瓶；vv－俊安、岑夏、西宁 1瓶； 锁了！！！！！！ 第39章 多亲亲抱抱 最后, 在孙雨蒙和陈蹊的指挥下, 所以气球都被拿了下来。 徐乐天他们拿圆规的拿圆规, 拿剪刀的拿剪刀, 再不济的，校徽都给摘下来了, 准备挨个给它扎破了, 当做鞭炮听个响。 可却被孙雨蒙她们拦了下来。 「这些气球单价就贵, 扎什么扎, 把气放了叠起来，说不定下次还能用。」孙雨蒙动作挺小心, 跟陈蹊一起，给那个贴着「76szd」红纸的气球放完气，铺平, 再装到箱子里。 尤其是「76szd」那几张红纸, 小心得跟什么似的。 一中学生活动多不假，气球这种东西, 可能还真有二次利用的时候, 可前提是，气球也得是干净的。 现在这贴得乱七八糟的，徐乐天他们实在很难想像，在什么场合下, 会用到这些「76锁死」的气球。 徐乐天单手拉着个气球，看着蹲在地上放气的班委们：「班长，蹊姐, 气球留着也行，可你们好歹也先把这些纸条先撕了吧。」 徐乐天拉着气球的线，左右晃了两下：「你确定老周和老曾看了，不会心肌梗？」 「直接给你扣个12分，你就说害不害怕。」 「当时贴纸条的时候，我是不是让你们小心点了，看看，这用的都是双面胶，怎么撕。」陈蹊一本正经道，「硬撕不得撕个洞啊。」 「我哪知道还要二次利用的！」徐乐天往桌边一靠，思索了片刻，「蹊姐，说来还是你不对，你如果早说要二次利用，我就用口水粘了。」 所有人都「咦」了一声，面露嫌弃离了两步。 徐乐天跳脚：「我开玩笑的！」 路言看着那些写满「76」的气球，被一一收好，周易和曾宏会不会心梗，他不知道，但他现在心是挺梗的。 偏巧这时，轻伤下了火线的朱瑞，和林季勾肩搭背走了进来，手上还拎着一袋子冰淇淋。 林季往讲台上一放：「都过来自己拿！统统都有！」 徐乐天上前扒拉着袋子一看：「季哥阔气！」 「不是我，也不是瑞瑞，」林季一挑眉，「你猜是谁请的。」 孙雨蒙抬头：「班主任吧。」 林季故作玄虚，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对，再猜。」 底下很快猜了一轮，甚至已经猜到了坐在后座的两位大佬。 可林季和朱瑞都给否了。 陈蹊拿着一根碎冰冰，往林季脖子上一贴：「别逼逼，快说。」 林季被冻得脖子一缩：「老曾。」 「谁？！」 「老曾？」 「曾主任？」连尚清北都被惊得咳嗽了一下，手里的冰棍放也不是，吃也不是。 「凑巧在超市遇上的，结帐的时候就排在我们前面，我和阿瑞排在老曾后面腿有点软，就把冰棍放下让收银台先扫，找藉口去买水，等老曾走了才出来，然后收银员说老曾已经结帐了。」林季解释道。 陈蹊叼着棒冰想起来一件事：「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老曾倒是跟老周提起过，说我们班这学期表现突出，先是那个见义勇为的锦旗，再是月考，然后运动会，看着是挺高兴的。」 第93页 徐乐天点了点头：「老曾一生气，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同理，一高兴，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请学生吃个冰棍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 锦旗、月考、运动会，除了月考之外，基本都和路言有关。 九班人也都想到了这点，闻言，立刻朝着最后排的两人看过去。 林季兴沖沖在袋子里翻了翻：「言哥，戚哥，你们要吃什么，我给你们拿。」 路言本来想说不用了，可台上一群人，已经自顾自说开，还讨论得挺细緻。 「言哥好像不是特别爱吃甜的。」 「不甜的也有。」 「酸奶味的？可乐味的？还是水蜜桃？」 「水蜜桃甜死了好吗。」 「那菠萝？」 台上还在就「水蜜桃和菠萝哪个甜一点」的话题，争论不休，顾戚看了路言一眼：「酸奶的？」 路言不置可否。 「酸奶的？」林季翻了一下，「就一根酸奶的。」 林季想了想，在有多余的情况下，满足一下戚哥不是大事。 但如果只有一根，自然先紧着言哥。 于是林季开口道：「戚哥你要不吃别的口味的？」 顾戚：「一根就行了。」 林季以为顾戚不要吃，也没多想，说了一句「接好了」，随即扔了过来。 顾戚稳稳接住。 撕开包装袋，顾戚抵着中间的位置，稍一用力，分成了两半：「要哪个？」 路言看着顾戚手上的棒冰：「……我不吃酸奶味也可以。」 他就是不吃也可以。 就一根，分着吃，这是什么小学生行为。 顾戚听出了路言的言外之意，却是笑了下：「不是我想吃酸奶味的，是让你少吃点。」 路言没说，顾戚最终把带柄，不会凉手的那一端递过去：「还不是吃棒冰的天气，吃一半差不多了，吃多了再胃疼。」 前排一群人死死盯着这边，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的。 顾戚一眼扫过去。 一群人这才低下头，消停下来。 只是想不通。 本来平日里，他们也是掰了换着口味吃，你一半我一半的，可为什么到了言哥和戚哥这里，就感觉哪里怪怪的。 路言最终接过棒冰，咬了一口。 很凉，凉意甚至胜过了原本的味道，路言都没怎么尝出来。 可似乎他都很多年没吃过这东西了。 还是和别人分着吃。 路言吃饭慢条斯理得很，可吃这些东西，却是没什么耐性，咬了几口后，撑着头往讲台上看。 朱瑞倒是没吃冰棍，正和徐乐天分薯片吃。 路言又问了一句：「你确定，他胃疼？」 顾戚也抬眸，半晌，笑了下：「问问。」 路言：「怎么问？」 顾戚：「去趟医务室。」 然后，顾戚开了口。 然后，路言搭了腔。 当时朱瑞闹肚子的时候，正好是两人三足比赛快开始的时候，林季他们说要带人先去医务室，被朱瑞自己给否了，说比赛要紧，他躺一会儿就好，也不想动。 现在比赛结束，顾戚和路言这么一提，一群人想起的确还没带朱瑞去过医务室，怕有什么毛病，立刻架着人往医务室走。 医务室今天值班的是个老医生，见到这么多学生，还被吓了一跳，以为谁摔折了腿。 结果往椅子上一坐，看起来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医生坐下：「什么问题？」 朱瑞生无可恋：「肚子疼。」 心里又补充了一句，几小时前。 医生：「中午吃的什么？」 朱瑞：「食堂。」 怕医生误会食堂的菜品有问题，林季他们立刻补充道：「我们都是吃的食堂，菜没问题。」 医生点了点头：「还有呢？」 朱瑞老实回答：「棒冰。」 朱瑞想了想，又道：「三根。」 老医生用一种「现在小孩子都自己找罪受」的眼神，看了看朱瑞，又扶了把眼镜，低头一边写记录，一边说：「叫什么？」 朱瑞皱着眉，半天没说话。 老医生又看了他一眼，语气严肃了点：「叫什么？」 朱瑞沉默半晌：「旺旺碎冰冰。」 老医生：「……我是问你叫什么，哪个班的？」 林季他们彻底绷不住了，一个接着一个跑出来，还带上了门。 跑出去好几米远后，才撑着膝盖，弯腰笑出声来。 「神他妈旺旺碎冰冰哈哈哈哈哈！」 「阿瑞有毒吧！」 「我不行了不行了，这个我真的可以笑一年。」 路言靠在门口，也有些忍俊不禁：「你故意的？」 虽然这「旺旺碎冰冰」是意外，可路言总觉得，顾戚把人往医务室带是有意的。 顾戚见路言笑了，有点想上去捏捏脸，可最终忍了：「嗯。」 林季走过来：「言哥，阿瑞吃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是该找人治治他。」 「戚哥特意挑的今天。」林季往里头指了指。 路言不明所以。 「今天坐镇的这位，是一位校领导的长辈，平常一般不坐班，只有在运动会这种比较容易出岔子的时候，来一趟。」 第94页 「最见不得我们这种小年轻，仗着身体好，可劲儿折腾自己，能被念叨半个小时。」 果然，林季话音刚落下，里头就传来了声响。 「你几岁了？还吃棒冰？」 门外一群刚吃完棒冰的：「……」 感觉受到了冒犯。 「还一口气吃了三根？」 「觉得自己的胃是铁做的？」 「好了？现在好了？刚开始疼起来的时候，怎么不过来？」 …… 二十几分钟后，朱瑞脚步虚浮走了出来。 视线在一群人身上扫过，最后定在路言和顾戚身上。 哀怨，凄凉，用一种「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的眼神。 路言偏过头去，笑了。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顾戚良心不怎么痛地回道。 朱瑞不知道在他受苦这段时间，外面都在讨论些什么，问道：「时间差不多了？什么意思？」 顾戚：「到了饭点的意思。」 有人喊：「戚哥，你要请客吗？」 顾戚点头：「挑地方。」 说着，顾戚走到路言身边：「想吃什么？」 一群人顺势也围了过来。 路言：「随便。」 闹哄哄出了校门，二十多个人，学校附近也没这么大的包厢，就打车往新悦商场那边去。 最后挑了半天，竟挑了那个烧烤摊。 也就是路言第一次遇见顾戚的那个烧烤摊。 路言长相精緻，再加上身上又是一中的校服，老闆一下子认了出来。 连带着也认出了顾戚。 「原来你们是同学啊，那早知道上次该给你们弄到一桌去。」老闆笑呵呵给他们点单。 身边人一头雾水。 「什么上次？」陈蹊问了一句。 林季三两下解释清楚。 「原来季季上次那张纸条是这么回事啊。」 「就言哥抢手机那个？」 路言：「……抢手机？」 林季连忙摆手：「不是！言哥你不是，你没有，别听他们乱说！」 路言：「……」 夏天一临近，烧烤摊上的人，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可能是场地大，老闆拓宽了业务，除了烧烤外，还有小炒。 顾戚怕路言吃不惯，点了些清炒。 朱瑞看着不远处的啤酒箱，又看了看路言面前的椰汁，突然问了一句：「言哥，喝酒吗？」 椰汁什么的，简直就是侮辱他言哥的名号！ 路言没正面回答，只看了朱瑞一眼：「你想喝？」 一股豪气顿时涌了上来，朱瑞大声道：「可。」 路言：「你最好摸着你的胃，再说话。」 朱瑞：「……」 路言平时很少说这些调侃的话，所有人愣了一下后，笑得不行。 「哈哈哈哈阿瑞，言哥都发话了，你还想喝酒？」 「你快醒醒，下午刚从医务室出来的。」 「只听过吃一堑长一智，你现在还想喝一堑长一智？」 「未成年人不能喝酒，不知道？」顾戚轻飘飘说了句：「哪天成年了，再想喝酒的事。」 「未成年人也不能抽菸。」路言「嗒」的一声，又开了一罐椰汁，同时轻声开口。 顾戚先是一怔，随即笑开。 看来上次抽菸的事，在路小同学这边是过不去了。 「我已经成年了，」顾戚轻笑着说了一句，「有些事，我能做，小朋友不行。」 顾戚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好转过身接老闆手上的饮料，回身的瞬间，几乎就是贴在路言耳边。 路言耳尖都被顾戚的呼吸烫了下。 他觉得顾戚时时刻刻都在找打。 而且是毒打。 吃到一半，看时间还早，朱瑞他们觉得就这样各回各家太可惜，也难得一群人出来，一撺掇，扭头问路言：「言哥，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路言：「？」 朱瑞给了点提示，语气中还难掩兴奋：「比如网吧啊之类的。」 就是他们平常很想去，又很少去的那种地方。 他们不怎么熟，可论坛里都说这一片是言哥的场子，言哥应当不会陌生。 实际上，真的非常陌生的路言：「……」 路言随手往旁边指了指：「密室，去吗？」 朱瑞：「……」 「蹊姐，你有没有觉得，言哥越来越像戚哥了，」朱瑞向身旁的陈蹊控诉，「就说话、做事，他刚刚竟然要送我去密室！」 陈蹊放下勺子：「不只是言哥，瑞瑞，其实我也挺想送你进密室的。」 「出不来的那种。」 朱瑞：「……」 朱瑞他们本来以为，吃个烧烤顶天一两个小时，谁知道聊着聊着，转眼就快九点了。 原先定好的各种计划打了水漂。 一行人最后的活动，竟就只是沿着街乱逛，消食。 最好笑的是，他们竟然还都挺满足。 就好像只要是跟这群人一起，就算轧马路，都不会无聊。 闲逛了半个多小时，等到门禁时间，回学校的回学校，回家的回家。 这周徐娴他们在家，路言打算回去一趟，于是也没回学校。 顾戚看着路言：「打电话让司机来接，还是自己回去？」 路言：「自己回去。」 第95页 顾戚：「我送你。」 路言看了看时间：「你和林季他们一起回去，等下又赶不上门禁。」 这种天气，「教研组」也用不上了。 顾戚玩笑着说了一句：「翻墙。」 路言没说话。 眼神里却写满了「你翻一个试试。」 顾戚这才说道：「不回学校，回家一趟。」 见路言将信将疑的小表情，顾戚又道：「不放心的话，可以查岗，等回到家了，视频连线一下？」 路言：「……随你回哪里。」 顾戚笑着拦下车。 路言上了车，还在想要不要降下车窗，让顾戚早点回去，结果司机跟赶着下班似的，只听了个地址，立刻飙了出去。 路言：「……」 路言没辙，最后还是给顾戚发了个信息。 顾戚回到家之后，先给路言打了个电话。 方便他查岗，还拍了几张家里的照片。 他倒是想接个视频，奈何路小同学给他挂了，还很凶地说了一句睡了，这才作罢。 顾戚洗完澡，从楼上下来，去冰箱拿了瓶冰水。 刚走出厨房，就发现宋蔓坐在沙发上。 「妈？」顾戚发尾还湿着，拿着毛巾随便擦了两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天了。」宋蔓悠悠喝了一口茶。 顾戚拆穿她：「我刚从楼上下来。」 宋蔓也不恼，看着顾戚手上湿漉一片的矿泉水，说：「头发也不吹，四月的天，还喝凉水。」 顾戚很想说，今天还陪着路小同学吃了根冰棍。 「这几个星期，周末都在学校？」宋蔓问了一句。 顾戚应下：「嗯。」 宋蔓有意无意说道：「一中前两天刚运动会？」 顾戚拧开矿泉水，喝完，看了宋蔓一眼：「哪听来的？」 「这还用哪听来的？」宋蔓道，「校公众号上。」 顾戚笑了：「你什么时候关注了我们校公众号？」 宋蔓抿了一口茶：「我儿子争气，校报上都经常登，我这个当妈的，看看也不行啊。」 「行，」顾戚悠悠道，「随你。」 宋蔓低下头，刷了刷手机：「嗯……这个路言，今年刚转到你们班那个孩子？」 顾戚见她弯弯绕绕，总算说起了正题，挑了挑眉：「嗯。」 「就是在交流会上遇上的那个？」宋蔓问。 当时开学一个星期，顾戚回家，翻交流会资料的时候，宋蔓就留心了。 顾戚往墙上一倚：「嗯。」 宋蔓盯着那张写着两人名字的红绸子，看了半天：「字写得不错。」 顾戚：「人更好看。」 宋蔓抬头，看着顾戚。 好半天，放下茶杯，意味深长说了句：「你自己的事，选择权和决定权都在你。」 说罢，起身，手放在脖子上揉了揉：「这两天跟了个项目，累死了。」 顾戚把水搁在一旁，走过来：「又几天没睡？」 宋蔓凉凉说了一句：「你以为赚钱这么容易？」 说到这里，宋蔓突然啧了一声：「路言？路、姓路……那孩子不是路明他儿子吧？」 顾戚坐在沙发上：「有合作？」 这句云淡风又轻的「有合作」，宋蔓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儿子是当真不知道，还是装的不知道。 路明的儿子……独苗苗啊。 宋蔓替她儿子头疼，也替自己头疼，又懒得想，起身就走。 一边走，还一边恨铁不成钢：「养你还不如养只猫，下班回来还会用尾巴勾我，给妈妈喵两声。」 顾戚在国外的时候，其实不大喜欢养小动物。 觉得它们娇贵，难养。 可现在，他听着宋蔓的话，想着路言，忽然回了一句：「行，养只猫吧。」 宋蔓脚步一顿，靠在楼梯口那边，有些不可置信：「真的？」 顾戚点头：「真的。」 宋蔓似笑非笑：「不是说难养，养不好吗？」 顾戚垂着眸子：「总会养熟的。」 其实也不见得有难养。 只是刚开始小爪子尖了点。 多亲亲抱抱，总会跟你回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宋蔓：我说的，是猫。 顾戚：我说的也是。 言言就是世界上最奶凶的小猫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田大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983285 2个；糟糕有点胖、循梦渡、轻起云生、shvish、一个想白嫖的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话今 54瓶；44983285、横竖钩提 20瓶；沐溪 12瓶；啵啵脑壳、风风风风醍、田大仙 10瓶；阿白 5瓶；赔我木瓜 4瓶；拦下那辆20马赫的车,、poris、晗翎 2瓶；故笙~诶？、螺狮粉真爱 1瓶； 爱你们！！！满血复活！！！ 第40章 喜欢猫吗？ 可能是运动会两天有点累, 路言格外不想动弹, 洗完澡便上了床。 身体有些疲乏，可时间还早，路言困意不深。 一抬眸，就看见静置在玻璃窗里的魔方。 路言都快忘了，家里还有这种东西。 左右闲着无事, 路言起身拿过, 躺在床上, 有一搭没一搭转着。 用着比平日慢好几倍的速度, 打发时间。 第96页 复原进程刚拉到一半，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路言拿过一看, 是顾戚。 两人不久前的聊天记录, 还显示着一条「已拒绝」。 当时顾戚随手发了个视频通话过来，路言随手挂了。 一来那时他刚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湿着。 二来……他一直以为顾戚那句「视频一下」是开玩笑。 路言莫名有点慌, 又怕顾戚紧接着再发来一个视频邀请，就回了句「睡了」。 其实那时候才十点, 想也知道, 这句「睡了」是乱说的。 【喜欢猫吗？】 路言看着顾戚发过来的这条信息, 半天，回了句：「你要养？」 顾戚：「家里要养。」 说完这句，顾戚又发了很多张小猫的照片过来。 各种品种、各种颜色都有。 【喜欢哪个？】 顾戚选的照片不知道是经过挑选，还是纯属凑巧，每张看着都格外软乎, 小猫崽还都看着镜头。 路言点开第一张，看着看着，不自觉就划到了最后一张。 得出结论，都好看。 路言本来都已经打好字了，可就在消息发出去的一瞬间，停住。 是顾戚家里要养。 为什么要问他喜欢哪个…… 路言把打好的字长键删除，回了句：「你问我？」 顾戚那头倒是回得很快。 【挑不下来。】 【没养过。】 【没经验。】 路言：「……我也没养过。」 顾戚这次没打字，直接回了条语音。 只有两秒钟。 路言盯着消息框上那个红点，最终按了下去。 「那想养吗？」 顾戚的声音很轻，还带着笑。 隔了一层屏幕，显得越发低沉。 路言怔了好一会儿，听了第二遍，才把顾戚的话听清。 他甚至都不知道，话题是怎么从顾戚家要养猫，变成他想不想养猫的。 路言半天没有回话。 消息框先弹了个「？」出来。 紧接着，手机又一响。 【言言？】 最后这句「言言」，顾戚是打的文字，不是发的语音。 可路言却莫名觉得，顾戚是发了条语音。 他觉得自己甚至可以想像到顾戚的声音。 路言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下，手敲在屏幕上，几秒之内，连发了三条过去。 「不想。」 「困了。」 「睡了。」 路言发完，把手机翻着一盖，扔在枕边，随手拿过放在一旁的魔方，玩了起来。 这次路言指尖速度拉满，没几秒，魔方就已经完全复原。 快到他都没来得及想些别的。 可路言心里还是有些烦，没事做，又不想做题，于是又拧乱魔方，再次重来。 徐娴敲门的时候，路言手一松，魔方脱手，直直掉在锁骨上。 路言吃疼，闷哼了一声，很快收拾好，起身开了门。 徐娴晃了晃手上的小砂锅：「刚炖的营养汤，放碗里就凉了，得趁热喝，妈就给你端上来。」 上次路言跟林南吃完烧烤，在街上吹了半个多小时的风，回家的时候，外套上的烟气基本都散干净了，徐娴根本就没发现。 可这次，路言进门，徐娴就闻了个正着。 徐娴自然知道她儿子爱干净，一个人不可能跑到那种地方去，随口就问了句：「刚吃完饭？」 路言点头：「运动会结束，在外面吃的。」 徐娴：「人很多吗？」 路言：「二十几个。」 徐娴高兴得差点话都说不出来。 她原先一直担心，把路言安排进一中究竟是好是坏。 可这段时间，看着路言话渐渐多起来，好几次给他打电话，隐约还能听到其他孩子的声音，还有那件带回家的校服，都让徐娴觉得庆幸。 现在……看着路言齐整规矩，不再铺满试卷的书桌，徐娴笑意更深。 别人家的家长，可能都希望孩子多用功些，多做些题。 可她却只想她儿子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养得白白胖胖。 小砂锅盖子一掀，热气蒸了上来。 路言怕徐娴拿着重，刚要接，就被徐娴制了动作：「别烫了手，妈给你放桌子上。」 路言看着那砂锅的尺寸，挺迷你，差不多一人份，可还是说：「我吃过了，也吃不下，妈你也吃一点。」 徐娴摇头：「楼下还有，这份糖少，另外给你煮的。」 「晚上吃烧烤，应该吃的不多吧。」徐娴对于路言和同学聚餐这事，举双手支持，但又知道儿子其实不怎么爱吃那些东西，怕他饿肚子，所以见人回来，厨房就开了火。 路言没说，其实他挺饱的。 烧烤是没多吃，但顾戚点了很多清炒。 合他口味，但不合大多数人口味，尤其是在一个重口味烧烤摊上。 路言不想太浪费，吃的比平时都要多。 徐娴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路言了，索性下楼舀了一碗，陪着一起吃。 前几次给路言打电话，徐娴零零碎碎知道了很多事，比如那个「见义勇为」，比如月考，比如运动会。 她了解路言的性子。 他很少主动去要什么，或者主动去说什么，从小就是这样。 第97页 哪怕再想要你陪陪他，也不会说，只是在你走的时候，眨着眼睛一直看着你。 等关了门，便换个地方，趴在窗台上看。 不哭，也不闹。 乖得有些过分。 可只要抱着哄哄，只要三两句话，就能骗开口了。 现在也是，也不会主动告诉她，要月考了，要运动会了，可只要她一问，甚至不用整理什么措辞，就轻声问两句，他也愿意说。 徐娴知道，路言是用这种方式，让她们参与进他的生活。 其实不是他们在照顾儿子。 是儿子在照顾他们。 「对了，妈都还不知道，上次你带回家那个孩子的名字。」徐娴突然开了口。 路言动作一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先纠正徐娴，他没有把人带回家，还是先思考，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路言默了会儿，最终回道：「顾戚。」 「顾戚？哪个戚？」徐娴说着，顿住了，她忽地放下碗，「休戚与共的那个戚？」 路言：「……嗯。」 「是他啊。」徐娴恢复了神情，继续喝汤。 可路言却忍不住，开了口：「妈，你认识？」 「不认识，」徐娴摇了摇头：「你爸应该认识他爸。」 「是了，听说他儿子是在一中读书的，成绩……咳，」徐娴想囫囵了过去，「听说还过得去。」 路言：「……」 虽然他知道，徐娴是不想在他面前提关于成绩的话题，可他也是第一次听别人说，顾戚成绩「还过得去」。 他妈这要求……可能稍微有点高。 路言莫名想笑：「嗯，是还过得去。」 徐娴见儿子眉眼弯弯，也跟着笑出了声：「听刘婶说，上次回来得匆忙，都没进屋。」 「下次也带人进屋坐坐，除了他，班里其他人也都可以，要是想吃烧烤什么的，挑个周末，妈让刘婶多买点东西，在庭院那边理个场子出来，吃完了，再让司机挨个送回家。」 路言给徐娴空了的碗里，添了点汤，笑着说：「知道了。」 -- 运动会一结束，操场上各种横幅一撕，一中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只有跑道上还没褪干净的、用来画数字的一些白石灰粉，证明运动会才刚刚过去。 「怎么运动会就开两天呢，怎么着都得开一个星期吧。」林季上了一天的课，手里的茶叶蛋都不香了。 尤其在经历了下午一节体育课被生物老师抢走做实验，用的还是「你们体育老师在教师运动会上输给了我，押了一节体育课」这样的理由后。 「老林不争气啊！」朱瑞也愤然回头，跟林季对了对拳。 「其实根本不是在教师运动会上输的，好像是周末打麻将输的，老林不好意思说！」 「可恶，竟然以学生的幸福为赌注!」 「我感觉我的脑子还在接力赛和两人三足的赛道上驰骋。」朱瑞啧声道。 「醒醒，」徐乐天拍了拍他，「这两个比赛，驰骋的，都不是你。」 「这知识它不进脑子啊，」林季看着成堆的试卷，一把薅开自己的头发，「你们看看我这疯狂后退的发际线，看看我这脑门，再不济，在清朝也得是个贝勒，我头发……呜呜！」 林季正说到兴起，郑意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巴，还捂得死紧。 林季感觉要窒息，他疯狂甩头挣开：「老郑你干嘛！」 郑意嘆了一口气。 有些怜悯地伸手一指，示意林季往那边看。 林季一转头。 林季：「…………」 言哥在睡，但皱着眉，很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而戚哥，正死亡凝视着他。 就好像在说：你可以再大声点，吵醒他，试试。 「言哥什么时候睡下的？」林季僵硬转回头，「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我说了，你没听见，」郑意面无表情，「忙着薅头发展示发际线呢。」 林季：「……」 等顾戚转回身，林季才重新偏过头去。 他咬了口茶叶蛋，用手肘撞了撞郑意：「唉，老郑。」 郑意曲腿抵在桌膛，膝盖上还放着一张卷子，正在打草稿：「嗯。」 林季看着护着路言睡觉的顾戚，半天，才再度开口：「你有没有觉得，戚哥对言哥真的很好。」 郑意头也不抬：「这话你早就说过了。」 「是吗？」林季挑了挑眉，撑着下巴看郑意，「那我之前说的那种好，可能跟我现在说的这种好，不是同一种好。」 什么这种好那种好的，都什么跟什么。 郑意皱了皱眉，总算抬头看他：「说人话。」 「就是，他们俩这种状态，如果其中有一方是女生，你会不会觉得他们在……」林季话只说了一半，故意停在这里，没说完。 郑意笔尖没收好，在草稿上划了一道长条。 他看着林季，想着他刚刚没说完的那句话。 他们俩这种状态，如果其中一方是女生…… 靠！！！ 郑意打了个激灵。 根本都不用他觉得。 「你是说……」郑意都不知道怎么把「谈恋爱」三个字说出口。 「可是为什么你的前提，是其中一方是女生？」郑意又问道。 第98页 林季：「为了更直观啊。」 「你看，我要是不举这个例子，你就永远也想不到。」林季双手一摊。 「戚哥对言哥就不一样，」林季语气很认真，「就我们俩，比如你是女的，以我们俩的相处状态，和谈恋爱相比，是不是也差了一点。」 郑意：「……」 林季这个例子，举得郑意有点毛：「别说我们俩。」 「行，」林季立刻换了一个，「比如你和老杨，比如你是女的，是不是……」 郑意摔笔：「怎么又是我。」 两次，还都他是女的。 林季一脸「真难伺候」的表情，刚想再举一个，郑意就示意他跳过举例子这一part。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性别的问题。」 林季想了想，找了个比较准确的描述：「是一种状态，你知道吗，状态。」 郑意觉得，自己好像要被林季带进去了。 林季皱着眉头：「以我自己个人的感情经历来看，我觉得……」 「等等等等，」郑意抬手打断，「你他妈刚刚说什么？」 「以什么来看？」 林季：「以我个人的感情经历来看。」 郑意：「个人感情经历？」 「这东西，你有？」 林季点头。 以郑意初中就跟林季一个学校的读书经历来看，林季在放屁。 郑意：「你最好能说出一段来。」 高中直接给否了，郑意退而求其次：「初中？」 林季摇头。 郑意：「小学？」 林季点头。 郑意：「……」 感情个屁。 他就是有病，才会信了林季的邪。 刚刚竟然还真的在认真考虑言哥和戚哥的事。 林季语气还挺惋惜：「不过是段失败的恋情，被老师阻挠了。」 郑意：「……」 老师阻挠。 他妈还挺荡气回肠。 「说真的，」林季来劲了，「我觉得我们可以研究一下，万一戚哥真的喜欢言哥，我们得帮着追啊。」 「不过你没什么经验，应该帮不上什么忙。」 郑意：「……你有？」 林季点头：「肯定要对着喜好下手啊。」 郑意听着，还算有些门道。 不过到现在为止，说实话，他也不是很清楚言哥喜欢什么。 「比如我那时候，就问她想要什么，」林季说道，「她说想要小红花。」 小红花一出，郑意就知道，林季说的大概就是那段「荡气回肠」了。 郑意估摸着开了口：「就贴脑门的那种？」 林季睁大眼睛：「是那种吗？」 郑意：「你他妈问我？」 林季摇了摇头。 郑意又一想：「你不会去摘了朵花给她？」 年纪不大，心眼还挺多。 郑意是真没看出来。 然而林季又道：「没有啊。」 郑意突然有点不想继续听了。 林季：「我在她橡皮上用铅笔戳了一朵花出来。」 郑意：「……然后呢。」 「然后她哭了。」 「说要告老师。」 「我不想她哭，就把我的橡皮给她了。」 「第二天，还买了个新的给她。」 「可她前一天已经告老师了。」 「然后我的爱情就在老师的阻挠下，夭折了。」 「醒醒，」郑意皮笑肉不笑，「那不是在老师的阻挠下夭折的。」 「还有，别说言哥和戚哥暂时没什么，就算真有什么，」郑意直起身子，「你最好也别给戚哥出什么建议、结果。」 林季：「为什么？」 郑意：「我怕戚哥忍不住，先把你结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季：说起狗头军师，没人比我更合适了。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珩珩真香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珩珩真香了 2个；你们江博士他爱我！、4608881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萤 38瓶；话今 20瓶；素问、chuya 5瓶；晨曦 4瓶；晗翎、poris 2瓶；我嗑的cp都是真的、fctsa、螺狮粉真爱、梵音 1瓶； 好了，两方麻麻都已经知道对方的存在了。 第41章 般配 被林季那荡气回肠的恋爱史一岔, 郑意转头就把顾戚和路言的事，抛在了脑后。 再加上林季那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 郑意一打住, 又事关顾戚和路言, 就更不敢跟别人说道。 等他再想起来，已经是几个星期后的事。 可经过不断的苦思冥想之后，林季仍然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 「不是, 老郑, 你就没把我的话听进去是吧，」林季不修边幅坐在床上，脚悬出床外, 语气强烈：「你竟然质疑戚哥对言哥的感情？」 「不好意思，」郑意一个眼神都没给，「我不是质疑戚哥对言哥的感情。」 林季：「？」 郑意：「我是质疑你。」 林季：「……」 杨旭之倒是抬头，看了林季一眼：「这种事，没确定之前，谁都说不好。」 杨旭之又道：「而且, 根本没法确定, 你又拿什么确定？」 林季往墙上一靠, 脑子里接连闪过很多画面。 好半天, 说了一句：「直觉。」 第99页 「你的直觉就没准过，」郑意毫不留情揭穿，「否则昨天那张物理卷, 也不至于连错三道。」 林季：「……」 「老杨，你觉得戚哥会不会也不知道，自己对言哥是什么感觉啊。」林季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戚哥和言哥之间，有一种特殊的亲密。 那种亲密，不是指肢体上的，或者说，不单指肢体上的。 而是……下意识的。 他没经历过，也形容不出来。 如果非要找个词，可能就是……般配？？？ 「不会。」杨旭之回答得很肯定。 林季一把掀了蚊帐，探出脑袋：「为什么？」 「戚哥向来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杨旭之说着，笔还没停，继续在试卷上圈画着，「对其他事是这样，对感情，应该也是。」 林季一时都没转过神经来，搔了搔头发：「老杨，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对其他事是这样，对感情也应该是？」 郑意：「老杨的意思就是，你要是真想知道，就直接去问戚哥。」 杨旭之没抬头，却举起了个闲着的左手，握拳，跟郑意碰了碰，认了郑意刚刚的话。 林季：「……」 直接去问戚哥？他想都不敢想。 林季仍旧不死心：「那言哥呢？」 「我就打个比方，要是，听好了啊，我说的，要、是，」林季话里话外充满了求生欲，「要是戚哥喜欢言哥，那你们觉得言哥会答应吗？」 郑意手上动作一顿。 杨旭之放下笔。 寝室里一阵沉默。 林季半天没听到回答：「跟你们说话呢。」 郑意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一半一半吧。」 林季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什么叫一半一半？」 郑意：「要么答应，要么不答应，一半一半。」 林季斜了郑意一眼：「你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是这样算的吗？」 「老杨，你说。」 杨旭之把话说得更委婉：「说不好。」 两人闪烁其词，林季总算是觉出来了：「你们是觉得，戚哥胜算不大，是吧？」 郑意和杨旭之坚决摇头：「我们可说啊。」 这种给戚哥情路添堵的话，他们死都不会说。 说完，郑意和杨旭之同时看向林季。 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你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死这儿吧」。 林季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认命似的一拍大腿：「难啊！」 他戚哥，情路还没开始，都能预见有多九曲，多十八弯了。 郑意和杨旭之满意了。 这话可不是他们说的。 「戚哥出门带伞了没？」林季透过窗户，看见湿漉一片的阳台，和格外阴沉的天，「不是说出去买瓶水吗，怎么还没回来？」 林季低头，看了眼时间：「这都快半小时了。」 「带了，可能已经回来了，」郑意顿了下，意有所指，「只是没回这儿。」 林季无话可说。 -- 还有一个多星期，就是期中考。 高三也进入了冲刺阶段，这两个周末，留校的人不少。 徐娴怕路言吃不好，炖了点东西，又让刘婶做了几个清淡的菜，放在了门卫室。 司机想着离宿舍楼近一些，特意选的后门。 所以路言也走的小路。 路言他们住的这栋寝室楼，位置在最偏角。 小路快到底的时候，路言一抬手，就看到前面横着的那截水泥管。 不长，最多不会超过两米，还靠着墙。 看着有些突兀，可却一直留着，因为里面住了几只流浪猫。 流浪猫这事，路言还是听顾戚说的。 从他宿舍阳台往下看，正好能看见这截水泥管。 那天随口问了一句，顾戚就说是几只猫的窝。 可路言没见过这边有猫的痕迹，连猫叫都没听过一声。 只是凑巧见过几次宿管大爷端着水和猫粮往这边放。 路言微微俯身，看了一眼。 管子里头空荡荡，没有猫，倒是有一个废弃的坐垫。 看样子，应该是个猫窝不假。 路言正想直起身子，却忽然发现，坐垫后面好像蓄了不少水。 不深，刚好陷在最底端那条小壑里。 路言走近一看。 水泥管最左侧斜上角的位置，有个小洞，雨刚好从这边进来。 这雨从昨天早上开始下起，到今天还没停。 看样子，起码还要下上一天。 这猫窝再积几天的水，可能就住不得了。 路言低头找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合适的东西。 如果洞口是平的，还能找块石头压一压。 可水泥管上端是弧形，这地方又偏，没别的什么。 路言停了一会儿，最后把伞放了下去。 伞面遮了洞口，伞柄刚好卡在管口那边的墙缝里，只要别刮什么大风，应该能撑几天。 到时候再想办法。 「衣服都湿了。」 路言听到顾戚声音的瞬间，怔了下。 一偏头，顾戚就站在他旁边，撑着伞。 路言：「……」 不知怎的，路言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第100页 他顿了下：「什么时候来的？」 顾戚答得很快：「刚刚。」 路言：「？」 顾戚心说，就在你低头找东西的时候。 他当时还以为是东西丢了，结果没一会儿，路小同学就已经把伞放了下来。 动作很快，他都来不及上前。 顾戚扫了眼那个漏雨的洞口，心中瞭然：「猫在里面？」 路言撇过头去：「没有。」 没有。 顾戚笑了下。 所以路小同学是怕猫窝进了水，不能住，所以用伞遮一下。 怕猫淋到，倒是不怕自己被淋到。 顾戚觉得，先淋成落汤猫的，很可能会是路小同学。 「宿管阿姨那边有备用伞，急的话，先去那边拿，下次别自己淋雨。」顾戚轻声道。 路言抬头看着眼前的宿舍楼：「……」 满打满算也就几步路。 要是顾戚没出现，他现在，很可能都已经回到寝室了。 路言不想两人这么站着，有些生硬地转了话题：「要出门？」 「去了趟超市，」顾戚晃了晃手上的水，「路上遇到老周，聊了下。」 路言点头。 顾戚微一侧身，往那个洞口仔细看了看。 断面还有些碎渣，并不整洁，顾戚道：「应该是这几天刚开的，所以没注意。」 两人撑着同一把伞，顾戚这一侧身，两人靠得更近。 「之前没有？」路言也顺着顾戚的角度看过去。 顾戚点头：「嗯。」 「伞留着？」顾戚道。 路言：「等雨停了停了再说。」 「行，先这样，」顾戚又道：「下次让宿管大爷补一下。」 路言有些诧异：「他还懂这个？」 「嗯，还不止。」 「木工也很厉害，宿舍楼好几张坏了的木凳，都是他修的。」 顾戚说完，看着路言沾湿的发尾：「先回寝室擦头发，别感冒了。」 路言没怎么淋到雨，可这雨接连下了几天，空气很潮，还是沖了一把。 等身上暖了点，坐在桌边，把饭吃完。 刚把饭盒盖上，门就响了。 顾戚站在门口，手上还拿着一个档案袋。 路言不明所以：「？」 顾戚：「下午什么安排？」 路言言简意赅：「写试卷。」 「刚好，」顾戚拿起那个档案袋，「隔壁附中的期中卷。」 路言想起在楼下的时候，顾戚是说过，遇上了老周，聊了下。 路言看着那个档案袋：「老周给的？」 「嗯，刚印出来，周日晚自习分下去，」顾戚往门框上一倚，「就先要了两份。」 路言侧过身，正打算让顾戚进来，可顾戚却忽然开了口：「不在这做。」 路言抬眸看他。 「去教室。」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就在路言觉得，顾戚很可能也不会再开口的时候，那人却轻声说了一句：「会害怕下雨天吗？」 顾戚声音很轻，甚至可以隐没在雨声里。 可路言却听见了。 路言知道顾戚说的是什么。 也猜到了，顾戚为什么要说去教室写。 路言摇了摇头。 顾戚又道：「老周说，你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诊疗室了。」 如果顾戚没提醒，路言都快忘了这回事。 差不多有两个多月。 他来一中之后，就没再去过。 雨落在伞上，啪嗒作响，打在耳边有点吵，路言想着顾戚刚刚说的那句话：「老周？」 顾戚没否认：「嗯。」 路言垂眸。 有些不解为什么周易连这个都知道。 顾戚像是看出了路言的神情：「老周是你舅舅的同学。」 路言抬起头。 他知道自己进一中有舅舅的手笔，却不知道老周和他舅舅，还有这一层关系。 顾戚轻笑了下：「你舅舅没跟你说？」 路言：「嗯。」 顾戚：「没跟你说，跟老周说了一个下午。」 路言：「说什么？」 顾戚：「说你半道成了他的学生，让他多照顾点。」 是他舅舅能说出来的话。 两人性子……也挺像的。 能说上一下午，不奇怪。 「那猜猜看，老周最后说了什么。」顾戚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好合伞，走进教学楼。 他站在那里，背后就是接天的雨幕。 「他说，你本来就该是他的学生。」 雨滴顺着伞骨落在地上，晕开一小圈波纹。 路言忽然觉得心口有一个地方，也被雨打过似的，湿漉一片。 你本来就该是他的学生。 周易没跟他说过这句话，却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告诉他，这里会是新的开始，他也会在这里，找到新的目标。 路言撇过头去，浅浅吸了一口气，朝着楼上走去。 「走错了，」顾戚语气带笑，拉着他，换了个方向，「走这边。」 路言抬头，看着那拉着「干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的红横幅，确认顾戚选的方向，是高三楼。 路言皱了皱眉：「高三？」 顾戚：「嗯。」 顾戚拉着路言，走到了二楼最里间一间教室，开了灯。 第101页 黑板上写着高考倒计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里面的桌椅，都按照考场标准陈列，单人单椅，整齐得很。 门上还用浆糊粘着好几张写着考场号的粉纸，一层叠着一层，边角都有些泛黄。 像是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学生，又迎来了新的人。 教室很空旷，没有书本、没有杂物，甚至没有多余的声音。 只有路言和顾戚两个人，一前一后坐着。 顾戚把试卷放在桌上，起身，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 考试项目。 考试时间。 试卷页数。 路言一直知道顾戚字写得好，却不知道，板书也是一样。 他看着顾戚一笔一划写完，没说话。 顾戚半撑在讲台上，看着路言：「想先考什么？」 路言：「没听过什么考试，是可以自己选的。」 「别人那里不可以，」顾戚笑了下，「我这里可以。」 「你喜欢什么，就先考什么。」 路言随便拿了套卷子出来。 顾戚在黑板上写上「数学」两个大字，走了下来。 在擦肩的瞬间，路言听到了顾戚的声音。 「慢慢来，不急。」 「我陪你。」 -- 当路言和顾戚的照片，在寝室群这边传开的时候。 五楼一众男生对脸懵逼。 本来是一张再正常不过的照片。 没什么人的教室，两个人在写卷子。 放在一中，是绝对的常态。 可偏偏，这两个人是顾戚和路言。 同时出现，还特地选了一个这么「空旷」的地方。 「戚哥和言哥，这是……在干嘛？」林季忽然发现事情走向有点看不懂了。 尚清北却很高兴：「在学习啊。」 「不是，这里是哪里？」林季又确认了好几遍，「这背景怎么这么陌生又熟悉？好像是我们学校教学楼，可仔细看，又好像不是？」 杨旭之：「这照片是高三的人拍的，发给了乐天。」 「高三？」林季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所以这是高三教学楼？」 「戚哥和言哥为什么要特地跑到高三教学楼去？」 林季机械地扯了扯郑意的衣服。 「完了，不会被看出来吧。」林季压着声音慌忙道。 郑意：「什么看出来？」 林季：「戚哥带着言哥学习，你信吗？还特意跑到高三教学楼去，肯定是不想别人看见！」 「不是真的……在谈恋爱吧？」 郑意原先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可被林季这么一念叨，思绪一歪，莫名就有些正不回来了。 看着那张照片，郑意忽然有些紧张：「很明显？」 林季很肯定：「正常人应该都能看出来。」 郑意皱了皱眉 ……好像，是有点怪怪的。 就在郑意盯着照片看的时候，朱瑞恰好拍了拍桌子，神情还格外严肃。 郑意被惊了一下，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笔。 他刚开始思考，该怎么替他们掩过去，那头朱瑞已经喊出声：「戚哥竟然背着我们，偷偷给言哥补习？！」 郑意：「…………」 他就是有病。 才会二度信了林季的邪。 作者有话要说：　　九班其他人：偷偷在补习！ 林季：偷偷在谈恋爱！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们江博士他爱我！、milkyway_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韵韵韵 21瓶；珩珩真香了 20瓶；喜欢 10瓶；枝裕和王 6瓶；44966319 5瓶；花朝 3瓶；fctsa 1瓶； 我压谈恋爱！ 第42章 保送 顾戚和路言在高三自习室学习的事, 最终打上「学习」的章，盖了过去。 虽然众人对路言竟然会利用周末这种大好时间，花一下午的功夫写卷子这回事, 持高度怀疑态度。 可事实在那边摆着，跟他一起的还是定海神针。 折中一下,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周末两天时间, 除了睡觉之外，路言基本都跟顾戚在一起。 没别的，就做卷子。 附中的做完，又做了两张竞赛卷。 周二课间操, 周易把路言喊到了办公室。 「卷子难度还行？」周易直接略过选择、填空, 看路言最后几道大题，「和顾戚校对过没有？」 语气极其自然, 就好像路言只是他带了很多年的、所有学生中的一个，也没有提考试的事。 路言顿了下。 在周易口中听到顾戚的名字, 总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可似乎每次周易单独找他，都会提上一嘴顾戚。 路言也不知道为什么。 路言心里这么想，可还是诚实回答了周易的话：「没有。」 「下次对一下也可以，」周易拿着红笔, 照着路言的解题步骤一步步往下看，「尤其是大题，顾戚写惯了竞赛题，写飘了经常超纲，我说了几次也不怎么听, 你说说他。」 路言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回什么话。 什么叫……你说说他？ 班主任为什么会认为，顾戚会听他的。 「站着干嘛，坐，」周易说着，把隔壁的椅子顺手拉了过来，示意路言坐下，大概是怕他坐得不安心，还特意补充道：「昨天下雨，国旗下讲话都取消了，今天得补上。」 第102页 「等他们回来，起码还要半个小时，别站着。」 果然，周易一说完，曾宏的声音就透过广播传来。 曾宏一开口，没十几分钟，还真下不来。 办公室里其他班主任位置都空着，只有周易安安稳稳坐在位置上。 现在还多了一个路言。 一两次撞上没什么人的办公室，还可能是凑巧，次数多了，路言自然也懂。 「路言。」周易忽然喊了一声路言的名字。 他已经改完卷子，放下笔，微转了个方向。 把椅子朝向路言后，才递过卷子，开口道：「有没有想过，走竞赛这条路？」 路言接过试卷，抬起头来。 周易也像是想了很久，才把话说出口：「走竞赛的话，可能稳妥一点，现在开始，虽然稍微有点晚，但也不是不行。」 路言知道周易说的「稳妥」是什么意思。 如果能在竞赛拿到名次，高考门槛也会跟着降。 「老师，顾戚是走竞赛吗？」在这个时候，路言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起顾戚。 只是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问题都已经到嘴边了。 周易显然也没想到，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要跟他商量一下？」 路言摇头：「就是问一下。」 周易斟酌了一下：「顾戚走竞赛，可能是学校的意思。」 路言从来没听顾戚提起过这个。 保送、竞赛、提前录取……没到高三，好像这些词就有点远。 不是没有紧迫感，只是他们下意识不会去想。 「但是老师跟你说实话，」周易语气忽地缓下去，带着一种莫名让人安定的力量，「比起竞赛，老师更想你安安稳稳过完剩下的一年多时间。」 「竞赛不一定就是捷径。」起码对于现在的路言来说，不一定。 人生不只有高考一场考试，以后还会有很多。 可他们这个年纪，只有一次。 周易不希望路言回头想起来的时候，只有数不清的卷子和题目。 就像路言以前那样。 竞赛稳妥，可压力其实没比高考小。 还要去适应新的老师、同学，并不一定就适合路言。 但两条路的方向，他得给路言指出来。 路言没有回答。 「不急，这种事一下子肯定做不了决定，回去好好想一想。」 路言正要点头，门突然被敲了一下。 课间操还没结束，广播还放着曾宏的声音，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过来才是。 可路言心里却有个声音，门外的人是顾戚。 周易没猜到来人，清了清嗓子：「进来。」 门应声而开，顾戚笑了下：「老师，什么时候把我同桌还给我？」 周易：「……课间操结束了？」 顾戚回答得很坦然：「没，逃了。」 周易：「……」 周易从抽屉里随手拿了两张卷子出来，放在桌上，娴熟到跟自动回复似的：「检讨，做完了放我桌上。」 路言离得近，扫了眼卷子，题目太熟悉，下意识回了句：「这套做过了。」 「做过了？」周易思绪瞬间回笼，把试卷翻了两翻，「上个星期刚出的卷子，什么时候做过了？」 路言这才反应过来，他说太快了。 倒是……跟打小报告似的。 「看错了。」路言最终昧着良心，垂下眸。 不想给顾戚检讨路添堵。 顾戚已经走过来，一看试卷，的确是做过了。 还是周末刚做的。 以路言的记性，不可能记不得，更不可能看错了。 所以路小同学这是在替他打掩护。 顾戚脸不红心不跳，反向掩护：「嗯，没做过。」 路言：「……」 路言煞神名号在外，可从小到大，很少撒谎。 更别说这种当着老师的面编的话。 顾戚还顺着他的话应了。 顾戚一来，话题被打断，周易也没再继续。 又随便聊了一会儿，课间操一结束，两人回了教室。 竞赛的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周四下午的时候，顾戚被曾宏叫走，整整一节自习课的时间。 「我从超市那边走回来，看到老曾、老周、段长还有几个在典礼上才能看到的校领导站在三号楼走廊那边，不是又在琢磨什么新政策吧？」朱瑞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有大事发生」。 「上次这几个人站一起，我们晚自习就延长了半个小时。」 「老曾？」陈蹊转过身，「老曾不是和戚哥在一起吗？」 林季几乎是从后门沖了进来，说话还带着喘：「我靠！戚哥牛逼！」 所有人放下手头的东西，看着他。 「怎么了怎么了！」 「别喝水了！快说！」 「急死了！」 「你们知道老曾找戚哥是因为什么事情吗？」林季扒着桌子。 朱瑞隐约有了预感：「不会我刚刚看到的那个领导天团，就是为戚哥事来的吧……」 林季郑重点头：「戚哥可能要陪着我们参加高考。」 所有人：「什么？！」 路言笔尖一顿。 「戚哥不保送了？」 「戚哥那个竞赛成绩，还不能保送？」 第103页 「不是不能保送，」林季说道，「是戚哥自己想高考。」 朱瑞手都有点抖：「戚哥…戚神牛逼！」 「你听谁说的？」 林季刚想回一句「这还用谁说」，结果就发现，问这句话的是路言，立刻回道：「戚哥自己说的。」 路言：「什么时候说的？」 林季：「刚刚。」 路言：「现在人呢？」 林季：「还在老曾他们那边。」 两人这一问一答，班里顿时冷静下来。 尤其是路言，明明是跟平常差不多的表情。 可他们却觉得，言哥现在有点烦。 戚哥这事，他应该也不知道。 那天跟周易聊完之后，路言一直觉得，顾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不是凑巧。 事情有哪里不对，可他想了很久，也找不到什么切入点，最后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路言觉得他可能找到了。 「季季，戚哥还在老曾那边，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孙雨蒙问道。 「对啊！」一群人回过神来。 「听几个高三学长说的，今天好像是在谈保送的事，就叫来商量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把戚哥也喊过去了，然后戚哥突然说了一句他不一定会选保送，段长他们就让其他几个人先回去，留下了戚哥，还叫来了老周他们。」 「其中一个学长我认识，路上遇到了，知道我和戚哥一寝室，就问了我一下。」 「这、这么兴师动众？」朱瑞现在想起那阵容，还有点腿软。 「也就戚哥有这本事，出动我们学校最高领导天团了。」徐乐天想了想，好像说的不严谨。 还有「见义勇为」好清北。 更准确来说……应该是言哥。 「我觉得我要下辈子，才有可能有这种体验。」 「说实话，戚哥无论选哪个，以他的水平，能保送的学校，你还怕他考不上？」 「话是这么说不假，可高三压力多大啊，是我我恨不得现在就给保送了，戚哥这不单单是魄力的问题啊。」 「这就是我们和戚哥的差别。」 …… 消息很快传开，这下不只是九班，整个高二都有些骚动起来。 「打住打住，老曾来了！」八班体委刚从楼下上来，顺手拍了拍九班的门，做个提醒。 九班立刻安静下来。 当曾宏出现在他们视线，身边还站着顾戚的时候，九班所有人：「……」 为什么，老曾笑成……这样？？？ 是戚哥不够叛逆，还是「不保送」这个想法太前卫？！ 「行了，你自己考虑好就好，」曾宏的声音在走廊传来，还拍了拍顾戚的肩膀，「有什么事都可以找老师商量，压力也别太大，顺气自然就好。」 九班：「……」 「这是……劝回来了？」郑意一头雾水。 「我已经很久没见老曾笑成这样了，笑得我浑身直发毛。」林季打了个寒颤。 「压力别太大？」朱瑞睁大眼睛：「压力？我没听错吧，压力这东西，戚哥有？」 「都保送了，有个屁的压力！」 曾宏目送顾戚进了班级，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在转身的瞬间，又再度折回来，对着九班众人说了一句：「都好好学，收收心啊。」 所有人：「……」 曾宏一走，九班人还在震惊中久久没缓过来。 八班几个男生先沖了出来。 「戚神，给跪了，老师那边说，你不保送是为了参加高考，然后给学校拿个状元？！」 「校领导嘴都咧到眉毛那边去了！」 而九班人齐齐看着窗外。 状元？！ 什么状元？ 谁要拿状元？！ 戚哥不保送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中拿状元？！ 作者有话要说：　　戚哥这是专业人士行为！！！非专业人士不要学哦！！！ 戚哥不选择保送是有原因的！ 另：保送、竞赛这些规章制度有私设，很现实会有一点出入！ 感谢在2020-07-14 23:17:51~2020-07-15 23:1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轻起云生、你们江博士他爱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田大仙 10瓶；循梦渡、昭昭 5瓶；milkyway_c 2瓶；花朝、fctsa、啵贊平安喜乐 1瓶； 爱你们！！！ 第43章 嗯 「状元」两个字一出, 一切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会出动最高领导天团。 为什么老周和段长都赶了过去。 为什么老曾会笑成那样。 因为他们一中，已经蝉联了两届榜眼。 上一届被附中拿走，上上届是新才实验。 最可惜的，是两次都只差了一分。 就跟命似的，明明联考成绩都要出类拔萃一点，可到了高考，就总差那么细枝末节的一分。 这届结果尚不知, 可估摸着也悬。 直到顾戚出现。 太稳了。 哪怕是经验再丰富的老教师，都很少见过这么稳的学生。 顾戚的稳体现在各方各面, 成绩只是他最直观的表现之一。 「不出意外，这次第一还会在一中」，这是顾戚进一中之后, 各校老师私底下最常挂在嘴边的话。 第104页 尤其在各种大考之后。 不说镇安一众学校，就连其他省重点的学生, 都知道顾戚「状元预备役」的名头。 可在顾戚竞赛成绩出来之后, 了解情况的, 心底基本就有底了。 这样的成绩，保送是板上钉钉的事。 包括一中一群领导。 所以在顾戚说出那句不一定选择保送的时候，曾宏一个电话，能来的就全来了。 他们一中建校这么多年, 还是第一次听见一个学生不想保送的。 尤其还是顾戚这种情况, 不用参加高考，直接保送，保送的还是国内最高学府。 顾戚参加高考, 对于学校来说，是绝对的好事。 保送虽然也是成绩之一，但更多的，是基于学生自己。 但一个「状元」头衔，给学校带来的效益，是远胜于一个保送生的。 可他们却从来没想过要顾戚去参加高考。 不是觉得冒险，而是明明伸手就能拿到的东西，实在没必要把路走长。 谁知道顾戚会不按常理出牌。 整场「谈判」下来，作为顾戚班主任的周易，却没说过一句话。 曾宏他们身处高位，从大局角度出发，为了打个翻身仗，对于顾戚这个决定，是打心底里支持的。 而且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着实佩服顾戚那种远超出他年龄的冷静。 也很清楚，这样的孩子，必成大器。 可出于私心，稳妥点，总不是坏事。 曾宏敛了敛表情，咳了一声，拍了拍周易肩膀：「老周，你自己的学生，你说说？」 周易看向顾戚，半晌，开了口：「顾戚，你出来一下。」 周易带着顾戚，上了天台。 前段时间一直在下雨，坑洼不齐的天台，还积了不少水。 顾戚跟在周易身后，还顺手扶了把被风吹歪的校旗。 「那天我和路言说的事，你是不是听到了？」周易直接开口。 顾戚：「如果说的是竞赛那个事的话，是。」 周易就知道他听到了。 「所以你觉得，比起竞赛，他应该安安稳稳参加高考？」周易语气很平静。 顾戚却笑了下：「这点，老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周易的确很清楚。 还是那句话，不出意外的话，以路言的水平，竞赛是没问题的。 可偏偏，路言是发生过「意外」的。 而走竞赛的话，留给那孩子缓冲的时间就不多了，结果怎样，他也没法预测。 可能是好的，也可能得不偿失。 「上周末听说你带着他去高三那边写卷子，他状态怎么样？」周易问道。 顾戚说得很笼统：「慢慢来。」 周易吹了小半会儿的风，回归正题：「其实保送和高考也不冲突，保送生去体验高考的也不少。」 顾戚搭着护栏，往上一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久久没说话。 直到周易偏头来看他，顾戚才慢声：「老师，我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很喜欢那种快人一步的感觉。」 别人学a的，他已经学c了。 别人初阶的时候，他已经高阶了。 别人还在纠结下节课怎么预习的时候，他可能都快学完一轮了。 他以为可以从里面找到乐趣，可慢慢，他发现没有。 还是按部就班，还是无趣。 宋蔓一直说他是一个「没有目标」的人，顾戚对此不以为然。 所以他参加各种比赛，拿名次，拿荣誉。 可当宋蔓问他，为什么要参加比赛的时候，顾戚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因为需要有人去拿这个名次。 老师需要他，学校需要他，而不是他自己需要。 他的确知道自己要什么。 比如第一名，比如金牌。 可这种「知道」，只是在那个环境，特定的、阶段性的、可有可无的东西。 什么是可有可无。 就是没有，他也不见得多可惜。 直到遇上路言，进了九班。 那是顾戚第一次，这么透彻、这么清楚地认识到，他究竟想要什么。 他不需要去「体验高考」，不需要退路。 他想做的，就是和路言一起，和九班所有人一起，站在同一起点，过完整个高三。 刷题、上课、考试，最后走进考场。 周易听着顾戚一句一句说完，心一点一点落了地。 因为他知道，顾戚这不是心血来潮，不是意气用事，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有绝对的把握。 哪怕那天，他没有在门口听到他和路言的谈话，也不会影响今天的结果。 周易一开始见到路言的时候，就觉得他和顾戚很像。 两人都是同样的锋芒。 可现在，他才知道，两人是真的像，各种意义上的。 周易露出了整个下午以来，第一个笑容：「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敢跟曾主任他们夸下状元的海口，要是不拿个状元，我看你怎么收场。」 顾戚恢复了散漫的样子：「还真说不定。」 周易：「？」 顾戚笑了下：「可能就输给他了。」 周易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这么不自信？」 顾戚眉梢微扬：「不是不自信，是信他。」 可能还要胜过信他自己。 第105页 -- 顾戚一回到教室，刚坐下，路言就开了口：「为什么不保送？」 顾戚往椅子上轻轻一靠：「要给学校拿状元。」 路言从头到尾就没把话听进去过：「……你觉得我会信？」 顾戚轻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尚清北却忽然从前门跑了进来，大喊了一声：「戚神！」 尚清北说话向来温吞，很少见他有这么「按捺不住」的时候，九班人都被吓了一跳。 就连路言指尖也颤了一下，抬起头。 这才看见尚清北后面，还跟着陈蹊他们。 「我、我听见了！」尚清北有些语无伦次，「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就是刚去办公室门口，刚好听到班主任和其他老师在说话。」 「然后他们在说你的事，门没关好，然后……」 「打住打住！」朱瑞听不下去了，「北北，小逻辑，你的逻辑呢？」 「什么听见、偷听的，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啊。」 「蹊姐，你给翻译一下？」林季说道。 陈蹊摇了摇头：「我们去的时候，北北刚好往回跑，跑的还有点急，我们就跟过来了。」 所以她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尚清北吸了一口气，顺着过道，跑到最后一排，最后在路言身边站定：「班主任跟其他老师说，戚哥不保送，是想陪着我们一起高考。」 十几分钟前，林季也说过这句话。 「戚哥可能要陪着我们一起高考。」 那时候，大家当结果来听。 所以他们在猜为什么，是保送出问题了，还是戚哥出问题了。 可现在，尚清北这句「想陪着我们一起高考」，多了一个字，当时的结果，就变成了现在的原因。 不是保送出问题了，也不是戚哥出问题了。 只是想陪着他们一起高考，仅此而已。 「戚哥，你认真的吗？」在满室静寂中，郑意第一个开了口。 这话，好像比流传着的「为了拿状元」听来更离谱，可莫名的，九班人都信了。 包括路言。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可他一偏头，跟顾戚对上视线的瞬间，路言就知道，尚清北说的是对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顾戚笑了下：「努努力，给我们班拿个状元回来。」 戚哥认了这话。 戚哥是真的会陪着他们过完高三。 什么拿状元，就算拿状元，也不是为了学校，是为了他们九班。 这些念头在所有人心头盘旋，落下。 「靠！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就说实话了，」朱瑞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戚哥其实我们一直默认你是保送的，之前还想着等到高三下学期的时候，你录取通知书到了，该用什么法子骗你继续来上课，给我们班镇场子。」 「还有高考那几天，一定要安排你站在门口，就那种人形立牌一样，按学号排队抱过去，沾沾考运。」 林季：「戚哥，我也自首，朱瑞他们还撺掇着，要我去偷你校服。」 所有人笑了出来。 笑完了，又莫名有点鼻酸。 其他班的人，或许只觉得顾戚是九班永远的第一。 压了所有人一头，总有不服的。 可他们却不知道，对于九班人来说，顾戚是主心骨一样的存在。 是他们的目标，但从来不是他们所谓的「竞争者」。 他们不想搬进高三楼，不是抗拒高三的疲累，而是抗拒那种各自奔跑的感觉。 尤其是他们这种省重点。 直接保送、竞赛保送、出国……等到真正高考那几天，班里空了大半的都有。 说不羡慕是假的，但不嫉妒，因为无论以哪种方式走过高三，都是辛苦得来的，他们也为这些人高兴。 只是这种高兴，附夹着很多遗憾。 而现在，戚哥却说会陪着他们高考。 「我虽然没有像戚哥一样直接保送，但竞赛成绩也还过的去……」孙雨蒙眨了眨眼睛，「可作为九班的班长，你们学到哪天结束，我也学到哪天结束，你们什么时候进考场，我也什么时候进考场。」 同样可能走竞赛渠道的陈蹊，也悠悠说了一句：「一辈子也就一次高考，不参加也太可惜了吧。」 尚清北立刻跟上：「我也是！」 「别了吧，你们都这么努力，别等会儿三甲都在我们班，那我们班要上校史的。」 「我们怎么就不能上校史了？！」 「戚哥努努力，拿个状元，我们也努努力，争取把我们这届毕业墙的光荣榜，变成我们班的集体照！」 …… 很快，教室里便响起书本、试卷翻动的声音。 路言很少见到这样的九班。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今天脱去了浅覆着的不安和焦躁，露出最开始的模样。 「怎么了？」顾戚轻声开口。 「没什么。」路言没多说，只远远看着高三那幢教学楼。 只是觉得，好像高三、高考，也没这么可怕了。 顾戚看着路言写了一半的卷子：「不用急。」 路言回过头。 顾戚在他的试卷上点了一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 「我陪你。」 这是顾戚第二次说这话。 第106页 慢慢来，我陪你。 可路言也是今天才知道，这句我陪你，或许比他想像的要更长久。 期中考路言还是没参加，可也没回寝室。 而是去了高三楼，在顾戚原先带他去的那间自习室里，做了两天题。 可能是被顾戚陪他们参加高考这件事刺激到了，这次期中考，九班成绩格外好。 年级前十，光九班就占了三个。 平均分也位列第一。 可年级第一，却挨了几顿呲。 「我还是头一次见戚哥被老周他们连起来批。」林季刚打探消息回来。 徐乐天不解：「戚哥那成绩，都超标这么多了，还挨骂啊？」 有人回：「戚哥跟我们标准不一样，是按状元标准来的，当然要吹毛求疵。」 「那也不能呲太过吧，」朱瑞说着，看见路言在看顾戚的试卷，求认可似的，顺嘴说了一句，「言哥你说是对吧！」 路言没留心朱瑞他们刚在讨论什么。 只看着顾戚的卷子。 最后那几分，就扣在那超纲的公式上。 班主任他们骂骂也是对的。 恰好朱瑞又在这时开了口，于是路言不怎么走心地回了句「嗯」。 「你看你看，言哥都说『嗯』了，」朱瑞啧了一声，「怪心疼我戚哥的。」 「心疼什么？」顾戚从后门走进来。 朱瑞被突然出现的顾戚吓了一跳，刚说过的话全抛在脑后了。 只抓住零星几个词。 言哥、戚哥、心疼。 朱瑞都来不及想，嘴巴比大脑更快：「言哥心疼你！」 林季：「……」 徐乐天：「……」 路言：「……」 「是吗，」顾戚说这话的时候，就看着路言，在他身边坐下的时候，身子还微侧着，朝着路言那边，「心疼我？」 路言有点想把试卷盖他脸上。 路言看了朱瑞一眼。 朱瑞怂到不能再怂地在后面加了三个字：「的分数。」 顾戚轻一抬手，给了一个「知道了」的信号，朱瑞立刻拔腿跑了。 「班主任是不是跟你说过，如果在考场上，写到这些超纲公式，不能直接用？」路言声音压得低，控制在只有他和顾戚两人听见的范围内。 「扣你两分，不冤。」 路言拿起笔，在顾戚的试卷上随手圈了一下：「这公式，上次……」 「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心疼我什么？」顾戚顺势握住路言想要收回去的手。 路言把手收回来：「……后半句没听到吗？」 虽然朱瑞那句「的分数」是情势所迫。 可这几分的确是白送掉的。 说心疼，也说得过去。 「那心疼完了没？」顾戚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路言一时没听懂：「……什么？」 什么心疼完了没？ 顾戚曲指，在路言刚圈起来的试卷上点了点：「这丢掉的两分，心疼完了没？」 路言心想，顾戚刚从周易那边回来，该说的、该分析的，周易应该都跟他说过了，顾戚这意思，大概也是不想再听些重复的话。 本来想回一句「你自己都不心疼，我心疼什么」，可想想，又觉得语气太生硬了点，于是没什么感情地说道：「完了。」 「那顺便心疼一下我。」顾戚把卷子收起来，一把拢进桌膛，「被老周念了一个课间，头疼。」 顾戚手肘撑在干净到不能再干净的桌面上，用一种「你看着办吧」的眼神，看着路言。 路言收回视线：「疼点长记性。」 「考差了，是不是该给点鼓励？」顾戚继续悠悠道。 前排听到这里，总算忍不住了，毫无灵魂地转过头来：「戚哥，你这句『考差了』，是认真的吗？」 戚哥真的是……为了骗言哥跟他说说话，连「考差了」这种天打雷噼的话都说得出来。 前排拿着他的数学答题纸，指着那鲜红的「108」这个分数：「戚哥，你清醒点，这才叫考差了。」 「你那148，在我跟前，根本不能看。」 「戚哥，我翻译一下，老黄这句话，其实是在骂你，说你在他跟前，就是个弟弟。」 「委婉点，别那么直白。」 路言：「……」 顾戚：「……」 所有人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们班会出现一个话题，是所有人都有话语权，唯独顾戚没有的。 叫做「考差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顾戚作为唯一没有发言权的听众，听得却很耐心。 当听到孙雨蒙说上次考差了，在寝室抱着陈蹊哭了半个小时的时候，顾戚慢悠悠看了路言一眼。 「抱一下？」 路言握紧拳头。 班里还在讨论「考差」的话题，挺热闹，可林季却难得的安静。 郑意刚开始还没察觉，后来半天没听见林季的声音，一抬头，发现他正看着路言出神。 「还看，别被言哥发现了。」郑意提醒道。 林季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戚哥和言哥肯定有情况。」 郑意听他又提起这茬：「你要是把这精力放到学习上，下一个保送的就是你。」 林季没理会郑意的话，只道：「我憋不住了。」 第107页 郑意心一跳，下意识拉住林季的手：「你要干嘛？」 林季心一横：「问戚哥。」 郑意：「怎么问？」 林季沉思半刻：「你等着。」 晚上熄灯铃响，所有人上了床。 只有顾戚还在忙，临睡前，国际部刚送来一份资料，麻烦他帮着校对一下。 顾戚开着夜灯，调到最暗的模式。 林季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想起跟郑意说的那句「你等着」。 他慢慢爬起来，对着郑意的被子就来了一拳。 郑意坐起身来，压着声音：「快睡。」 「我还没问呢。」林季说道。 郑意就没把这话当真，随口回了句：「那明天问。」 两人虽然压着声音，可顾戚还是听到了动静，抬头，看了林季一眼：「有灯睡不着？」 「没，戚哥你调亮点，大白天都睡得着，别把眼睛看坏了。」郑意回了一句，然后看着林季：「睡觉。」 林季闻言，只好躺回去。 郑意放下心。 可这边郑意的头刚沾到枕头，那头躺下的林季，却忽然开了口：「戚哥。」 顾戚浅浅应了一声：「嗯。」 郑意猛地坐起来。 「明天早上，第一节 课，是不是语文？」林季道。 郑意：「……」 郑意咬牙，重新躺下。 顾戚：「嗯。」 林季：「戚哥国际部这个项目，还没有结束啊？」 郑意躺到一半：「……」 顾戚心不在焉：「嗯。」 「就是那个asp什么的？」 「嗯。」 「队长腿伤好了吗？」 「嗯。」 「戚哥，明天……」 「林季，」顾戚打断林季的话，「有什么话就直说。」 郑意总算彻底坐起身来。 林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顾戚：「嗯。」 「戚哥，你是不是……喜欢言哥啊？」 郑意心里有个声音：完了。 他甚至看见戚哥笔都停了。 郑意刚想开口，把事情囫囵过去，可却又听到一声：「嗯。」 声音不重，却丝毫没有刚刚那样的心不在焉。 「我就说林季想多了，戚哥和言哥就只是那种……」郑意一下子反应过来，脑袋一空。 嗯。 戚哥说「嗯」。 郑意：「嗯？？？？！！！」 第44章 为爱落榜 快入夏的时节, 夜半偶尔会睡闷躁起来, 身上黏腻的感觉不好受, 所以林季他们睡觉前, 都会给寝室的窗户开条缝, 好透透气。 今天窗缝可能开得有点大，吹得窗帘一摆一摆。 还有点冷。 寝室里很安静。 顾戚应声之后，除了郑意那句魂游似的反问, 再没有人说话。 林季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戚哥, 我说的喜欢, 是那、那种喜欢，就是想牵手拥抱的那种，不是对朋友的喜欢。」 「你说的也是吗？」 顾戚笔尖顿了下。 他想做的，可不只是牵手、拥抱。 顾戚心里在想，面上却一点也不显, 又跟之前似的，无波无澜回了一句：「嗯。」 林季：「……」 郑意：「……」 杨旭之：「……」 林季长这么大, 都没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声音说过话。 甚至在误会路言进他们班，接下来一定会找他麻烦的时候，也没有。 这是第一次。 面对的还是顾戚。 问的……还是这么「出格」的问题。 林季开口前, 已经想好了后果。 甚至想好了逃跑路线。 如果戚哥忍不住揍他, 就夺门而出, 去找清北收留一个晚上。 明天再负荆请罪。 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的，是顾戚会承认, 还承认得这么坦然。 「戚哥，这事言哥知道吗？」杨旭之问出了今晚第一个问题。 顾戚手上还在翻着资料：「不知道。」 更准确来说，是还没意识到。 可顾戚也很清楚，路言并不抗拒他的靠近，甚至默许他的靠近。 所以知不知道，只是时间问题。 杨旭之心说也是。 他默了一会儿：「那你打算告诉他？」 顾戚点头。 杨旭之：「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顾戚：「再等等。」 郑意和林季就在一旁看着。 杨旭之说话，就把视线转到杨旭之身上。 顾戚回话，视线又回到顾戚身上。 来去几个回合，郑意先哑着嗓子开口了：「老杨，戚哥喜…嗯，那什么言哥的事，你知道？」 郑意现在还说不太出「戚哥喜欢言哥」这话，都到嘴边了，硬生生噼成「那什么」。 杨旭之回答得很快：「没有。」 郑意：「那你他妈的是不是太淡定了点？？？」 戚哥有喜欢的人了。 那人还是言哥。 这两件事哪怕分开，信息量都够消化半天的。 现在一口气说出来，这一个两个的，竟然还都跟无事发生似的，还能有章有序地往下聊？ 杨旭之已经躺下：「你是觉得戚哥不能喜欢言哥，还是觉得两个男生……」 第108页 郑意打断：「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两男生在一起，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 他只是觉得…… 郑意也顾不上已经熄灯了，踩着爬梯，三两步从床上跳了下来，拉着椅子坐到顾戚身边：「戚哥，你认真的吗？」 「你这……瞒得也太好了。」郑意感慨道。 「瞒得好？」顾戚把这三个字重复了一边，笑了，「林季不是看出来了。」 郑意一顿。 戚哥这意思，是说林季都看出来了，没瞒好？ 顾戚看懂了郑意的神情，随口回了句：「没瞒。」 郑意被顾戚这么自然的一句「没瞒」吓了下，顿时没了话说。 半分钟后，郑意骂了一声：「靠！」 顾戚抬眸，看了他一眼。 郑意解释道：「哥，我没在靠你。」 他只是觉得自己糊涂。 林季说过不止一次，可他都没往这方面想。 现在有了结果，再回头来看，戚哥还真的是……一点都没遮没掩。 郑意不能一个人无言，拍了拍金属的床板边缘：「老林，你说句话。」 顾戚也有意无意往上扫了一眼。 林季：「……我想静静。」 「不是你看出来的吗，静个屁，说话，」郑意一把薅开林季的蚊帐，「戚哥已经回答你了，然后呢，你的下一步是什么？」 林季悚然一惊：「什么叫我的下一步？」 「我哪来的下一步，我就没有下一步！」 「我压根没想过戚哥会应我啊！」 林季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回了三句。 郑意被炸得耳朵都有些疼：「你不是经验人士吗？」 「经验人士？」顾戚抬头。 郑意解释：「就他那荡气回肠的恋爱史。」 「是吗，」顾戚显然也没听过这茬，难得有兴致，连资料都不看了：「说来听听。」 林季原先并不觉得羞耻，甚至跟郑意说道的时候，也自认有点浪漫因子。 可现在，听着郑意用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语气，把那天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还是连丁点的加工，丁点的添油加醋都没有的那种。 林季：「……」 顾戚见郑意也闲着，就把手头一道计算量挺大的题递过去，让他接着算，嘴上还不忘回答林季：「经验人士有什么建议？」 话头已经打开，林季话也大胆了起来：「戚哥，你怎么就喜欢言哥了？」 顾戚知道林季没别的意思，可还是睨了他一眼：「他哪里不好？」 「我不是说言哥不好！」林季立刻紧张道：「就是太好了，问题才大。」 「哥，说实话，在今天之前，我一直坚信，你就是没喜欢的，你要是想追人，别说我们学校的了，就是拐到隔壁附中去，都能追到。」林季趴在床上，使劲抻着头，往顾戚他们那个方向探：「可你却说喜欢的是言哥。」 「言哥那性子，一看就难追啊。」 「你怎么一上来就押了这么一个难度系数超标了的副本啊。」林季诚心诚意发问。 顾戚闻言，动作顿了下。 他一上来就遇到路言，这话不假。 这窍也的确开在了路言身上。 可他更清楚的是，这窍只会开在路言身上。 所以如果非要用林季的话来形容，那么这副本，他得打一辈子。 顾戚笑了下：「路言什么性子？」 林季：「啊？什么？」 顾戚在资料里找出了一处错误，顺手圈了起来：「你不是说他那性子，一看就难追，所以你觉得他什么性子。」 林季想了想：「仗义。」 「嗯。」 「对身边人都很好。」 「嗯。」 「看着不好说话，其实好说话得很。」 「嗯。」 「还很有礼貌，我就没见他跟老师顶过嘴，就算见到老曾，也会喊声老师，私底下也是，」林季又道，「还有还有，我几乎没听言哥飙过什么脏话，就是那种我们平时闹着玩的『靠』啊什么的，好像也没怎么说过，感觉就是那种家教挺严的人。」 「还有爱心，我听宿管大爷说，我们楼后面给流氓猫遮雨的那伞，好像就是言哥的，他说是五楼住自习室那个新生，那应该就是言哥了吧？」 郑意咳嗽了一声。 可林季丝毫没察觉，还越说越上头：「老师们好像都挺喜欢言哥的，就是成绩不好，其他……」 这下，连杨旭之都咳了一声。 还是重重的一声。 林季刚想问他们是不是嗓子吹着风了，结果一低头，正对上顾戚的视线。 林季：「……」 「知道的挺多，」顾戚慢声说了一句，「还有什么，继续说。」 林季：「…………」 没了。 再说下去，他就快没了。 「老林，还记得你之前是怎么说的吗？」郑意直接无语，把林季的话重复了一遍：「言哥那性子，一看就不好追。」 「在这个前提下，你再想想，你刚刚又是怎么说的。」 仗义、好说话、有礼貌、还有爱心……样样都在说言哥性子有多好。 林季死亡发言：「可那是对我们啊，你敢说言哥对班里人不好？」 郑意：「……」 第109页 顾戚把手上的资料往桌上一放，往椅子上一靠，好整以暇看他。 林季索性下了床，一半是求生欲，一半是实话：「可是戚哥，言哥对你，跟对我们就不一样，真的，你也别问我怎么个不一样法。」 「对着你的时候，言哥好像就没那么好说话。」 「有时候，还挺凶。」 「你不觉得吗，戚哥？」 顾戚轻点了点头：「嗯。」 林季得了顾戚的答案，立刻放下心：「是吧，你也这么觉得吧。」 「我应得是第一句。」顾戚漫不经心开口。 第一句？ 林季一时没听懂。 「就言哥对戚哥不一样那句。」杨旭之友情提示。 林季：「……」 靠！ 这都还没开始，就骗狗进来杀！ 顾戚从来没觉得路言不好说话过，相反，还好说话的很。 看着总没多少情绪，其实根本藏不住什么表情。 哪怕嘴上不说，眼睛也会说，还有冒红的耳尖。 「所以戚哥你这几天帮着言哥补习，也是为了这个？」郑意忽然想通了这几周的「补习事件」，还深深看了林季一眼。 想不到唯一看透真相的，是一个情商四捨五入为零，除了过于常人的眼力见之外，没有丝毫恋爱经验，却坚守自己恋爱达人身份的林季。 郑意内心复杂。 顾戚一时也没懂郑意话中的意思：「什么补习？」 「就周末补习啊，」林季也坐过来，「戚哥你是想帮言哥提高成绩吧。」 林季想了想：「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是怕自己成绩太好，言哥会有心理落差？」 林季顿了下：「还有高考……」 一想到高考，再想到路言的成绩，林季不知道顾戚会不会紧张，他却忽然有些紧张了起来。 再加上之前戚哥突然说不保送了…… 现在，林季对顾戚不保送的原因，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戚哥你不会为爱落榜吧？」林季脑子不受控的想起一些新闻，「就什么本来可以上清北，可男朋友、女朋友成绩差一点，后来为了跟男朋友上同一所学校，最后大题都空着那种。」 他立刻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在搜索栏上打下：【为了男朋友放弃……】 「高考」两个字林季都没打出来，搜索栏就已经自动弹出一大堆关键字。 放弃学业，放弃自己的工作，放弃考研，放弃身边的朋友…… 林季看得心惊肉跳。 这些恋爱怎么能谈得如此艰辛。 怎么就放弃这又放弃那的，谈恋爱难道是什么abcd四选一吗？！ 林季选了个相近的，点进去。 只刷了一下，就看到一则触目惊心的标题：为了男朋友，我放弃了多年的学业，可到头来他却抛弃了我！ 林季连点都不敢点进去。 颤颤巍巍把手机递过去。 顾戚看了一眼：「……」 顾戚有时候真不知道林季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他把资料一收，笔一盖，起身的同时，还在椅背上拍了拍。 明明白白告诉林季「我睡了，位置给你，你随意」。 林季又随手翻了翻新闻。 越看越紧张。 他跑到顾戚床下，仰头看他：「戚哥，你清醒点，你可是跟老曾保证过要拿状元的，可千千万万不能做傻事啊。」 顾戚：「窗户关小点，别对着吹，早点睡。」 说完，对着他摆了摆手。 林季六神无主，偏头去看郑意。 那头的郑意爬梯刚爬了一半。 林季上前一把拉住。 裤子差点没给拉掉。 「老郑，都这样了，你都不劝？！」林季急得很。 「怎样了？」郑意让他宽心，「放心，戚哥不会的。」 林季：「万一呢？！」 感情这种东西哪能说得准，为爱走天涯的都有。 杨旭之打着哈欠开了口：「你不信戚哥，你还不信言哥了？」 林季：「什么意思？」 「老黄说，今天戚哥物理用了超纲的公式，丢了两分，老周他们骂完，回来又被言哥说了。」 「要是高考题空着，戚哥怕是会先折在言哥手上，连校门都走不出。」 顾戚轻笑的声音传来。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言哥呢，」林季顿时放下心来，松开抓着郑意裤子的手，「戚哥要是真的为爱落榜，言哥肯定会生气，那还想跟言哥谈恋爱？！谈恋爱，谈个屁哈哈哈哈哈。」 郑意：「……」 杨旭之：「……」 顾戚：「……」 林季心是放下来了，可转眼，他又开始担心起顾戚和路言异地恋的问题。 就言哥那长相，那家境，等上了大学，还不得排了队追他。 这「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谁顶得住哇。 戚哥又不在身边。 他得想想办法。 同校是不做梦了，以言哥的成绩，拼一把，踩上本科线的门槛也不是没可能，然后再选到同一城市去。 异地恋太难了，两人得离得近一点。 于是接连好几天，林季都会给路言送一些试卷集锦、习题本之类的。 关键是，还都是顾戚的。 第110页 路言看着今天桌子上那张高一数学联考卷，总算开了口：「你让他送的？」 顾戚看了一眼，笑了：「没有。」 「这是你的卷子。」路言指着密封线内那显眼的「顾戚」两个字。 顾戚：「他从哪里找出来的？」 路言把试卷还给顾戚：「你的卷子，你问我。」 顾戚翻了两翻，看到试卷背面泛黄凝固的双面胶：「老许以前懒得讲，会把试卷贴黑板上。」 「后来放林季那边了？」路言顺着话题问。 顾戚：「贴出去的卷子，一般回不到我手上。」 至于到了谁手上，他还真不清楚。 路言：「……」 时隔一年，再看到自己的卷子，顾戚也有些新鲜。 他轻声问了一句：「这套是四校联考卷，之前做过没？」 「嗯。」路言点头。 路言发现，和当时相比，现在的顾戚，可能还真算得上收敛。 因为高一卷上竞赛痕迹更明显，而且个人风格独特。 「老师是不是都不用看名字，都能猜到卷子是谁的？」路言问道。 这密封线，就是个摆设。 顾戚笑了下，默认。 路言索性把试卷集锦、习题本全还给顾戚，递过最后一本，才想起来刚心思都放在那张联考卷上，忘了问正事，于是道：「林季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顾戚手指放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点着。 没回话。 这让他怎么说好。 因为林季的原话是：「异地恋太难了，你们俩一定得离近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在林季心里： 戚哥：为爱落榜 言哥：为爱学习 林季：我真的是操碎了心。 言言快知道了！！！ 第45章 摸手 立夏一过, 很快又是小满。 蝉鸣声还没起, 可学校的黄栀子已经开了。 高考转眼临近，就连校门口也挂起了「小心鸣笛」的标志牌。 一两个月前，晨会的时候, 校领导见缝插针也要念几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可越接近考试，说得反倒少了，生怕高三生压力太大。 最后这十几天, 各种为高三生让道的政策氛围一加持, 高一、高二段都被带得紧张起来。 再加上期末考日期一下来, 整个学校都安静了不少。 连周易都有所察觉, 在各科老师的虎视眈眈下, 硬匀了一节体育课给他们。 当体育老师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挂着口哨，站在九班后门的时候, 班里人还有些愣神。 林季率先开了口：「老师，你今天没生病吗？」 体育老师拿着点名册, 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我好得很。」 紧接着一挥手：「都下楼。」 「啊？」尚清北举了举手，「老师, 这节课是有什么任务吗？」 「不是吧，一千米都跑完了，这天气体测是要死人的。」本来兴沖沖的众人，瞬间萌生退意。 「老师, 别吧。」 「我突然觉得数学卷子还挺可爱的。」 「出息。」体育老师笑了下，「没任务，去出出汗，整天在教室里坐着，骨头都坐软了。」 尚清北一听没任务，立刻放下心来：「老师，那我能留在教室做卷子吗？」 「不行，五分钟后操场集合，」体育老师给了郑意一个眼神，「教室里一个不留。」 然后，尚清北就被一群人架了下来。 太阳晒得塑胶跑道一股味道，热浪从下蒸上来，熏得整个人都蔫了大半。 体育老师一摆手：「别搁太阳底下晒，到主席台上去，晒不到。」 嘴里说着喊着「站不住了」的一群人，瞬间跑了个没影。 等到了主席台，他们才发现音控室门口放着一个大纸箱，箱子里各种饮料。 「老师你心也太大了吧，这么多饮料就放在这边，也不怕我们顺手拿一瓶啊。」林季朝器材室那边喊。 郑意也问了一句：「老师，要不要给你抬到办公室去？」 「不用，」体育老师从底下走上来，「就是给你们的，每人一瓶，自己拿。」 「这么豪横？」 「所以老师你让我们下来是请我们喝饮料的？」 「感动的我想下去测个一千米。」 「不是我买的，是你们周老师，要谢谢他去，」体育老师开口道，「他怕你们一天到头坐教室，再给憋坏了，所以『请』你们下来动动。」 「高三这场硬仗都还没开始打，把自己绷这么紧干什么，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尤其是清北这样的啊，上次一千米那成绩，我就不说了，郑意他们说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你过去，我是两只眼都闭上了，才给你过去的，没有下次了啊。」 尚清北捧着一瓶可乐，有些不好意思：「记住了记住了。」 班里一阵闹笑。 郑意和林季他们一起，在器材室拿了好几个仰卧起坐的垫子过来，铺在地上。 很快，躺的躺，坐的坐，整个主席台上，看过去绿油油一片。 很多垫子都有些年头，多少有点味道。 顾戚知道路言爱干净，挑了个干净的，可也没让他躺。 「我看过了，基本新的，没什么味道，」顾戚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过来坐。」 第111页 路言往顾戚选的那地方扫了一眼，又看了看主席台外。 日光被顶头的檐架挡住，可也漏了不少进来，而且这日光线明显有点危险，没多久大概就能晒到。 路言这一顿，顾戚还以为他是不想坐，笑了下，提醒道：「之前连跑道都躺过了。」 跑道都躺过了…… 路言知道顾戚说的是运动会。 顾戚没说之前，路言没有不想坐垫子。 说了之后，反倒真有点不想过去了。 尤其是顾戚还在笑。 跑道那红色扎眼就算了，现在……这垫子，绿得也挺扎眼。 「言哥，你别站着啊，快坐，休息一会儿，等下太阳就晒过来了。」林季在一旁看得着急，恨不得上前把路言按到顾戚身边。 「你看，都坐着呢，你要不想坐，躺戚哥那边也行。」林季又道。 路言：「……」 等路言坐下，才发现顾戚选的这地方，正对着一侧的小风口。 风从操场后边的小树林那边过来，又没过跑道这种蒸着热浪的地方，很凉快。 和那种带着闷气的夏风不同。 顾戚又一偏身，把那些细碎漏下的光挡了个全。 「你进来点，」路言看着落在顾戚肩膀的那一圈光斑，顿了下，抬眸，「你来晒太阳的？」 顾戚听着路小同学隐晦的关心，很受用：「不热。」 不热？ 路言鬼使神差地伸手，在顾戚左肩上碰了下：「这叫不热？」 都烫手了。 路言没再给顾戚说瞎话的机会，往里坐了几分，空了个位置出来。 顾戚无所谓晒不晒，但中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看着不太顺眼。 顾戚手撑在垫子上，再坐下的时候，比刚刚更近了几分。 动作间，两人手背贴了一下，顾戚看着路言那截雪白的腕子，开了口：「手怎么还是这么凉？」 一、二月手凉就算了，都入夏了，也不见添些温度。 路言拧开手上的矿泉水，刚碰到的那一下，他也不是没感觉到。 路言喝了一口水：「是你手烫。」 顾戚笑了下：「气血不足，体虚，知道吗？」 路言动作一顿。 你才体虚。 「手伸出来。」顾戚又道。 才被说完体虚的路小同学并不想配合。 可他刚偏过头去，手上便一空。 矿泉水被随意放在垫子旁，紧接着，路言手上一片温热。 顾戚握着路言的手，在他掌心稍下一点的的位置，轻点了一下：「劳宫穴。」 然后指尖擦着掌心，往侧边一滑：「合谷穴。」 说完，又往下移到手腕内侧：「内关穴。」 「手冷的时候，按几下，会好一点。」 「记住了。」 路言根本没留心。 什么合谷穴、内关穴……只觉得掌心很痒。 被顾戚指尖擦过的那些地方很烫。 心跳得也有点快。 路言指尖颤了下，立刻把手抽了回来，强压下那种不受控的心跳：「你没事去学了按摩？」 「没，」顾戚不紧不慢回：「书上看的。」 路言：「为什么要看……这个？」 「总有用得上的时候，」顾戚说着，又倾过身来：「记住了没，没记住就再记一遍。」 路言伸手，虚虚抵在顾戚胸口：「你自己留着慢慢用。」 说这话的时候，路言耳尖的红色还没消，没刚刚那么显眼，褪成了近粉的淡红。 顾戚终是没忍住，笑了下。 笑意牵着胸腔轻轻一震，路言手刚好抵在那里。 路言：「……」 掌心刚散下去温度好像又捲土重来了。 路言偏过头去，视线在自己掌心上定了下。 他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否则那种莫名其妙的心悸是哪里来的，尤其……是在面对顾戚的时候。 这边路言还在思考，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去一趟诊疗室那边。 另一头趴在垫子上的林季，却有点坐不住了。 他盯着顾戚和路言看了半天了，本来看两人聊得挺好的，也没多想，风一吹，甚至有些困。 可后来，他戚哥突然就上手了。 抓着言哥手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这胆大包天的，林季瞬间一激灵，立刻清醒。 可一开始他的位置就没选好，离得远，根本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 正着急，此时，一位低调的、又恰好知道戚哥心思的知情路人杨旭之，刚好从路言他们那边走过来，林季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裤脚。 杨旭之：「……」 「扯裤子这毛病，你从哪里学来的？」杨旭之头痛。 「老杨！」林季坐起身，把杨旭之按了下来：「你刚是不是在戚哥他们后边来着？」 杨旭之点头：「帮老郑找名单呢。」 林季眼睛一亮：「那你听到言哥和戚哥在说什么了吗？」 杨旭之：「什么…说什么？」 林季：「就戚哥刚刚摸言哥手，他想干什么？」 「摸手？」杨旭之想了好一会儿：「摸个屁，戚哥在帮言哥找穴位。」 「找穴位？」 杨旭之点头。 「找个屁！」林季声音都大了几分，见朱瑞他们探过视线来，才立刻压了下去。 第112页 林季：「你看到了吗？」 杨旭之：「看什么？」 林季回答得理直气又壮：「戚哥给言哥找穴位啊！」 杨旭之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看着林季：「戚哥给言哥找穴位，我为什么要看？」 「手伸出来。」林季直截了当开口。 杨旭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还是乖乖照做：「干嘛。」 林季：「给你找穴位。」 杨旭之刚想说他又不用，别再给按偏瘫了，可林季已经伸出食指，跟打地鼠似的，啪、啪、啪戳了三下。 杨旭之一头雾水。 「这叫找穴位，懂？」林季说道。 杨旭之：「然后呢。」 然后林季学着顾戚的样子，指尖贴着杨旭之的掌心，轻点着划到手腕。 这根本不叫找穴位。 杨旭之：「……」 「刚戚哥是这样的，」林季双手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看得清清楚楚，言哥耳朵都红了。」 杨旭之沉默。 长久的沉默。 几分钟后，他才拍了拍林季的肩膀。 「以后别看了。」杨旭之语重心长。 林季：「为什么？」 杨旭之：「差辈了。」 戚哥打从一开始，就是个满级号。 不是林季这种给心上人的橡皮戳小红花的「经验人士」学得来的。 看多了，怕他自卑。 林季：「？？？」 什么叫差辈了？ 他和戚哥怎么就差辈了？ 还有老杨那「悲悯」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林季一个字都没听懂。 可还是感觉受到了冒犯。 「都坐起来啊，你们周老师让你们下楼运动来的，不是睡觉来的，」体育老师上来，看着躺了一地的一群崽子，乐了，「还上主席台来睡觉。」 「别被你们周老师看到了，快起来。」见他们还趴着，体育老师直接吹了一声哨子。 哨声尖锐，在整个主席台悠悠荡开。 「老师，要聋了。」 「我的耳朵！」 「 行了，都醒醒神，实在困就下去打个篮球，」体育老师看着这一地绿油油的垫子，感慨了一句：「高一时候的劲头都去哪里了，逃了晚自习跑下来打篮球，被曾主任当场抓获的，是林季你们吧。」 黑历史忽然被cue，林季第一个坐了起来：「老师，这就不用特地拿出来说了吧。」 「而且也不止抓了我，在座的除了言哥之外，一个都跑不掉，」林季指着顾戚，拉人下水：「戚哥也在。」 路言看了顾戚一眼。 刚听到顾戚逃了晚自习去打篮球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可转念一想，不久前，连墙都翻出去过，逃晚自习打个篮球，好像也不算什么。 「言哥你别听林季瞎说，」朱瑞开口道，「那天要不是戚哥在，第二天我们都得通报。」 朱瑞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那时候我们刚进学校没多久，刚好碰上什么『周周清』政策，一个月考了三次试，规模还都不小的那种。」 「最后月考的时候，整个年级段的人几乎都考瘪了。」 那时候也没经历过曾宏的毒打，林季拿着篮球，和郑意肩一勾，背一搭，直接就下了楼。 原本只是想玩个两把就上楼，谁知道，一人起了头，后边还跟了不少不谋而合的。 除了九班之外，别班也坐不住了。 又是晚上，操场很少这么热闹过，高年级段还以为高一搞了个什么夜间篮球赛，于是走廊上站了一群看热闹的。 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由于声势过大，一群人被曾宏当场抓获。 「戚哥没打球，只是刚好站在操场边上，就被老曾当成『同伙』一併抓住了，」朱瑞有些想笑，「戚哥前一天刚替学校拿个了什么竞赛的金牌，第二天要开表彰大会，老曾觉得左手金牌、右手检讨什么的，太说不过去，就算了，说下不为例。」 「什么刚好站在操场边上，」陈蹊回了一句，「那天我们一起从实验楼回来的，在路上看到老曾往操场那边去了，戚哥才拐了个弯，到操场去『赎』你们的，让我去找老周。」 「否则你们以为老周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我就说！」朱瑞恍然大悟，「我还纳闷了，戚哥什么时候到操场来的，我怎么都没看到。」 「给戚哥跪下！」 「就感天动地！」 一群人乐乐呵呵说了一阵，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忽然传来一句：「都一年了啊。」 体育老师见他们来了精神，从一旁的楼梯走了下去。 「我听他们说，高三再上几天的课，就停课自习了。」尚清北往高三教学楼那边看。 孙雨蒙：「现在上课其实也跟自习差不多，老师最多讲讲卷子，该复习的，应该也都复习完了。」 「所以我们下学期就要搬到那幢去？」朱瑞偏头去看孙雨蒙。 孙雨蒙点头：「可能没几天就要搬了。」 「啊？」 「什么意思？」 陈蹊：「现在还不确定，也是听其他班说的，今年暑假应该就只有二十多天，七月底就会开学了。」 「不是吧，就最热的时候？」 「高三楼有空调，还是中央空调，热不到你。」 第113页 「夏天不是这么过的啊。」 「应该有空调，电视，手机，西瓜，冰淇淋，什么都好，就是不要一堆试卷。」 路言坐在那边，听着他们说话。 偶尔抿一两口水，回几句。 手中的瓶子一点一点变空，心也跟着静下来。 路言原先并不怎么喜欢夏天。 闷，热，蝉鸣也吵。 可现在却觉得，似乎也挺好。 哪怕是坐在教室里写卷子。 高三高考前两天，班会课。 临下课前，周易把周四那天的安排一说，说要布置考场，因此周四当天只安排了上午的课程，下午就可以自行离校。 话都没说完，底下立刻躁动起来。 高考对于高三来说，是最关键的一战。 可对于尚还有一段日子的高一、高二来说，最直观的，莫过于整整三天的假期。 「哥，你这三天什么打算啊？」趁路言去办公室这几分钟，林季先摸了过来。 顾戚不明所以看了林季一眼。 林季啧了一声：「哥，你还想不想追言哥了？」 这话从林季嘴里说出来，顾戚觉得有些好笑。 他放下笔，靠在椅子上，慢悠悠说了一句：「季哥有什么指教。」 林季被这一声「季哥」喊得有点飘：「哥，我觉得你不太行。」 顾戚继续听。 「你得投其所好啊！」 「言哥喜欢什么，你得给他什么啊，不能一直让他照着你的生活方式来，是你要追他，不是他追你，所以你得让他开心，得让你对于欲罢不能！」 欲罢不能。 顾戚笑了下，听着还算有点意思，曲指在桌上轻扣了下，示意他继续。 「你看看你最近都做了什么，你就带着他学习？」林季恨铁不成钢，「别人周末都是看个电影，喝杯奶茶，气氛上来了，就告个白，拉拉手。」 「你再看看你，你都做了什么？你竟然带言哥去高三那幢楼写卷子？！」 「这是人干得出来的事吗？」 「我知道你目光长远，可问题是，你现在都还没追到人啊！」 「你得先把人给追到了，再考虑未来，是不是？」 「你得让言哥觉得，跟你在一起，是一件很开心的事，这样才能良好循环，实现可持续发展，」林季觉得自己简直操碎了心，「天天学习，谁会开心，清北除外。」 「可你看言哥是那种爱学习的人吗？」 「他不爱啊！」林季在桌子上一连捶了几下，好强调语气，「他都不爱学习，怎么会爱上逼他学习的你？！」 「嗯，然后呢。」 「哥，一起去民宿啊，」林季正式表明来意，「我们班不是一批八月生日的吗，去年本来就说要等这个暑假，租个那种大民宿，就二、三十个人的那种，都商量好久了，谁知道这次又没暑假了，明年可能人也难凑，就商量着准备趁高考放假那几天，去搞一搞。」 「还没跟言哥说，把这个邀请的机会留给你。」 顾戚淡淡看了林季一眼。 林季：「……行叭，主要是怕人这么多，又要在外面住几天，言哥不习惯，就还没问。」 顾戚：「都谁要去？」 林季：「不知道，说先问你和言哥。」 「最开始是想放在期末考后的，但刚好也是高考后的旅游季，民宿什么的早订出去了，也就这几天。」 「哥，你问问呗，都等着呢。」 「而且期末考后没多少时间，就要搬进高三楼了，就当高三前玩一把，然后给高二画个圆满句号，怎么样？」 林季还想继续逼逼，顾戚已经让他打住。 出去玩几天也好。 有些事，也好说。 「知道了，我问问。」 作者有话要说：　　合宿副本，开启！ 第46章 谈恋爱了？ 顾戚把这件事跟路言说的时候, 已经是下午了。 路言第一个反应跟顾戚差不多：「为什么放在高考这几天？」 「本来定在暑假，学校提前一个月开学，所以改了时间。」顾戚三两句解释完。 顾戚看着路言：「已经有其他安排了？」 周围包括林季在内的一圈人, 听到顾戚这话，心中警铃都一响。 虽然一开始他们也没抱什么希望, 毕竟是临时决定的，还要住几天, 不是抽空吃顿饭就解决的事，有其他安排也正常。 可总归有些失望。 这已经算得上人数最多、最齐, 又不用管学校规章制度的一次了。 再有下次, 很可能就在高考之后。 说不定高考之后都不一定有。 「言哥如果不去, 我觉得戚哥也悬,」林季掐了郑意一把, 「老郑，快，想想办法。」 「戚哥这么说了？」郑意从作业堆里抬起头来，「说言哥不去, 他也不去？」 「没，」林季摇头, 「可我中午听到戚哥跟他妈打电话了, 好像过几天家里有个聚餐什么的，让戚哥回家一趟。」 「戚哥就说再说, 没有应, 也没说不去,」林季很确信，「所以我觉得如果言哥不去的话，戚哥很可能也就去聚餐了。」 郑意放下笔。 林季这次猜的应该不假。 应该不是一般的饭局, 很可能还是比较正式的场合，否则阿姨不会特意给戚哥打电话。 第114页 所以戚哥也没把话说死。 而戚哥去不去的关键，还在言哥身上。 「你觉得呢？要是言哥和戚哥都不去……靠，那也太无趣了吧。」林季手撑在下巴上，对筹划了大半年的计划突然失去了兴趣。 他抬眼扫了一圈，其实在戚哥开口跟言哥说这事的时候，班里就慢慢安静了下来。 所以大家想法应该都差不多。 「要不我们也整个什么策划书出来，怎么花哨怎么来的那种，把言哥可能感兴趣的东西，全部放上去。」林季说做就做，他拿过郑意桌上的笔，直接撕了一张纸，可刚潦草写了个标题，又转头去看郑意：「言哥感兴趣的东西……」 林季思绪一卡：「老郑，以你对言哥的了解，你觉得，言哥会对什么感兴趣？」 真要动笔了，林季才发觉，路言看起来，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就连十个学渣九个爱的游戏，也不见得多喜欢。 「以我对言哥浅薄的了解……」郑意看了路言一眼。 林季点头。 「你真要我说？」 「快说，我这正忙着呢。」 「戚哥。」 「嗯？？？」 「言哥比较感兴趣的，可能只有戚哥了。」 「……」 「言哥也还没说不去了，」郑意下巴轻抬，往路言他们扬了一下，「先听听看言哥怎么说。」 路言没直接回答顾戚的问题，想了想：「哪边的民宿？」 顾戚：「尔海那边，不算远。」 路言：「海边？」 「嗯。」顾戚问了一句：「去过了？」 路言摇头：「没。」 尔海作为镇安标示性景点之一，每年都能拉动不少旅游经济，路言在镇安待了这么多年，却没去过，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可顾戚却好像一点都不诧异：「去看看也好，风景还可以，离九江山也近，海看腻了还能看看山。」 「你去过了？」路言想起顾戚回国好像也才两年。 顾戚：「去过九江山，开车经过尔海。」 顾戚说完，又不紧不慢补了一句：「一个人去的，没跟别人一起。」 路言：「……」 他没问。 「都有谁要去？」路言轻声道。 顾戚示意路言抬头：「现在往这边看的，基本就是要去的。」 路言微一抬头：「……」 所以基本就是整个班级了。 路言：「你也去？」 路言觉得自己可能问了句废话。 都来问他了，怎么可能不去。 可谁知，顾戚却轻声笑了下，微侧过脸，看着他，说了一句：「看你。」 路言：「……」 「所以你有别的安排。」路言现在几乎敢肯定。 「也可以没有。」顾戚语气闲适。 路言觉得一般人真的很难从顾戚口中讨到好。 因为他就是有本事让你接不了话。 可那句「看你」和「也可以没有」，却像一阵风似的，在路言心头扫过。 「嗯。」路言轻声说了一句。 顾戚：「答应了？」 「嗯。」顾戚可以没有安排，他其实也可以。 「戚哥？」林季刚隐约听见了路言那声「嗯」，但隔了点距离，也不敢确定，就试探性喊了一声。 等看到顾戚点头，林季立刻朝着朱瑞他们握了握拳。 「言哥答应了？」朱瑞一时没控制好声音，喊得有点响。 恰好这时徐乐天他们从超市回来，一进门，就听到朱瑞那句「答应了」。 语气激动不说，手还舞着。 徐乐天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立刻喊道：「什么答应了？谁答应了？答应什么了？」 正值下课，走廊上人本来就多，徐乐天这一声喊，连八班都听到了。 立刻扒着门和窗缝来看热闹。 然后，火从八班开始烧起，很快，烧遍了整个高二段。 「九班好像有人告白，一直在说什么答应了？」 「谁啊谁啊？」 「好像说是路言。」 「路言？谁和路言告白了？上次高一那几个？」 「不是吧，我是村通网还是怎么的，不是说当场就让她们回去了吗？」 「我怀疑我耳朵出了问题，为什么我听到的版本是说路言答应了顾戚？！」 「我听到的也是！」 「这、这么刺激？」 「我靠！！！这什么走向？」 …… 路言还不知道他答应去个合宿，已经被传成了他答应了顾戚的告白。 晚上回到寝室之后，路言给徐娴打了个电话。 「那肯定是班级里的事重要，你只管去，这边也就你爸的几个朋友一起吃个饭，没别的事。」徐娴道。 路言之所以没一开始就答应下来，就是因为徐娴中午那通电话。 徐娴问他放假那几天有没有时间，有的话，可以跟他们去吃个饭。 路言还没来得及细问，刚说到一半，徐娴那边就有个视讯接进来，只好匆匆挂了。 也没说和谁，也没说具体时间。 路言现在才知道是这样的饭局，还诧异了一下：「爸的朋友？」 路言平时连家里聚餐都不常去，更别说是这种饭局。 第115页 这还是第一次。 「我听你爸说的时候，也被吓了一下。」 「你爸先问的我，妈没答应，」徐娴笑了下，「后来一问才知道，这次做东的是顾家。」 「顾家？」路言虽然很清楚，应该没有第二个顾家了。 可还是想确认一下。 「嗯，可能是知道你们两个是同班同学，所以顾戚妈妈提了你一句，说这次顾戚也去，你要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吃个饭。」 路言：「……」 「也没别的什么人，就你舅舅他们，还有其他一些叔叔伯伯，你也都认识，不是什么正式的聚餐，所以你爸就让我问问。」 「言言？」徐娴见电话那头很安静，于是喊了一声。 「嗯。」路言应道。 「别有什么负担，你爸也没应，说全看你，你不愿意就不去，没事。」徐娴继续道。 路言默了下，还是问了一句：「妈，顾戚说他会去？」 「你爸是这么说的。」徐娴回道。 徐娴：「所以言言你要去？」 路言回答得极其干脆：「没有。」 徐娴被儿子这声简洁到了一定程度的「不去」逗笑：「妈也这么觉得，跟同学看看海，爬爬山，多朝气，跟你爸他们有什么好吃的。」 说到这里，徐娴突然「唉」了一声：「言言，你们去尔海那边，顾戚不去吗？」 路言刚想说这个，那边路明的声音已经通过屏幕传来。 「言言等等，你爸那边有事。」徐娴说着，没挂断，只把电话离了耳边。 路言隐约听见「让他们好好玩」、「约好了」、「下次吧」几句话。 十几秒后，徐娴再度接起电话。 这次先开口的，是路言，语气还有些无奈：「妈，我听到了。」 徐娴想想都觉得好笑：「所以你们两个早约好了？」 「不是我们两个，」路言耳朵莫名烫了下，「三十多个人。」 徐娴从善如流：「行，你们三十多个人好好玩。」 路言直到挂了电话，还在想顾戚知不知道这件事。 而顾戚，则是在周四回家那天，才从宋蔓口中知道了这件事。 「妈，他不喜欢这些饭局，你别闹他。」顾戚开口道。 「这次是意外，我就随便提了一句，」宋蔓扫了眼沙发上的顾敬远，「后来你爸和路言他爸聊起来，才说了说。」 「下次……」 宋蔓话说到一半，就被儿子冷酷无情打断：「没有下次。」 宋蔓撇了他一眼：「你要早说跟路言出去了，妈也就不提了。」 顾戚笑了下。 他也早不了。 得看他。 顾敬远听到顾戚要出去住三天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小戚呢？」顾敬远一直没看到顾戚。 宋蔓道：「跑步去了。」 听到顾戚跑步去了，顾敬远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才问了问宋蔓：「小戚最近心情挺好？」 「有吗，」宋蔓正在剪花枝，闻言，随口说了一声：「怎么说。」 顾敬远没说，而是直接下了个结论：「谈恋爱了？」 宋蔓「咔嚓」一声，剪断了一小截花枝。 宋蔓放下剪刀，看着顾敬远，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顾敬远：「真的？」 宋蔓挑了挑眉：「怎么突然这么说？」 顾敬远顿了下。 「上次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在外面打电话。」 那天开完会回来，顾敬远就看到顾戚站在庭院那边打电话。 他没听到顾戚说什么，也做不出偷听这事，只看了几眼就走开了。 只不过，那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儿子那样的神情。 「什么神情？」宋蔓忍不住有些好奇。 顾敬远看着宋蔓，实话实说：「对着你，都很难有的神情。」 顾敬远原先一直以为，他儿子也就在对着他们的时候，神情会柔软一点。 直到庭院那次。 所以他记了很久。 宋蔓：「……」 顾敬远：「真谈恋爱了？」 宋蔓刚被丈夫人身攻击了一下，不想接话。 刚好顾戚夜跑完回来，于是往沙发上一坐，没什么好气地开了口：「问你儿子去。」 顾敬远跟宋蔓说起这个，倒不是真的想说些什么，也不是怕顾戚谈恋爱。 他儿子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看着好像对什么事都不怎么上心，可认定了的事，谁说都没用。 也不会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去和谁交往。 顾敬远没什么不放心，他只是看到了顾戚，又知道了班级合宿的事，想起来，就开了口。 宋蔓这么一说，顾戚又刚好走过来，顾敬远也没多想，直接问了一句：「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顾戚外套脱到一半，动作一顿，先看了宋蔓一眼，见他妈耸了耸肩，才看向顾敬远。 「不是。」顾戚回答得非常坦荡。 不是女朋友。 顾敬远没听出里头的深意，点了点头，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手上的报纸上。 可宋蔓此时却突然开了口：「那男朋友呢？」 语气闲适到好像在问「明天吃什么」。 顾敬远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还不是。」顾戚答得比刚刚还要云淡风轻。 第116页 是男朋友。 可现在还不是。 总会是的。 「妈，我上楼洗个澡。」顾戚说着，把外套随手放在扶梯边，上了楼。 宋蔓也悠闲起身：「行，明天几点出门？要不要妈喊你？」 「不用。」 「你们这么多人怎么过去？」 「民宿老闆安排了车。」 …… 顾敬远看着往楼上走的儿子，又看着往厨房走的老婆。 顾敬远：「………………」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路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顾家每次合作都特别爽快，让利让得他们都脸红，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顾家：造孽啊，他儿子这事做的不地道，得想法设法让路家多赚点。 感谢这两天投地雷和灌溉营养液的宝贝啊！！！！！ 第47章 双人房 民宿的位置就在尔海旁, 路言刚开始还以为是单租了一两层，等到了地方，才知道是独栋。 「我的天, 这一栋都是我们的吗？」朱瑞拉着一个小行李箱, 站在门口不敢进。 「我为什么觉得图片上不是这样的？」 「我也觉得，我们当时看的那一套比这个小，也没有外面那个庭院。」 有人说着就掏出了手机，对比了好几下后, 确信了。 真不是他们原先那个。 「因为戚哥换了一间，」陈蹊给出了答案, 「你们前两天不是说想要在庭院那边弄烧烤吃吗, 原来那套没庭院、没设备，戚哥就补了个差价，换了一套。」 「蛤？！」 为了吃个烧烤, 换了个栋别墅这种事, 真不是一般人干得出来的。 「哥，其实我们不吃也可以的。」 林季嘴上这么说着，可下一秒，就已经掏出手机, 发了个极其装逼, 逼到不能再逼的朋友圈。 【害, 原先选的那栋民宿小了点，想烧烤也施展不开，戚哥就给我们换了栋别墅, 还是独栋，拦都拦不住，好烦哦。】 没多久, 底下多了一排贊和评论。 九班人：基操勿6。 别班：羡慕，草（一种植物）。 尚清北倒是问了一句：「补了个差价？哥，你补了多少啊？」 「没多少，」顾戚径直推开别墅的门，「好好玩就是了。」 一群人立刻欢呼着跑了进去。 路言却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手机。 顾戚：「怎么了？」 见他在看手机，又问了一句：「等人？」 路言：「嗯，家里司机。」 「什么东西落了？」 路言摇头，别墅门外刚好传来一声鸣笛声。 看着从车上搬下来的大袋小袋，顾戚也不用问落什么了。 司机看见路言，立刻从车上走下来，轻鞠了个躬，道：「太太说这边民宿区，附近找吃的麻烦，就随便准备了一点，让大家好好玩。」 路言弯腰正要提，顾戚就已经从他手中接了过去：「东西太多，就我们几个也提不进去，先进去喊人。」 司机也不想让路言提重物，立刻附和道：「对对，车上还有呢。」 于是林季他们一出来，就看到那满地吃的。 「戚哥，这也是你准备的？」朱瑞开口道。 顾戚摇头。 林季他们这才注意到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站在路言身边。 路言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人微微颔了个首，然后走了出去，还顺便带上了别墅的门。 林季他们很快搞清了状况。 「刚那人是言哥的谁吗？」郑意问了一句。 顾戚：「司机。」 「东西也是他送来的？」 「嗯。」 路言放好手机，走了过来。 其实司机来的这一趟，路言事先也不知道。 他对这次活动的认知有限，除了知道地点和人之外，再多也没有了。 只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在班群里看到了「吃烧烤」这几个字，徐娴又刚好在问，于是答了一下。 然后徐娴就记住了。 之前徐娴就提过，哪天闲的时候，可以让路言带同学回家玩，在庭院弄个烧烤。 现在听他这么多说，就让人买了东西，送过来，也让这群孩子省点事。 几分钟后，林季紧接着又更新了第二条朋友圈。 【害，原先为了烧烤列的那些食材清单，都没用了，言哥都准备好了，吃的、喝的，什么都有，还贵，一个橘子都要二十多块，少了自己买菜的乐趣，好烦哦。】 配图就是那满到要溢出来的冰箱，和被零食占满的长餐桌。 这次的贊和评论，比之上一条，有过之而无不及。 九班人：虽基操，却可6。 其他班：……妈的，草（这次不是植物，就是骂人）。 吃的事一解决，很快就轮到第二个问题，住。 这别墅虽然是独栋，面积也不小，可总归是民宿，还是专门接待这种团体游客的民宿，除了几间双人房外，其他都是跟寝室一样的上下铺。 一群人一商量，把仅有的几间双人房给了女生。 「戚哥，那你和言哥谁上谁下啊？」林季拍了拍床板，想也没想，直接开了口。 路言：「……」 林季平时跟郑意他们插科打诨惯了，一时都没察觉到刚刚话里的歧义，直到小腿被杨旭之踢了一下。 第117页 「怎么了？」林季问道。 杨旭之无奈：「你想想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我就问了戚哥和言哥谁上谁下啊，」林季被杨旭之踢了一脚，还有些莫名其妙，「戚哥不是都在言哥那边睡了好几次了吗，我就问……」 说到这里，林季总算意识过来，一扭头，看着他言哥那鲨人的眼神：「……」 「哥，我说的是，谁睡上铺，谁睡下铺，上下铺的上下。」 林季越描越黑，顾戚怕他开口再说些什么，再把路小同学闹走，于是截了话题：「靠窗睡会不会冷？」 路言觉得可能是之前「教研组」的历史遗漏问题，顾戚经常问他「冷不冷」，也不看是什么时候。 路言忍不住提醒道：「现在是六月天。」 「入夜海风大，后边又靠着山，晚上气温只低不高。」 「外套带了没？」顾戚又道。 没什么外出经验的路小同学：「外套？」 「会晒。」 顾戚像是一早就知道了一样：「我带了两件，在灰色袋子里。」 「你还带了药箱？」路言看着那熟悉的红十字标志。 跟学校的没什么差别，就小了一号。 「都是一些常用药，」顾戚看了路言一眼，「只是备用。」 最好别有什么用武之地。 尤其是在这个人身上。 只是路小同学皮肤软，一点小磕小碰都能弄出青紫，所以还得备着。 「红花油只剩这么多了？」路言看着那几乎见底的红花油，随口问了一句。 「上次就用了大半。」 「？」 「你撞到腰那次。」 路言立刻把红花油放了回去。 其他在房里的人：「……」 戚哥和言哥，真的还记得他们的存在吗？ 林季他们正想着要不要出去，别当个电灯泡在这里杵着，门就被敲响了。 陈蹊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戚哥，言哥，你们在里面吗？」 「在在在！」林季他们几乎是立刻开了门。 「怎么了？」杨旭之问道。 「我和雨蒙和还有桐桐她们晚上想一起睡，看个电影什么的，所以多了一间双人间出来。」 「空着也浪费，就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人想住的，别都挤在这边。」陈蹊说道。 陈蹊说着「问问你们」，可敲门的时候，问的就是顾戚和路言。 林季他们心领神会：「我们晚上也要一起打排位，一起住方便点。」 「戚哥要不你和言哥去睡双人房吧，」林季努力装作很随意的样子，「难得出来一趟，我们可能会睡得晚，怕吵到你们，再说言哥在学校里，平时也是一个人睡一个房间，人多可能还睡不习惯。」 「而且戚哥你给我们换了别墅，言哥还解决了我们三天的食材，总归要让你们睡舒服点是吧。」 「是是是。」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最后，那间双人间就被他们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愿让给了路言和顾戚。 因为晚上要烧烤，所以众人打算留点肚子，午饭就交给几个说要露一手的女生，随便烧一点。 可陈蹊她们出师不利，对着厨房壁橱的开关鼓捣了半天，都没把壁橱打开。 朱瑞之前去放食材的时候，去厨房看过，想了想，道：「是不是红色那个按钮？」 「嗯，就是那个，可是按不动，就跟镶上去似的。」 朱瑞他们一局排位赛马上到尾声，道：「蹊姐你等等，再给我一首歌的时间就好。」 「半首歌的时间我都不想给。」陈蹊玩笑道。 陈蹊话音一落，路言已经走过来。 刚就听到了几人的对话，现在见朱瑞他们也没手，直接进了厨房。 路言看着那个红色按钮：「打不开？」 陈蹊点头：「嗯，根本摁不动。」 路言上手按了两下，的确纹丝不动。 路言觉得有些奇怪，又仔细看了一圈。 这才发现左上角那边，有个微突的圆环。 因为颜色、纹路都和壁橱的很像，所以有些难辨。 路言伸手，刚想去碰。 几乎跟他同时，有人做了同样的事。 路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下子认出顾戚的手的。 他比顾戚快了一点，所以先触上了开关。 可顾戚也只比他慢了一小步。 于是两人的手就贴上了。 路言：「……」 路言下意识想收回手，可顾戚没让他躲 压着路言的手，轻往下一按：「就是这里。」 瓷碗摇晃的响动，伴着机械声传来。 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壁橱，突然就开了 已经结束排位赛，赶来帮忙的所有人：「……」 「这、这厨房，摁个按钮还需要什么特殊仪式吗？」朱瑞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僵硬道。 还要双手交叠着？ 还是说这开关一个人摁不下去？ 单身久了，看戚哥和言哥摁个开关，都跟谈恋爱似的。 路言：「……」 朱瑞显然还想再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就被林季他们拉了出去。 然后直到吃完饭，都没人再敢提起「壁橱」的事。 只知道言哥整个午饭时间，都没跟戚哥说一句话。 第118页 路言没有午睡的习惯，但吃饭的时候，衣服上被溅了一点果汁，就上楼换了个衣服，又躺了一会儿。 一下楼，就看见他们在玩杀人游戏。 陈蹊坐在主座上，嘴上说着「天黑请闭眼」。 而顾戚，则是坐在一旁沙发上。 手上还有只笔，不知道在写什么。 路言走过去才发现，顾戚在玩数独填空。 「不去玩牌？」路言开口道。 顾戚放下笔：「他们不带我。」 本来是该委屈的事，可被顾戚说起来，倒跟天经地义似的。 那边一群人立刻七嘴八舌说开。 「言哥，你别听戚哥乱说，不是我们不带他，是他带不动我们。」 「戚哥玩这种游戏，分析太快，我们没什么游戏体验，不好玩。」 …… 一局杀人游戏结束，飞行棋局、大富翁局、斗地主局、吃鸡局立刻开了。 这民宿定位本来就是给团体的，因此游戏设备应有尽有。 人很快就散开了，没多久，留在客厅沙发这边的，只有路言、顾戚和陈蹊他们。 尚清北正在理牌，忽然开了口：「言哥，你要来吗？」 路言：「？」 尚清北扬了扬手上的「杀人游戏」牌：「这个。」 陈蹊此时也应了声：「对啊，都没跟言哥你玩过唉，要来一局吗？戚哥也来。」 等人一凑，刚好9个，然后才发现了问题。 「我靠，这阵容……高智商局厮杀局啊！」朱瑞看着围着桌子坐着的一圈人，真情实感说了一句。 戚哥、北北、班长、蹊姐这几个都不用说，整个年级段前列的人。 言哥在密室里表现出来的反应速度和观察力，就连北北都感慨过。 再加上杨旭之他们，都是老手，逻辑推理也不是盖得，只要没有戚哥这种「特殊数据」，基本都能苟到最后。 「不是狼人杀可惜了，杀人游戏身份牌还是太少！我等下去箱子里找找有没有狼人杀，身份牌多一点，」朱瑞立刻起身，「这把你们先玩着，我去叫人！」 难得凑这一桌人，朱瑞觉得不能他一个人看热闹！ 陈蹊也猜着这一局或许能玩上一段时间，于是先发了牌。 路言拿到牌，看了一眼。 杀手牌。 等所有人确认完手中的身份牌，陈蹊作为上帝，开口道：「天黑请闭眼。」 所有玩家闭上眼睛。 「杀手请睁眼。」 路言睁眼。 一抬眸。 然后，看到了顾戚。 路言：「……」 八张牌，两张杀手牌。 抽中的偏偏是他和顾戚。 如果不是路言自己亲手抽的牌。 他甚至可以很合理的怀疑，这牌是不是做的。 路言以为，这局面已经够「凑巧」了 谁知道，这只是开始。 几分钟后，路言：「………………」 朱瑞把「高端厮杀局」的消息一传播，四散在别墅各个角落的「玩家」，全部放下手头的东西，走了过来。 等所有人重新聚在客厅，就看到陈蹊他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陈蹊手中还拿着牌。 「唉，蹊姐，我走的时候，你不是都已经发牌了吗？」 「重新发牌了？所以这是特地等我们吗？」 陈蹊却说了一句：「已经结束了。」 朱瑞睁大眼睛：「结束了？」 「这才几分钟？」 「掷骰子决定输赢都没这么快吧？」 「我靠，这就是高端厮杀局的速度吗？这么恐怖的吗？」 其实不止朱瑞他们，就连陈蹊他们这种「参赛玩家」，都觉得好笑。 所有人心中腥风血雨的高智商残杀局，谁知道，竟然历时最短。 短到可以破记录。 「我从头到尾，就讲了三句话，你们敢信？」孙雨蒙意味深长说了一句。 林季：「就虚无。」 有人道：「不是跟上次一样，让戚哥抽到警察牌了吧？」 之前有一次玩的时候，顾戚就抽到了警察牌，听了没多久，就认出了两个杀手。 杀得格外干脆利落。 孙雨蒙：「没，戚哥是杀手牌。」 其他人更无语：「……」 「不是吧，戚哥玩杀手牌，怎么说都不会这么快就结束吧？」 「所以你们第几轮把戚哥票出来的？」 孙雨蒙诚实道：「第一局。」 朱瑞：「就盲毒呗？！」 「虽然我能理解你们盲毒的出发点，但班长啊，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观众的游戏观感体验？」 盲毒、盲杀这种方式，在杀手、狼人杀这种游戏里，其实并不少见。 尤其是在面对一些高经验、高水准玩家的时候，分不清是敌是友，又怕自己被杀，就管他三七二十一，一律当成敌对方，先下手给毒了。 徐乐天：「那还有一张杀手牌呢？」 众人齐齐看向路言。 其他人：「……」 两张杀手牌，一张给了言哥，一张给了戚哥。 结果两人前后脚死了？？？？ 殉情都不带这么玩的！ 朱瑞：「也是盲杀？」 「不是吧，盲杀戚哥就算了，你们竟然还盲杀言哥？！」 第119页 「用心险恶，令人发指！」 「戚哥，你和言哥这运气不行啊。」 谁知道盲投杀两个大佬，刚好是两个杀手。 运气不行……顾戚倒觉得是运气挺好。 他扫了孙雨蒙他们一眼。 什么盲投，明明是一开始就露馅了。 「说实话，说出来怕你们不信，这次我还真不是盲投。」孙雨蒙回道。 不仅不是，还是有理有据。 林季：「实不相瞒，我也是。」 杨旭之和郑意低头在笑。 只有尚清北还有些疑惑不解的样子：「我不明白，我觉得刚刚戚哥和言哥的发言，没有问题啊。」 不仅没有问题，逻辑还很缜密，很有说服力。 尚清北抽到的是平民牌，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为什么班长他们一下子就锁定了戚哥，把他票了出去。 紧接着又票了言哥。 尚清北刚开始也以为是盲毒，因为看孙雨蒙他们的神情，就好像不管戚哥和言哥说什么，都会被投出去。 可等到陈蹊说游戏结束的时候，他才发觉竟然都投对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尚清北又问了一句。 可却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刚闻着热闹过来的围观群众，知道的还没他多，比他更好奇。 而以孙雨蒙为代表的一群「局中人」，自游戏结束后，就一直偷着笑。 还时不时拿眼神瞟瞟路言和顾戚。 正在尚清北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顾戚开了口。 「发言没问题，只是我们被上帝卖了。」顾戚声音很淡，却能明显听出里面藏着的笑意。 路言总觉得，或许一开始，他就不该玩这个什么游戏。 「上帝卖了？」 「什么意思？」 孙雨蒙他们彻底绷不住，笑出了声。 陈上帝直接自首：「我的错，怪我怪我！」 路言很清楚，顾戚那句「被上帝卖了」是什么意思。 因为当他和顾戚睁开眼，对上视线，亮出身份牌的瞬间。 陈蹊，也就是这局游戏的「上帝」，没忍住，笑了一声。 不是觉得好玩的那种笑，而是带着一点……暧昧意味的、起闹式的笑。 最后为了缓解自己的「笑意」，陈蹊还强行轻咳了一声。 然后，路言就看到孙雨蒙嘴角也扬了起来。 用一种「ok，了解了」的神情。 紧接着，林季他们也瞭然似的点了点头。 路言那时候就觉得，这游戏玩不下去了。 「言哥，要不我们再开一局？」陈蹊一本正经道：「这次我保证不笑。」 然后就在第二局。 路言和顾戚一起抽到了警察牌。 这次陈蹊是忍住了。 可周围一群没忍住。 当咳嗽声此起彼伏开始的时候。 路言：「………………」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这副游戏牌，因为太合心意，被7哥买回家了。 是定情信物之一！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难免、骄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肉包里都是菜 100瓶；骄阳、刘家首席大总攻、浅风淡云、横竖钩提 20瓶；你们江博士他爱我！ 10瓶；笙枂、shvish、梨院香雪、milk、浅尘 5瓶；嘟嘟嘟 2瓶；reeer、制杖店店长、十万功德、醉卿欢、alice、我嗑的cp都是真的、pnnnni、螺狮粉真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亲亲亲亲亲嘴了？ 这两局游戏, 开始的随意，结束的更虚无。 与想像中该有的厮杀感比起来，就跟闹着玩似的。 用朱瑞原先的话说, 就是「要是杀人游戏也有什么职业赛, 做什么直播，那现在的弹幕肯定都是：有内鬼，停止交易」。 可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很满足。 无论是参与这「高端局」的现场玩家, 还是周围的围观群众。 除了……路言之外。 游戏都已经结束了，他还看着自己手上那张警察牌。 「哥, 你要再开一局吗？」尚清北还在状况外。 刚刚那阵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他听得是很清楚，再想想顾戚之前那句「被上帝卖了」，隐约也知道了他们刚在闹谁。 可知道闹谁是一回事, 知道为什么闹, 又是另一回事。 尚清北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还当他们是因为顾戚和路言一连两局抽到一样的，觉得太意外，太巧了。 现在, 尚清北扭头看着路言, 发现他言哥视线还定在那张警察牌上, 于是问道：「哥，要不再开一局？」 尚清北说出了周围一圈人不敢说的话。 说实话，这走向可太刺激了。 要是再来一局, 再抽中同样的身份牌，就别说什么警察、杀手了，就算都是平民, 也「说不过去」了。 林季在心里把第三条朋友圈的内容都编好了。 就叫【三生三世之76锁了。】 别人来问，就说：害，也没什么，就是戚哥和言哥俩人绝了。 连续三把杀人游戏，连续抽到三个相同的身份牌，连续三次都没挺到最后，连续三次都被前后脚票死。 这放电视剧里，不得是三生三世之情深缘浅什么的啊，怎么着都得演他个三百集吧？ 第120页 林季磕上头了，一时也忘了目前的情形，催促道：「搞快点搞快点！」 路言手指稍一用力，差点没把那张警察牌捏皱。 林季：「……」 林季脖子一凉，莫名觉得他言哥可能比较想把自己捏皱。 「我是说，言哥你们快开第三局，」林季疯狂措辞，「言哥你放心，哪能三次都抽到一样的，是吧……」 尚清北却下意识说了一句：「照概率来算，还是有可能的。」 「戚哥和言哥，最好不要用概率来算。」陈蹊慢悠悠道。 尚清北：「为什么？」 陈蹊：「不太准。」 尚清北刨根问底：「那用什么来算？」 朱瑞斜靠在沙发上：「都是命啊。」 路言：「……」 「还想玩吗？」顾戚偏头看着路言。 路言没回答。 说实话，他对游戏并没有多感兴趣。 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停在这里，太奇怪了。 无论是林季他们的咳嗽声、笑声，都很奇怪。 可如果再来一把…… 他现在对「概率」这个词，也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顾戚把路言细微的小表情都看在眼里，笑了。 他拿过路言手中那张警察牌，又重新放了一张：「收好你的身份牌，执行官。」 路言低头一看。 执行官？ 「执行官？」林季也第一次听到，「我靠，还金边的，这是什么身份牌？」 尚清北拿过盒子底下压着的那张游戏规则图纸，看了一圈：「执行官，我找找……哦，就是上帝。」 他抬起头来：「这副游戏牌，上帝也是有身份牌的，叫执行官，就一张，算是纪念卡。」 「所以这局言哥当上帝？」尚清北道。 其他人一下子回过神来。 对啊，一局游戏里，只要有相同的身份牌，就有相同身份的概率。 可怎么都不会有两个「执行官」。 无论一局是八个人，还是八十个，执行官就只有一个。 林季恨铁不成钢。 戚哥不争气。 竟然让言哥去做执行官。 这不是亲手拆cp是什么？ 三生三世没了。 陈蹊立刻把位置让了出来：「执行官，您坐这。」 「既然言哥做执行官了，肯定能控住场，那我们就玩局大的？」陈蹊一边往孙雨蒙那边挤，一边问，「我刚看过了，不加执行官，一共52张牌，所有人都上，牌也够。」 「再扔掉几张杀手和警察，牌面就齐了。」陈蹊看着路言，「言哥，你觉得怎么样？」 路言没什么意见，点头。 陈蹊又看着顾戚：「戚哥，你呢？」 顾戚：「我听执行官的。」 路执行官：「……」 「那就没问题了，快，都找地方坐。」 「你们自己抽牌还是我发牌？」前两局的时候，这藤椅是陈蹊在坐，因为个子不高，人又窝在上面，所以不怎么显眼。 可现在换了路言，微垂着眸子坐在那边。 连洗牌的动作都显得格外赏心悦目。 配上「执行官」这个独一份的身份卡，还真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距离感。 「言哥还是你发牌吧，人太多了，别等会儿少了牌。」尚清北回道。 路言「嗯」了一声。 顾戚早就被林季他们搡到了路言旁边，从路言手上接过身份卡一看。 杀手牌。 「戚哥是第一张啊，」朱瑞嘿嘿笑了两声，「执行官，你不会偏心，发个好牌给戚哥吧。」 路言随口回了一句：「什么是好牌？」 朱瑞拖着长音「嗯」了一声：「警察吧，好听，好听就是好牌。」 路执行官发完最后一张牌，正直且冷酷：「哪方赢了，哪方才是好牌。」 林季立刻越过几个人头问顾戚：「戚哥，你会赢吗？」 顾戚看了路言一眼，轻笑：「会。」 手上是「杀手牌」不假。 可路执行官都说了，为了坐实这个「偏心」，他还真得赢不可。 路言：「……」 底下再度笑开。 很快，一条「戚哥说他会赢，所以戚哥手上是好牌，所以路执行官给戚哥发了好牌，所以路执行官偏心」这条逻辑链就出来了。 「天黑请闭眼。」路言被闹得不行，直接开了口。 因为在前任执行官陈蹊手上吃过亏，吸取过教训，所以路执行官恪守职业道德。 每个字都念得毫无波澜。 别说笑了，连表情都没几个。 可下一秒，「杀手请睁眼」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却有人先坏了规矩。 顾戚睁开了眼睛。 路言一偏头，两人视线相对。 整个别墅都很安静。 没说话，没嬉笑，就好像轻轻浅浅浸入水里。 耳边只有海风拂过棕榈的响动，和隐约几声海浪声。 所有人都闭着眼睛，只有顾戚和路言睁着。 还在对方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很微妙，尤其是在这种……随时会有其他人察觉的时候。 「闭眼。」路言没发出声音，只用口形说了两个字。 顾戚笑了下，在底下把自己的身份牌递了过去。 第121页 路言低头，杀手牌。 再抬头，看着顾戚那一脸「我不是没闭眼，只是提前睁眼」的神情。 路言：「……」 「怎么了？言哥怎么一直不说话？」闭了半天眼睛的朱瑞突然开了口。 跟朱瑞抱着相同疑惑的人本来就不少，听朱瑞起了个头，立刻跟上。 「言哥不是去哪里了吧？」 「没有啊，言哥就坐我这边的位置，要是出去的话，我应该会听到，可我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啊。」 「言哥一直不说话，我好害怕。」 在所有人都在问路言在不在的时候，只有林季喊了一声：「戚哥呢，戚哥也不在吗？」 语气简直堪称悽厉。 「『也』不在，你这个『也』就很有灵性。」陈蹊笑道。 路言：「……」 「我在。」顾戚还真应了一句。 尚清北：「戚哥你摸一下，看看言哥还在不在你身边。」 顾戚有一瞬间的后悔。 他要是闭着眼睛，说不定还真能摸一下。 可现在大概率是不给摸的。 「执行官在旁边呢，」顾戚顿了下，「只是没说话。」 顾戚依旧睁着眼睛，话都说得很闲适。 「可能是忘了流程。」顾戚嘴角微扬，看着路言，「执行官，下一句该说杀手请睁眼了。」 路言：「……」 路言看着这个就没怎么闭过眼睛的杀手：「眼睛闭好。」 顾戚这次听了话，乖乖闭眼。 其他人不知道这句「眼睛闭好」，是专门对着顾戚说着，还纷纷开口「闭着呢」。 「言哥，你在啊，」朱瑞放下心来，「那刚刚怎么一直不说话啊，我还以为你偷偷干别的事了。」 朱瑞这句话没别的意思，就是贫惯了，顺口一说。 可说者无心，听者…无语。 路言：「……」 路言瞬间就把那张杀手牌还了过去，直接下了第二个指令。 「杀手请睁眼。」 路言这次有了准备，说完后就没再往顾戚那边看。 可这一幕落在同样抽到了一副杀手牌，同在这环节睁开眼的林季眼里，俨然就成了证据。 刚刚路言一直不说话的时候，林季就在猜，肯定是戚哥做了什么。 现在看看，他猜的果然没错。 言哥显然就是刻意没往戚哥那边看。 而戚哥，视线只有在确认同伙的时候，扫了他们几眼，其他时间，基本都有意无意往执行官那边看。 还在笑！ 不要脸！ 「杀手请杀人。」路言的声音再度响起。 「看什么呢，杀谁，戚哥说你决定，快。」郑意强压着声音，用手捅了林季一把。 「杀狗。」林季想也没想。 这游戏就是骗狗进来杀的！ 郑意：「？？？」 狗？ 怎么玩个游戏还人身攻击上了？ 林季心思压根就没在游戏上。 视线又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靠靠靠！ 刚刚戚哥和言哥，不是趁着他们闭眼的时候，亲亲亲亲嘴了吧？！！！ 林季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激灵，顿时清醒。 同样被吓一跳的，还有郑意。 「你快给我一巴掌！」林季愣愣道。 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郑意百分百就满足他了。 郑意：「干嘛呢？」 林季咬着牙。 这让他怎么说。 他怀疑他们当中有人在勾引执行官。 并且可能掌握了证据。 在路言第二次提醒「杀手请杀人」的时候，林季心不在焉指了个尚清北。 游戏继续。 一个多人局，每人说两句都能花不少时间。 朱瑞他们等的无聊，又开始玩笑着说起「执行官会不会偏心」这个问题。 等话题传到林季这边的时候，林季说了一句：「执行官偏不偏心我不知道，但我们当中，有个叛徒。」 说完，还看了顾戚一眼。 他现在几乎能肯定，戚哥选言哥当执行官，是有原因的。 抽到同一张身份牌，前后脚「殉情」算什么？ 抽到同一张身份牌，也就意味着不能暴露同伴。 不能暴露同伴，所以行事说话就要小心，除了「天黑请闭眼，警察请睁眼」那一下，其他时间连眼神交流都不能多有。 所以只有什么身份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看？！ 执行官啊！！！ 票谁都不可能票到执行官头上去是吧？！ 有谁规定了不能盯着执行官看吗，没有啊！！ 就算是早早被盲杀，票出局了，依旧不会对「盯执行长」这事产生任何的影响！ 靠！ 林季拿着身份牌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老郑，戚哥……牛逼啊！」林季感慨道。 「嗯，刚理的那条逻辑线是绝了。」郑意应道。 「逻辑线？什么逻辑线？」他明明说的就是爱情线。 郑意皱了皱眉：「你刚说的不是戚哥的发言吗？」 「谁说发言了！」林季看着状况外的郑意，突然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慨，「你就说对了一个字。」 郑意：「？」 林季：「我说的不是发言，是言哥。」 第122页 郑意：「……」 所以他就说对了一个「言」字。 真是谢谢了。 郑意深深看了林季一眼。 说真的，要不是林季是杀手同伙，现在还没什么人怀疑，还能勉强用两用，郑意都有种下把就把林季票死的冲动。 「给我好好玩游戏，现在没有言哥，只有执行官。」 林季闻言，先看了顾戚一眼。 又偏头去看执行官。 「老郑啊，执行官和言哥，你得分开看。」 郑意：「分开什么？」 林季：「执行官是所有身份玩家的执行官，警察、杀手、平民，比如你，比如我。」 郑意：「说人话。」 林季：「但言哥就不是了。」 郑意：「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季对郑意的疑惑充耳不闻，自顾自道：「他是戚哥的。」 郑意：「……」 郑意差点没被林季这骚话送走。 忍无可忍。 然后，下一把。 林季就被票了出去。 林季：「…………」 原来他刚刚说的那句「我们当中有个叛徒」，竟然是真的。 可这叛徒不是戚哥。 而是郑意。 他跟他分析戚哥和言哥的爱情线，这狗币东西竟然扭头就票他！ 游戏结束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斗智斗勇了这么长时间，所有人都有些累。 往后一仰，就趴了一地。 路言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地上脏。」 说着就要起身，把位置让出来，被顾戚一把拉住：「都已经躺下了，随他们。」 「对，言哥，不用管我们，我们已经脏了。」 「躺在地上三秒之内起来是不脏的，哦，已经过了三秒了。」 路言哭笑不得：「想躺的话，回房间躺一下。」 「时间还早。」 路言本来是看朱瑞他们躺了一地，怕他们弄脏衣服，也怕地板凉气重，才开的这个口。 可谁知道，第一个回答他的，却是顾戚。 「要回房间吗？」顾戚下巴微抬，朝着二楼的方向示了一下意。 路言这才想起来，他和顾戚住的，是单间，也是双人间。 路言：「……」 「对啊，言哥，你和戚哥回房休息一下吧。」尚清北正背对着路言，没看见路言的神情，只听到顾戚那一句「要回房间吗」，以为是路言有点累，于是忙说了一句。 丝毫没觉察出自己这话里的歧义。 林季正喝着水，猛地被尚清北这一句「回房休息」一噼，差点没给呛死。 林季放下水，咳了个撕心裂肺。 本来正要开始咳的众人：「……」 戏过了。 注意点。 林季：妈的老子是真呛到了。 「中午换衣服的时候，睡过了，不困，」路言「冷静」回道，「门没锁，你可以去睡一下。」 顾戚看着路言，轻笑：「你都不睡，我睡什么？」 众人：「……」 顾戚视线一扫：「你们呢？」 林季有样学样：「你和言哥都不睡，我们睡什么？」 「既然都不睡，就先把庭院东西处理了，」顾戚起身，「烧烤架、炭火、桌子，都提前准备，庭院的灯不亮，等天暗下来再准备，来不及。」 「好嘞！」 「收到！」 等所有人各做各的去了，顾戚才转回身，看着路言：「上楼把衣服换了，在我那个灰色袋子里，随便挑哪件。」 路言一时都没分清，顾戚这句换衣服，是让他换衣服，还是让他帮着拿下来。 路言：「你要换？」 顾戚摇头：「给你的。」 路言：「？」 他这件衣服中午刚换过先不说。 还有，他没听错的话，顾戚的意思，是让他去换上他的衣服？ 路言低头，往自己衣服上扫了一眼，好像也没脏。 「不是这件衣服的问题，」顾戚轻声道，「等下弄烧烤，衣服肯定要脏。」 「总共你才带了几件衣服，中午已经换了一件，再沾上烟气，接下来两天都要穿我衣服了。」 顾戚倒是想让路言穿两天他的衣服，但想着路小同学那薄到不行的脸皮，还是等下次。 如果顾戚没提，路言都没想起这回事。 他刚想说打电话让司机送一下就好，顾戚又开了口：「还是说，你想穿两天我的衣服？」 路言：「……」 路言转身上了楼。 「带件外套下来，晚上外面风大，会冷。」顾戚继续道。 等路言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林季他们都已经在庭院里了。 顾戚平时衣服的码数和路言差不多，可夏天的短袖他习惯买大一码，所以穿在路言身上，显得有些宽松。 「言哥，你衣服又弄脏了？」徐乐天一抬头看见路言，问了句，「怎么又换了一件？」 路言随口应了一声。 顾戚走过来，语气带笑：「怎么选了这件？」 路言眨了眨眼睛。 顾戚说随便选，他也就随便拿了一件。 「这件你要用？」路言点了点头，「那我回去换。」 「不是，」顾戚轻笑，「只是以为你会挑白的。」 第123页 路言：「？」 顾戚：「你带来的那几件，都是白色的。」 「所以脏得快。」路言抿了抿嘴。 路言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没特别多的情绪，可顾戚却听出了一点小咬牙的孩子气。 就好像对弄脏衣服或者带少了衣服这件事有点耿耿于怀，在对自己闹脾气一样去。 顾戚心口像被风不轻不重颳了下，有点痒。 「黑色耐脏点，」路言又道，「我也会注意的。」 顾戚轻笑：「脏就脏了，就一件衣服。」 本来多带的这几件，就是给这人准备的。 一旁的林季，倒是看出了点什么。 「老杨，你有没有觉得，言哥身上那件衣服，好像是戚哥的？」林季一边串牛肉，一边开口。 杨旭之抬头看了一眼：「你哪儿看出来的？不都长一样吗？」 「你看牌子，那不是戚哥常穿的牌子吗？」林季不死心。 「是戚哥常穿的牌子，又不只是戚哥常穿的牌子，」杨旭之接过林季手上串好的牛肉，「是有钱人常穿的牌子。」 林季无言以对：「……」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海风带着一股海腥味飘过来。 幸好离别墅还有一段距离，所以腥气也不重，被炭火烟气只一压，就盖了过去。 一群人到现在，才开始考虑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烧烤谁烤。 「谁提要烧烤的？」孙雨蒙出来主持大局。 朱瑞和林季举了手。 「放磁碟上我倒是会，但这用炭火的，我没弄过啊，」朱瑞无从下手，「火候什么的怎么扣啊。」 「爸爸们别看我啊，我更不会，」林季假笑，扭头又看着那满桌子食材，伸手一撸袖子，「算了，就这么烤呗，反正戚哥带药了，顶多拉个肚子。」 一群人连忙给他按住。 「你冷静点。」 「万事好商量。」 「这些东西可都是言哥送过来的。」 朱瑞立刻喊尚清北：「北北，你查到了没？」 尚清北把手机举起，高声回道：「在学了在学了。」 杨旭之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等北北学完了，菜都凉了。」 「问问戚哥和言哥，」孙雨蒙说着，还看了一圈，「戚哥和言哥呢。」 「言哥不想穿外套，被戚哥带楼上去了。」陈蹊回道。 「找他们俩也没用，」陈蹊拿着几个杯子走过来，「我们都不会，戚哥和言哥怎么可能会。」 「要说什么餐桌礼仪之类的，能问问，可烧烤这种东西，他们平常可能连吃都很少吃，更别说自己动手了。」 孙雨蒙反应过来。 也是，尤其是言哥，的确不像是干过活的样子。 「不会什么？」顾戚从后门那边的小路走过来，路言在他身后。 「哥，你们俩……怎么是从后门过来的？」林季指了指后门的位置，震惊非常。 就换个衣服的功夫，怎么还换到后门去了。 路言一看就知道他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前门地上都是水。」 林季立正站好：「哦。」 「对，差点忘说了，有个洗菜的桶漏了，原先就放在门口那边的，我给忘了，」徐乐天拍了拍脑门，「我去拖一下。」 「已经拖过一遍了，等它自己干吧，」路言提醒道，「后门开着，离厨房也近，要进屋就走后门那边，别摔了。」 林季和徐乐天两人立正站好：「好。」 路言：「……」 顾戚已经闻到了炭火气，一偏头，看着半红不红的炭火和空着的烧烤架：「怎么还没开始？」 尚清北立刻道：「在学了，快了。」 「在学了？」顾戚有些好笑。 「哥，我们不会。」林季直言道。 说着，看了路言一眼：「要是是一些随便的食材，我们就随便烤了，主要是，这些食材……不太随便。」 路言看着桌子上那些东西，什么叫不太随便。 「就是贵。」郑意直言道。 今天送来的食材，就连鸡蛋，都是包了一层一层又一层，一个拿出去可以买一斤的那种。 糟蹋这些东西，他们「狼心」不安。 路言闻言，什么话也没说，上前拿过林季手里串好的签子，直接撂在炭架上。 随即抬眸：「现在会了？」 所有人排排立正站好，齐齐点头：「会了。」 路老师的意思，就是，随便烤，爱怎么烤怎么烤。 顾戚站在路言身后，差点没忍住笑：「我来吧。」 路言回头：「？」 顾戚慢慢走过来：「在国外的时候弄过。」 「言哥你放心，戚哥那药箱里，胃药也有。」林季立刻说道。 路言：「……」 「用不上药的，也饿不到你。」顾戚说着，还轻撇了下头，「离炭火远点。」 刚好陈蹊那边在喊路言帮忙，路言也没再说什么，走了过去。 顾戚上手没多久，身上那件薄款衬衫外套的袖子，就顺着动作，滑了下来。 堪堪卡在手腕上方一点。 顾戚笑了下。 他本来没想穿外套，只想骗路小同学穿上，什么海风大、人都能吹傻都用上了，谁知道骗过头了，自己也陪着套了一件。 第124页 不过也好，衣服也有用。 顾戚抬头，往路言的方向看了一眼。 朱瑞就在顾戚身边，一下子就看到了顾戚滑下来的袖子，立刻道：「戚哥，你衣服滑下来了。」 顾戚淡淡应了一声：「嗯。」 「等我擦个手，帮你弄……嗯嗯嗯。」朱瑞话说到一半，就被林季捂着嘴带走了。 等拖到另一边，林季才松了手。 「干嘛呢！戚哥袖子滑下来了，我正要帮他弄呢，别再给火燎到了！」朱瑞急忙说道。 「有人会帮着弄的，你帮我串肉，快！」林季回道。 朱瑞不服气：「我他妈就在戚哥旁边，转身就能给他弄上去，找谁啊！」 林季视线幽幽。 朱瑞莫名其妙，顺着林季的视线看过去。 朱瑞：「………………」 不是，戚哥就弄个袖子，怎么还穿过小半个庭院，绕过半个班的人，跑到言哥那边去？？？ 作者有话要说：　　林季：这双眼，看透太多。 朱瑞：就离谱！ 掐指一算，戚哥下章就要表白了。 今天更了7000多！是肥滚滚的我没错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糟糕有点胖、没有鱼.、累酷豪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啵啵脑壳、k 20瓶；l.i.c.h.e.n. 10瓶；恣意、one 5瓶；poris、jsdhwdmax 2瓶；alice、螺狮粉真爱、刘家首席大总攻、花朝、醉卿欢 1瓶； 谢谢宝贝们！！！ 第49章 带你回家 顾戚走过来的时候, 路言正在帮陈蹊她们调蓝牙音响。 孙雨蒙一抬头，看着朝她们走过来的顾戚，想都没想, 直接开口：「言哥, 戚哥过来了。」 路言偏头看了一眼。 再回身的时候，陈蹊和孙雨蒙已经拎着蓝牙音响跑了。 「还没调好。」路言看着陈蹊她们跑走的方向，无奈喊了一声。 「没事，也差不多了, 言哥你先忙，戚哥找你应该有事。」陈蹊回道。 顾戚慢慢走近, 先看了陈蹊她们一眼, 话却是在问路言：「跑走的两个，手里拎着什么？」 路言：「音响。」 顾戚有些好笑：「想拎到哪里去？」 路言也想问，拎着这么重的东西, 到底想跑到哪里去。 可现在他没功夫想, 看着顾戚：「怎么了？」 顾戚轻一抬手：「外套袖子滑下来了。」 顺着顾戚的动作，路言低头一看。 外套袖子是滑下来了，然后呢？ 路言抬眸：「？」 「袖子滑下来，做事不方便,」顾戚不着痕迹走近一步, 微一挑眉, 「所以…挽一下？」 路言往烧烤架那边看了一眼。 林季、朱瑞、杨旭之、郑意都在那边，就连尚清北也在前面的餐桌上摆碗碟。 顾戚却绕了这么一圈，跑到这来。 路言半天说不出话来, 默了一会儿，还是问了一句他经常问的话：「……你是不是真的很闲。」 顾戚玩笑道：「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捨近求远。」 路言：「醒醒, 这是个贬义词。」 所以麻烦不要说得这么天经地义。 「是吗。」顾戚轻飘飘回了一句。 他倒不觉得是个贬义词。 起码现在不是。 这个「远」，他还真的很想求。 「林季他们不就在那边？」路言还是问出了口。 顾戚答得坦然，像是早有准备：「人都在，没手，都沾着油料。」 路言虽然还觉得有哪里奇怪，可也没深想，只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心。 不脏，但指尖沾了点灰。 「我刚也在弄音响。」 「音响有段时间没用了，有点灰。」路言实话实说。 可想顾戚都已经过来了，想了想，还是说：「我先去洗个手。」 「不用，」顾戚拦了他的话，手轻轻一伸，「架子上还烤着东西，随便挽一下就好。」 顾戚都这么说了，路言也不再说什么。 路言的动作很小心，可能是怕弄脏顾戚的袖子，所以后几指虚拢着，指尖抵在自己掌心。 顾戚一直觉得，路言每次专心做什么事的时候，总能让旁人也跟着不自觉静下来。 就像现在。 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这人眼睫半垂，眨得很慢。 就好像连眨眼也该变成一件很仔细的事。 顾戚心软了大半：「不用那么小心。」 路言连头都没抬：「等脏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顾戚轻笑：「也脏得差不多了。」 在烧烤架那边站着，炭火一熏，人都能弄得灰头土脸，别说衣服了。 所以他完全不介意再脏一点。 还是经路小同学的手。 路言怕衣服再往下滑，想把翻着的袖扣给扣上。 可不知道是衣服的原因，还是他没给别人扣过袖扣的原因，试了两次，都没扣上。 路言皱了皱眉：「怎么这么难扣？」 顾戚看着路言那不甚熟练的动作，觉得好笑：「难扣也是你选的。」 路言手上动作一顿。 他知道顾戚是什么意思。 难扣也是他选的……顾戚这外套是他让穿的不假，但不是他「选」的。 那时候顾戚用各种理由说晚上冷，路言听得头疼，随手就给他也扔了一件。 第125页 路言没好气回了一句：「所以呢？」 「所以你得负责穿好。」顾戚从善如流。 路言：「……」 路言没理会顾戚的话，手上一用力，袖扣入扣。 袖子已经挽好，可顾戚还站着。 路言提醒了一句：「架子上还烤着东西。」 顾戚点了点头：「嗯，所以动作得快点。」 路言皱了皱眉：「已经扣好了。」 「左边袖子呢？」顾戚道。 路言很凶：「没掉。」 左边袖子正好好地挽在手肘上方。 顾戚却还是伸出了手：「现在是没掉，等下就不知道了。」 「还是等下掉了再找你？」 路言：「……」 这次，路言的动作显然就没上次那么小心。 不像是要替顾戚挽袖子，更像是要把袖子给扒下来。 两人一个专心扣扣子，一个专心看路小同学给他扣扣子，完全不知道在别人眼中，他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因为两人离得近，顾戚又伸着手，从林季他们那边看过来，路言就好像被顾戚圈在怀里似的。 「戚哥是不是……」朱瑞说着，突然顿住了。 林季被他这一顿，吓得心都停了一下。 他努力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是什么？」 你可千万别说「是不是喜欢言哥」啊。 这问题他遭不住。 林季在心里已经编出了各种「只是关系好」、「你别想太多」、「戚哥对我和老杨也这样」这样的天打雷噼的话，可紧接着，就听到一句「忘了还烤着肉啊！」 语气非同一般地着急：「再不回来肉都要焦了！」 林季：「………」 朱瑞说完，就挥着手上的钢签，朝那边喊：「哥，快回来，救救肉串！」 林季幽幽看过去。 朱瑞感受到他的目光：「怎么了？」 「你还是救救你自己吧。」这种时候，也敢喊。 「喊你了。」路言道。 顾戚应声：「嗯。」 路言隐约听到了一点音乐，往陈蹊她们那边看了一眼。 刚好陈蹊抬起头：「言哥，音响ok了。」 路言点了点头。 那边已经开始商量歌单，没路言什么事，他回头看着顾戚：「我去帮忙？」 顾戚想想也好，这地方光线暗，招蚊子。 「去也行，离烧烤架远点。」 两人一起走过来，朱瑞连忙让了个位置出来。 顾戚上手没多久，兜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顾戚手上正脏，本来没打算接，可一偏头，看见正在和尚清北说话的路言，突然就很想知道这电话是谁打的。 顾戚几步走过去：「有电话打过来了，帮我拿个手机。」 「手机呢？」路言的确听到了铃声。 顾戚微一侧身。 路言这才看见顾戚裤子口袋里亮着的屏幕。 铃声规矩响着，已经循环不知道第三还是第四遍。 可能是条件反射，在这种铃声不停催的情况下，很难去思考别的事情。 路言去拿手机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还好，顾戚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休闲裤，不贴身。 「谁的电话？」顾戚问道。 路言看着屏幕上「妈」这个字，没回，直接翻过手机屏幕，给顾戚看一眼。 顾戚：「接起来。」 路言怔了一下：「……我接？」 顾戚轻笑：「接了放我耳边。」 路言：「……」 路言自己都不知道，他刚刚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会问出那句「我接」。 路言伸手划过屏幕，按下接听键。 就在这时，朱瑞却突然沖了过来，嘴里还说着：「戚哥你快去看看，着了着了！！！」 除此之外，还掺杂着几声尖叫。 「戚哥！炭火他妈的开始蹦迪了！」 「肉肉肉！！！」 这情况顾戚也没料到，还刚好撞上这个电话。 路言本来想跟着一起去看看，却被顾戚拦了下来：「你先接一下电话，直接挂了也行。」 「我去看看，等下就回来。」 顾戚怕人围着，等下烧烤架再倒了，烫到他们，匆忙说了这一句，就走了过去。 剩下拿着手机的路言：「……」 顾戚的意思……是让他接这个电话？ 路言看着那「正在通话中」的字眼，还是觉得，他接这个电话不太合适。 毕竟电话那头是顾戚的母亲。 先挂断，等那边处理好了，让顾戚再回过去，可能更好。 路言这么想着，手都快点到那个结束通话的红色按钮上，可最终却没按下去。 好像……不太礼貌。 就在这时，隔着一层屏幕，电话那头声音响起。 「顾戚？怎么回事？什么着了？」 「你们在哪里？」 「顾戚？」 路言接起电话，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被烧烤架那边扑来的烟气呛了下。 刚咳了一声，电话那头就说了一句：「半天不说话，一接电话就咳嗽，在干什么？」 「顾戚，你们不是把谁家房子点了吧？」 「我刚听到什么着了，是不是？」 第126页 路言觉得他再不开口，话题可能会往法制边缘走，一时也顾不上别的，只想让顾戚母亲先放下心来，于是道：「阿姨，刚刚只是烧烤架出了点问题。」 路言想了想，又道：「现在处理好了，没事，您放心。」 路言一边说，一边避开人群，往小路那个方向走，好让电话杂音小一点。 路言说完后，久久没听到那边的回覆。 就在他想确认是不是还在通话的时候，宋蔓已经开了口：「你是？」 路言：「阿姨您好，我是顾戚的同学。」 电话那头顿了下：「是路言吗？」 路言脚步瞬间顿住。 顾戚母亲问他是谁的时候，路言没说自己的名字。 不是不想说，只是觉得在很多情况下，只要说个大概就够了。 就比如现在，他只是帮着接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再等着顾戚回过去。 就好像顾戚回过去的时候，如果他母亲也问了一句「刚刚接电话的是谁」，顾戚最有可能的回答，也就是一句「我同学」或者「我同桌」。 路言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宋蔓说了那句「是路言吗」之后，他耳朵里空了一下。 半晌，路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 「阿姨您……」 「为什么知道你是吧？」宋蔓语气很温柔，还带了笑意。 跟刚刚说喊顾戚名字的时候，截然不同的语气。 路言：「嗯。」 「听顾戚说过，前两天还说着要一起吃饭呢，阿姨就猜了一下。」 说起吃饭的事，宋蔓又多说了一句：「上次吃饭的事，是我们几个聊天的时候，随口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顾戚也不太喜欢那种场合，你们约着自己吃就好。」 路言心说阿姨你误会了，他没想和顾戚约着在外面吃。 可嘴上却还是应了声：「好。」 路言本来想着，他就说明一下情况，让顾戚母亲放心，然后再挂断电话，等顾戚回过去。 可电话那头却好像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 不知不觉，两人竟然聊了十几分钟。 而且除了一开始有些侷促外，路言很少有「被打扰」的感觉。 只觉得顾戚妈妈很健谈，也很温柔。 那是一种以他们这个年纪，很难体会的「细緻」。 顾戚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路言坐在灯下的鞦韆架上，低着头，左手抓着鞦韆的藤绳，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 入夜起了点风，鞦韆轻晃着，幅度很小，路言抿着嘴在笑，而电话那头是他母亲。 顾戚没再上前，半倚在身侧的围栏上。 路言却忽然偏过头，就好像察觉到他的存在一样。 两人都毫无准备，视线一对。 路言心跳倏地空了一拍。 他不知道顾戚什么时候来的，又在那边站了多久。 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偏头，看那一眼。 「言言？」电话那头轻声说了一句。 「嗯，」路言回过神来，「阿姨，顾戚过来了。」 「让他别急。」 「处理完再过来。」 「用火不是小事。」 路言顿了一下。 让他别急、处理完再过来、用火不是小事，这些话应该都是关心的意思，可偏偏，那边的语气又好像不太想让顾戚接电话一样。 路言觉得可能是聊太久了，听岔了。 「应该已经处理好了，」刚刚顾戚走过来的时候，手还碰到了衣服，路言想着应该都洗过手了，于是路言道：「阿姨，我把手机还给他，您和他聊。」 宋蔓：「好。」 路言上前几步，把手机还给顾戚：「还通着。」 顾戚看着上面还在走的时间，两人竟然聊了快二十分钟。 不意外是假的，他也是真的很想知道，两人聊了什么。 顾戚接过电话，那头宋蔓以为路言还没把手机递给顾戚，还是路言在听，说道：「对了言言，刚阿姨忘了说，下次有空的时候，可以来阿姨家玩。」 「好的，阿姨。」顾戚回了一句。 宋蔓：「…………」 「妈，你刚刚都是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顾戚笑了下，「还喊了言言？」 「我听路明，就路言他爸爸，就这么喊他的，不好听吗？」宋蔓回道。 「好听，」顾戚坐在路言刚坐过的鞦韆架上，「只是他不让我喊。」 宋蔓一针见血：「那不是他的问题，是你的问题。」 顾戚没反驳。 也的确是他的问题。 「打电话来要说什么？」顾戚直接问。 「没什么，我和你爸临时有点事，要出国两个月，跟你说一声。」 「然后呢。」 「没然后，就这个。」 「那你跟他聊了什么？」 「你说言言那孩子？」 「嗯。」 「那聊得可多了。」 「说来听听。」 「你别想从我这里套话，要问也去问他。」 「……」 几分钟后，顾戚挂了电话，从小路折回来。 路言看到他从转角走出来：「好了？」 顾戚：「嗯。」 路言：「这么快？」 第127页 顾戚打开通话记录看了一眼：「27分钟了。」 路言：「……」 其中有二十多分钟，可能是他聊的。 「有没有被我妈闹到？」顾戚收起手机。 路言摇头：「没。」 可能是怕顾戚不信，路言又补了一句：「阿姨很好。」 「那是对你，」顾戚笑了下，「对我就不是了。」 路言放下手上的杯子。 聊了太久，以致于他都已经忘了最初接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是个什么语气。 「半天不说话，一接电话就咳嗽，在干什么？」 「顾戚，你们不是把谁家房子点了吧？」 …… 「阿姨都连名带姓喊你的吗？」路言当时听到的时候，也顿了一下。 顾戚顺手拿过一瓶水，喝了一口：「嗯。」 路言：「在家也是？」 「嗯，说我名字取得太板正，叫别的不顺口。」 顾戚拧上瓶盖，看着路言：「喊言言倒是挺顺嘴。」 路言：「……」 路言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的名字谁取的？」 顾戚：「你宋阿姨。」 路言：「……」 「言哥，戚哥，快过来坐，差不多了，再不吃，天都要黑了！」 庭院那边已经开始喊。 路言朝着那边看了一眼：「走吧。」 顾戚点头，几秒后，脚步顿了一下：「差点有件事忘了。」 路言跟着停住。 顾戚笑了下：「刚电话给的太快，我妈有句话没来得及说，让我转达一下。」 路言：「？」 顾戚：「她问你喜欢吃什么，下次准备一下。」 「然后…让我早点带你回家。」 路言能想到，的确是宋蔓会说的话。 可不知为何，换了一个人，从顾戚嘴里说出来，却让他莫名有点慌。 尤其是那句……早点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掐指一算，可能掐错手指了！！！ 就让戚哥再憋一天，明天，明天一定！！！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们江博士他爱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左氧氟沙星 47瓶；刘家首席大总攻 20瓶；ellipse 13瓶；ys、我爱啵贊、凯莉、晏江老婆、你们江博士他爱我！ 10瓶；moons、使君子 5瓶；浅尘 4瓶；捞月亮的渔民、十万功德、螺狮粉真爱、alice、小菊花、我嗑的cp都是真的 1瓶； 深深深深鞠躬！！！ 第50章 我喜欢你 庭院摆了个长桌, 陈蹊她们为了拍照，还特意给民宿老闆打了个电话，问储存室里那个藏蓝色的厚桌布能不能用, 并且再三保证不会弄脏。 民宿老闆三十多岁，看着却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圈，再加上在这种地方开民宿的，心态更年轻, 一听他们是高中生，立刻应了，还让他们放开了玩，别拘谨，这桌布耐脏。 陈蹊她们几个女生铺完桌布，又去厨房橱柜里拿出瓷盘、高脚杯。 等该布置的、该放的, 全都安排妥当之后…… 「我靠, 我、我都有点不敢往上坐了, 是不是太有逼格了一点。」 「不是……这高脚杯，蹊姐, 我们拿高脚杯装可乐, 太亵渎了吧？」 「还有这白瓷盘, 别人家放牛排, 我们拿来放烤串。」 「别弄脏了啊, 这桌布要还给老闆的。」陈蹊提醒道。 一群人闻言，更不敢下手了。 「言哥, 怎么样，」陈蹊一摆手，「从你们那边看过来，背后就是亮着灯的别墅, 是不是很有效果。」 路言站在一旁。 效果是有，只是……路言往桌子上扫了一眼。 在这满桌子烧烤、调料的条件下，想要把桌布完璧归赵，陈蹊她们可能想太多了。 「拍照了没？」一旁的顾戚悠悠问了一句。 陈蹊用一种「你懂我」的眼神看了顾戚一眼：「还没呢。」 顾戚：「快拍。」 陈蹊说完「戚哥上道」之后，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拿了一个摄像机出来。 女生立刻围着陈蹊开始挑拍摄角度。 男生则跟小鸡仔们似的，围在路言和顾戚身后。 现在整个庭院里，配站在那桌子旁的，应该就只有言哥和戚哥了。 他们这一身大t、沙滩裤、人字拖的，不配。 等陈蹊比了「ok」的手势，男生们不约而同齐齐走上前，一手端着那些瓷盘，一手抄起放在烧烤架一旁的塑料杯，头也不回地往一边的摺叠圆桌走去。 陈蹊她们在身后笑：「一个两个的，出息呢！」 「这桌子没人围着是挺好看的，我们要围过去，就不太好看了，」朱瑞嘴巴不停，「跟世界名画似的。」 「什么名画？」孙雨蒙问道。 朱瑞：「最后的晚餐。」 庭院短暂的安静了一下，还是顾戚的轻笑声打破了沉默。 「挺贴切。」顾戚悠悠说了一句。 「靠，别说的这么瘆人啊，怎么突然往悬疑走向发展了，我们拍的不是青春励志偶像剧吗？」朱瑞高声回道。 「醒醒，青春励志偶像剧，你撑天了也就占了个励志。」陈蹊笑着放下摄像头。 「这不还有戚哥和言哥吗！」朱瑞理所当然。 路言：「……」 第128页 最后，一群人还是窝在离长桌几步远的摺叠圆桌上，吃起了烧烤。 没有桌布、没有高脚杯、甚至连座位都不够。 桌上也很快摆满了钢签，与那张整洁到不行的长桌相比，称得上狼藉。 可却没人觉得不合适。 包括路言。 这也是路言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对「烧烤」这种东西，也是能生出胃口的。 也不是什么火候控制对了，食材选对了，可能只是因为是和这一群人一起吃。 顾戚看着路言空掉的杯子，开口道：「蜂蜜柚子茶，看着还可以，要不要尝一下？」 蜂蜜柚子茶？ 路言都不知道桌上还有这个东西。 「下午煮的，闷了一段时间，现在喝应该刚好。」顾戚说着，已经起身。 柚子茶放在陈蹊她们那头，和顾戚这边隔了点距离。 「柚子茶是吗？」陈蹊立刻端着递了过去。 柚子茶放在一个透明煮茶壶里，因为人多，煮的也多，加上这茶壶，总归有些分量。 顾戚怕陈蹊拿不住，起身去接。 动作使然，顾戚往前倾了倾身。 这一倾身，腰际的衣服，不可避免就要擦到桌沿。 顾戚没注意，路言却一眼就看到了。 桌沿不脏，但林季刚又端了几盘烧烤上来，桌子本就很满当了，只好东移西挪，才将将空了几个位置出来。 位置一动，这边的几根钢签也拢在一块，尾端被一个瓷盘抵住，而顶端，正对着顾戚这边。 路言看着那削尖的签头，想也没想，手比思绪更快。 在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抓住了顾戚腰际的衣服。 两人均是一怔。 路言因为动作急，手上用了几分力，拉住衣角的时候，指节都有些泛白。 拉衣角和拉袖子一样，似乎天生就带着一种近似于「依赖」的软气。 尤其是腰际这种敏感的位置。 顾戚恍了一下神，低下头去。 路言没抬头看他，手还攥着自己的衣角。 看起来……乖得有点过分。 林季已经伸手，替顾戚接过那个茶壶。 可完全不敢打扰，也没往顾戚他们那边放。 不看、不听、不问，只盯着眼前的烧烤。 头都差点埋进盘子里。 「怎么了？」茶壶已经被林季接过，放好，可顾戚看着路言攥在他腰间衣服上的手，没坐下，「想要拿什么？」 听见顾戚的声音，路言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松了手。 「有签子。」路言当时没多想，现在却莫名有点不自在。 顾戚视线一扫，看着桌沿边那一拢签子，笑了。 「怕我扎到？」顾戚嘴角扬了扬。 路言撇过头去，撒了谎：「怕弄脏衣服。」 顾戚没戳破路小同学的谎：「好。」 路言知道顾戚没信，也知道他是放过这个话题了，可看着刚刚自己抓过的那个位置，那拧成一小团的衬衫，路言：「……」 「衣服皱了。」路言还是出声提醒了一下。 毕竟是衬衫，皱着观感不太好。 「那就皱着。」顾戚轻笑。 路言：「……你理一下。」 好好穿衣服。 顾戚却偏头看他，默了一会儿，好整以暇：「手刚碰过签子了，脏的。」 说着，顾戚往椅子上一靠，抬了抬手，给路言看了一下。 就好像在说「看，真碰过签子了，没骗你」。 路言有些后悔为什么开了这个口。 看着顾戚眼睛里那明晃晃的「你帮我理一下」，路言轻一抿嘴，把顾戚刚说的原话，还了过去：「那就皱着。」 顾戚没忍住，轻笑出声：「那等下他们问我衣服怎么皱着的时候，我就实话实说了。」 路言看着他。 顾戚：「就说有人抓的。」 路言：「……」 路言觉得顾戚这件衬衫，可能跟他犯沖。 等解决完一桌子烧烤，又里里外外外清理完，已经将近八点。 因为人多，分工、分头，每人做一点，倒也不累。 只是身上多少都带着点炭火气。 路言先上楼洗了个澡，然后是顾戚。 下楼的时候，看着那趴了一地的人，开口提醒了一句：「浴室全都空着。」 可这群烧烤刚开始的时候，就嚷着受不了，吃完立刻洗澡的人，都摊着不动了。 「言哥，我们先消消食。」 「趴着消食？」路言无情戳穿。 林季嘿嘿笑了一下。 「现在空着不洗，等之后就要排队。」路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孙雨蒙刚好从厨房出来：「言哥，别管他们，他们就是想等着待会儿一起洗呢。」 「班长，你这话说的好变态啊！」朱瑞反驳道，「什么叫等着待会儿一起洗。」 路言喝了一口水，悠悠看了他们一眼。 地上所有人：「……」 孙雨蒙：「你们刚刚不是说等下一起洗吗？」 「前提呢，前提，你要把前提说出来啊！」朱瑞挥了挥手，「言哥，你别听班长乱说，不是等着待会儿一起洗，是打算一起开黑来着，这边还有体感游戏机，可以赛车，我们打算玩爽了，再上楼洗澡继续。」 第129页 「否则一个一个去洗，洗完了再下楼，再跟没洗的混一起，不跟没洗一样吗？」 路言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说了一句「别玩太久」之后，随他们去。 随他们去的后果，就是等到一群人要洗澡的时候，才发现了问题。 二楼浴室里，除了沐浴露、洗发露这些最基本的洗漱用品，别的，包括牙刷、毛巾在内的这种个人用品，一个都没有。 朱瑞随便套了一件t恤，扒在楼梯上嚎：「这种东西，是需要自备的吗？！！」 陈蹊气得天灵盖疼：「我都提醒过了，牙刷、毛巾要自备的，这里不是酒店，不是按房间出租，是独栋的，老闆把控不好人数，所以要自带的！注意事项我不都发在班级公告里了吗！你们都没看！」 一群人差点给跪下。 要是一个晚上，或许忍忍还能过去。 可接下来还要住两天。 没有牙刷、毛巾，肯定不行。 路言搜了下地图，又看了看时间：「附近有个超市，我去看看。」 「需要什么，列张单子给我。」 陈蹊皱了皱眉，现在的时间说晚不晚，但说早也不早了。 「也不知道超市开着没？」陈蹊道。 顾戚从楼上走下来：「打电话问问老闆。」 「对啊！」陈蹊立刻拿出手机，「我都忘了。」 几分钟后，陈蹊晃了晃手机：「老闆说应该开着，还说超市老闆也是年轻人，不出意外的话，一般会开到凌晨。」 「出意外的话——」陈蹊拖着声音，扫了楼梯上那群人一眼：「你们就脏着吧。」 楼梯上一群人：嘤。 「我们先去看看，你们把要买的东西整理好，列单子发给我。」顾戚说着，从沙发背上拿过外套，给路言披上，拉着他走了出去。 超市离得不远，也「没出意外」，门还开着。 要买的东西数量不少，可种类不多，就毛巾、牙刷之类的。 快结帐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机忽然同时震了一下。 顾戚正推着车，没手，路言便看了下。 消息是群消息，可发消息的是陈蹊。 【言哥，戚哥，我和蒙蒙检查了一下，洗发露也不多了，你们要不顺便也买一瓶回来吧。】 路言回复了一个「好」后，看着顾戚：「你先去结帐，我去拿洗发露。」 说完，也不等顾戚回答，自己折了回去。 然后路言再出来的时候，在离结算台几步远的位置，忽然停了一下。 顾戚站在结算台那边，跟老闆说话，然后好像往手心拢了个什么东西。 隔着外套的袖子，路言看不太清。 路言皱了皱眉，拿着洗发露走了过去。 超市老闆就跟民宿老闆说的一样，差不多的年纪，可能还要年轻几岁。 见到路言走过来，突然笑了一下，又对着顾戚挑了挑眉。 路言几乎可以确信了。 刚那一下，真不是他的错觉。 「手里拿的什么。」路言想也没想，直接开口。 老闆低头忍笑。 顾戚：「没什么。」 几秒钟的时间，路言已经把结算台看了一遍。 没什么好藏的东西。 除了……老闆身后那透明玻璃的菸酒柜。 酒不可能。 那就只有烟了。 路言把手上的东西，放在结算台上，话说得很轻巧：「买烟了？」 顾戚没说话。 老闆总算忍不住了，直接笑出声：「小朋友管得挺严啊。」 就因为这句「小朋友管得挺严啊」，回去一路上，路言都没跟顾戚说话。 耳朵还有点红。 等到两人回了别墅，林季他们差点没跪下喊爸爸。 路言接了个电话，进门的时候，没看见顾戚。 二楼房间的灯也是关着的，说明不在房间里。 「顾戚呢？」路言看着瘫在沙发上的林季，问了一句。 林季仰着脖子看了一圈：「啊？言哥，戚哥没跟你在一起吗？」 「从你们回来之后，我好像就没怎么看见，我还以为跟你一起呢？」 路言淡淡应了一声。 想着可能是有事，或者跟他一样，在哪里打电话，也就没多问。 可等他在房间待了半个小时，还不见顾戚回来的时候，路言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却是林季。 林季一边接通，一边扯开嗓子，朝着二楼路言他们的方位喊：「哥，戚哥手机在楼下呢！」 路言皱了皱眉，起身，下了楼。 在庭院找了一圈，最后才看见那开着一条缝的大门。 路言隐约觉得，顾戚应该就在外面，于是走了过去。 还没等他走下别墅的楼梯，就看到了顾戚。 那人隔了一条路，站在另一头。 入夜的尔海很暗，只有哨塔灯还闪着。 尔海这边有自己的一套规矩，晚上十点之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车辆是禁止通行的，所以顾戚站在护栏边，危险算不上，可路言发现顾戚没有穿外套。 只套了一件短袖。 路言皱了皱眉，走过去。 在离顾戚只有几步的距离，路言闻到了顾戚身上似有若无的烟气。 和下午的炭火气不同，是实实在在的菸草气息。 第130页 路言：「抽菸了？」 顾戚看路言穿了外套，心放了一点下来：「嗯。」 路言：「所以在超市的时候……」 「没买，」顾戚举手，做了个投降状，「刚那老闆给的，就一支。」 顾戚承认得太快，路言反倒不知道接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突然抽菸？」 顾戚手搭在护栏上：「想知道？」 路言没说话。 顾戚换了个问题：「怎么突然出来了？」 路言没回答，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突然到这里来？」 还抽菸。 顾戚看着路言。 顿了好几秒，才回道：「因为心里挂着事。」 「想说很久的事。」 路言怔了一下。 路言：「这就是你大半夜跑到这来吹风的理由？」 顾戚轻笑：「嗯，吹吹风，让自己冷静一点。」 路言皱了皱眉：「那现在冷静完了？」 路言对顾戚嘴里说的那件事，不是没兴趣。 恰恰相反，他也挺想知道。 可他没有探究别人**的习惯。 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顾戚就穿着这件短袖，真不会被吹感冒？ 路言还在想顾戚冷不冷的问题，顾戚已经又开了口。 「如果你没来，我已经冷静完了。」顾戚嘆了一口气。 这人的确不该来的。 因为见到这个人的这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忍不住了。 路言一下子抬起头来。 什么叫……如果他没来，他已经冷静完了？ 「路言。」顾戚侧过身，看着他。 路言很少听顾戚喊自己的名字。 还是这样连名带姓地喊。 印象中，哪怕是「言言」，似乎都比「路言」要来得多。 路言突然没由来地紧张。 就因为这句「路言」。 「本来没想现在说的，想再等等。」顾戚笑了下。 「可现在，可能等不了了。」 路言忽然……不太敢听下去了。 「路言，我喜欢你。」 顾戚走近一步，言简意赅又不留余地：「不是过完剩下的一年时间，只能挂个同学名分的那种喜欢，是想牵手，想拥抱，想陪着你走很久的那种喜欢。」 四周很安静，只有海风、海浪的声音。 可路言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耳边「轰——」地炸开。 然后碎成粉末，贴着嵴骨，游走在周身。 顾戚刚刚是说……喜欢他。 路言到现在才想起下午顾戚骗他的话。 原来不是骗他的。 晚上海风真的很大，吹得心口都高悬着，落不了地。 「顾戚。」路言垂下眸子，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不敢看他。 路言沉默了一会儿：「我没想过这个。」 「我知道，」顾戚声音很轻，像是在哄，「但…是没想过，不是不想，对吗？」 是没想过，不是不想…… 路言怔了一下。 如果今天跟他说这句「我喜欢你」的人，不是顾戚，那现在会怎样？ 路言知道假设的东西，其实做不得数。 可这假设像模像样出现的时候，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抱歉，然后拒绝。 跟以往一样。 他不是没遇到过这种状况。 无一例外。 可为什么问题到了顾戚这里，好像就偏了？ 路言没说话，他现在有点乱。 是没想过，还是不想，他分不清，更说不出来。 「那我就当只是没想过来算了。」顾戚声音更缓。 路言下意识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又囫囵成一团，最后和着那些说不清的情绪，塌了下去。 顾戚看着这样的路言，承认自己心软了。 他没想逼他，可这人是属猫的，都拐到这份上了，还不接着往下说，下次再想骗，就难了，于是笑了下：「如果是没想过，那能不能现在想一下？」 路言只觉得呼吸、心口、耳廓，哪哪儿都在烧。 烧得他有些无措。 「顾戚，我……」 路言声音很轻，轻到那声「顾戚」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可顾戚现在全部心思都在眼前这个人身上，还是听了个正着，应了声：「嗯。」 顾戚知道，路言这句话不是在喊他。 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该回些什么。 所以只轻轻浅浅喊了喊自己的名字。 「现在想一下的意思，不是让你现在就答应我。」顾戚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就没离开过路言。 「而是想让你知道一下，我喜欢你这件事。」 顾戚轻笑：「然后想清楚，想明白了，再告诉我。」 这是路言今晚听到的第二句「我喜欢你」。 他以为，总该不至于跟第一句一样，那么「没出息」。 可谁知，根本没好到哪里去。 除了少了点诧异之外，其余没有一点的「偷工减料」。 甚至……更甚。 路言强压下心口的悸动，试探性说了一句：「如果我想不明白呢。」 路言说得委婉，但他觉得顾戚应该能懂。 然后，他觉得应该能懂的顾戚，回了一句：「那就再想想。」 第131页 路言：「……」 路言也不试探了，直接道：「不能做朋友吗？」 「不能，办不到。」 顾戚这次回答得很干脆，干脆到简直就是脱口而出。 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在笑，语气也仍旧在哄，可话却说死了。 还是死透、不留一丝余地的那种。 路言：「……」 路言再度沉默，良久：「那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朋友？ 同学？ 还是别的？ 路言第一次发觉，原来他语言能贫瘠到这种程度。 因为他发现，他竟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现在他们两个的关系。 顾戚却轻笑了一声，好像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我在追你，你说我们是什么？」 路言抬眸，看着顾戚。 无人的街边，灯光也不盛。 隔了好几米才立了一个的观景灯，不知在这立了多少年，光线早就黯了下去。 只有零星的一点碎光，落在路言的眼眸里。 可顾戚却觉得，没什么，能比这个人的眼睛更亮，更漂亮了。 路言眼睛眨得很缓：「你在…追我？」 顾戚走近一步，直到他和路言印在地上的光影，缠在一起，才停下，开口：「嗯。」 「所以…给追吗？」 「言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3 22:12:34~2020-07-24 22:3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喝旺仔忘哒宰、噗噗、轻起云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itron 84瓶；黄老闆 50瓶；哎哟喂 21瓶；刘家首席大总攻、 龚垣羽、横竖钩提 10瓶；是你的鸢尾啊 6瓶；林无隅说、循梦渡、柚宥右幼qaq、milkyway_c 5瓶；404notfound 4瓶；a□□on 3瓶；御封peace、屋顶上的糖罐、捞月亮的渔民 2瓶；螺狮粉真爱、alice、reeer、墙头风景比较好 1瓶； 这次手指掐对了！ 第51章 耳朵红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 门都没关好。 顾戚留了一条缝，而路言更没准备，只随手一带，山风、海风对着一吹, 把那木门颳得闷响, 隔着一条路, 都能听见吱呀声。 吵得人有些乱。 路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戚的话。 给追吗？ 这话听来像是在问他, 可选择权又好像不在他手上。 就像他问那句「不能做朋友吗」的时候, 顾戚的回答，就是不能。 可路言现在没心思去想顾戚为什么要问他这个。 因为他发现，他可能连自己都弄不懂了。 如果是以前的他呢？ 应该在对方刚开口的时候, 就干脆利落拒绝的。 然后保持距离, 不多说，也不多想。 可把这个人换成顾戚之后，「保持距离」这四个字, 只堪堪冒了个头, 就被一股比之更强烈的情绪压了下去。 这情绪很复杂。 不安、烦躁、疑惑……什么都有。 路言抿着嘴，感觉这场突如其来的、可能可以称之为「告白」的东西, 根本不是顾戚和他的事。 而是他自己的事。 是他自己跟自己打了一仗。 最后哪个「自己」败下阵来了，哪个「自己」占了上风, 路言也说不清楚。 只撇过头去，不看顾戚。 可终是没说什么拒绝的话来。 但罪魁祸首却像是毫无察觉似的, 不仅在笑, 还低着声音，又喊了一句：「言言？」 刚跟自己打了一仗的「言言」被烦得不行，语气也跟着凶起来：「你别说话。」 「是别说话，还是别喊你？」顾戚轻笑了一声, 又道：「现在没人。」 路言把顾戚话里的意思转了一下。 他的意思就是，现在周围没人，所以可以喊。 路言：「……」 路言往侧边走了一步，刚要靠上护栏，却突然被顾戚拉着手腕，往他那个方向带了带。 「围栏都是灰，等下再弄脏衣服。」顾戚轻声道。 路言直到被顾戚半圈在怀里，才发现顾戚是真的不怕冷。 在外头吹了半天的风，手心的温度，比他还要高很多。 旋即，路言发现了问题。 什么时候起，他好像对顾戚的靠近都习以为常了？ 路言：「……」 路言闭了闭眼睛，挣开顾戚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偏头，就看到了刚刚差点靠上去的护栏。 观景灯聊胜于无的光线，连人都照不太清楚，更不用说护栏上的灰尘。 而且两人还站在两柱观景灯中间，光线更暗。 「你怎么知道这边都是灰？」如果顾戚不说，他根本不会注意到。 然后路言就看到顾戚动作顿了一下。 路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隐约记得，他刚从别墅出来的时候，顾戚就靠着这围栏。 顾戚低下头，笑了一声，立刻认错：「我错了。」 路言反应过来。 围栏是脏的，顾戚刚刚靠过。 所以顾戚衣服也脏了。 然后顾戚来拉他。 所以，现在他的衣服，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路言：「……」 「回去衣服我洗，」顾戚笑意更甚，「今晚睡觉就先穿我的。」 第132页 顾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事真的只是个意外。 要说私心，也有，就是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可一开始，他真的只是怕路小同学沾一身灰，再给弄恼了，于是想也没想，先把人拉住。 可等拉住人的时候，就下意识了。 以致于忘了自己也蹭上了。 不知道怎么解释，顾戚索性不解释，想带着路小同学先回去换衣服。 还没开口，对面别墅的木门，却突然一点一点开了。 这木门本就是特意按照老式风格建的，闭合之间的挤压摩擦声，像极了那种老巷弄堂深处才有的质感，再加上在这种没什么人走动的深山岸边，这音效显得格外瘆人。 木门只开了一段，里头哆哆嗦嗦探出一个脑袋。 路言和顾戚循声看过去。 半晌，那边喊了一句：「是……戚哥和言哥吗？」 声音很响，却没什么气力，听着好像还在发颤。 「麻烦能应个声吗？」声音颤的更厉害了。 路言和顾戚没应声，直接走了过去。 可还不等两人上楼梯，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路言：「……」 顾戚：「……」 顾戚走上去，在门口站定，没什么情绪地喊了一声：「林季。」 林季的声音隔着木门传来：「戚哥？是戚哥吗？」 顾戚：「开门。」 「戚哥你刚刚怎么不应声啊？」林季一把打开门，确认门口站的是顾戚之后，声音还有些虚脱似的乏力。 路言这才看见，不只林季，门后还站了一群人。 「要出去？」路言问道。 「没，」陈蹊长舒了一口气，「正打算出去找你和戚哥呢。」 路言：「找我们？」 顾戚百无聊赖地抬手，勾了勾门上的圆弦环：「那把门关了？」 陈蹊看了林季一眼：「都是林季。」 林季喊冤：「我担心啊。」 尚清北就站在路言和顾戚旁边，立刻出声解释：「班长她们烤了点面包，问我们要不要吃，等人都下了楼，才发现你们两个不在。」 「然后林季就说言哥你刚也在找戚哥，没找到，后来你也跟着不见了，然后戚哥的手机在沙发上，给言哥你打电话，电话铃声在二楼房间传来。」 路言大概知道了。 他那时候给顾戚打电话，是林季接的，下楼的时候，可能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主要是刚言哥一直在找戚哥，没找到，紧接着言哥也消失了。」林季现在心还跳的有些快。 「然后下午吃烧烤的时候，朱瑞又一直在说最后的晚餐、无人生还什么的，本来就怪恐怖的，戚哥和言哥又一个接着一个不见了，也不能怪我多想。」 「两人还都没带手机。」 路言简单解释了一下手机的事，还说了一声抱歉。 提心弔胆了好半天的众人，总算安下心来，也没问路言和顾戚跑那么远干嘛，直嚷嚷冷，说要进屋吃夜宵。 路言被林季一提醒，才想起来那通电话的事。 他刚想问顾戚手机为什么放在沙发上，一转头，发现顾戚正看着自己。 而且一点都不像刚好撞上视线，反倒像是看了很久的那种。 见路言看过来，顾戚直接开了口：「刚给我打电话了？」 「还一直在找我？」 路言：「……」 虽然这是事实，也是林季的原话。 可不知为何，说话的人换成了顾戚，意思好像就变了。 哪怕……顾戚只是把林季的话重复了一遍。 而且，刚林季说了这么多，他就只记住了这个吗？ 「只是打了个电话。」 「只是」两个字，被路言咬得有点重。 顾戚从善如流：「打不通，然后就出来找我了。」 路言沉默。 他心说其实该反驳的，毕竟顾戚刚说了喜欢他，现在又说起这种明显带了点其他意味的话题，总有种很模糊的亲密感。 可话到嘴边，路言还是咽了下去。 因为他必须承认，那时候担心是真的，想也不想就出去找人，连手机放哪里了都没注意，也是真的。 他可以随便编些什么骗顾戚，却没法把自己骗过去。 「下次再一句话不说，手机也不带就跑出去，就别回来了。」路言最终抛下这么一句，也不等顾戚回复，径直朝里屋走去。 顾戚站在原地，看着路言的背影，低声笑开。 可能连这人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用的是「回来」。 顾戚心情大好，慢悠悠跟在身后：「没下次了。」 「手机会带好。」 「去哪也都先跟你报备。」 路言脚步一顿，旋即加快了脚步。 两人进了屋子，孙雨蒙立刻朝着他们喊：「戚哥，言哥，过来吃面包啊，刚烤的。」 陈蹊也道：「不想吃面包，喝点奶茶也行，也是我们自己用红茶和牛奶煮的，糖块在这边，自己加，言哥要是不喜欢太甜的，就少加点。」 「对，还可以商量一下明天的行程。」其他人附和道。 路言不饿，平常也没吃夜宵的习惯，但看着那特意给他和顾戚空出来的位置，还是应了声。 去厨房洗了个手之后，坐了下来。 第133页 路言吃完一块面包，林季刚好端着果盘，从厨房走出来，路言这才想起刚刚的事。 本来路言那时候就想问的，为什么林季看到他和顾戚上来，一下子把门关了。 可那时候门口人多，声音又杂，他也就忘了。 现在看到林季，等他坐下，路言问出了口。 「关门？」 林季立刻拍了拍桌子：「言哥，我还想问你们呢，那时候为什么不应声？」 「我魂都要给你们吓没了。」 「本来在别墅里找了一圈都不见人就够奇怪了，然后清北说最外面的木门还开了。」 「开就算了，还他妈吱嘎吱嘎响，就跟恐怖片特效一模一样。」 「我都想给老闆打电话，问他为什么要装这个门了。」 林季往前靠了靠：「我和清北根本不敢直接走过去，把别墅里的人都叫出来，做好了心理建设才跑出来的，然后一打开门，就看到马路边上的人影。」 林季掰扯半天，总算说到了重点。 「那灯真的太暗了，我连你们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没看清，只有个大概轮廓，还是蹊姐说有两个人，人数对得上，我才喊你们一声的。」 朱瑞接了话头：「戚哥，言哥，这话是真的，那时候我们都没认出来，也不敢确定。」 「喊了你们一声，你们没应声，还直接走了过来，真的太吓人了。」 「然后我们就一起把门关掉了。」 路言听完始末，嗯了一声：「不是不应声，是隔得有点远，回了可能也听不见。」 路言本来也就只是有些奇怪，听林季说完，有了解释，很快就把这事放了下去。 等解决完桌上的东西，又商量好明天的事宜，所有人回了房间。 路言和顾戚走在队伍最后。 空出来的这个房间，刚好是二层最末尾的位置。 今天一天，路言已经进出房间好几次了，可没一次像现在这样。 顾戚就在他身边站着。 「门锁了？」顾戚往下压了压把手，没压动。 路言也上手试了一下，还真锁了。 路言想了想：「可能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带上了。」 「这门里面有个反锁按钮，旋开了，外头也可以锁上。」 可路言还记得他出来的时候，反锁钮是没旋开的。 后来林季他们打过电话，进来确认了一下。 可能就是那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路言：「有钥匙吗？」 顾戚：「在里面。」 路言本来觉得，临睡前门反锁了，这运气真是够了。 可当他视线一转，看到跑楼下去拿游戏机的林季他们的时候，心口突然重重跳了一下。 开不了门，进不去房间，但并不代表没地方睡。 林季他们那边还有个上下铺。 而且以他和顾戚现在的关系，睡上下铺，总比待在一个房间里更好。 路言不知道的是，当他的视线转向林季他们的时候，顾戚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看着路小同学那突然亮了一下的眼眸，顾戚差点没忍住笑。 都不用说，他都能猜到这人在想什么。 顾戚低头，在手机上敲了几行字。 当路言准备开口说换个房间睡的时候，顾戚却突然开了口：「有备用钥匙。」 「备用钥匙？」路言怔了一下。 「嗯，地毯底下。」顾戚说着，掀开房门口那个圆毯。 一把银色钥匙就躺在那里。 路言：「…………」 路言好半会儿，才开口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备用钥匙？」 顾戚一手开门，一手把手机递过去。 路言接过一看。 是一个简讯界面。 对方没有备註，只显示了一串数字。 可对话内容很清楚。 【嘉哥，二楼最尾间的房间反锁了，进不去，房间自带的钥匙也在里面，这种门锁设计，应该会有备用钥匙。】 【对对，有，就门口那个地毯下面，你掀开应该就能看见。】 路言：「……」 钥匙一解，「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 顾戚抬手，开灯，拉着路言进屋，关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路言去睡上下铺的念头，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把备用钥匙拦腰斩断了。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顾戚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都格外自然。 路言抓着衣服，直接进了浴室。 等他出来的时候，顾戚坐在桌边，手上还拿着几张白纸。 见他出来，顾戚把手上东西放下。 「林季说，从木门那边往外看，可见度很低。」 「这边窗户倒也能看见马路，我刚看了下，是很暗。」 「他们都没认出来。」 路言不知道顾戚为什么突然说这个，随便应了一声。 顾戚轻笑着起身，拿过床上的衣服，可却没往浴室走，而是绕了一下，到了路言面前。 「可你认出来了。」 认出来了，知道那是他，然后朝着他走过去。 顾戚不想去探究里面有多少「意外」的成分。 他只是很肯定，这人走向他的时候，很清楚地知道他是谁。 顾戚说完这句话，转身进了浴室。 第134页 可路言却恍惚了很久。 顾戚随便沖了一把，出来的时候，路言已经躺床上了。 跟以前一样，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顾戚知道路言没睡，也知道如果就这样随他去，可能到半夜，这人都不一定能睡好。 还一直闷在被窝里，再给闷坏了。 顾戚在床尾坐下：「桌上那几张卷子，新出的。」 「要不要做两张再睡？」 小后脑勺一点动静都没有，像是没听见。 顾戚也没再说话，就在床尾坐着，等他。 几分钟后。 小后脑勺掀开了被子。 两人一人一张椅子，并排坐在桌子前。 路言看着手上这张卷子。 很干净，除了题目外，多余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姓名栏，没有分值安排，连试卷标题都没有。 与其说是卷子，更像是自己整理的习题集。 路言扫了几眼：「都是竞赛题？」 顾戚：「嗯。」 他拿的竞赛卷，倒不是真想让他大半夜练习什么。 只是现在这种状况，竞赛卷显然要更好一些。 要是没什么难度，静不下心来。 心思一乱，这人就别想睡了。 顾戚其实自己也没想过，他表完心意的第一个晚上，会「浪费」在写卷子这种事上。 可看着低头专心看题，一点一点卸下防备，偶尔手碰在一起都不知道的路言，顾戚觉得也挺好。 还是先这样，逼太急了，他也捨不得。 几道数学大题写完后，路言揉了揉指节。 顾戚也已经放下笔。 两人解题速度没差多少，答案也基本一样。 可其中一道的解题思路和方法，却大相迳庭。 甚至连一开始的辅助线都添的不同。 路言倾身，想看看顾戚的解题思路。 「这边两个外接圆相交在m、n、o三点……把它分成四个平面，都投影在oxy这个平面中……」顾戚图画得有些乱，怕路言看得累，于是拿着笔，圈点着把自己步骤过了一遍。 因为心思都在试卷上，所以路言一时没察觉到，两人已经靠得很近。 直到顾戚讲题的声音从轻到无，最后只剩下呼吸声，轻轻浅浅旋在耳际。 路言下意识偏过头去。 这一偏头。 视线相对，呼吸相缠。 路言隐约都能闻到顾戚身上的薄荷沐浴露的味道。 路言一下子低下头去。 随即就听到顾戚一声低笑。 比刚那旋在耳际的呼吸声更磨人。 「言言。」顾戚声音很轻。 「耳朵红了。」 路言根本管不了别的，更不想去看顾戚现在是什么表情。 他一伸手，掌心抵在顾戚的下巴上，往侧边一偏：「看你的题。」 别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顾戚：题不好看。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轻起云生 2个；拾柒。、田大仙、蒋可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风淡云、田大仙 20瓶；糖家大小姐 17瓶；席安、薄暮、浅尘、横竖钩提、花染、涵汐、狸狸 10瓶；热到失去灵魂 7瓶；岐黄殿里的汤头歌、我爱啵贊 5瓶；啵贊平安喜乐 4瓶；螺狮粉真爱 3瓶；捞月亮的渔民 2瓶；花朝、醉卿欢、〔.?弉吅?.〕、墙头风景比较好、46485933、刘家首席大总攻、何处雪满庭 1瓶； 爱你们！！！！！！ 第52章 早安 半个小时后, 刚组队开完黑、正准备去楼下再搜点口粮的林季他们，刚走出拐角，都还没摸到楼梯的扶边, 一转身, 就看到了在房门口站着的某人。 「那是戚哥吧？」走在最后的林季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拉住走在他前面的郑意。 郑意被迫停住, 回头看了几秒：「应该是。」 「不是吧，戚哥不是早睡了吗？」朱瑞立刻开口道。 「我一个小时前给戚哥发简讯, 他就跟我说要睡了。」 林季闻言, 深深看了朱瑞一眼：「你给戚哥发简讯了？发什么？」 一个小时前，他没记错的话, 刚好是戚哥和言哥一起回房间没多久的时候。 林季现在觉得, 不知者无畏这话，真的太对了。 反正再借他几个胆子, 也不敢在那时候给戚哥发消息。 「问戚哥和言哥要不要来一把, 带我们上上分啊！」朱瑞完全不知道林季在想什么，说得毫无负担。 林季迫不及待：「然后呢然后呢？」 朱瑞：「然后戚哥就说不了, 要睡了。」 「然后还问我问过言哥了没, 我说还没问, 正打算问，然后戚哥就说不用问了, 他也睡了，让我别吵着他。」 朱瑞拿出手机翻了翻聊天记录，确保自己没落下的, 因为总共就没几句。 「我还想问呢，戚哥平时都睡这么早呢吗？还有言哥？」 朱瑞觉得这俩人，前者看起来不像是会早睡早起的那种规矩到不行的人, 可真要说，也说得过去。 毕竟以戚哥的学习强度，早睡早起不是没有可能。 而另一个人，如果光听那乱七八糟的传言，更没有早睡早起这种可能性。 可朱瑞得说实话。 越接触，他越觉得，比起戚哥，言哥反倒更像是那种老师、同学都喜欢到不行的「别人家的孩子」。 第135页 「早睡早起」这种习惯安在言哥身上，好像也莫名的合拍。 林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很不走心地「嗯」了一声。 「戚哥和言哥，连生物钟都这么像的吗？」朱瑞又问了一句。 林季和郑意对视一眼。 这怎么说呢。 他们敢打包票，别说现在，就算还在外国待着，隔了半天的时差，戚哥大概也能调成和言哥一样的生物钟。 「生物钟个屁，真要睡了，那现在站在门口的是谁？」徐乐天说了一句。 朱瑞从跑远的思绪中醒过神来：「对啊？一个小时前就跟我说要睡了。」 而此时，早早就说要睡了的顾戚，正单腿微曲，倚墙站着，手里拿着一张纸状的东西，身上还穿着一件黑色的薄外套。 看起来装备还挺齐全，完全不像他们宽裤加大拖鞋，临时刚出门的样子。 隔了一个走廊的距离，有点远，林季他们看不太清。 索性脚下一拐，朝着走廊这端走来。 「哥，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站门口干嘛？」 几人一走近，才发现顾戚手上拿着的，是一张卷子。 另一只垂着的右手上，还很闲适地转着笔。 朱瑞他们没看清试卷内容，但通过底面那写满的一页，猜了个大概。 「戚哥，你一个小时前就说要睡了！」 「结果竟然背着我们在这里写卷子！」 顾戚也没理会，拿着笔往后点了点：「都小点声。」 朱瑞立刻做了个封嘴的口型：「言哥睡啦？」 顾戚悠悠回了一句：「还没。」 还没？ 言哥没睡，可戚哥却在门口站着。 「所以……」朱瑞压着声音，「戚哥你被赶出来了？」 顾戚微偏过头，往门上轻巧看了一眼。 赶出来了……说得倒也挺准。 「嗯。」顾戚轻笑了一声，应得很坦然。 林季登时觉得这声低笑里有猫腻。 他也往那扇紧闭的门里，看了一眼。 绝对不是被赶出来了。 就算是被赶出来了，也肯定是他戚哥做了什么。 可朱瑞却完全不觉得，一听顾戚这话，立刻真情实感道：「啊？戚哥你写卷子打扰到言哥睡觉了吧？」 朱瑞刚那句「背着我们写卷子」其实就是班里常说的玩笑话，尤其是对尚清北、顾戚他们这些人。 一边要弄竞赛，一边要正常上课，基本是下课时间都在刷题。 所以大家也就嘴上说着玩，权当给他们调剂调剂。 有时候怕吵着他们，还会特别注意说话的音量。 就像现在，朱瑞一听顾戚那句「小点声」，立刻觉得很可能就是周易那边给了任务，顾戚要写卷子交差，又怕打扰到言哥，才跑到门口来的。 徐乐天也跟朱瑞同样的想法：「那戚哥，你来我们那边吧，站着怎么写啊，我们房间空着，你可以好好写。」 「我们去林季他们房间，估计还要玩个把小时，你写完了，要是言哥已经睡了，你就在我们那边睡吧，林季他们房间空着，我们随便睡哪都一样。」 「这样你打扰不到言哥睡觉，言哥也打扰不到你写卷子。」 顾戚写下最后一题的答案，合上笔：「他没打扰到我写卷子。」 哪里是那人打扰到他写卷子了。 他巴不得那人能来打扰他。 实际上，他才是那个「干扰项」。 是他打扰到他了。 事情还要从那道题说起。 顾戚说完那句「耳朵红了」之后，路言好不容易稳下来的心跳，又有复甦的迹象。 于是抬手就把人脸推开了。 还说了一句「看你的题」。 可显然…说得太晚了。 在视线又撞上三次之后，路言忍无可忍，连人带试卷，赶了出去。 还说了一句：「是你说要把这张卷子写完的。」 「那就写完再说。」 站在门口的时候，顾戚还想笑到不行。 敲了敲门：「言言，没给笔。」 门应声开了。 路小同学拿了一支笔出来。 也不等顾戚说什么，冷着脸又把门关上了。 顾戚正想着还能用什么理由，比如「没给草稿纸」、「没给圆规」、「没给橡皮」之类的，骗人把门开了。 可还没等他付诸实践，门先自己开了。 这次，顾戚连路言什么表情都没看到。 因为迎面飞来一件外套，把视线遮了个全。 什么草稿纸、圆规、橡皮，在拿到外套的一瞬间，全都没了影。 顾戚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这个站在外面的人，都没注意到外面的温度，可房间里面的人却怕他冷。 顾戚现在只想快点把题写完，早点「获得赦免」，再跟他好好说话。 也不想用什么「没草稿纸」这样的藉口，故意逗他。 因此心甘情愿做题，还做得很认真。 而林季他们出来，不在预期之内。 「那戚哥你刚在干嘛？」朱瑞随口问了一句。 顾戚看着自己手上的卷子，顿了下。 「写检讨。」 可不就是检讨吗。 顾戚笑了一下。 原来这种「检讨」，不仅只有老周会用，路小同学也能用上。 第136页 「啊？」朱瑞一头雾水。 顾戚把「检讨」打开，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其他人正在想刚刚那句「写检讨」是什么意思。 杨旭之却注意到顾戚的动作：「戚哥，你这是在…检查试卷吗？」 顾戚淡声应道：「嗯。」 其他人眼睛登时就睁大了。 一个个都探头过来看。 脑海中感嘆号三连。 这是什么卷子！ 这么难写的吗！ 难写到戚哥都开始检查了！ 顾戚不检查试卷是整个一中都知道的事。 只要最后一道题、最后一个字写完，哪怕剩下还有一个多小时，他也不会检查。 用整个一中所有老师反覆强调的话来说，就是：「不检查这方法只适用于顾戚！你们不一样！你们要抓紧剩下的一切时间来检查！来推敲！」 「顾戚不一样，他过一题，就是一题，他能保证在落笔的时候，保持绝对的专注，你们可以吗？你们不可以！老师们都问过了，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你们现在养，晚了！也不要养！不要学！」 就所有人都知道的事，现在，戚哥竟然说他在检查？ 「戚哥，这卷子很难吗？你都开始检查了？」徐乐天看了好几眼试卷，光那些公式都够他喝一壶了，立刻放弃。 顾戚把所有题目过了一遍，然后合上。 卷子很难吗？ 顾戚觉得，大概没什么比这张卷子更难写了。 写不好，今晚可就没得睡了。 顾戚想起徐乐天刚刚那句「我们随便睡哪都一样」，笑了下。 他们随便睡哪都一样。 他不行。 他只想睡这，也只能睡这。 「行了，不是说要下楼吗？」顾戚下巴轻点，「快去，也不早了。」 「戚哥，你呢？要不要去我们那边啊？」徐乐天问道。 顾戚指了指身后那扇门。 「我有地方睡。」 「好dei！那戚哥你早点睡。」既然戚哥说有地方睡，那就肯定有。 朱瑞他们说完这句话后，转身下了楼。 林季仍旧走在最后，视线在顾戚和那扇门上来回转了好几下，最后才跟着大部队走了下去。 等他们的声音在楼下响起，顾戚才敲了敲门。 「言言，我写好了。」 门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顾戚轻笑了一声，又叩了叩门：「路老师，交卷。」 仍旧一片安静。 路言其实在朱瑞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听到了。 包括顾戚那句「写检讨」。 但路言不知道的是，顾戚没去别的地方，就在门口写的题。 这别墅这么大，找个地方写题总不是难事。 路言本来那时候就想开门，可林季他们都在，也不好说，就算了。 后来又因为那句「写检讨」，路言不是很想给他开门。 路言手刚放在把手上，还没往下开。 顾戚的声音突然又从门外传来。 「这次没骗你，真写好了。」 「不信的话，从底下门缝塞进去，你先检查一下。」 路言刚想开口，可底下门缝还真多了一角白纸出来。 路言：「……」 看着那抹白色，路言觉得有点奇怪。 底边不太规则，不像是试卷，倒像是撕了一个角下来。 上面隐约还有一行字。 路言总算弯身，捡起一看。 连上最后那个句号，只有五个字。 【外面好冷。】 路言：「…………」 林季他们再上来的时候，还特地给顾戚带了一瓶核桃奶上来，准备给戚哥补一补。 可走廊尽头那边，已经空荡一片。 「戚哥呢？我那么大、那么飒的一个戚哥呢？」朱瑞懵逼道。 「可能被言哥领回屋了。」林季慢声道。 「这么突然的吗？」 「不然呢？你还真想让戚哥睡到我们那边去啊。」 「不可以吗？」 「我们可以，戚哥不可以。」 「为什么？」 「你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 「季季子，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喝你的六个核弹去。」 …… 顾戚只睡了三个多小时就醒了。 他看了眼时间，4点05分，离定好的闹钟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顾戚按掉闹钟，极其小心地下了床。 路言还在睡。 侧着身，右手贴在脸侧，指尖微蜷。 被子在身上安安稳稳盖了一晚上，可能是被窝里温度高了一点，脸被蒸得微红。 看起来乖得有点过分。 顾戚隔空点了点路言的鼻子，轻声说了一句「早安」，随即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离日出还有一个小时左右，让他再睡一下，他还有时间下楼弄些早餐。 定好的行程上，本来没有「看日出」这一项。 赶巧的是，之前因为住宿的事，陈蹊加了老闆的微信。 聊天中，老闆知道了陈蹊会摄影的事，就麻烦她帮着也拍几张别墅的照片，好把首页上那些宣传图更新一下。 昨天晚上，陈蹊她们把拍好的几张风景照，先发给了老闆。 老闆满意得不行，一下子就更新了民宿首页的图库。 第137页 然后又聊到今天的行程，老闆立刻就说了一句：「去看日出啊。」 尔海日出景观其实很有名，尤其是这个季节。 只是这边天气变化大，就跟有自己一套独立的气候体系似的，连天气预报也说不准。 哪怕接连的晴天，雾气大到什么也看不清，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日出这事，得碰运气。 这齣来旅游，一天早起还行，天天想着早起去碰运气，一般人宁愿不要这个运气。 包括陈蹊她们。 不是不知道尔海日出，只是真起不了。 可老闆却给她们打了个底，说这两天天气都很好，能看日出，这话不是他说的，是从小就长在这边的老渔民说的。 几个女生一听，蹬蹬蹬跑下楼，就跟已经看到日出似的，满脸兴奋。 就连一贯淡定到不行，好像遇到什么事都处变不惊的陈蹊，都肉眼可见的开心。 本来女生们就忙前忙后跑了一天，虽然他们也帮了不少忙，但很多事是心有余力不足，总归还是女孩子们累一点，所以陈蹊她们一开口，林季他们想都没想，立刻就应了。 不就是少睡一会儿，完全o98k。 然后，第二天，「不就是少睡一会儿」的林季他们，全体肉眼可见的糜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四点多的尔海长什么样，我不是很清楚，但四点多的林季，长这样，你们都看清楚了。」林季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顾戚见到那围着坐了一圈的人，还有些诧异：「起这么早？」 「起这么早？」朱瑞假笑两声，「戚哥，我们压根就不是起太早，是睡太晚。」 顾戚想想也是，这一群人聚在一起打游戏，没几个小时可能还真下不来。 「所以昨晚…」顾戚想了想，改了口：「今早几点睡的？」 所有人齐齐回头看他。 顾戚眉梢一挑：「没睡？」 林季他们这才把头扭回去。 「最后一把结束的时候，已经三点了，我们想着四点半也要起，那还不如直接玩到四点半，这样总比早起不那么痛苦一点。」 徐乐天靠在沙发上：「刚开始没看时间的时候，玩几把就到三点了，可等到真得掐着时间算，就感觉时间特别漫长，怎么玩都玩不到，睡觉时间又不够。」 「趴一下，半个小时之后，我喊你们。」顾戚说道。 「戚哥，你就是我爸爸。」徐乐天第一个撑不住了，倒了下去。 倒是郑意，歪着脖子看了顾戚一眼：「戚哥，言哥还没起吧？」 「嗯。」顾戚往厨房走，「也睡得晚，让他再睡一会儿。」 「你也抓紧时间补个觉，我去厨房看看。」 厨房理得很干净，顾戚从冰箱冷冻层里拿了几袋奶黄包和虾仁鲜肉包出来，还有几袋小馄饨。 透过玻璃门，看着客厅那东倒西歪的一群，顾戚笑了下。 也没喊人，直接自己动手。 顾戚想再看看冰箱的时候，一转身，就看到林季不知道什么时候扒在了玻璃门上。 「现在去睡的话，还有十五分钟可以睡。」顾戚提醒了一句，越过他，打开了冰箱。 林季顶着两个灯笼似的黑眼圈：「戚哥，你和言哥是不是已经……好上了啊？」 林季不知道是困的，还是刻意压了声音，听起来就跟气音似的。 可顾戚听了个正着。 他把手上那盒牛奶放在桌上，抬眸深看了林季一眼。 感觉倒是挺敏锐。 也不知道戳橡皮这事，以前是怎么做出来的。 顾戚直接问：「看到什么了？」 林季继续扒着门：「你就说是不是吧？」 顾戚想了想，挑了个合适的措辞：「还没。」 还不等林季琢磨出什么来，紧接着，又听到一句：「快了。」 林季很紧张：「什么叫快了？」 「就是跟他说了。」顾戚道。 林季像是早预料到了似的：「然后被拒绝了！是吗！」 顾戚慢悠悠说了一句：「你可以表现得再开心一点。」 说这个的时候，看起来倒一点也不像一晚没睡的样子 林季小心道：「真被拒绝了啊？」 「没，」顾戚道，「在追。」 林季大概懂了：「所以哥，你昨晚是做了什么，惹急了言哥，才给赶出来的吧。」 顾戚：「你又知道了？」 「猜的，」林季知道俩人有戏之后，瞬间感觉精神了不少，「哥你这样不行啊。」 「昨天你们就两个人，不一起玩个游戏，不说说话，你说你做什么题啊，什么竞赛题能有言哥重要，还非要挑这种关键时候写。」 「是打扰到言哥睡觉了吧？」 想起昨晚的事，顾戚笑了下，没说话。 可这一声笑，落在林季眼里，就是默认。 「言哥肯定觉得你很无趣。」林季恨铁不成钢。 「别急，哥，」林季拍了拍胸脯，「我帮你。」 顾戚：「行了，睡你的觉去。」 顾戚本来根本没把林季的话放心上。 直到半小时后，看着朝着他走来的路言，顾戚才觉得，这事……还真是他欠了林季。 作者有话要说：　　林季：今日的季季子，是一名优秀的助攻，而不是狗头军师！ 第138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用暱称吵架好幼稚哦~、骄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烟 80瓶；话今 35瓶；文荒 30瓶；派大星的章鱼哥、1224.、草莓?、尘不到激吹bot 5瓶；卉子吸吸 4瓶；励志骚过188男团、刘家首席大总攻 2瓶；苏利南、横竖钩提、reeer、花朝 1瓶； 今日份的爱，收好！！！！！ 第53章 占了个大便宜 路言醒来的时候, 还有些恍惚。 他其实并没有特别认床，但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总归会有些不适应。 可昨晚他睡得还算踏实。 可能是写题写累了, 也可能是陌生的环境里，还有个熟悉的人在。 路言没深想, 只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看。 夜色还很沉, 只有庭院里的竖灯亮着一点光。 路言本来怕吵着顾戚，醒了之后, 也一直没什么动作。 直到借着那一点微弱的光线，看清旁边那张空着的床，他才坐起身来, 抬手把灯打开。 路言眨了眨还有些干涩的眼睛，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四点二十三。 昨天陈蹊她们说好的起床时间是四点半，还有七分钟。 路言倒不是睡得不好, 才醒的这么早。 而是从小养成了习惯, 只要第二天有什么行程安排, 都会在定好的时间之前醒来, 无论多早, 连闹钟都不用，准到跟什么条件反射似的。 路言还记得昨晚睡觉前，谨慎起见, 本来想定个闹钟，可顾戚说他已经定好了，四点半。 说着，还顺手拿过手机，把他刚定好的闹钟取消, 说会叫他。 可现在，四点半都没到，顾戚床却是空的。 人不在。 手机也不在。 路言掀开被子，下了床，洗漱完之后，一推开门，才发现整个别墅亮堂得很。 隐约还能听见楼下传来陈蹊她们的笑声。 路言脚步顿了下。 所以他可能不是起早了，而是…起晚了。 路言关上门，往楼梯那边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迎面就……单方面的，撞上了林季。 之所以说单方面，是因为路言看到林季的时候，那人正扒着墙往前走，脚步朝着走廊这边的方向，可头却一直向后转着，紧盯着楼梯。 路言停下步子，看着始终不打算把头转过来，还走得龟速的林季，忍不住说了一句：「看路。」 林季差点被吓得灵魂出窍，猛地一转头，那一下速度太快，路言都怕他脖子扭了。 「言、言哥，你醒啦？」林季庆幸自己刚扒着墙走，现在还有个地方可以靠一下。 戚哥不是说言哥还在睡，他四点半再上去叫他吗？ 怎么现在就醒了？ 现在就醒了，它不符合一般的情节发展啊。 一般怎么演来着？ 应该是言哥在睡，戚哥去叫他，可言哥不想起，然后枕头、被子扔一地，然后…然后再…… 林季思绪一飞，就没再拉回来，因此也忘了路言还站在他眼前。 而路言则是抬眼，看了一下林季的脖子，想起他刚刚走路的姿势，随口问了句：「脖子怎么了？」 林季一时没懂：「什么…脖子？」 路言：「不是扭到了？」 林季没多想：「没有啊。」 路言：「那为什么那样走路？」 林季这才反应过来。 刚他那样，是觉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戚哥可能要上来。 戚哥要是上来，这事倒也能办，但就是可能得麻烦一点。 林季看着面前的路言。 虽然言哥起早了不在预期之内，不过这样还方便一些。 这么想着，林季先随便说了一句「昨晚没睡好，落枕了」，把路言刚刚的问题应了过去，然后立刻正色道：「言哥你醒了刚好，那个药箱是不是在你们房间啊？」 路言听到「药箱」两个字，下意识顿了一下：「嗯。」 随即看着林季的脖子：「里头没有膏药，只有红花油，揉的时候自己小心点。」 「红花油？」林季刚开始还有些懵，等想起「落枕」一说，立刻拖着音调「啊」了一声，「我这是小事，按两按就好。」 接着也不等路言再开口了，林季立刻皱起眉：「不是我用，是给戚哥用的。」 林季开口说这个话题的时候，视线就没离开过路言，看着他明显怔了怔。 在心里说了一句「言哥我绝对不是故意骗你的」之后，嘴上补充道：「戚哥可能是感冒了，今天起来有点头疼。」 感冒了？ 路言下意识皱了皱眉，语气瞬间沾了点凉意：「他人呢？」 林季已经很久没听见路言用这种语气说话了。 虽然只问了一句「他人呢」，可话里话外的担心没藏好。 「楼下弄早餐。」林季这次实话实说。 眼见着路言神色又淡了点，林季怕他直接下楼去抓人。 他这边都还没跟戚哥通完气呢，箭在弦上，能不能打靶先不说，总不能浪费了，于是一咬牙，先得把言哥给稳住了：「等下戚哥就上来了，言哥你要不先去看看药箱里有没有感冒灵之类的？」 「最好再检查一下日期，看看有没有过期什么的，平时那药箱基本就是个摆设，戚哥也很少生病，没用过，我怕再过期了。」 第139页 「言哥你仔细看看啊，我下楼去烧个水。」 林季说完，生怕路言觉察出什么，登时就跑走了。 路言在原地站了好半会儿，终是转身回了房间。 他都不知道顾戚怎么想的，感冒了不好好躺着，还要下楼弄早餐？ 嫌自己疼得不够厉害？ 这边路言正在翻着药盒看生产日期，那边林季三步并两步跑下楼，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 「班长，蹊姐，这厨房你们帮忙看一下啊，我找戚哥有点事。」 说着，把顾戚拉到了一边。 林季向来有一出是一出，顾戚早习惯了，也没怀疑什么，直接道：「怎么了？」 顾戚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刚想看看时间，手机就被林季按了下去。 「哥，别看了，言哥已经醒了，不用你喊。」 顾戚闻言，先往客厅扫了一眼。 林季也顺着顾戚的视线，几秒后：「没在那边，在房间呢。」 顾戚顿了下，随即才看着林季：「你进房间了？」 「没！」林季立刻自证清白，房间他是真没去，不过接下来，他要开始胡编乱造了。 林季摸了摸鼻子，莫名有些心虚：「我刚上楼拿东西，在走廊遇到言哥了。」 听到路言醒了，顾戚也不想耗，点了点头，开口：「找我什么事，快说。」 林季本来的打算，是先跟顾戚通个气。 这样去那边也不会露馅。 可都只差临门一脚了，他突然就萎了一下。 毕竟这事儿，是他演了。 还一演演了俩。 万一事情败露……林季在心里打了个哆嗦，可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不是我找你，是言哥，言哥找你，好像还挺急的。」 林季根本没打算给顾戚问话的机会，生怕等下言哥就下楼来，于是立刻把人往外推：「戚哥你快去，别让言哥等。」 顾戚看出了林季肯定有事瞒着他。 可眼下显然是路言更重要，于是只留给林季一句「等下再找你」，转身上了楼。 顾戚上了楼，直接朝着尾间走去，一进门，都没来得及把门关上，耳边就听到一句「昨晚你在外面到底吹了多久的风？」 声音有点轻，貌似…也有点恼。 顾戚背着手，轻轻一推，把门带上后，看着朝着他径直走来的路言，没回答。 他现在摸不准发生了什么，索性先保持沉默。 路言在他面前站定：「说话。」 顾戚斟酌着回了一句：「没多久。」 「没多久就感冒了？」路言抬眸看他。 感冒？ 顾戚回想起刚刚的事，轻声问：「林季说的？」 路言：「嗯。」 顾戚难得也有点怔。 也不知道他现在说了实话，眼前这人会消气，还是…更气。 路言见顾戚没说话，也默了一下。 刚刚语气是不是太重了点？ 而且顾戚吹风的原因，严格说起来，跟他也有关。 路言在心里嘆了一口气，语气软了点：「有发烧吗？」 这句又轻又缓的「有发烧吗」一出口，顾戚只觉得心口都被碰了一下。 顾戚从善如流：「不知道。」 说完，又怕路小同学担心狠了：「应该没有。」 路言：「药箱里没有体温计。」 「这附近也没有药店。」 「就算有，也不会这么早开门，」顾戚猜着这人应该是刚搜了一下，「现在才四点多。」 「你也知道才四点多。」路言看着顾戚。 「一个感冒的人，只睡了三个小时，四点多起床，还下楼去弄早餐，你挺厉害啊。」 顾戚立刻服软：「感冒了，就别骂了呗。」 路言心里头蹿着的小火星，长呲了一声，熄灭。 「这民宿里有吗？」 「有什么？」顾戚回道，「体温计？」 路言点头。 「没有，」顾戚说着，突然顿了下，「你摸一下。」 路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顾戚这句「你摸一下」是什么意思，顾戚已经拉住他的手腕，往上一带，掌心就轻贴在顾戚的额头上。 路言下意识攥了攥手，可指尖只缩了一下，就舒了开来。 有点烫。 路言皱了皱眉，也没心情想别的了：「可能有点体温。」 顾戚轻笑。 别等下没体温，都给测出体温来。 他只是想藉机跟这人好好说说话，可没想真让他担心什么。 「不是我额头烫，是你体温低。」 「我一发烧，扁桃体准发炎，喉咙也会疼。」 路言：「那现在呢？」 「没有。」顾戚松了手。 路言也把手放下：「可林季说你头疼。」 顾戚现在倒真的有些后悔，当时应该多问一句。 否则也不至于不知道林季还编了什么。 顾戚本来想再掩过去，可看着眼前的路言。 微微仰头看着他，没有闪躲，就那么认真的看着他。 也没在意两人现在的距离有多近。 顾戚忽然不想就这么算了。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嗯，头疼。」 说完，慢慢低下头，额头抵在路言的肩膀上。 「给揉揉吗？」 第140页 路言整个人僵了一下。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衣料不厚，能清晰的感受到顾戚的温度，和浅浅扫在脖颈那边的呼吸。 路言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来回好几次，终是没把人推开。 顾戚轻笑了一声。 他头抵着路言的肩膀，隐约都能看见锁骨内侧那陷下去的一小块肌肤。 明明只比他矮了一点，顾戚却觉得好像只用一只手，就可以把人抱住。 太瘦了。 得养圆一点。 顾戚在心满意足中，还能抽点多余的心思，如是想。 「给揉揉吗？」顾戚又说了一遍。 这次声音更低，可跟上一句相比，不仅一点不虚弱，听着还挺高兴。 路言冷梆梆道：「吃药。」 楼下庭院里已经开始闹腾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顾戚有点可惜。 「真当我感冒了啊，」顾戚总算慢悠悠抬头，「没感冒，也没发烧。」 顾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路言抿了抿嘴。 其他症状都可以否，头疼这个…不行。 毕竟刚占了个大便宜，就几秒前的事，这「便宜」都还热着，凉都没凉，总不能用完就丢。 顾戚淡声道：「头疼是真的，但不是因为感冒。」 「起太早了，没睡够，回来补个觉就好了。」 路言觉得有哪里不对：「那林季为什么说你感冒了？」 总归尝到甜头的是他，顾戚承了林季这个「谎」，没把人卖了：「可能觉得只要是头疼，都是感冒引起的。」 路言：「……」 林季在楼下心惊胆战、坐立难安吃完了早餐，路言和顾戚才下来。 林季摸不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可看顾戚的样子，似乎、好像、大概是没翻车。 于是壮着胆子，把小馄饨端了过去：「言哥，吃馄饨吗？」 「还有奶黄包和虾仁鲜肉包，都是戚哥起个大早弄的。」 路言没多想，应了声，坐下舀馄饨吃，还把顾戚那碗推了过去。 「我去拿双筷子。」顾戚绕过餐桌，往厨房走的时候，还看了林季一眼。 林季立刻跟上：「我再去夹两个包子，没吃饱！」 林季一时也没敢跟太紧，直到听到顾戚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次做的还行！但用两次就不合适了！ 林季知道自己这次没有坏事后，悬着的心立刻就放下了，叼着包子欢欢喜喜往外跑。 等路言和顾戚吃完饭，陈蹊她们整理完设备，一群人走到海边坐下的时候，天色已经有发亮的迹象了。 哨塔的灯还亮着，遥遥望去，像是一柄冒着星子的火柴棒。 孙雨蒙在那边鼓捣了一阵，然后喊了一句：「戚哥，接着。」 说着，扔了一条毯子过来。 林季他们这才知道，他们刚大袋小袋拎过来的，原来是小薄毯。 「班长，你们带了多少条啊？」看着就跟拿不完似的。 「十几条吧，还是戚哥说的。」 「这边风大，太冷了，你们也拿过来披一披，不要小看这海风。」 「回去差不多就要备考了，别感冒了。」 「哇！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说考试的事！拒绝！」 …… 顾戚随他们闹，接过毯子，往路言身上一披：「干净的，都新洗过。」 毯子很软，并不小，盖住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路言默了一下，把毯子往右边一扯，自己只盖了一半。 他没说话，也没看顾戚，可动作说明了一切。 顾戚藏不住笑意，坐到了路言身边。 「看过日出吗？」顾戚开了口。 路言顿了下：「没有。」 路言还不知道顾戚问这个要做什么，紧接着，他的视线就旋了一下。 顾戚拉着他躺在了沙滩上。 身下是毯子，也是沙子。 路言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和顾戚一起躺过的跑道。 和现在很像，只不过跑道被晒了一天，烫得他呼吸都有些不稳。 而身下的沙滩，被海风吹了一夜。 一个正午，一个凌晨，截然不同的时间，截然不同的地点，可身边都是同一个人。 紧接着，路言就听到一句。 「日出还要等等，但可以先看看日出前的天空。」 路言抬眸。 他其实见过很多次四五点的天空。 可从没有哪一次，能像现在这样。 这么安静，也这么……安心。 「哇，戚哥和言哥躺下了！我也躺我也躺！」 「这么浪漫的吗！」 「我们是不是承包了整片海滩啊！」 「我靠！这个点星星怎么还这么亮啊！」 「严格来说，只要太阳没出来，其他恒星、行星自己的光或者反射的光……」 「北北，别这样，我只想『星星不睡我不睡』这样的理由，不想听科普。」 「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觉得好幸福啊。」 「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也能来吗？」 「想来就来喽，下次不能再让戚哥和言哥破费了，我们得请回来。」 「明年在海边搭帐篷吧，就看星星。」 第141页 「那就这样说好了啊。」 「快看！太阳出来了！！！」 陈蹊突然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坐了起来。 几个女孩子已经开始尖叫。 林季他们也不管毯子了，起身朝着海的方向跑过去。 陈蹊举着摄像机，看着朝阳一点一点升起来，笼得整个青山、江河，都烧出了天幕的颜色。 日升月落，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照过了千秋，照万世，日日不曾歇。 可他们竟然都不知道，原来是这么好看的景色。 「太漂亮了吧！」 「绝了！真的绝了！」 一个小时前还颓靡到不行的一群人，现在已经沿着跑了好几圈，嘴里还尖叫着。 「戚哥，言哥，你们就说好不好看！」 「就说值不值！」 路言没回答。 过了半晌，笑着应了一声：「嗯。」 顾戚偏头看他。 熹微晨光，落在这人的眉头、眼睫、唇角。 顾戚忽然觉得，这难能可见的天光，可能也抵不过眼前这个人。 顾戚低头，轻笑了一下。 直到路言听到这声低笑，探过视线来。 顾戚才给了他的答案。 「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6 22:27:47~2020-07-27 23:1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们江博士他爱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1739190 52瓶；埋められた 32瓶；k 25瓶；梵音 10瓶；不想吃早饭 5瓶；糖家大小姐、刘家首席大总攻 3瓶；励志骚过188男团 2瓶；reeer、横竖钩提、螺狮粉真爱、花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秘密武器 路言一直觉得, 入夜的时候，天都暗的格外慢。 他没有特别留意，可好几次, 一张卷子都快写到最后了，一起身，外头还没黑透。 尤其是这个时节。 可天亮不是。 天亮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 林季他们跑累了, 一个接着一个往回走。 刚你追我赶闹了好一阵, 现在身上都不怎么好看。 几个穿长裤的，裤腿边已经全是泥水, 还有丢了拖鞋的。 可没人在意，大喇喇往地下一躺, 嘴上开始哼起海阔天空。 整片海滩，好像也跟着升起的太阳一起醒过来。 「你这唱的都是什么？」 「海阔天空啊, 听不出来吗？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 「可别爱自由了，这调都从尔海跑到大西洋去了。」 「朱瑞, 你他妈再踩一脚毯子试试！」 「我靠, 班长, 你刚刚竟然说『他妈』了唉，我们都做两年同学了，这是第一次！」 「班长没事，我们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老周和老曾都不在，你可以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这样妈一天。」 「谁要妈一天！」孙雨蒙还是笑出了声, 咳了一声, 强行让自己严肃起来，「你们要是不太过分，我会妈你们吗？」 「这毯子是拿来披的, 不是给你们踩的。」 「尤其是朱瑞！」 被拿来做典型的朱瑞为自己辩驳：「我光着脚呢，鞋子在那边，没往毯子踩！」 「你看看你那裤脚再说话，光脚跟穿鞋有什么区别！」 「能不能学学戚哥和言哥，好好坐那边看日出它不香吗！」 众人被孙雨蒙这么一说，才转身去看了一眼。 知情如林季他们，不知情如朱瑞他们，所有人都沉默。 因为他们看见路言在笑。 很浅，可却是实实在在的笑，眉眼都带着笑意的那种。 「言哥是在笑吧？」朱瑞有些不肯定地说。 「嗯。」尚清北点头。 朱瑞感慨了一声：「尔海日出真是名不虚传，言哥都喜欢！」 「可能也不是喜欢这尔海的日出。」林季在心里啧了一声。 起码不只是喜欢这尔海的日出。 再起码…言哥身边那个不是。 林季一抬头，才发现好几个人偏头在看他。 目光最盛的，就是陈蹊和孙雨蒙。 林季：「……」 「什么叫可能也不是喜欢这尔海的日出啊？」尚清北疑惑道。 陈蹊拿起摄影机，对着那边拍了一张，云淡风轻道：「可能是喜欢陪他看日出的人。」 可能是喜欢陪他看日出的人…… 喜欢，陪他，看日出，的，人？？？ 林季悚然一惊。 人？ 什么人？ 是他理解的那俩人吗？ 不不不不是吧，这里除了他们寝室外，竟然还有人看出来了？！ 蹊姐都知道些什么？ 蹊姐还知道些什么？ 林季心中问号正汹涌，又听到陈蹊波澜不惊的声音：「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吗。」 「如果今天我是一个人来看日出，没有蒙蒙，没有你们，我肯定也不至于这么高兴，说不定连看日出的念头都不会有，就算来了，也可能拍两张照就走了。」 「看日出什么的，其实看看也就过了，今天能在尔海看，明天去学校后山，其实也可能看，也不见得景色会差多少。」 「谁陪你看的，为什么看的，才是最重要的。」 第142页 快门的声音闪过，陈蹊的几句话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尚清北先拎着毯子，朝着那边走过去，然后在顾戚他们身后不远的位置坐下。 紧接着就是林季、郑意和杨旭之。 再然后，五颜六色的薄毯，就铺满了沙滩这一小块地方。 孙雨蒙盘腿坐在毯子上，半晌，说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今年的夏天来得特别快。」 「明年的夏天，来得可能会更快。」尚清北道。 所有人都知道尚清北是什么意思。 他们已经高二了，还有一年。 过完这个夏天，等到下一个夏天，哪怕还能到这尔海来看次日出，哪怕还能有这种好运气，撞上个好天气，可能身边也凑不齐这群人了。 尚清北坐的位置，离路言只有几步的距离。 很近。 他说的话虽然轻，可路言听得很清楚。 还有一年，也只剩下一年了。 路言很少去想这些东西。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对时间其实没什么概念。 哪怕放了寒暑假，在他眼中，也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学习而已，没差。 可现在，听着尚清北的话，他忽然觉得，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就像那天晚上，顾戚说的那句「不是过完剩下的一年时间，只能挂个同学名分的那种喜欢」。 剩下一年时间，挂个同学名分……所以顾戚说了这样的话。 因为没有一段足够牢固的关系，他们是会分开的，就和所有人一样。 高考，毕业，天南海北。 路言不想去假设如果没有提前招那件事，他会不会安安稳稳参加考试，安安稳稳进入一中。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不是顾戚，不是九班，他大概率还会跟以前一样。 路言垂下眸子。 到现在，他好像才开始弄懂一些事。 而这些事都在告诉他，两年前那场提前招考试，其实不是他遇到的最大的意外。 ……顾戚才是。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孙雨蒙浅浅吸了一口气，再开口的时候，语调已经轻快了很多。 「北北，你小时候夏天都是怎么过的？」 「我小时候？」尚清北有些愣神，「班长你怎么突然说这个啊？」 孙雨蒙：「就有些好奇，感觉只要上了初中，就没什么属于自己的夏天了。」 「我初中就基本都在补习。」 「人间真实。」其他人附和道。 尚清北倒是想了想：「小学的时候吗？我在上少年班啊。」 尚清北只说了这一句，所有人都转过头来。 尚清北：「怎、怎么了？」 「我的北，你都没有童年的吗？」朱瑞爱抚地摸了摸他的头。 「不会啊，少年班很好玩啊。」 也是到现在，听孙雨蒙提起这个，朱瑞他们才发觉，他们这群人，做了整整两年的同学，原本以为所有话题都老生常谈了，可小时候什么的，好像真没怎么说起过。 可似乎也只有在这种环境下，离了教室，离了学校，才合适。 「我以前就没参加过什么少年班，我妈倒是给我报了什么小提琴、钢琴，没几节课就吃不消了，一出门就哭，后来我妈看我朽木不可雕，也就算了。」林季往后一仰，手撑在沙地上，「实际上，我不去上课的时候，我妈更高兴，因为她也嫌出门热，没好意思说。」 「我也是，我们那边什么乐器课，只要是开班的，刚开始几天教室是满的，没两天就空了大半，到最后基本就没什么人了。」 「我小时候倒没去什么补习班，一放寒假就往我姥姥家跑，你们吃过井水里浸过的西瓜吗，那味道绝了，跟现在冰箱都比不了。」 「还有我姥门前有一片小塘，我们就专挑下雨天的时候，踩着雨鞋去那边捉小蝌蚪，看谁捉得多，捉完再给放掉，最后评个蚪王出来！」 「蚪王？亏你们想的出来。」 「那我小时候还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在空调房里看动画片，吃冰棍。」 「言哥，你呢你呢？」徐乐天见路言和顾戚都没说话，立刻开了口。 「是不是都是瑞典滑雪、夏威夷冲浪什么的？」 路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好说了一句：「没有。」 滑雪、冲浪什么的，是真没有，出国倒是经常去。 徐乐天：「那一般都做什么啊？」 路言想了想：「夏令营。」 「啊？你也要参加夏令营啊哥，这个不就是少年班吗，最无聊了。」徐乐天非常失望，他原本以为以言哥的家庭条件，肯定全世界到处飞、到处玩，谁知道也这么接地气。 路言笑了下：「嗯。」 是挺无聊的。 顾戚这时候却突然开了口：「什么夏令营？」 路言默了下，随口报了几个。 等徐乐天听完两人的对话……打扰了。 夏威夷冲浪的确是没有。 但夏威夷夏令营什么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他竟然还以为言哥口中的夏令营跟他参加过的夏令营是一回事！ 「那戚哥你呢？」朱瑞道。 顾戚笑了下：「你们想听什么？」 徐乐天他们一听顾戚这语气，简直就是明晃晃在说「我做的事不少，你们要听哪桩」，登时来了精神。 第143页 就连路言也怔了一下。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为什么名声在外的煞神小时候各种夏令营，听起来就乖得不行，而他们一中的定海神针状元预备役，却好像一件事都没落下？ 等天彻底放亮，一群人才起身回了别墅。 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沖干净身上的泥，然后跟断电似的，一沾枕头就着。 路言其实并不困，可那边顾戚已经躺在了床上。 他正在想要不要下楼坐一会儿，顾戚问了一句：「不困？」 路言不置可否。 顾戚起身，走到窗边，把帘子拉上，只留下一小条缝：「不困也躺着松松神。」 「只睡了几个小时，又吹了风，别感冒了。」 路言有种预感，要是他不睡，顾戚也不会睡，只好躺下。 路言闭着眼睛，也想听顾戚的躺着松松神，可很多念头却不听使唤，一股脑冒出来。 有读书时候的，有年纪更小一点的，还有这两天的。 很杂，偶尔还错了位。 「言言。」顾戚的声音像是一隙风，一下子拐过来，将那些念头轻飘飘吹散。 路言下意识应了声：「嗯。」 顾戚被路言这带着点鼻音、所以听起来格外软乎的「嗯」，弄的心都停了一拍。 他笑了下：「要不要说说话？」 路言沉默了一会儿，才回：「说什么？」 「以前读书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却没做的事？」 想做却没做的事…… 「没有。」路言回道。 路言没有骗顾戚，是真的没有。 他好像天生就缺少一种「冲劲」。 就像诊疗室那个医生不下一次跟他说过，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周易也跟他说过，要找到自己的目标。 考试、比赛、拿奖，他都在做，可好像也算不上什么目标。 因为所有人都在做，他只是做的稍微好一点，仅此而已。 好像跟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也很少从这些所谓的「成绩」里，找到满足感，越长大越是这样。 「有意思的事呢？」顾戚似乎对路言的答案一点都不惊讶，直接开口。 路言这次没回答。 因为他没什么特别想做却没做的事，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 而顾戚已经侧过身来，从仰躺着变成了看着路言。 「那现在呢？」 路言一下子睁开眼睛。 当他再度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里所有错位的记忆，全都清空了。 只留下顾戚说的那几句话。 「以前没有的，就留在现在，留给以后。」 「你可以慢慢想，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慢慢试。」 「不急。」 「我陪你。」 最后一天的行程，被林季他们一条一条删去，那张满页的计划单上，最后只留了两项。 总结起来就是两个「补」字。 补作业，补觉。 本来林季他们打算心一横，牙一咬，全都罢写，要挨罚罚一群，挨骂骂一筐。 可架不住他们里头还藏了几个在来之前，就已经把作业熬通宵写完的「学习の小走狗」。 于是一群人在离尔海只有几分钟路的豪华海景别墅里，没游尔海，在学海里畅游了一天。 等回到学校的时候，觉是补足了，肉体是醒着的，可灵魂却在学海里游抽筋了。 看起来跟霜打的茄子没什么两样，缓了两三天才缓过来。 高三一走，高三楼彻底空了。 连灯都没有再亮起来过。 学校只是少了一个年级段的人，却好像突然安静了很多。 期末考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候，周二晚自习，周易坐班的那天，把路言单独喊了出来。 路言以为还是去办公室，可最后周易却带着他去了操场。 主席台两侧的夜间照明灯已经亮了。 据说是设好时间，到点了会自己亮，也会自己熄上。 曾宏有时候气急了，还经常拿这个跟他们掰扯。 说他们还不如主席台的照明灯省心，起码那东西还每天到点了亮一下。 虽然直到现在，也没人能说清楚这个「到点了」是什么点。 操场上除了周易和路言外，只有几个眼熟的老师在跑步。 见到周易的时候，还稀奇了一下。 「老周你也是该跑跑了。」一个跟老周差不多年纪的人跑过来，顺手拍了拍周易的肚子。 周易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挥了下：「不跑，带孩子来走走。」 「你学生啊？」光线不算亮，那人只认出路言身上的校服，没认出人来。 「嗯。」 「行，那你忙。」 「要不要也跟着跑一圈？」周易乐呵呵说了一句。 路言摇了摇头：「老师，顾戚还在办公室？」 晚自习前，顾戚就被周易喊到办公室去了。 现在周易都把他叫到操场来了，路言也不见顾戚回来。 「嗯，在帮我整理一份竞赛的资料，」周易解释道，「他做顺手了，可能比我还有熟悉。」 「等他从办公室出来，应该会找到操场上来。」 「找到草场上来」，听起来就好像周易料定了顾戚会来找他一样。 第144页 路言还怔了一下。 「期末考有什么打算。」周易喝了一口水，话说得格外自然，就好像无论路言回答什么，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路言在来之前，就猜到了周易找他来是为了什么。 所以当周易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心里没一点意外。 其实路言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想知道，他自己到底可不可以。 起码现在，他听到那些广播的时候，不会拿不住笔，耳边也不再杂声一片。 只是和考试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考场只有两个人，一个他，一个顾戚。 半晌。 路言轻声说了一句：「会参加。」 周易笑了下：「好。」 周易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你这么说，老师就放心了。」 「不过不用急，这次考试你照常考，流程都一样，只是不用跟他们一起。」 路言听到这话，脚步一顿，抬眸看着身边的周易。 一个星期后，一中高二段期末考正式结束。 当曾宏拿到路言试卷的时候，禁止抽菸的办公室，烟雾缭绕宛若仙境。 他听周易说过路言成绩很好，只是出了点意外。 具体什么意外，周易没有说，只是校领导那边跟他通了通气，让他放权限给周易。 放权限，就是路言考不考试、怎么考试，随周易安排，他们这边不用管太多。 曾宏刚开始并不想对路言搞特权。 可后来见这孩子挺乖，往那边一站，都跟小翠竹似的，挺拔挺拔的，还文气，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看起来一点都不沾边。 见他跟九班人处得好，也就随他去了。 那时候校长怎么说的，曾宏还记得。 「路言说不定是个好苗子，周易心里有数，我们支持就好。」 曾宏那时候信了一半。 主要是信那句「周易心里有数」。 是对他们一中和周易的信任，对路言这孩子，真说不上。 还曾经担心过万一不适合，这小翠竹会不会折在他们一中。 顺便再把其他人给一块儿撅折了。 可谁知。 现在。 他看着手上的试卷，手都有点抖。 周易说的成绩很好，竟然是这么个好法？！ 周易说的心里有数，竟然是这么个有数？！ 好苗子？ 这哪是什么苗子？ 这根本就是一棵已经长出墙的、翠绿翠绿的大树。 曾宏掐灭最后一根烟，给周易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周易就听到一句。 「你说，下次联考的时候，如果路言还是这成绩，别的学校会不会觉得我们花三年培养了一个秘密武器？然后在高三的时候才放出来？」 「老周，路言这孩子，这、这这看上的原来是顾戚的位置啊？」 作者有话要说：　　顾戚：曾主任，您误会了，他看上的不是我的位置，是我。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骄阳、你们江博士他爱我！、一个想白嫖的人、话今、魏嘤嘤嘤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话今 20瓶；骄阳 8瓶；励志骚过188男团 7瓶；妃爷 5瓶；苍狗神烦、刘家首席大总攻、清聍 4瓶；汝沐三秋 3瓶；yy 2瓶；reeer、横竖钩提、岐黄殿里的汤头歌、花朝、螺狮粉真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充个电 出成绩当天, 九班班群就炸了。 这次一中是自主出卷，没有参加联考，而且今年新高三开学时间提前了二十多天, 为了挤出最基本的假期，在考后第二天，成绩还没公布的时候, 直接开始放暑假。 因此，当他们收到各自排名和分数的时候，已经在家了。 朱瑞：「我靠, 我听说我们班这次平均分第一哎, 而且不只是总分, 是遍地开花, 尤其是理综，好像创了历史新高。」 徐乐天：「这么牛逼的吗, 你听谁说的？」 朱瑞：「八班班主任说的。」 徐乐天：「八班班主任跟你说这个？」 朱瑞：「也不算是八班班主任说的, 八班平均分一出来的时候, 老王他们就觉得第一名稳了，因为和期中考相比, 整体平均分都有拔高一点，可八班班主任一直没提平均分排名的事, 于是老王他们就问了一句。」 「然后他们班主任就说，他们班这次平均分排第二，我们班第一。」 「八班当时就闹开了，问我们班考得多好。」 「你们还记得吗，以前八班比我们平均分就算是少零点几分，八班班主任也要啰嗦半天，但老王他们说这次没有, 不仅没啰嗦，还说他们已经考的很好了，进入高三以后，排名什么的都不重要，要和自己比，不要和其他人比。」 「你知道当时老王他们有多震惊吗，高三不看排名，谁信啊，高三教学楼底下那『提高一分，干掉千人』的字幅都没撤呢，而且就八班班主任那性子，恨不得天天给他们打鸡血的，突然就佛了，怎么想怎么奇怪。」 「所以老王来问我，说我们班这次考的是有多好，感觉把他们班主任都搞自闭了。」 林季：「我也听到了，其实真不止老王他们，我朋友圈都是别班的消息，我截两张图你们看看。」 【七班林长安：九班这个大别墅肯定开了光。】 第145页 【一班张洛阳：转发这个大别墅，你也可以拿第一！】 【三班沈天瑞：我现在严重怀疑九班那些什么烧烤照、日出图、沙滩图都是骗我们的，都是虚晃一枪，其实他们就是租了个大别墅，开了个补习班，在里头埋头学了三天，太可怕了。】 郑意：「别墅开光，亏他们想得出来。」 林季：「主要是我们班高考那几天都在外面玩，太嘚瑟，所有人都知道了，本来也有几个班说要出去玩一趟的，可班委一商量，觉得心会玩散掉，就给否了，结果谁知道我们班这次考这么好。」 朱瑞：「我这次考得一般，只能说没给我们班拖后腿，多出来的那几分，肯定不是我的。」 徐乐天：「我就正常水平吧，多好也没有，可能还要稍微差一点，戚哥应该是正常发挥，以他的水平，再拔也拔不到哪里去了，压根就没什么上升空间。」 林季：「班长、蹊姐和北北呢？」 孙雨蒙：「正常发挥吧。」 陈蹊：「+1。」 尚清北：「我比平时高了几分，多也没有了。」 朱瑞：「我们班考这么好，怎么老周简讯里什么都没说啊，只说了一些假期注意事项，别去水边之类的。」 「@林季，我这边也都是其他班刷的消息了，还有人开玩笑来问我别墅订在哪里的。」 朱瑞说着，也发了几张截图。 朱瑞一时手快，也没注意，满屏调侃中混了一张不太和谐的截图在里头。 是一张论坛匿名截图。 【老子要上天：九班这次平均分第一，我敢打赌没有算上路言的分数，因为他这次好像还是弃考，如果路言真去参加考试的话，九班平均分一准垫底。 这叫什么？叫虚假繁荣，就跟微博上什么人均工资5、6000差不多，实际上底层的一抓一把，所以其他班根本不需要气馁。 而且真看不出来，路言其实还挺机智的，只要不考，就不算人头，也不算在平均分里，那也永远不会有拖后腿这一说法。可惜这法子也就路言能用，其他人没这个本事，老师也不让。 现在想想，我要是九班人，我也不希望路言去参加考试，这说不定是个策略，不过总不可能高考都不参加，所以迟早有露底的那一天，我们高考见真章就是。】 底下紧跟着的，就是朱瑞的回覆。 九班人之所以认得回复的那个是朱瑞，是因为朱瑞就没用匿名，直接真身上阵。 【朱瑞：楼上的有本事报真名啊，我还就这么说了，别说言哥考没考，他就是真考了个20分，也没有拖后腿这一说，言哥给我们班拿的奖还少？别在这阴阳怪气的，还什么虚假繁荣，我们班就没虚假过，一直繁荣得很，也别说什么「我要是九班人」了，你代表不了我们九班人，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朱瑞：你非要高考见真章，那也行，那就见，我名字就在这儿写着了，你把匿名撤了，我们明年这个时候再翻出来看看，是你虚，还是我们虚。】 【老子想上天：我不能代表你们班的人，也没想代表，不过你就能代表你们九班所有人了？】 【朱瑞：我能！】 朱瑞这边正切换到论坛，准备跟进后续，那边私人消息已经爆了。 最新一条闪过的就是「老朱，虽然你的话说得很好，我也认了你很能，但是，现在，你立刻撤回！快！！！」 朱瑞还在想徐乐天这一串标点符号是干什么，打开一看。 朱瑞：「……」 心凉了半截。 朱瑞哆哆嗦嗦长按，撤回。 可当那句「已超过两分钟，不能撤回」显示的时候，朱瑞在悬崖边荡着的另半截心，也瞬间凉透。 林季见朱瑞半天没回复消息，又半天没撤回，也不管了，直接在群里发：「快撤回，别给言哥看见了。」 路言：「……」 不用了。 他已经看见了。 其实那人的话说得也没有很重，和以前听过的一些话相比，甚至已经算克制了。 可路言却没想到，朱瑞会回那么一段。 路言把手机放在了枕边。 在别人看来，再简单不过的「考个试」，他隔了两年才做到。 两年。 好像过去很久了。 又好像是不久前的事。 路言是在周易说完的第二天，给徐娴打的电话。 当他说会参加这次期末考试的时候，还通着话，电话那头就哽咽了。 路言听得出来。 他很久都没听见徐娴哭了。 前一次，还是他住院的时候。 那天徐娴考虑了很久，怕打扰路言，又实在想来看看，斟酌了半天，还是放下手头的工作，会也不开了，和刘婶一起炖了好些东西，在晚自习结束的时候，送了过来。 这次没叫司机，路明开的车，连西装都没换下。 时间不多，他们其实也没说上什么话，可徐娴眼眶都是红的。 听着楼下徐娴给路明打电话说考试的事，又看着班群里那些消息，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 关于九班，关于家，关于以前、现在，关于顾戚。 路言忽然笑了一下。 他喜欢现在的一切。 可能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喜欢。 第146页 「言言，你们周老师发了个简讯给妈妈，说这次平均分，你的也算在里面。」 「统分的时候，系统那边出了点问题，算上了你的。」 「不过毕竟是单独考的，所以排名单独发给你，就不算进去一起排名了，等下次，行吗？」徐娴在门口轻声说道。 路言并不在乎这个，点头：「嗯。」 路言这次的成绩，本来是不计入系统的。 因为周易从一开始，就没想让路言跟其他人比。 这是路言自己一个人的考试。 周易那时候跟他说「考试照常参加，流程也一样，只是这次不和他们一起」，到后来，路言才知道这个「不和他们一起」是什么意思。 他在楼下单独的一个考场，监考老师只有周易。 他可以随时喊停、交卷，甚至是弃考。 而其他人什么都不会知道。 所以在其他人眼中，路言这次仍旧没参加考试。 路言还记得最后一门考试结束，铃响的瞬间，周易走过来跟他说的那句话。 「下次考试什么打算。」 说这句话的时候，周易就连语气和神情，都跟那天晚上，在操场上问他「期末考什么打算」的时候，如出一辙。 可这次，路言没有犹豫：「会参加。」 周易笑着把卷子收好：「跟他们一起？」 路言看着他：「嗯。」 周易：「好。」 假期总共就半个月的时间，两个星期，一晃就过。 连空调都没吹几下，转眼就要开学了。 还是在最热的时候。 用林季他们的话说，就是学校缺乏对假期最基本的尊重。 基于这种「尊重全无」的状况，在忙碌之际，新高三学子还为一中的招生事业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别家学校的表白墙都是什么青春纪念册的时候。 一中不是。 整个就一招生简章。 今天是「考一中，让你交同样的学费，上更多的学」。 明天就是「镇安一中，性价比中学头把交椅」。 在差点就要火出圈的时候才堪堪打住。 总共也就十几天假期，寝室楼走的时候是什么样，来的时候也是什么样，除了床单被褥之类的换了换，其余都没怎么动。 路言更是两手空空。 开学前一天，周易让他来学校补个资料。 徐娴想着也方便，宿管科也开始值班了，就提前把寝室理了。 所以其他人提前一个多小时、大包小包到学校的时候，路言连本书都没拿。 学校把前门开了，方便家长车辆进出，但车辆一多，路也些堵，路言直接走的小路。 和顾戚迎面撞上的时候，路言还怔了一下。 林季和郑意他们就跟在顾戚身后，看到路言，用力挥了挥手：「言哥！刚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不是说还在车上吗？」 「戚哥正打算去校门口接你呢。」 寝室楼下人渐渐多起来，顾戚又没人不认识，年纪第一、各种学生代表、传到各班家长群里的一中喜报上最常看见的名字，一些学生家长都眼熟得很。 林季这一喊，好些人探过视线来。 路言正要走过去，顾戚却转身跟林季他们说了一句「你们先上楼」，随即朝着路言走过来。 顾戚背后是嘈杂到不行的人声，路言却是从小路走过来，后面只有一片被晒得有些干裂的草地。 顾戚拉着路言的手腕，走过拐角的瞬间，在墙面把后面所有人的视线挡全的一刻，把人往怀里轻轻带了带。 夏天早上的太阳打在身上不算热，却很晒。 哪怕是路言这种天生体温低一点的，都有些烫。 更别说顾戚。 路言没有躲，只僵了一下，然后任他轻抱着。 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顾戚看着他被晒得有些发红的脸侧，心一动。 没怎么。 就是想他了。 顾戚低下头，轻抵在路言颈间。 「来充个电。」 作者有话要说：　　言言已经好啦！接下来就是大型掉马现场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猩猩吃小星星、闻时第一顺位老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益力多真好喝 20瓶；一个想白嫖的人、是影、嚮往江南的兔子、是要变好的小好. 10瓶；辣条不爱辣 9瓶；蝶绕寒枝自蹁跹、gs于冉 4瓶；a□□on、螺狮粉真爱 3瓶；幽络、我嗑的cp都是真的 2瓶；浅尘、fctsa、岐黄殿里的汤头歌、横竖钩提、杨杨、花朝 1瓶； 爱你们！！！！ 第56章 高三（一更） 蝉鸣最盛的时候，学校里反倒安静了下来。 立在校园北角的高三楼，这么多年下来，粉刷修葺了好些遍，可似乎永远不会有彻底闲下来的时候。 楼下那荣誉墙都还没换新，桌椅都还没凉透，里头便换了一批人。 林季他们原先一直觉得，只是换个教室而已，老周还是那个老周，身边也还是那群人，没差。 用每届高三都要调侃一下的话来说，就是「酒还是旧酒，只不过换了个新瓶，弄点新鲜感和仪式感，在课间补觉迷迷糊糊起来的时候，抬头扫一眼，不至于还当自己是高二。」 第147页 可当他们一进教室，看到黑板右上角那用红色颜料拓得方方正正，就跟嵌在里头似的「高考倒计时」这几个字和旁边配套挂好的日历。 高三的真实感，就这么结结实实地砸下来。 孙雨濛走到那消息栏边，看着日历页面上那「金榜题名」四个字。 「这日历是上一届留下来的吧？」尚清北开口道。 孙雨濛点头：「应该是，就到6月7号这天。」 日历停在了6月7号这天，就再也没人往后撕了。 为什么停在这一天，大家也都清楚。 「都围在这里干嘛？」周易从门口走过来，手臂下还夹着一本两指厚的笔记簿，「去，都回自己座位上去。」 「老师，就按原先的位置坐吗？」陈蹊问了一句。 周易走上讲台：「你们想换？」 底下齐齐摇头。 「那就坐好。」周易说道。 路言从桌子上慢慢起身，顾戚看着他还有些发红的眼尾，轻声说了一句：「困的话再趴一下。」 路言抬眸，往讲台上看了一眼：「班主任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浅睡了一会儿，路言声音还有点软：「你没睡？」 顾戚笑了下：「睡了，刚醒。」 路言和顾戚其实来得很早。 寝室楼最热闹的时候，顾戚就带着路言回了教室。 比起九班其他人来，顾戚和路言对高三教学楼不算陌生。 楼下的自习室已经去过不知道多少趟了。 把在里头写过的卷子叠起来，也有几本书那么厚。 而这些教室，流水线一样的装潢、布置，大同小异，即便是黑板上「高考倒计时」那几个字，都跟同一个人写的似的。 那个「时」字，总比其他几个字都要大一圈。 谈不上多熟悉，起码不会陌生。 所以路言睡得没什么负担。 可顾戚没睡。 他就坐在路言身旁的位置上看书。 教室里很安静，电扇也只开了他们顶头的一盏。 开了最低档，吱呀转得格外悠闲。 顾戚就这么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看看路言。 忽然就想起了那时候他把人带到宿舍楼后面，那躲在水泥管里的小奶猫。 也是这样趴着。 身体贴着阴凉的管面，可下巴却抵在坐垫上。 软成了一张小猫饼。 有点像。 「好了，大家把头都抬一下。」周易的声音把两人的思绪拉回笼。 「首先，老师要祝贺你们进入了高三。」 周易这话只一落下，底下就传来了统一到跟经过排练似的嘘声。 周易也没恼，任他们嘘完，才抬手压了压：「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们会觉得老师是在说反话，是在『幸灾乐祸』。」 「我理解，我也是高考生过来的，知道高三意味着什么。」 「但也正是因为我是高考生过来的，也带了这么多届高三，所以说『祝贺你们』。」 底下慢慢没了声音。 周易其实很少会跟他们说这些。 平日注意安全、回家路上小心来往车辆之类的，倒是经常挂在嘴边，但真要语重心长说些什么，基本都是把人往办公室带，关上门来唠叨。 看着讲台上好像突然把所有心思沉下来的周易，他们才突然意识到，跟着一起走进高三的，其实不只是他们，还有老师。 「现在你们可能还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这么说，我也不用你们现在就去理解，我不能给你们答案。」 「什么能给你们答案？时间，你身边的人，你写的每一个题目，经历的每一场考试，上的每一堂课，你自己。」 所有人都已经抬起头，认认真真看着周易。 「雨濛，去把你们刚看过的那本日历拿过来。」周易说道。 孙雨濛指了指那个消息栏：「？」 周易点头。 孙雨濛拿下那已经撕去一半日历，周易接过，放在了他那本摊开的工作簿上。 「高三重要吗？重要。」 「高考重要吗？也重要。」 「但这不是我今天想要告诉你们的事。」 周易顿了一下，视线在整个教室扫了一圈：「老师今天真正想说的，是很高兴看到你们每个人这么久以来的改变和努力。」 周易最后把视线定在了路言的身上：「辛苦了。」 路言就这样，和周易忽地对视了一下。 就好像周易是对着话，说了一句「辛苦了」。 「这个日历，到7号就没再往下撕了，」周易拿着那本日历划拉了两下，「可没往下撕，不代表日子没在往下过。」 「高考不是结束，高三也不仅仅只是这些撕掉的一张张纸，只有你们自己去过，才能知道这本被撕掉一半的日历有多重。」 「好了，我就说到这儿，都自习吧。」 直到周易走出教室，底下人都还没从周易那番话里醒过神来。 本来已经弱下去的蝉声，就在这时倏地闹了起来。 好像就在提醒他们，已经步入高三了。 可平日闹腾的教室，今天却格外安静。 那种安静跟沉闷不同。 不知是谁先从书包里翻出了习题册，几秒后，整个教室都传来写题、翻书的声音。 第148页 偶尔还有几声抽鼻子的小窸声。 路言偏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日头落在那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榕树上。 斑斑驳驳，煞是好看。 「这树长了多少年了？」路言好奇，问了一句。 「几十年应该有，据说是第一届出状元的时候种下的。」顾戚回道。 路言还是第一次听说：「第一届状元？」 顾戚点头。 前排听到两人的话，也往窗外看了一眼。 「我上次听器材室的老伯说，当年建这栋高三楼的时候，本来的规划是要把这树铲了的，后来校领导说绝对不行，这是校树，教学楼得给它让步，最后施工队只好改了图纸，把那游泳池填了。」 「这树还有姓氏的，姓许好像，因为第一届状元就姓许，每年到高考前夕，高三生们都要过来跟『许老师』打声招呼的。」 「那照这么说，要是明年戚哥给我们学校拿了个状元，我们班那棵树是不是也会拥有自己的姓氏了？不仅拥有了姓氏，还会随它长？」前排另一个人说道。 「就小花园那棵？」 「对啊！」 「状元的树啊，肯定就随他长，长不下了说不定还得把其他班的铲了！」 「把其他班的铲了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旁边不就是八班吗，那把兄弟班的铲了，这不好吧哈哈哈哈哈哈！」 「是不太好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言看着前排两个嘴上说着不太好，可却笑得格外大声的两人：「……」 「顾戚。」路言微微垂了垂眸，轻喊了一声顾戚的名字。 顾戚放下笔：「嗯？」 「不考状元…也没什么。」 身负众望不是坏事，可说的人太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路言没有不相信顾戚。 他只是…不想他过得太累。 他是从那种环境里走过来，他很清楚这是种什么感觉。 路言说得随意，可那好久没落下的笔和半天没解完的题，泄露了他的心思。 看得顾戚心口都烫了下。 「担心我？」顾戚轻声道。 路言没说话。 「如果真是这样，考个状元，树就随它长，」顾戚顿了下，定定看着路言，「想看看我们那树长大之后什么样吗？」 学校批发来的树苗，最普通的品种，最普通的品相，长大之后什么样，其实能有什么差别。 可因为冠上了他们的名义，好像就哪里都不一样了。 顾戚轻笑着又重复了一遍：「不想看吗？」 路言默了好一会儿，在试卷上写下答案后，才随声说了一句：「想。」 「你想看，那我得尽量。」顾戚笑着说。 还有后半句顾戚没说出来。 如果真照这样来，这树姓什么，是姓顾，还是姓路，还没个定数。 不过无论姓哪个，总归都是他们的。 周易这招「怀柔式动员」见效很快，整整一个上午，整个班级的人都在埋头写卷子，课间都没歇下来过。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所有人还特别上头。 直到几个班在食堂碰头，打饭的时候一聊，才知道今天每个班班主任都来了这么一招，看样子是有指令，然后统一安排的。 「我们班，就老黄，不是我吹，我真的还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铁汉柔情，后来去了一趟办公室拿卷子，才知道那是照着稿子念的，那稿子还是向毕业班的老师借的。」 「你们班也是吗？我们班也是啊。」 「我靠，怪不得今天下课铃响的时候，走廊上一个走动的人都没有。」 「还走动呢，我上个厕所都觉得可耻，感觉自己拉出去两分，被你们狠狠甩在身后。」 「不瞒你们说，为了补上这两分，我还特地带了一本英语随身记进去。」 所有人：「……」 「这就是老师们的段位吗？我们怎么打得过！」朱瑞拿着筷子挑菜吃，「我竟然还一早上写了两套半的卷子。」 「所以那本日历是临场发挥？」林季啧啧称奇，「那看来比起黄老师，我们班老周，文学底蕴还是要高一些的，起码不用提前准备稿子。」 尚清北端着餐盘，忽然问了句：「我觉得班主任说的那些话，不是为了完成任务。」 所有人顿了一下，然后笑开。 路言看着在他身边坐下的尚清北，轻声说了一句：「吃饭。」 尚清北低头：「哦。」 路言也笑了下。 高三第一天，上面有指令不假，说任务也算。 但他们心里很清楚，周易的话都是心里话。 也不只是他们，整个高三段的人，心里都很清楚。 所以虽然现在嘴上说着什么「被骗了」、「被演了」，可回到班级后，下课铃响，走廊上依旧没什么人走动。 第一天，高三段段长觉得动员会是有成效的。 第二天，段长对成效很满意。 第三天，段长说这是他带过的最自觉的一届。 第四天，段长觉得差不多了，可以歇歇。 第五天，就连曾宏都说了一句，这高三教学楼，是不是太安静了点？ 刚放完长假回来，这提前开学的一个月半，本来就是为了让新高三沉下来心来，进入高三状态的，因此没有安排周末，两个星期才放个一天半。 第149页 所以在长达一星期的鸡血状态后，段长怕所有人孩子还没到终点呢，先给磨熄火了，立刻给所有班主任开了个小会。 会议的主题就是「如何让学生在紧张的学习生活中，学会主动的、适当的、主动不行就被动的放松」。 于是第二个星期，下课铃一响，高三教学楼就能听见各班班主任在前门、后门喊话的声音。 「都把笔放下，动一动啊！」 「看看窗外，或者趴一下，别写题了！」 …… 慢慢的，整栋高三楼生气多了起来。 各班画了自己的板报，讲台底下多了各种实验器材，泡沫消息栏上插着的大头钉，也从一两个，变成了一排。 教室从陌生到满是他们的痕迹，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他们也用这一个月的时间，习惯了高三生的身份。 立秋一过，转眼就是处暑。 盛夏时节已经过去，可闷热丝毫不减。 就在林季他们商量着要找个什么法子凉快凉快的时候，五校联考的消息就这么突然又随便地杀了出来。 这下不只是林季他们。 整个高三段都觉得，凉透了。 第57章 五校联考（二更） 「我就说有些话不能乱说,」林季下巴抵在桌面上，毫无灵魂撞了好几下，直到下巴都磕红了, 才继续道：「考试这事, 还得赖朱瑞。」 朱瑞无端被cue，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我干什么了鸭？」 「前两天你自己说了什么，好好想想。」林季道。 朱瑞拧着眉头，一看就想得很用力。 「都来学校一个多月了，怎么还不组织场考试，来验收验收成果, 我已经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成绩了，」林季皮笑肉不笑, 「你就说, 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前排集体震惊，题也不写了，立刻转过身来。 「靠, 老朱, 你飘了！这么天打雷噼的话竟然也说的出来？」 「这他妈都给你说准了, 之前还真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这嘴开过光吧。」 朱瑞拍桌而起：「不是！你们听我狡辩！」 「搞什么, 言哥睡觉呢！」徐乐天一巴掌拍在朱瑞后脑。 朱瑞往后一看, 路言刚好起身, 看起来真像是被自己刚那一拍吵到了。 比起什么考试，肯定还是眼下要紧, 朱瑞立刻开口：「言哥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路言摇了摇头：「没有。」 就算没有朱瑞那一下，差不多也要醒了。 昨晚做了套理综卷，物理最后大题有些乱, 整理完后又找了两道类似的做了做。 时间没扣好，过了最困的点之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四点多才睡下。 所以自习课上了一半就趴下了。 睡了二十多分钟，路言觉得头疼都缓了很多。 他看着前排那群人，刚隐约好像听见了什么考试。 路言开口问了一句：「什么考试？」 「好像说是再过一个多星期要开学考。」朱瑞还觉得是自己把路言吵醒的，所以路言只一开口，立刻成为「言哥の小走狗」，出声解释道。 杨旭之：「也是听别班说的，应该是真的，但老师还没通知。」 一中开学考也是惯例，路言没觉得奇怪，轻声应了声。 然后偏头，往顾戚空着的位置上看了一眼。 「哥，戚哥被老周叫走了。」林季自打路言醒来后，就一直留意他这边，现在见路言往顾戚位置上看，又想起戚哥那九曲十八弯的爱情线，恨不得立刻打电话把他戚哥喊回来。 「他怕你醒来找他，所以让我等你醒来告你一声。」 路言动作一顿。 什么叫……怕他醒来找他。 路言抬眸轻看了林季一眼。 林季却是毫无察觉的样子：「言哥怎么了？」 路言：「没事。」 可能是他想多了。 林季乐呵呵坐下，手就被郑意撞了下。 郑意：「戚哥什么时候说那话了？」 林季：「什么话？」 郑意：「怕言哥醒来那句。」 他怎么不知道。 林季眨了眨眼睛：「我自己加的。」 郑意语塞：「……你行。」 林季：「那话怎么了？」 郑意嘶了一口气：「你不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吗？」 林季表情兴奋：「哪里哪里？」 郑意：「……怕你醒来找，说的就跟言哥离不开戚哥似的。」 林季单手握拳，在桌膛底下狠狠扫了下：「你都听出来了？」 你都？ 郑意斜了他一眼：「你故意的？」 「对啊，」林季老神在在，「这话不是小情侣们都会说的吗？」 郑意：「……」 关键是这俩人还不是小情侣。 林季又道：「要是戚哥听到你刚那句话，一定很高兴。」 郑意：「我刚哪句话？」 「就言哥离不开戚哥，这句。」林季挑了挑眉。 郑意：「我他妈就打个比方。」 林季正打算好好跟郑意掰扯掰扯，周易就带着顾戚，从走廊那侧走了过来。 两人进了教室，也没说话，两人两个方向，一个直奔讲台，一个直奔自己座位……旁的同桌。 第150页 郑意下巴微抬：「还言哥离不开戚哥？」 「到底谁离不开谁？」 林季：「……」 他竟无言以对。 「老师，下节不是自习吗？要上物理啊？」徐乐天看着台上的周易说道。 「原先是什么就什么，不上物理，」周易这次什么都没带，语速也有点快，「等下我要开会，占用一下你们课间的时间，通知一点事。」 「这题我会！」朱瑞举手挥了挥，「老师是考试的事吧？」 周易还有些诧异：「都知道了？」 底下一阵有气无力的拖长音：「知、道、了。」 周易：「那刚好，我也不多说了，时间在下下周的周四、周五两天，这次五校联考比较重要，也是一次……」 周易的话被轰起的声音打断。 「五校联考？不是开学考吗？」 「怎么是联考啊？不都只有在期中期末这种大考才联考的吗？」 「哪五校啊？」 一人一句，听得周易头疼，耳朵也跟着响。 他拍了拍讲台，底下才勉强安静下来。 这下他也清楚了，这群小崽子就只知道要考试这一回事，传话的人大概也只听了一点消息。 朱瑞：「老师，五校不是我想的那五校吧？」 周易：「新才、隔壁附中、江宁二高、南一高，加上我们镇安。」 底下鸦雀无声。 周易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大家有问题吗？」 所有人：「…………」 还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 这他妈不就五所前列省重点吗？ 就连顾戚都被周易这句「大家有问题吗」逗笑了下。 路言看着顾戚：「怎么了？」 路言自然知道这五所学校是个什么分量，但看朱瑞他们的反应，好像又不只这样。 「五校联考，应该算是第一次。」顾戚解释道。 路言：「？」 他记得上半年的期中考好像就是联考的。 路言：「期中考不算？」 顾戚：「是联考，但省重只有我们、附中和新才参加了，还有其他几所市重点。」 「而且上次成绩是不允许公布的，因为是大考，各个学校可以拉出自己学生的成绩，联考排名只公布前20%，其他就只有校内排名，没有联考排名。」 路言：「所以这次……」 顾戚笑了下：「嗯，私下联考，不走官方，所以成绩、排名全公布。」 「老周，走了，开会！」隔壁班主任扒着窗户喊了一声。 周易本来想给他们定定心，可那边又在等，只好匆匆说了一句「好好准备」，转身就走了出去。 林季刚还在担心顾戚的爱情线，现在就企图以舔掉手掌生命线的方式自鲨。 「我死了。」林季瘫在椅子上。 周围一圈动作如出一辙，全部瘫在椅子上，整整齐齐。 路言看得好笑。 林季看见路言笑了，撇过头来：「哥，你知道五所省重点联考什么概念吗？」 林季现在很想找人分享一下自己遭受的打击，可其他人都经历过风浪。 唯二的例外，一个戚哥，另一个就是言哥。 前者是因为他根本没经历过什么风浪，他自己就是别人的风浪。 后者则是压根就没往风浪里来过。 因此眼下能听他说的，似乎只有一个选择。 路言刚听顾戚说过一遍，可看林季的样子，又实在好笑，于是顺着他的话说：「什么概念。」 「就是以各校将近百分百的一本录取率来算，基本就相当于最后几名的成绩，基本划定了录取分数线。」 「不说这些远的，就说些近的，」朱瑞转过身来，「最关键的是排名啊排名！」 「言哥你不知道，高一期末考的时候，搞过一次三校联考，最后那成绩发到家长手机上，不仅发了班排名，还有段排名，最后就是三校排名，那数字拉开有多恐怖你们知道吗，我就是在那时候体会到什么叫『提高一分，干掉千人』的，真的一点都不虚。」 「简讯我妈到现在都还没删。」 「最最恐怖的是，这几所学校里，很可能还藏着今年高考命题组成员，」徐乐天假笑，「我猜老周他们慌慌张张去开会，可能就是为了这个。」 陈蹊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怪不得我昨天去办公室的时候，听到老师说这次考试是一次很好的摸底考。」 「还摸底呢？」林季长嘆一口气，「这叫什么摸底，我的底根本不用摸，这就叫下马威，叫迎头一炮。」 顾戚表情倒是敛了敛，轻声问路言：「听完后，有什么想说的？」 路言：「？」 顾戚：「这次考试。」 路言顿了下，懂了顾戚的意思。 「简单也是考，难也是考，没区别。」路言回道。 对他来说，问题永远不出在「考试难易程度」上。 五校联考这事砸得所有人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添了点人气的走廊，又再度安静下来。 晚自习前半个小时，教室里便坐满了人。 路言还没进门，就看到尚清北被林季他们团团围在后黑板那边。 声音从没关上的门里，隐约漏了一点出来。 「下次吧，我觉得这次不太好。」 第151页 「而且现在准备也来不及。」 「对，打击太大了，我觉得不合适。」 「可以等下次月考，就我们自己考试的时候再说。」 路言没在意，可进门的一瞬间，看到正对面突然睁大眼睛的徐乐天，以及他身边疯狂咳嗽的朱瑞，不用想也能知道，这话题大概率和他有关。 路言没开口问，坐在位置上。 没多久，一群人就拥着尚清北走了过来。 「言哥，这个给你。」尚清北递过手上的东西。 路言低头一看，是一叠资料。 标题写着「基本要点整理」几个字。 被订书针整整齐齐订成一叠。 「暑假的时候就一直在整理，班长、蹊姐她们也都帮忙了，班里人手一份。」 「各科都有，都是比较基础好懂的。」 下午的时候，路言的确看到陈蹊和孙雨蒙搬了一小箱子资料回来，就放在讲台底下。 看起来应该就是这个了。 路言简单扫了几眼。 是基本要点不假，没什么拓展内容，可整理得很细緻，也能看出来是花了心思的。 路言：「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尚清北连连摆手，紧接着求助似的往后看了林季一眼。 林季右手掩在尚清北身后，对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尚清北这才吸了一口气：「言哥，就这本东西，你如果背下来的话，其实考、考试应该是可以去试一试的。」 路言怔了一下。 然后才懂了他们的来意。 路言哭笑不得，可看着手上这叠资料，又觉得心口被烫了一下。 最终点了点头：「嗯。」 「这次不去没关系，下次……嗯？」林季眨了眨眼睛。 嗯！ 嗯！？ 言哥刚刚说的是嗯？？？ 「言哥，你刚刚那声『嗯』是什么意思？」尚清北忍不住确认一遍，「是会参加接下来的考试的意思吗？」 路言点头：「嗯。」 「那、那我那边还有一些辅助资料，我给你拿过来。」尚清北有些语无伦次，脚下却跑得很快。 林季他们消化了这个事实后，转念又觉得尚清北刚刚那句「就这本东西，如果背下来的话」说的重了。 这叠东西其实也不薄。 几人生怕路言背着背着，再给背恼起来，又想弃考，忙找补道。 「其实背不下来也没关系，多看几遍，基本就能理解大意了，然后再尝试解题就好。」 「对，尤其是物理、数学这些题，要是不会写，就多默些公式上去，有时候也是会给分的。」 到这个时候，路言其实并没有想刻意瞒他们什么。 可包括周易在内的所有老师，都心照不宣地没提起这个话题，也没提起上次的考试。 路言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 在这场考试没结束之前，谁都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所以都没说。 等到顾戚回来的时候，林季他们已经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顾戚看着路言桌面新放的那一叠纸：「谁给的？」 路言：「清北和班长他们整理的资料。」 顾戚扫了一圈，好像是每个人桌上都有一本。 路言解释道：「人手一份。」 路言话音一落，顾戚视线就停在自己空荡一片的桌子上，微一挑眉。 人手一份。 他可能不算在这「人手」里。 路言原先以为顾戚已经拿了，见他这神情，还顿了下：「问问清北？」 「不用，」顾戚坐下，顺势拿过路言桌角的那叠纸，翻了翻，「整理得挺细。」 路言：「嗯。」 顾戚一边翻资料，一边问：「刚一群人围在这边说什么？」 「问我参不参加考试。」路言道。 顾戚抬起头来。 「我说参加。」 「别的…还没说。」 顾戚笑了下：「不用说，会知道的。」 路言参加这次考试的事，给整个高三段的冲击力，甚至比五校联考的消息还要大。 论坛里还为此专门开了一个帖子。 在硬挤出来的一天半假期里，成功建起了高楼。 基本中心就围绕「路言据说要参加这次考试，也不知道九班平均分会不会滑铁卢式下跌」这个话题展开。 九班人气得够呛。 关了帖子之后，立刻熬了个通宵啃错题本。 说实话，他们并不在乎平均分是不是第一。 如果路言这次仍旧没参加考试，就是拿了个平均分倒数第一，他们顶多也就反省一阵，过两天就忘了。 毕竟很少有人能保证每次都是正常发挥，甚至超常发挥。 可这次不一样。 这是言哥进一中、进九班以来第一次考试。 他们必须把场子给撑住了。 最起码，不能从正数第一变成倒数第一！ 路言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周末因为家里长辈来了，他没有留校，回家了一趟。 所以当顾戚给他发来一张照片的时候，路言还有些不解。 照片是在教学楼外面拍的。 那个教室路言很熟悉，不算上自己，光和顾戚去过的，都不知道有几次了。 第152页 高三教学楼二楼的自习室。 其他楼层都暗着，只有二楼，也只有那间亮着灯。 从照片那个角度看过去，甚至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路言不觉得顾戚会无缘无故发一张照片给他。 可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懂，最后发了个「？」过去。 可就在那个「？」发出去的一瞬间，路言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路言：「他们在教室？」 顾戚的消息回得很快。 【嗯。】 【说丢掉的分，他们得帮你拿回来。】 路言虽然猜到了，可猜想得到证实的时候，还是怔了好一会儿。 从小到大，路言参加过无数次考试、比赛，可很少有什么「得失心」的时候。 但这次不同。 一分钟后，沉默的对话框才有了动静。 顾戚打开一看，有两条新消息。 「丢不掉。」 「上次平均分是第一，这次还会是。 作者有话要说：　　曾主任：你们考试是为了什么？为了父母吗？为了老师吗？不是！ 其他八个班：是为了自己！ 九班：为了言哥！ 第58章 联考成绩 九班人不知道放假当天他们在教学楼「聚众自习」的事, 不仅被顾戚发给了路言，还被去办公室拿资料的曾宏看了个正着。 在这个五校联考的关键时刻，每所学校明面上都是「只是摸一摸学生的底子, 高三第一次考试，友好交流一下, 点到为止」。 暗地里都卯足了劲, 势必要打响这高三第一炮，挣个头彩。 之所以这么重视, 除了考试难度和高考不相上下，成绩有参考价值外,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这三、四年来，凡是在联考中拔得头筹的学校，那年的高考成绩也是头筹, 有两次还刚好出了状元，就跟命里带的似的。 第一年大家觉得是凑巧，第二年就有人开起玩笑了，第三年又是这样。 这下，不仅是老师，就连各校领导心里都开始打鼓。 甚至在几所参加联考的省重点里头, 还传出了什么「小高考」的传闻。 明面上大家都没说, 可凡是在高考这种环境中过来的, 心里基本是有底的。 高考说是全社会的一场考试也不夸张，当天很多事情都得给高考让道。 别的不说，就说什么旗袍旗开得胜、状元服金榜题名，都是怎么好听怎么来。 说多有用，不见得。 可往小了说，叫图彩头。 往大了说, 「运」这个东西，也和很多东西相辅相成。 比如……这次五校联考。 所以当曾宏看到九班在硬挤出来的假期，还保持这种状态的时候，当场就拍了照。 还在高三教学楼做了一个巡回演讲会。 有比较，就有伤害。 于是，其他八个班在听到曾宏添油加醋，把林季他们学到11点回寝室硬生生扯成凌晨1点回寝室，说得上头，甚至忘了还有门禁这一限制条件后，整个高三段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学习热情。 你学到一点，我就学到两点。 你学到两点，我就通宵。 可这种学习热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体虚，有时候是在过度疲劳之后。 在各班老师发现学生上课注意力开始不集中之后，立刻喊了停，到点了就把人往寝室赶。 曾宏还跟宿管科打了招呼，让他们最近辛苦一下，多去走动走动，尤其是熄灯之后。 一时之间，宿舍楼就跟打游击战似的。 基本就是学生们「阿姨求求你让我学叭，我想上清华」，和宿管阿姨们「上什么清华，先上床」中反覆拉扯。 尚清北在三天被收了两个小檯灯之后，整个人都失去了色彩。 「小檯灯只是放在阿姨那边，等过了这阵就回来了，别耷拉着脸了我的北。」林季摸了摸尚清北的脸蛋。 「哎哟我的小可怜，」朱瑞笑得没心没肺，「算了，哥哥帮你去向阿姨要回来。」 尚清北眼睛亮了一下。 林季伸出食指，轻轻摇了两下：「北北你朱哥哥跟你开玩笑的，他要不回来，你别信渣男的话。」 前排很快闹成一团。 路言刚在写题，现在才听到尚清北被没收了两个小檯灯的事，问了一句：「寝室不能用檯灯了？」 「就这段时间，」顾戚回道，「怕我们学晚了，调整不好状态，在考场上睡过去。」 可能是路言对考场和考试这种事，在观感上存在一些自己的偏差，因此很难想像还有人能在考场上睡过去。 前排适时传来一声感慨：「要不我们找两张报纸把顶头那两扇小窗户给贴了，这样阿姨也看不见光了。」 宿管科老师之所以能这么精准打击，主要就是依靠各宿舍木门上头那两扇小窗，檯灯一开，从外头看就是锃亮一片。 「贴了被抓住就是三分。」林季提醒道。 而正和顾戚说话的路言，听到「小窗户」，笔停了下。 就在众人为怎么在阿姨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还不被发现的问题上绞尽脑汁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可以去我那里。」 众人刚开始以为是幻听。 因为刚那句「可以去我那里」……听声音，好像是言哥说的。 第153页 所有人转过头。 路言和顾戚，一个低头看书，一个低头写卷子。 要不是他们确认了刚那的确是言哥的声音，看俩人现在这样，真会觉得是最近学上头，耳鸣幻听都给学出来了。 「言哥，你说去你那里是什么意思啊？」林季第一个出声，打破沉默。 路言抬眸，语气自然：「我那里没窗。」 林季他们猛地反应过来。 言哥那个寝室，在放假那十几天里，因为楼上重新装修导致寝室门侧的墙壁出了点问题，两扇矮窗直接给封上了。 所以没窗。 没窗，就代表透不出光了。 透不出光，也就代表着阿姨压根查不到！！！ 这下连尚清北都睁大了眼睛。 林季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因为满脑子都是去路言寝室学习的问题，一时也忘了别的，直接说了一句：「言哥，我们过去的话，会不会打扰到你们啊？」 说着，还下意识瞄了顾戚一眼。 路言没看见林季的小动作。 只听到了「们」这个字。 他放下笔：「？」 陈蹊和孙雨蒙也抬起头来：「……们？」 紧接着，路言身旁坐着的，这个「你们」中的「们」本们，回答了这个问题。 「晚上回去的时候，去一楼那边搬几张桌椅上来，动静小点。」 路言低头，抿着嘴。 不是很想接这个「们」的话。 路言寝室原先就是做阅览室用的，比一般寝室要稍大一些，他自己东西也不多，因此七八张桌子往里头一摆，也没有特别拥挤。 林季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一群人挤在言哥的寝室，点着檯灯学习。 为了配上言哥的档次。 他们都是特地洗了澡、换了衣服才过来的。 用林季的话说，就是只差沐浴焚香了。 路言和顾戚两人则是坐在床上看书，把位置留给了他们。 也是在这时候，五楼除顾戚寝室的三个人之外，其他寝室的人，才从真正意义上了解到，为什么那个时候，林季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会不会打扰你们」。 可谁能告诉他们，为什么戚哥要在言哥的衣柜里拿他自己的睡衣？ 为什么言哥的衣柜里，会有戚哥的睡衣？ 为什么戚哥靠在床上的动作这么熟练？ 朱瑞他们感觉灵魂都受到了冲击。 视线来回扫了好多遍，最终被林季见怪不怪的眼神稳住。 「言哥和戚哥关系好，又不是不知道，基操勿问，」林季压着声音说道，「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考试。」 朱瑞有点不信：「那考完试呢，考完试是不是就可以问了？」 林季看着现在的朱瑞，忽然就觉得好像看见了以前抓心挠肝的自己。 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一种媳妇熬成婆的沧桑感。 于是老神在在说了一句：「见机行事。」 林季本来是想说完就不再理会，可谁知，下一秒，朱瑞就开了口。 朱瑞：「见机行事……哪个『ji』？」 「是两个男生的那个基吗？」 林季：「……………」 转移阵地后，这场和宿管阿姨的游击战，最终获得了胜利。 时间转眼到了周四，五校联考正式开考。 在刚发下联考通知的时候，各班班主任就都说过，这次考试规模不小，一切依照高考流程来。 那时林季他们并没有什么实感，直到周三下午，准考证分发的时候，看着那跟以往都不一样，光摸着就厚上几层的证件，所有人才意识到，真不是闹着玩的。 平日哪怕考试都闹腾的走廊，今日安静了很多。 连背书的声音都没怎么听到。 这次考试一共二十多个考场，加上一二楼的自习室，数量够了，因此七、八、九三个班没做考场。 离开考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候，九班人便陆陆续续到了教室。 领完早读没多久，底下就有些坐不住了。 「我突然有点紧张，怎么回事？」林季坐在位置上，一会儿转转笔，一会儿翻翻书，就是静不下心来。 「我甚至都在害怕我会不会涂卡涂串行。」 「涂串行就完了！」 「完不了，」杨旭之拍了拍他，「是用铅笔涂的，又不是水笔，串了不能擦还是怎么？」 「老杨，你别说他，我都有些紧张。」郑意也嘆了一口气，最终把手上的讲义放下。 顾戚看了郑意一眼，随即把视线偏到路言身上。 「紧张吗？」顾戚开口。 路言摇了摇头。 其实昨晚他也以为自己可能会睡不着，或者，不会睡得太好。 可当他再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以前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而是轻轻柔柔打在窗台上的阳光的时候，才真正意识到，真的已经过去了。 无论是浮在表面的，还是藏在潜意识里的，都过去了。 「那抱一下。」顾戚轻声开口。 路言看着他：「……这个跟你问我紧不紧张，有什么关联吗？」 顾戚：「因为我紧张。」 路言：「……」 刚走过来的林季：「……」 我的哥，你可要点脸吧。 顾戚浅笑了下，倾身靠近路言。 第154页 「抱一下？」 同样的话，可这次顾戚的声音却又轻又缓。 说着，一伸手，轻轻抱了抱。 「考试前抱抱状元，沾点喜气。」顾戚在路言耳边说道。 路言抿了抿嘴，最终笑了下。 「靠！戚哥和言哥怎么还抱上了！我也要抱！」朱瑞立刻跑过来。 林季：「你要抱谁？」 「照理来说，考前应该抱戚哥的！可是戚哥刚抱了抱言哥，那抱谁都一样了！」朱瑞作势就要张开手。 林季第一个挺身，扞卫言哥的清白。 「你想得还挺美，还抱谁都一样。」 被朱瑞和林季这么一闹，紧张的气氛顿时散了个干净。 可这话题一开，直到开考前，路言桌边的人都没有少过。 「言哥加油，就一次考试而已，五校不五校的不重要！」 「对，没什么好紧张的。」 「考完就解放，言哥走，这次我们请客！」 …… -- 一中开学考往往都挑在周四、周五的时间，周末两天，学生休息，老师改卷、统分、出成绩。 可这次是例外。 周末一过，周一没出成绩，周二还没出成绩。 而且各科老师还都破天荒地没有讲试卷、没有分析题目，统一口径说等成绩下来再说。 老师不提，学生们就更不想提了。 虽然想知道成绩是真的，可害怕知道成绩也是真的。 直到周三课间操时间，当「成绩出来了」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所有人心头都咯噔了一声。 九班一群人正坐在位置上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等老周拿着成绩单进来宣判，忽地听到前门「砰——」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被吓了一跳。 还以为是成绩问题把老周都惹急眼了。 一看是林季，心落了点下去。 可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一句「这次考试我们班前五占了俩，你们敢信吗？！」 林季几乎是用撞的力道推开了门，又在门开的瞬间，立刻开口。 林季话音都没落下，底下聊天的、写作业的、看书的，全都放下了手头上的东西。 「真的？！」 林季满脸通红：「真的！千真万确，而且好像还是前两名，老曾一直在拍老周的肩膀，说太争气了，还让他一定要好好奖励一下我们。」 「我们这仗打赢了！真的打赢了！我从来都没见老曾笑成那样过！」 九班人正忙着听林季说话，一时之间，也没有注意到在林季走进来不久，跟着从前门跑过来的朱瑞。 「老曾都说要奖励了，肯定考得很好啊！」 「前两名！意思就是戚哥之后还有一个！是谁啊？班长蹊姐还是北北？我靠绝了绝了绝了！总共九个班，第一第二都在我们班，我都想好怎么吹了！」徐乐天用力喊。 「林季！」朱瑞冲上讲台，一把扯住林季的肩膀，「你是不是没听完老曾他们接下来的话？是不是！」 「我听到了，老曾说让老周好好奖励一下我们。」林季道。 「还有后面呢！」朱瑞刚刚那一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跟林季说话的时候，还一只手抵在腰上，嘴巴张张合合，兴奋地直打哆嗦。 林季根本没懂朱瑞的意思，底下的人更是一头雾水。 朱瑞深吸一口气，组织不好语言，可心里又实在着急，直接一掌重重拍在讲台上。 他完全没控制力度，直接结果就是右上角的粉笔盒没吃住力，猛地震起，然后直直坠在地上。 五彩的粉笔滚了满地，断的断，裂的裂。 粉尘飞扬，扑了刚挤到前排的徐乐天他们一脸。 前排所有人：「……」 徐乐天他们从没见过朱瑞这个样子，哪怕是路言转到他们学校的时候，都没这么激动过。 要是换了以往，被这粉尘一扑，早就把人按讲台上了，可这次愣是停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靠！老朱！你别跟我说，那个考第二的是你？！」 「艹！真的吗！」 朱瑞手指继续哆嗦，却用力戳了戳徐乐天的肩膀：「把你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徐乐天：「考第二的是你……」 「不是，上一句。」 徐乐天想了一会儿：「想好怎么吹了。」 「不、不是，再上面。」 徐乐天：「第一第二都在我们班？」 朱瑞用力点头：「快了，再上一句！再倒一句！」 「打什么哑谜呢，」徐乐天龇了龇牙，可还是顺着朱瑞的话往回倒，「第一第二都在我们班，总共九个……」 「不是九个班！」朱瑞把他那在讲台上拍红的手摊开来。 「是五所学校。」 「新才、隔壁附中、江宁二高、南一高，以及我们，五所。」 这下，就连一贯最淡定的陈蹊，都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朱瑞。 「阿瑞你是说，五校联考前五名，我们班占了两个？」 「你确定是我们班占了两个，不是我们学校占了两个？」 朱瑞连连点头。 「还是第一第二？!」 朱瑞头都点累了。 「搞错了吧！」 刚听到前五名他们班占了两个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以为，是校内排名。 第155页 因为哪怕这样，都已经很撞运了。 根本就没人敢往联考排名上想。 如果是五校联考前五名他们班占了两个，就意味着就算接下来分得很平均，一个学校一个，也必定会有一个学校落空。 也就是说其中一所学校的第一名，都没能进入前五名。 更难想像的是，他们班占了前两名。 在这种差距甚微的前列省重点间，一个学校、一个班级拿下前两名，几乎是没可能的事。 「所以如果按照那什么『小高考』的传言算，前三甲我们班就、就占了俩？状元和榜眼？」 「前三甲占了俩」这个事实冲击力巨大，所有人一时都在发懵，直到陈蹊再度开口，问「一个是戚哥，还有一个是谁」，众人视线才再度向朱瑞射过去。 可这次，朱瑞却迟迟没有说话。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后憋出一句：「我不知道有没有听岔。」 林季：「就是听岔了你今天也得先说出来！」 朱瑞正要咬牙开口，一抬头，刚好看到从后门走进来的一个人。 他眼睛一睁，指节一绷，直接往后一指。 众人循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那边只有一个人。 「言哥？你指言哥干嘛？」 徐乐天没什么耐性地拍了拍讲台桌。 可朱瑞还是直直看着路言。 对脸懵逼中，尚清北第一个开了口：「还有一个是言哥，对不对？」 所有人呼吸都滞了一下。 可这次回答他的，不是朱瑞，也不是路言。 而是隔着一道墙的八班。 「靠！假的吧！路言！！！」 「路言？！」 声音穿墙过，透门出，在整个走廊荡着。 紧接着，对面的七班和六班也齐齐爆发出拍桌子的声音。 朱瑞现在很清楚了。 他没有听岔。 「是言哥啊！」 朱瑞深吸一口气，终于大喊出声。 「是言哥！我们班！前三甲占了俩！言哥和戚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忆熙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轻起云生 20瓶；水寒花骨 15瓶；吃吃睡睡、宁宁 10瓶；刘家首席大总攻、十二荼、沉雪、poris 5瓶；总是不想动、问 3瓶；辰哥的琪宝宝、御封peace、〔.?弉吅?.〕、llllll、洛泽 2瓶；杨杨、横竖钩提、掉钱眼里了 1瓶； 爱你们鸭！！！！ 第59章 言哥牛逼！ 整栋高三楼没一处是安静的。 跑动声、喊叫声、隐约还有门砸响的重响。 为了压过他们, 朱瑞喊得满脸通红，几乎就是扯着嗓子声嘶力竭。 九班这才如梦初醒。 所有都是真的。 五校联考前两名的确就在他们班。 让老曾都笑着说争气的，的确是他们九班的人。 而这两个人，不仅仅只是给他们班, 而是给整个一中, 赢下这次「小高考」。 林季喊着「言哥牛逼」, 第一个从讲台上沖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嗓子还噼着的朱瑞。 尚清北、郑意、陈蹊一个接着一个，动作太快, 甚至把前排的椅子带倒了一片。 桌角的书哗啦掉了一地，乱成一团，彻底分不清哪本是谁的，可却没一个人在意。 「言哥！你听到了吗！成绩出来了！你和戚哥是这次联考前两名！」 「五所学校啊！省重点！前两名！这是什么概念言哥你真的清楚吗！」 「我太兴奋了艹！言哥你是真的牛逼！」 路言被围在中间。 一时之间, 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比他们早一步知道成绩。 成绩刚出来的时候，周易就先跟他说了。 在回来的路上, 路言也设想过成绩出来的时候, 班里会是个什么情形。 问他为什么突然考这么好，如果能考这么好, 为什么以前会弃考, 为什么这次突然又考试了…… 这些路言都想过, 唯独没有想过的，就是这样。 没一个人问起, 喊着「言哥」满脸兴奋朝他冲过来，就是他们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 哪怕惊讶，也和其他班的人不同。 这种惊讶不带一点质疑。 路言忽然懂了在这之前，在他还在想要不要告诉他们的时候，为什么顾戚和周易会说「不用，他们不会想太多, 也难得看到他们这么努力的样子。」 「言哥！你听到了吗！是你和戚哥！」尚清北见路言没什么反应，忍不住喊了一声。 路言轻笑了一下。 「听到了。」 九班外面的走廊，短短几秒钟之内，已经满是人。 几个和林季他们玩得好的男生，扒着窗户就开始往里头喊。 「不是！你们班路言怎么回事啊？！」 「我他妈整个傻了！听过隐藏实力的，怎么还有隐藏智力的？！」 「朱瑞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所以才在论坛里说那些话，是不是？」 「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有心机啊哈哈哈。」 从外面看过来，他们只能看到一群人围在后面，里三层外三层，也没发现被围在中间的就是路言，再加上平日插科打诨惯了，说话也不顾忌。 第156页 等朱瑞他们一转身，才从人缝间看到了路言。 窗外一群人：「……」 「言、言，你也在啊。」刚喊最大声的一个人，有些不自在地搔了搔头。 「去！」手边没个衬手的，林季随手撕了张白纸，揉成一个纸糰子扔过去，「叫什么哥，叫这么热切，想干嘛？」 朱瑞他们也附和道：「对，转头还给你们『哥』上了？」 「这不是牛逼吗，叫状元一声言哥还不行啊，以后都叫言哥！」那人嬉笑了一下，「言哥，我七班的，叫严宏畅！严格的严，跟你那个言，同音不同字，你看多巧哈哈哈！」 「我靠，你这就自报家门了？能不能要点脸！既然这样，那……言哥，我六班的，李博超，叫我阿超就行。」 「我我我！」 「别我我我了，刚刚说的那个状元，怎么回事？」杨旭之立刻开口。 「对啊，阿瑞就说了前三甲占了俩，还不知道戚哥和言哥谁第一谁第二呢。」林季也才回过神来。 「所以你刚刚说……什么状元？」 严宏畅顿时来劲了：「你们还不知道吗？言哥比戚哥高了一分！总分第一！状元爷啊！」 徐乐天手都有点抖，靠在尚清北身上才勉强站住身体。 他抬头看着尚清北：「北北，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吧，怎么这么淡定？！」 一个被宿管阿姨收走两个小檯灯都能悲伤到失去颜色的人，今天竟然站得住，他妈肩膀还很有力！ 是这消息还不够爆炸？！ 还是我言哥不够牛逼？! 「北北……」徐乐天话说到一半，才猛然回想起刚发生过的事。 在朱瑞指着言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发懵，好像还是清北第一个反应过来，问另一个人就是言哥，对不对。 虽然是问句，可现在想想，那语气根本就跟陈述句没差。 「不是吧！北北你真知道点什么？！」 徐乐天声音有点大，引得周围一圈人都探过视线来。 尚清北：「……啊？什么知道点什么？」 「就言哥的事啊！你都不意外吗？」 「是其他人的话，我会意外，但如果是言哥，我不意外。」尚清北实话实说。 从书城后巷那天开始，他就觉得路言不是传言中那样了。 尚清北相信自己的直觉。 所以那时候他会跟顾戚说那些话，还觉得路言只是心思不在学习上。 窗户外一群人听到尚清北这话，脸上的疑问几乎都快要实体化。 什么叫「是其他人的话，我会意外，但如果是言哥，我不意外」？ 这话真的没说反吗？ 真的不是「是其他人的话，我不意外，但如果是言哥，我会意外」吗？！ 要知道「路言整张试卷只会写学号」是镇安整个高中圈子都知道的事。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林季眼睛都呆滞了一下。 杨旭之不明所以：「什么太可怕了。」 林季：「如果言哥没有转到我们班，而是转到了其他班，比如八班，那这次第一，不就和我们失之交臂了？！」 林季这么一说，底下安静了一瞬后，立刻炸开。 「简直想都不敢想！」 「我们班能受得住这种委屈？」 窗外一群人林季口中「其他班」的，比如严宏畅，立刻探进脑袋来：「哎林季你还是不是兄弟了，你假设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竟然都是八班，就不能假设假设我们七班？我们七班受不了这种委屈。」 李博超：「我们六班也受不了。」 严宏畅：「比如你可以假设，如果言哥转到了我们班，那这次考试，我们七班就是第一。」 李博超：「比如你也可以假设，如果言哥转到了我们班，那这次考试，我们六班就是第一。」 「没有如果，言哥只会是我们班的，也只会给我们班拿第一！」朱瑞看着路言，「言哥你说是不是！」 朱瑞话音一落。 窗户外的，窗户里的，所有人视线都看了过来。 路言没有犹豫：「嗯。」 朱瑞他们都没来得及跟李博超他们嘚瑟，紧接着，路言便又开了口。 「是给我们班拿的。」 路言抬眸，笑了下：「不是说要把丢掉的分，替我拿回来吗。」 所有人彻底怔在原地。 丢掉的分，替我拿回来。 是给我们班拿的。 刚朱瑞那句话，谁都听得出来是一句应景的玩笑话。 朱瑞随口说，他们也乐呵呵地听。 他们猜到了路言会应下，可怎么也猜不到，接下来还有两句。 所以他们这次这么努力，为了九班，为了言哥。 言哥这次这么逆天，也是为了九班，为了他们。 「别，言哥你别这样，我都要哭了，别这样。」徐乐天抬头看着天花板，还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德性。」陈蹊轻推了徐乐天一把，众人这才再度笑开。 「可以了啊，都散了散了，我们要关起门高兴一下！」林季说着就要去关窗。 「别啊，也高兴给我们看看！」李博超动作很快，一下制住林季的动作，「我们一起高兴高兴。」 「对，言哥，我能握一握状元的手吗？」李博超见缝插针道。 第157页 「你还想摸我们言哥的手？！」朱瑞猛地转身，「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为了摸我们言哥的手？！」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请注意你的措辞，是握，」李博超说着，还拉过严宏畅的右手，双手握着，非常小心地上下轻晃了一下，权做演示用：「就这样，我会注意力道，很小心。」 「最好是握一握言哥握笔的右手。」 郑意都听笑了：「要求还挺多，还握笔的右手。」 「图个彩头嘛，」李博超嘿嘿笑了下，随即看着路言，「言哥，可以吗？」 「不可以。」 一道声音从空着的前门方向传来。 不重，却有点凉。 林季还满脑子都是他言哥要被摸手的事，一时也没细想，只听到「不可以」三个字，就立刻回道：「对，不可以，你想都不要想！」 朱瑞：「说得好，状元的手，是你说握就能握的。」 其他人却已经回过神来。 一转身。 「戚哥！」尚清北先喊了一声。 李博超他们一见顾戚来了，倒是立刻就把握手的事放到了一边。 这五校联考的结果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路言拿了第一的问题。 还有一个，就是顾戚拿了第二的问题。 两年这么多场考试下来，这还是头一遭。 况且，还只差了个一分。 这要是放他们身上，得恼死过去。 「戚哥戚哥，我不得不採访一下你了，你这次和言哥只差了一分，没拿到第一，什么感觉？」 后面围成一圈的人，看见顾戚走过来，非常自然地让了一小条道出来。 顾戚慢慢走过来。 「很遗憾。」 李博超：「……」 哥，你说很遗憾的时候，笑意能不能收一点。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以一分之差拿了个状元。 因为顾榜眼的强势介入，最后，直到李博超他们走的时候，都没能握到状元爷的手。 可一群人走得心理很是平衡。 因为不只他们。 就连林季、朱瑞他们这些「身边人」，也没握到状元的手。 戚神这一碗水端得很平。 可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各科卷子一发完，上课铃敲响的那一刻。 一碗水端平的戚神，不是把碗弄斜了，而是直接把碗给砸了。 他们只是想握个手。 他们戚哥不是。 开口就是抱。 「这次是真的了，」顾戚坐在位置上，轻笑道：「得抱一下状元，沾点喜气。」 路言微微往后一侧。 不让抱。 在路言听到顾戚和他只差一分的时候，本来还有些可惜。 可知道顾戚这一分是怎么丢的之后，就不可惜了。 不仅不可惜，甚至还有一种拳头硬了的冲动。 周易跟路言说完成绩后不久，语文老师便进了办公室。 进门第一句话就是：「顾戚和路言只差一分，这给凑巧的。」 紧接着，她坐在位置上：「老周这我不能瞒你啊，我那一分要给出去了，可能今年就双蛋黄了。」 周易和路言同时抬头看过去。 语文老师从小保温壶里，倒了一点水泡茶，一边开口。 「去年联考的时候，上届高三语文整体分给高了一点，尤其是作文方面，所以今年我们几个学校一商量，得把控得严一点，压一点分数，作文最高分只能给55。」 「五所学校总共就出了3篇满分的，路言是一篇。」 「顾戚的作文卷我改到了，给了个54。」 周易猜出了大概，于是低头悠悠闲闲翻排名，不紧不慢道：「认出他卷子了？」 语文老师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就顾戚那个字，我带了他两年，还能认不出？」 「可关键是不仅我认出了，附中老师也认出了。」 「她也给了个54。」 周易知道今年语文作文是双人改卷，再取平均分，可听到附中老师认出了顾戚的卷子，总算露出了点惊讶的神情来。 「怎么认出的？」 「问定海神针去。」 语文老师嘴上很嫌弃，可脸上却在笑：「高一和附中、新才他们联考的时候，顾戚就这样。」 「作文要求不少于800字，就刚好写800字，当时附中老师给了个满分，这次又刚刚好卡800，再加上那独一份的字，当场就认出来，给了个54。」 「改完卷一出教室就跟我说了，说扣他一分，长个记性，让他记得下次高考多写两行。」 周易笑着摇了摇头：「是该扣。」 语文老师：「下次再卡800，给我改到了，上来就先扣5分。」 说着，语文老师还温温柔柔拍了拍路言的手，说了一句：「他不乖，别学他啊。」 路言想到这里，看着顾戚。 「语文答题卷拿出来。」 看着路言的小表情，顾戚心口都有点软，想笑，却忍住了。 很听话地拿出了卷子。 路言直接翻了个面，翻到作文那一页。 看着刚刚好停在800字标註那边，一字不多，一字不少，最后一格也刚好落下一个句号的作文页。 路言额角青筋跳了一下。 「它让你不少于800，你就刚好800字？」 第158页 「多写两行，是笔没墨了，还是没格子了？」 路言手指点在那个右上角的「54」上：「你知道你这一分扣在哪吗？」 顾戚：「知道。」 「刚挨完骂回来的。」 顾戚认得这么快，路言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半晌，说了一句：「……你就自己讨的。」 顾戚总算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嗯，自己讨的。」 路言：「……」 「林季说你是第一次拿第二。」 路言又扫了那个「54」一眼，然后才抬眸，看着顾戚。 「多这一分，你就不是第二了，知道吗。」 没考同分，顾戚是有点可惜。 可拿了个第二，他却一点都不可惜。 「这么多第一次都在你身上了，第一次拿个第二，也不可惜。」 顾戚话说得格外自然。 自然到路言…耳朵都不受控地冒了点红。 「下次考试，再卡800字，你就……」话说了一半，路言才反应过来，在顾戚刚说完那话之后，立刻说这个，似乎有哪里不对。 就好像……他在管着他似的。 于是路言不说话了。 可顾戚却不紧不慢开了口：「我就什么？」 路言很凶：「没什么。」 「我就看着办，」顾戚自动补上，「收到了，路老师，下次多写两行。」 路老师：「……」 联考成绩一出，一中上到领导、老师，下到学生，全都松了一口气。 就连忙着抓「小檯灯们」的宿管科阿姨都高兴得不行，在一楼平常写通知的小黑板上写上了「金榜题名」四个字。 无他，这场「小高考」的战役，一中赢得相当漂亮。 不仅一口气拿下了状元和榜眼，整体成绩也以一分之胜，超过附中，拿到了榜首。 而出成绩的当晚，第三节 晚自习，九班所有人就被周易一个招呼，喊到了操场。 「这两个星期都辛苦了，我知道很多人晚上都熬夜学习了，还有人檯灯都给没收了两个，都放松放松。」 「接下来还有很长一场战要打。」 周易说着，指了指篮球架下的一个大纸箱。 「奶茶，一人一杯，自己拿。」 周易话一说完，九班的尖叫声就在整个操场荡开。 「喝完了都收拾好，把瓶子扔进那箱子啊。」 「是是是！今天也是爱老周的一天！」 一人拿了一杯之后，往看台上一坐。 「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难，不愧是真理。」林季在嘴里嚼着珍珠，「为了这次联考，我基本就没睡饱过，恨不得一个晚自习掰成两个用，半小时不学就感觉心慌。」 「就不说上两个星期备考的时候了，就说前两天成绩没下来的时候，写卷子那叫一个刻苦认真。」 「我当时还以为已经沉浸式学习了，谁知道，成绩下来才半天，我就已经放松了戒备。」 「学习，学个屁哈哈哈哈！」 「老实点，老周还在呢。」郑意拧了一下躺得七倒八歪的林季。 周易适时看了林季一眼。 朱瑞：「老师，他喝醉了，说的胡话。」 林季一本正经：「对，老师，我喝奶茶容易醉。」 众人笑了一阵。 一会儿说说尚清北那两个小檯灯的事。 一会儿说说顾戚那800字作文的事。 起风的时候，渐渐安静了下来。 耳侧是风过树梢，枝动叶响的声音。 一群人也不走动了，也不闹了。 初秋的风带了点凉意，可嘴里喝着温奶茶。 温度刚刚好。 「言哥。」在一片风声中，陈蹊突然开了口。 路言：「嗯。」 「你以前不考试，也都是有原因的，是不是啊？」陈蹊喝了一口奶茶，语气就好像是在说「今晚的风挺大」一样，很轻，很缓。 没有人停下动作，也没有人偏头过来看路言。 就好像刚陈蹊什么都没问一样。 包括周易，和路言身边的顾戚。 「嗯。」路言应了声，手就被顾戚轻轻牵了下。 路言一怔，也没把手抽回来。 他刚想继续往下说，陈蹊却在这时偏过头，看着他：「可现在都好了，对吧！」 路言被打断思绪，顿了一下，随即才明白过来。 他们不是想从他这边追问什么，而是单纯的，想知道「现在是不是都好了」。 路言轻笑：「嗯。」 都好了。 也都过去了。 「那言哥会跟戚哥一起，跟我们一起参加高考喽？」 「我能赌一下吗？今年状元会是言哥还是戚哥。」 「你未免也太敢说了吧，一个状元之争，从全省给你降级到一个学校就够猖狂了，还直接把范围锁死在我们班，在戚哥和言哥身上？我赌言哥。」 「你这话就在我们自己班里说说啊，出去可千万别口出狂言！我也赌言哥。」 「尤其是这次联考我们学校考这么好，其他学校正铆劲往上沖呢，这话一说，百分百要成为众矢之的！为了给赌局增加趣味性，我赌戚哥！」 「别说其他学校了，就其他班就过不去啊。所以戚哥就是你为了给赌局增加趣味性的工具人？我不一样，是为了赌局人数平均点，我赌戚哥！」 第159页 几个女生笑得差点连奶茶都拿不稳。 路言不太爱喝奶茶这种东西，这次是第一次，喝了个干净。 等回到寝室的时候，胃里还有点撑。 寝室里桌子还摆着，七八张，都没撤。 路言也没让他们撤。 只把多余的椅子叠着，放到了阳台。 路言洗了个澡，出来看到顾戚坐在那边，身上还穿着睡衣的时候，只怔了一下。 「喝太多了，过来做个题，消化消化。」顾戚笑着靠在椅子上。 路言本就觉得有点撑，被顾戚这么一说，心理作用一上来，越发觉得撑。 这样子根本睡不了觉，索性也坐下来写卷子。 一下子从十几个人，变到两个人，路言还觉得有些空荡。 等他都快做完一张数学卷的时候，一抬头，发现顾戚正看着他。 路言还来不及说话，顾戚先开了口：「这题思路不太清晰。」 路言还是头一次见到还有顾戚思路不清晰的题，开口：「我看看。」 顾戚却把笔放下，压在那个题目上。 「不用。」 路言：「？」 顾戚笑了下：「牵个手应该就会了。」 「毕竟是小状元郎的手。」 路言：「……」 「最好能抱一下。」 路言：「…………」 「如果能亲……」 路言：「………………」 这下，路言动作比思绪更快。 一下子抬手，虚捂住顾戚的嘴。 牵个手，抱一下，还亲、亲…… 说的…都是什么话。 作者有话要说：　　言言：你想都不要想。 点题！满分作文！ 因为时间线稍微做了一个调整，所以文案的发展顺序也变了一下，但该有的都有的，只是改动了一下时间线！深深深深鞠躬！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无虞.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itron、崽崽丞.、时恻、你们江博士他爱我！、轻起云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dis 62瓶；心情沉默 33瓶；梦殇、lcjsawkdl 30瓶；梵音、陌屿 20瓶；vivi、珩珩真香了、无虞. 10瓶；outh 9瓶；无理取闹。、唯物、moons、milkyway_c、刘家首席大总攻、南有嘉鱼 5瓶；我嗑的cp都是真的、陌洞希 3瓶；以桑、44637310 2瓶；reeer、木、敦仔、螺狮粉真爱、我不管，就这样了。、杨杨、何处雪满庭、熙玥、横竖钩提、九天银河、弦歌雅意 1瓶； 爱你们！ 第60章 回学校 周三出成绩当天, 从课间操公布排名，到晚自习老周拉他们到操场，九班人还陷在路言夺魁, 顾戚紧跟其后, 班级平均分第一，且与位居第二的八班，拉开历史最高分差的「里程碑事件」中没醒过神来。 直到第二天，周四上午第一堂语文课, 他们才发现了问题。 这次联考所有题目, 都是找各个学校最有经验、甚至直接参与过高考命题的老教师出的，可参考性与以往任何一次都没得比。 各科老师怕浪费，都没第一时间讲解卷子，而是等成绩出来后, 专门抽了两节课, 做试卷讲解。 九班周三的时候还没怎么察觉，等到周四第一堂语文课，老师讲解作文的时候，拿了路言的卷子做范文，分析如何扣题，怎样精写开头才能拿高分, 林季他们才回过神来。 语文老师刚一放权, 让他们先小组讨论, 底下立刻讨论开了。 可讨论的对象，却不是题目, 而是路言。 「老郑，你有没有觉得，言哥拿第一这件事, 老师他们态度都很奇怪？」林季想不通，皱了皱眉，还是开了口。 「有吗。」郑意正盯着自己作文卷上那「46」，有些心不在焉。 「我觉得我这篇作文要什么有什么，和言哥的也差不多，写得还顺，就跟鲁迅先生附体似的，在考场撂下笔就觉得可以弃医科大从文了，怎么就给了个46？」 「语文老师刚是不是说作文平均分也有45？」 「这么说，我就高平均分一分？」 林季一巴掌压在郑意的作文卷上。 「认清你自己。」 「还跟言哥差不多？」 「你这叫登月碰瓷。」 郑意想找回点面子：「也就差了个9分。」 林季无情拆穿：「别说什么也就，没听见老师刚说什么吗，言哥是满分档的，改卷的时候压了点分数，才给了个55，所以严格算起来，言哥是60分，你们差了14分，相当于数学大题一整题的分数，懂？」 林季跟郑意从初中起就认识，基本就是郑意动了动嘴，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了。 立刻抬手打断：「老师压的是满分档的分，不是平均分档的分，所以言哥被压了五分是真的压分，我们没有。」 林季拿起他的卷子，跟展示藏品似的，展示了一下他自己的「47」：「这，就是我们的真实水平，不用怀疑。」 准备弃医科大从文的郑意，收回了试探的脚。 郑意装模作样感慨了两句「怀才不遇」，这才看向林季：「对了，你刚说什么？」 「老师他们……什么？好像还说到了言哥？」 林季：「我说老师他们对言哥拿第一次这件事，态度很奇怪。」 郑意想了想：「不刚夸了言哥吗？」 第160页 「我的意思是，老师他们好像一点都不奇怪。」林季说道。 郑意还回答，前排先转过身来。 「我昨天就想说这个了！后来不知道被什么一岔，忘记了，你一提我又想起来了。」 「今天语文老师还好，昨天下午那节数学课，老戴才厉害。」 林季：「？」 「刚开始几张卷子，不是老戴自己发的，后来才让清北发的吗，」他说着顿了一下，「第二张也不知道第三张就是言哥的卷子，我刚好在他后面，你们知道老戴对言哥说什么了吗？」 林季和郑意凑近了点，还推了推他：「快说。」 「老戴说：路言啊，这次做得没有上次好，不够细，跳了一两个步骤，这次不影响，但万一哪天答案没算对，分数就扣得比较多了。」 「还说言哥解题风格往戚哥那边歪了点，这个不好，不能学，让言哥下次多写两步，保险点。」 林季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言哥数学我记得是满分吧。」 郑意：「嗯，150，年纪段就他和戚哥。」 「靠！150了还没有上次好？老戴不是人！」林季捶了捶桌子，可手刚敲在桌子上，顿时睁大了眼睛。 等等！ 上次？ 「上次？什么上次？言哥不就考过这一次吗？哪来的上次？」林季问句四连。 前排：「你们还记不记得上学期期末考？」 「就我们班平均分第一，然后八班班主任突然不唠叨了，还让老王他们进入高三之后不要和别人比，要和自己比那次。」 林季和郑意闻言，顿了一下。 林季很快转过弯来：「你是说，期末考那次，言哥其实就考了？」 「对。」 「昨天不是说了吗，言哥之前不考试是有原因的，我们不知道，不代表老周他们不知道。」 「可其他班级的老师，也见怪不怪的样子，就不对劲了。」 「言哥不考试的原因…可能还是不太好说的那种，我们班老师了解情况在情理之中，但以老周的性子，是不可能跟其他班老师说道的，所以……」 说着，他视线往路言那边转了一下。 林季：「所以你觉得言哥参加了上次的考试，我们不知道，但老师们都知道，也就是在那时候，他们了解了言哥的水平，所以这次成绩一出来，他们才一点都不意外？」 林季他们这个猜想，很快就从教室尾，传到了教室头。 等从顾戚口中得到验证的时候，所有人竟有种「原来是这样」、「就知道是这样」的感觉。 然后，看先路言的目光更加炽热。 接下来两天，九班基本就成了所有老师口中，尤其是曾宏口中的「别的班的孩子」。 就连宿管阿姨都知道九班出了个小状元。 然后，路小状元就替尚清北拿回了镇压在宿管阿姨那里的小檯灯。 还一拿拿了俩。 九班人还没进入社会，就从这个「檯灯事件」里，深刻体会到了一个事实。 读书是真有用的。 什么月薪多少、圈子大小、职位高低，这些都是后话，先不说。 就说他们现在。 这么多「檯灯人质」压在宿管阿姨那里，独独赎回了俩，还都他们九班的。 这就是状元的重要性。 当然也跟人有关。 就好像九班也坚信，如果这次夺魁的不是言哥，而是戚哥，去向阿姨要小檯灯的也是戚哥，那「人质」可能还救不出来。 别问为什么。 问就是戚哥一看就没言哥讨宿管阿姨喜欢。 -- 成绩、排名一出，试卷分析、讲解一结束，连续被占用了几节的副课一回来，联考的氛围就淡了很多。 等到周末的时候，无论是考得好的，还是不怎么满意的，也都过了劲，开始回到原先的复习节奏。 可就在周六那天，就在一中所有人都快把五校联考的事压箱底的时候，关于路言的一个帖子却突然横扫了镇安整个高中圈。 起因就是一张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五校联考总分排名。 原件明显是一份excel表格，可就只截了前二十名的成绩。 还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把第一行字体放大、标红、加粗。 主楼还配了这么一句话：「所以说有钱人可以为所欲为是真的，以前弃考，现在直接替考，也是牛逼。」 发帖时间刚好是在晚饭后没多久，又是周六，因此几分钟之内，就热了。 【路言？是我知道的那个路言吗？从十四中转到一中那个？别吓我啊，这分数，是人能考出来的？】 【靠！！！卧槽！！！这图是恶意p图吧？有没有谁来鑑定一下！否则我为什么会看到路言的分数比顾戚还多一分？】 【不是p图，表哥在一中，这次他们五校联考第一的确是路言。】 【艹艹艹，如果真是路言，那楼主这语气，明显就是知道点什么啊！替考？！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给还不知道这次考试规模的人科普一下，这次五校联考，不是镇安这边的几所市重点联考，更不是和普高联考，是新才、隔壁附中、江宁二高、南一高，以及镇安一中，然后你们再品品这个成绩和排名。】 【别说了，当年南一高自主出的那个期中卷被我们学校拿过来做过月考卷，是我有史以来最低分。】 第161页 【假的吧？没必要啊，这种替考有什么用？高考又不可能替考，就路言那长相，就算替考也找不到什么人啊，不肯定露馅的吗？】 【这你就不懂了，以路言那样的家庭，高考这条路走不通，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啊，比如出国，要是出国的话，这些平时成绩就有用了，所谓的替考，也就有用了，再花点钱，搞个什么推荐信起来，这种事还真就多了去了。】 …… 帖子转到一中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 从开贴到现在，只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可已经翻了十来页，热度还一直居高不下。 他们只看了一眼，其他八个班都差点没给气出病来。 虽然每一次考试，谁都不服谁是真的。 嘴上谁都不让谁也是真的。 可扭头就能勾肩搭背下楼打篮球也是真的。 他们很清楚，这次考试，路言不仅仅是替九班拿了个第一，更是替他们一中拿了个第一，替他们这109届拿了个第一。 看过路言卷子的老师都说「挑不出毛病」，他们一中出的状元，还能给外面骂了？ 一中散群在短短两分钟之内，上线了200多个人。 来timi：「@你季爷，林季，这傻逼帖子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你季爷：「妈的我也不知道啊。」 张三：「通知言哥了没？」 你季爷：「没，通知戚哥了。这傻逼帖子我们都没往班群搬，不想给言哥看见。」 来timi：「是别给言哥看见的好。」 热心市民小吴：「@你季爷，季季你让戚神也看看这帖子，里头有问题，感觉不像是随意开帖的那种，尤其是中间有几页，有人说了替考不可能之后，本来安静了十几分钟的，突然又来了几个号，还逻辑都不自洽的那种，好几次了，安静了又顶上来，不是有人故意想搞言哥吧？」 □□新坛酸菜：「林季你先去跟戚哥说一下看看什么情况，我们去论坛骂两句先，憋不住了。」 很快，一中就加入了战局。 【楼主是有什么臆想症吗？替考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这么大一个活人说换就换，你是当我们一中学生傻啊，还是当我们瞎啊？】 【也是绝了，这种帖子都能建这么高的楼？替考这种一看就假到不行的东西，我连解释都懒得解释。说句难听的，你谁啊？在这儿装什么不平，还替我们一中学生感到不值？不值个屁。】 【还有别张口闭口就是路言那种家庭路言那爸妈，麻烦酸也酸得光明正大一点，别这么阴阳怪气，行吗？】 【顶楼上和楼上的楼上，我就说啊，替考这种东西，想想就破洞百出，虽然像路言那种家境的人不多（我羡慕，是真酸，但酸得光明正大），但一中还有个顾戚啊！除了顾戚外，就我自己知道的，就有很多挺有名的企业家的孩子在那边，还有很多老师的孩子，要是路言替考，真不至于像楼主说的那样，什么为所欲为，其他人敢怒不敢言的，太夸张了。】 【还有说作弊的？我都听笑了，首先，这次考试全是新题，就是带着手机让你搜，都搜不到。 第二，五所学校联考语文作文最高分就只有55分，五所学校一共三篇，言哥是一篇，你做个弊给我看看？ 第三，算了，不第三了，直接看图，我们一中这么多老师、领导都发了朋友圈，提到了言哥的成绩，你觉得他们会特意弄个这个，然后等着作弊被发现，然后被打脸？ 第四，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言哥不是突然考这么好，是一直就这么好，以前只是没考。这点不信的话，可以跟十四中的小伙伴求证一下。】 就是这么一句话，同时炸出了一片十四中的。 「戚哥，是有人通知了十四中吗？」林季一秒钟刷新一下，底下就多上好几条。 顾戚没抬头：「说什么了。」 林季随便挑了几句念了一下。 「大概就是说言哥就是高考不考了，也不会作弊、替考什么的。」 顾戚淡淡应了句：「嗯。」 「还有说我们学校和十四中联动的。」 林季还在说，杨旭之在他手背上轻拍了一下，示意他看顾戚。 林季立刻噤声。 因为明显能感觉，戚哥现在气压很低。 紧接着没多久，林季就看到顾戚手机响了。 然后顾戚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林季生怕顾戚等会儿真气着了，再把手机给摔阳台上，于是也顾不上看论坛了，把椅子换了个方位，正对着阳台上的顾戚，准备好盯梢。 直到手背又被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不过这次拍他的不是杨旭之，是郑意。 力道之大，下手之狠，林季眼见着手背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红了起来。 「你他妈……」林季话说到一半，就被郑意高声打断：「看论坛！快！」 「论坛」两个字，现在在林季耳朵里，简直就跟自动抓取的记忆词一样，几乎是郑意开口的同时，手指就先动上了，立刻打开了论坛。 一刷新。 林季就看到了最新的一楼。 【7：丁力，下次发帖的时候，机灵点，别用实名认证的号，查起来太方便。】 这个「7」是谁，所有人心里都门清。 哪怕最初有些懵的，几楼下来之后，也心里有数了。 第162页 【哈哈哈哈哈哈我死都猜不到这走向会是这样的，一说发帖人是丁力，都懂了，所以这帖子就是故意黑路言的。】 【丁力可能是觉得现实里打不过，所以披个马甲就过来放肆舞，结果这马甲才穿了一个小时，都还没穿热乎呢，就被脱了，也太好笑了。】 【这楼真的是反转反转再反转，一中和十四中联动也绝了，联姻实锤哈哈哈哈。】 …… 路言打开手机的时候，看到那十几个未接来电，有顾戚的、林季的、陈蹊的、还有两个林南的，还怔了下。 周六这天刚好是路言舅舅的生日，徐娴就让路言回家一趟，聚一聚。 聚会地点在一个山庄，路言下车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落在了车里，没注意。 舅舅本就和路言关系亲近，再加上他和周易的关系，从开席开始，基本就没停过话，所以直到结束，路言才拿到了手机。 路言刚解锁，还没来得及看别的，林南的消息就先弹了出来。 【哥，没事了，你放心！丁力和他那群小弟都不说话了，大概生怕被戚哥查出来哈哈哈，我都没想到这个，戚哥是真的牛逼。】 路言先给这些人回了个消息，解释了一下手机不在身边，然后才折回来，往上翻了翻。 看到林南特意截出来的那一楼，点开了顾戚的对话框。 路言：「你怎么查到的？」 顾戚：「没查。」 路言：「？」 顾戚：「林南说的。」 「丁力发这个帖的时候，刚好在网吧，十四中有人看见了。」 「知道林南和你关系好，就先跟林南说了一声。」 中间发生了什么，林南都已经跟路言说过了。 因为他手机没电，联繫不上他，所以联繫了顾戚。 路言又把顾戚发的那句「丁力，下次发帖的时候，机灵点，别用实名认证的号，查起来太方便」来回看了一遍。 沉默片刻。 「你诓他的？」 路言基本确认了，顾戚压根没查，一开始就确定了发帖的人是丁力。 只是如果照着实际情况说，是有人刚巧在网吧碰上了，这么凑巧的事，说出来别人信不信先不说，丁力只要不认，也没人能按头，甚至还能被倒泼脏水。 可顾戚给的这句话，基本就是「铁证如山」。 很显然，也奏效了。 前一秒还在口吐芬芳的发帖人，在这句话后，突然就不敢说话了。 哪怕是后来反应过来，这么短时间内，顾戚应该查不到他的信息，可他沉默的这几分钟，就已经把他马甲脱了。 顾戚：「他的智商，反应不过来的。」 路言笑了一下。 他没去看那帖子，可也知道了很多人在帮他说话。 路言给林南发了条简讯，也谢了谢十四中那群人。 再点开的时候，顾戚那边刚好有一条新消息。 「你那边结束了？」 路言：「嗯。」 「现在呢？」 「回家路上。」 「路上小心，晚上让司机开慢点。」 「到家了说一声。」 「好。」 「是不是温度太低了？」司机见路言从上车开始，神情就没怎么放松过，有些担心地开口。 路言摇了摇头。 「那要不先躺一下，我开慢一点。」司机又道。 路言本来想说「不用」，可不知怎的，想起顾戚刚发的那句「晚上让司机开慢点」，应了声。 路言再低头的时候，又有一条新消息。 「什么时候回来？」 顾戚这条消息和上一条隔了两分钟。 路言本来想回个「明天」，可「天」字都打完了，却迟迟没发出去。 刚好此时手机连续震了好几下。 路言垂眸瞬间，只扫到一长串感嘆号。 路言点开。 发现给他发消息的是林季。 一共发了三条消息。 【言哥！你要不给戚哥打个电话吧！！！】 【他都在阳台外面吹了好久的风了！论坛的事都解决了也不知道在干嘛！就一直不进屋！！！】 【而且今天晚上心情一直不太好！】 阳台吹风、心情不太好…… 路言默了一会儿。 最终把「明天」两个字删掉。 「林哥，掉个头。」 司机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掉头吗？再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路言：「嗯。」 司机：「要去哪里吗？」 路言给林季回了个消息，往后一靠：「学校。」 学校？ 大周六晚上回学校？ 司机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一中？」 路言：「嗯。」 见路言说得肯定，司机这才点头，在前面路口的位置，调了头，朝着学校的方向开去。 路言打开手机地图，算了下时间。 快要九点。 半个小时，说不定还可以赶上。 但顾戚说的开慢一点，怕是不行。 路言闭上眼睛。 「林哥，开快一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2 22:45:19~2020-08-03 23:1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63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0瓶；k、玛卡巴卡 20瓶；梵音、宁宁、江辰儿、fzxlmdpylcfdjt、39864145 10瓶；岐黄殿里的汤头歌、刘家首席大总攻 5瓶；〔.?弉吅?.〕、横竖钩提 2瓶；我嗑的cp都是真的、ree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男朋友（二合一） 车窗外街灯一排排扫过, 冷白的光线隔几秒，便打落在路言眉梢、眼角，消失又出现, 规律的有些机械。 司机抬头，看了看后视镜。 路言偏头看着窗外,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双把温度调高一度后, 还是开了口：「是学校里有什么急事吗？」 林双在路家工作也快四年了, 从一开始被聘用, 其实他的「工作对象」就只有路言一个。 因为徐娴他们出行都有自己的司机，只有在极少数那些司机没空的情况下，他才代一下岗。 林双进路家的时候, 没几天就清楚了, 招他进来的是太太，可太太一开始就是替路言选的他。 所以他是路家一众经验丰富的司机里, 年纪最轻的一个，平日和路言也说得上话。 换句话说, 路言就是他的「小老闆」。 也正是因为和「小老闆」处了四年，所以林双很清楚，路言做事一向很有规划，像今天这种情况很少发生, 基本没有，所以林双不太放心, 还是开了口。 路言靠在座椅背上, 没说话。 急事, 没有，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去了能做什么。 论坛的事已经结束了, 再过一个多小时，寝室也马上要熄灯。 其实也说不上什么话，而且好像也没有什么话，不能放到明天去说，非要现在。 可他就是忽然很想见见顾戚。 这个念头就跟一阵不知道从哪里捲来的风似的，忽地就起了。 甚至是在林季告诉他顾戚在阳台待了很久、心情不好之前。 在顾戚问的那句「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就出现了。 所以「明天」两个字，都已经在消息框打完、落了地，却迟迟没有按下发送。 可路言心里也很清楚。 顾戚问的那句「什么时候回来」，其实问的也是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路言最终应了一声：「嗯。」 「要拿什么东西？」林双又问了一句。 路言自己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索性还是模糊应下。 「那今晚还回去吗？我在门口等？」 林双在问出口的时候，差不多都有答案了。 所以在听到路言说不回去的时候，心里竟没有一点奇怪的感觉。 林双还注意到，路言在说不回去的时候，低头看了眼时间。 林双那时刚好抬头，从后视镜看了个正着。 「小老闆」好像真的…挺急。 林双下意识又往下压了点油门：「是不是九点半门禁？」 路言：「嗯。」 路言顿了下：「赶得上吗？」 林双没把话说死：「赶一赶应该可以，如果没堵车的话。」 「可能得晚几分钟。」 林双斟酌了下：「就几分钟，门卫处那边应该不会不让进吧？」 路言自己也不清楚。 如果是平时，早一点、晚一点，门卫处大爷不见得会计较，毕竟是周末。 可今天路言没穿校服。 如果要进校，就要给周易打电话。 而周易现在，很可能正和他舅舅在一起。 因为走的时候，路言听到他给周易打了个电话，问他开完会没，说准备了茶局等他。 路言有点头疼。 更头疼的是，几分钟后，当林双右转方向进入市区主道，看着那见尾不见首的车流。 林双：「……」 路言：「……」 「堵车了？」路言开口道。 林双语塞。 不久前，他刚说过「赶一赶应该可以，如果没堵车的话」。 话都还没凉透，这车就堵上了。 虽然这车肯定不是因为他那话才堵上的，可林双作为「当事人」，还是后悔，非常后悔。 「要不等会儿前面调个头，走新悦那边过？」林双开口道。 见林双有些急，路言浅嘆了一口气。 这边都堵了，那边也不见得能畅通到哪里去。 总归也晚了。 「没事，慢慢开吧。」 路言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回学校这事，还没跟顾戚说。 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他不怕晚，也不怕进不了学校，就是怕顾戚等他。 而且这决定下的突然，如果路上又被别的什么事绊住，就白等了。 路言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手机，右上角的电量已经红血。 如果他回学校的时候，顾戚已经睡了，那…… 路言闭上眼睛。 睡了就睡了吧。 也好。 路言没跟顾戚说要回来的事，可他却忘了，他告诉了林季。 此时，学校里的林季，正翻来倒去，把他和路言的聊天记录看到第五遍。 「老杨，言哥今天去的那个什么十里山庄，你知道在哪儿吗？」林季开口道。 杨旭之：「镇北那边，一个避暑山庄，挺有名的。」 第164页 林季：「远吗？」 杨旭之放下手机：「什么远吗？」 林季低下头，装作只是随口一问，随口一答的样子：「就离我们学校远吗？」 杨旭之：「挺远的，开车四、五十分钟吧。」 杨旭之探过视线来，刚想开口说什么，郑意就说了一句：「你想去？」 林季立刻顺着郑意的话往下说：「对啊，万一哪天就去了呢。」 杨旭之也知道林季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没再说什么。 眼下算是应付了过去，林季松了一口气。 等他了解完这些，再回头看两人的聊天记录。 林季突然有种，他戚哥可能要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在林季说完顾戚在阳台吹了好久的风，心情还不好的时候，隔了一分钟，路言就回了一句：「我过来了。」 林季那时候手比脑子更快，几乎是立刻，就发了一串消息。 「过来？」 「过来是什么意思？」 「言哥你要回学校吗？」 「嗯。」 林季：「你那边事情结束了？现在在往学校赶吗？」 「嗯。」 林季都快忘了看到这消息的时候，他是个什么心情。 只觉得可能以后哪天，他谈恋爱了，女朋友突然说要过来找他，可能都不会有现在这么兴奋。 他想都没想，立刻回道：「那言哥你跟戚哥说了吗？要我帮你先说一下吗？」 林季恨不得敲锣打鼓，宣布喜事，可锣还没敲起来，就看到路言最新一条消息。 「不用，先别跟他说。」 林季顿了好半天：「言哥，你是……想给戚哥一个惊喜吗？」 这次，路言那边回得更快。 「不是。」 「不一定赶得回来。」 冷酷严谨如言哥。 林季慢慢敲下一个「哦」。 在林季经历了两局落地成盒，第三局又捡了个平底锅窝在二楼一动不动的时候，杨旭之和郑意总算觉出了点猫腻。 俩人对视一眼，放下手机。 也不找装备了，也不和别人刚枪了，就偏过头来，目不转睛看着林季。 林季却没觉察到。 视线仍旧定在阳台那边没动过，还自以为掩饰得挺好。 直到手机上传来手雷的声音，才低头看了一眼。 「我被雷了！」林季叫了一声。 等看清雷他的是谁的时候，林季：「……」 「老杨，你雷我干嘛！」林季说道。 杨旭之：「问你自己。」 「不是，你一直盯着戚哥看干嘛？」郑意学着林季的样子，右手放在桌上，握成拳，然后在桌面连续轻叩：「还一直这样。」 林季皮笑肉不笑：「我……这样了？」 「否则老杨雷你干嘛？屏幕里头吵，外头也吵。」郑意说道。 「从十几分钟前，就看你一直心不在焉了。」 杨旭之轻声问：「戚哥怎么了？」 林季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了，怕他们仨等会儿再露馅。 不说……戚哥那边能不能瞒过去还没个准头，杨旭之和郑意这边，这馅，他怕是得先露为敬。 思量再三，林季还是开了口。 郑意和杨旭之听完后，久久没有说话。 林季忍不住推了郑意一把：「给个话啊。」 「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郑意半天说出这个一句话。 林季满头问号：「经验？什么经验？」 郑意憋了一会儿，红了脸：「谈、谈恋爱啊。」 林季：「……」 「我让你说这个了？！」林季咬牙：「我是问你，言哥回不回来得来，都这个点了！」 郑意：「……」 倒是一旁的杨旭之开了口：「给言哥发个消息问问。」 林季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点了头。 几分钟后。 郑意：「怎么说？」 林季：「堵车了，言哥让我们先睡。」 郑意：「那还回来吗？」 没人回答。 沉默小片刻后，杨旭之道：「言哥让我们先睡，也没说不回来，等着吧。」 几人正说着，阳台的门突然被推开。 林季和郑意下意识绷直了腰，满脸紧张。 杨旭之：「……」 就这样，鬼都知道他们有事。 杨旭之帮着打掩护：「玩累了就起来动动。」 林季和郑意心领神会，嘴上嚷着什么眼晕腰酸，直接起了身。 林季先试探着问了一句：「哥，联繫上言哥了吧？」 顾戚：「嗯。」 说着，就打开了衣柜。 林季此时正靠在椅边上，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顾戚刚巧被打开的衣柜门遮了个全。 所以林季只知道顾戚在拿衣服，不知道顾戚在拿什么衣服，立刻警觉道：「哥，你大半夜的找什么？」 不是找衣服吧？ 不是要出门吧？ 不会已经知道言哥在来的路上了吧？ 衣柜门缓缓关上。 等林季看清顾戚手上拿着的是什么的时候。 林季：「……」 睡衣。 现在，比起睡衣来，林季反倒更希望顾戚找的是别的衣服，最好是能出去找言哥的那种。 第165页 等顾戚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林季才拍了拍郑意：「戚哥去洗澡了，这不是等下就要睡了的意思吧？！」 郑意觉得应该是。 「言哥不是也说了，让我们先睡吗？」 林季恨铁不成钢：「这个『我们』，指的是『我们』，你、我、老杨，知道吗？」 「我们睡不睡根本就不是关键，关键是戚哥啊，他不能睡啊。」 「要是言哥回来，戚哥都睡了，那不是白赶回来一趟吗？」 郑意：「可万一要是言哥赶不回来呢，戚哥也一直别睡？」 林季接不了话。 杨旭之也难得没头绪。 「言哥大概就是怕这个，所以没跟戚哥说。」 林季往椅子上一坐：「怎么弄得跟异地恋一样？」 郑意：「醒醒，戚哥还没开始恋呢。」 林季看着他：「你人身攻击戚哥！」 「我说戚哥在阳台吹了一晚上的风，心情不好，言哥立马就赶回来了，这不是谈恋爱是什么？！」 冷不丁说起异地恋的事，林季偏头，往窗外看了几眼，缓了缓眼睛。 他以前竟然还真情实感担心过，要是戚哥和言哥，一个上了清华，一个堪堪够上线，那异地、异校了怎么办。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等顾戚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寝室里已经空了。 不见人，可林季和郑意的手机却放在桌上。 顾戚往外一看，才发现林季他们都扒在阳台上。 尤其是林季，半个身子都倾在外面。 顾戚走过去，还没推开门，就听到一句：「校门关了怎么办？」 「也挺迟了。」 校门关了、也挺迟了。 听这话，不像是在看什么，反倒像是在等什么。 顾戚心口突然跳了一下。 「我问问看……哎，我手机呢？」 「我带出来了没？」 「在里面，没带出来。」 「行，我去……」最后那个「拿」字都没说出来，林季一转身就看到了顾戚，整个人一僵。 「戚哥！」 郑意还扒在阳台沿边往下看，没注意到林季的动作，只听到林季骂了一句「我去」，骂的还是顾戚。 于是轻踹了他一脚：「好好说话。」 杨旭之扶额，最终拍了拍郑意的肩膀。 等到郑意也转过身。 也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我去」。 林季支吾着开口：「哥，你……」 「在等谁。」顾戚没给他们插科打诨的机会，直接开口。 哪怕是最先稳下来的杨旭之，都被顾戚这干脆利落的一句给问住了。 三人的沉默，已经给了顾戚答案。 虽然已经猜到了，可在得到证实的时候，顾戚心口还是烫了一下。 所以，在自己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才迟迟没回答。 明明「对方正在输入」都来来回回一轮了。 隔了将近一分钟，才收到消息。 「看情况。」 他当时以为说的是明天看情况。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个「看情况」。 顾戚扫了眼手机。 9:32。 还好，还有两个多小时，今天还没过去。 他可以今天见到他。 顾戚转身往后走。 身后跟进了三个。 等走到衣柜前，顾戚脱下身上的睡衣，扔在椅背上，又从衣柜挑了见黑t。 一边往身上套，一边语气自然问：「什么时候跟你们说要回来的？」 林季乖乖自首：「半个多小时前。」 顾戚看着林季，声音挺淡：「跟他说什么了。」 林季脖子都往里缩了一下。 怎么这都能猜出来？ 戚哥怕不是在他手机里装了什么监控吧？ 林季把头往下埋了一点：「没什么。」 「就说了下你心情不好。」 「真的，哥，我的本意是想让言哥给你打个电话来着。」 林季现在想想，虽然言哥往回赶是很好。 可这大晚上的，车开快了难免会有点危险。 所以在面对顾戚的时候，底气没有很足。 顾戚：「嗯。」 顾戚头发全湿着，新换的t恤很快被晕湿一大块。 可他也没管。 等顾戚换完衣服，抓着手机要出门的时候，林季他们才有些回神。 「哥，你现在要出去吗？」郑意语气都有些急。 校门差不多已经到关门的点了。 现在言哥还没回来。 而戚哥也没穿校服，而是穿了自己的衣服，看起来就跟要出门似的。 「哥你不是要出校门去吧？」 顾戚起身。 「不出校门。」 三人松了一口气。 林季：「那哥你去哪儿啊？」 顾戚往外走：「去接他。」 林季：「？？？」 接他？ 接？ 顾戚已经走出门。 林季拿了手机追了出去。 跑得有点急，所以截住顾戚的时候，林季说话还有点喘：「哥，言哥说了，他不一定赶得回来，你在寝室等一样的。」 顾戚只说了一句话，林季就怔在了原地。 然后看着顾戚走下楼。 第166页 林季再没说话，也没再追着跑。 直到郑意和杨旭之跑了过来。 郑意看着明显已经走远的顾戚，转身问林季：「不是说让戚哥在寝室里等吗？要是言哥没来，那戚哥白等一趟，言哥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林季愣愣说道：「我说了。」 杨旭之：「？」 「然后，戚哥说…」林季顿了一下，随即看着郑意和杨旭之，「他说…他说了会来，就一定会来。」 杨旭之笑了下。 在他们看来，或许是戚哥在等言哥。 其实不是。 言哥也在等戚哥。 杨旭之觉得这或许就是他们和戚哥的区别。 他们知道这件事后，第一个反应是等。 戚哥的第一个反应，是去接。 -- 尽管林双车开得不算慢，可到校门的时候，仍旧已经过了门禁点，还晚了将近一个小时。 十点钟多的学校，除了宿舍楼那边还隐约亮着灯，几乎看不出别的什么光亮。 车停下的瞬间，看着黑透的学校。 林双心都凉了小半截。 门卫让不让进这个问题，根本无需考虑。 因为根本没有门卫。 门卫室灯都熄了。 「前门关了，后门那边呢？要不先开过去看看？」林双转过身去问路言。 路言：「不用，后门关的比前门早。」 林双这下没主意了。 正等着路言说「回去吧」，然后他调头往回开。 事实也跟他猜的差不多。 可头是调了，路言却没说回去，而是让他左拐，开进了一条从没走过的路。 导航上「您已偏离目的地」的提示，一直响着。 可林双都不知道目的地究竟在哪里。 直到路言说：「林哥，前面指示牌那边，可以停了。」 林双差点都没剎住车。 这光线惨澹、行人全无的，要不是他小老闆开口，他一个大男人都不敢直接开进来。 可小老闆竟然要在这里停车。 林双直到停车前，还忍不住再次确认：「是这个指示牌吗？」 路言：「嗯。」 在过了十点的时候，路言就没打算走门卫室了。 早到有早到的法子。 晚到有晚到的法子。 路言拿好手机，看着林双，开口道：「林哥辛苦了，早点回去吧。」 说着，便径直下了车。 林双猛地转过身来。 回去？ 回去是什么意思？ 让他一个人回去？ 那这小祖宗是要去哪里？ 林双立刻降下车窗：「小言，你去哪儿啊？」 路言的声音带了点距离感，显得很轻：「学校。」 林双借着微弱的光，这才勉强看清不远处那矮墙里头，的确是一中操场的主席台，虽然只露了一个顶。 所以回学校应该是真的。 可这边连灯都很少，看着就没什么人气，更别说有什么门卫室了。 除了墙和一排不知道什么品类的树，别的什么都没看到。 墙？ 墙！ 林双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这不是要翻墙进去吧？！ 林双在驾驶室上懵了好一会儿，「翻墙」的念头一起，就再没压下去过。 他一下子解开安全带，连窗和门都来不及关，就直接跑下了车。 路言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了。 林双什么也顾不上，朝着那黑黢黢一片，只种了一排不知道什么树的小林子跑过去。 然后就眼见着路言踩在一个檯面上，单手借力，一撑，一下子就越了过去。 那种少年人独有的干脆利落，在这几秒之内，展现得淋漓尽致。 林双知道路言身手漂亮，也知道这矮墙不算很高，可这黑灯瞎火的，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路言那动作一起，落在了这墙上。 只不过路言越过去了。 他折在半路了。 林双差点没撅过去。 他半天没听到那边的动静，上前拍了拍墙。 这矮墙只有一人高，可厚实得很，手拍在上头都一点都不清脆，闷重得不像话。 「小言？你没事吧？怎么不说话？」 「小言？！」 「哎哟小祖宗唉，你别吓我啊，说句话，有没有哪里摔到了？」 林双猜着墙那边应该就是操场，可他想着刚路言跳进去的时候，似乎是连看都没看。 林双生怕底下是什么凹凸不平的地，再给摔着了，又拍了拍。 这下，总算听到了路言的声音。 「没事。」 林双的心放了一点下来，可紧接着，他又道：「没事那刚刚怎么一直不说话？」 路言抬眸看着眼前的顾戚。 他该怎么跟林双说原因。 因为原因就站在这里。 当路言翻过矮墙，看到不远处一盏亮着的手机灯和一个人影的时候，路言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顾戚的。 就像尔海那次一样。 隔着十几道台阶、一条几米宽的马路，也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人是顾戚。 连理由都说不出来。 顾戚听到外面那人喊「小祖宗」的时候，还笑了下。 他牵过路言的手，替他擦了擦手上沾着的灰。 第167页 「小祖宗」一动不动，任他擦，乖得有些过分。 顾戚轻声问：「外面是？」 路言：「司机。」 顾戚顿了下：「我有电话那个？」 路言刚开始还怔了一下，后来才想起来顾戚的确有。 甚至比他自己的电话还早。 路言：「嗯。」 顾戚点头：「你喊他什么？」 「姓林，林哥。」 路言不知道顾戚为什么问这个，于是说了句：「怎么了？」 下一秒，路言就知道了。 因为他看着顾戚笑了下，然后偏头朝着墙外开口道：「林哥，我接到言言了。」 「辛苦了，早点回去吧。」 墙那边的林双被突然冒出来的男声吓了一跳。 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把刚那两句话转了一遍。 接到了、早点回去吧。 接？ 林双机械问了句：「同学，你是？」 顾戚：「言言室友。」 路言：「……」 林双：「哦，这样啊。」 「那你们是约好了是吗？」 顾戚轻笑：「嗯。」 林双：「那同学麻烦你了，早点带小言回去吧，很晚了。」 顾戚：「好。」 直到林双上了车，门、窗一关，繫上安全带的一瞬间，他才猛地想起来一件事。 他小老闆不是单独一个寝室的吗？ 哪来的室友？ 这个不知道哪来的室友，喊得竟然还是「言言」？ 林双满头问号，开车驶出了这条路。 可当他开车拐过一个弯道，把今晚的事从头到尾顺一遍的时候，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小言是因为有急事，才说要往学校开的，连校服都没换。 可这件急事显然跟学校、老师无关，因为他班主任都在他舅舅那边。 那和学校、老师无关，什么事不能明天赶早，非要大半夜来翻墙？ 抛开别的一切，他怎么觉着……这这这这怎么这么像小情侣半夜私会呢？？？ 如果来接他的不是男孩子，而是女孩子，那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林双低头，本来想点根烟。 可烟点上的瞬间，他又想起那个男生的那句「接到言言了」。 有种人，就是光听声，都能觉得长得好。 那男生就是这种人。 如果是女孩子、如果是女孩子……林双放下烟，如果不下去了。 哪个女孩子会大半夜往这种地方跑？ 还有那个男生说的室友。 他也是上过学的，这么多年学上下来，他也想像不出，会有哪个室友肯大半夜的，跑到这种地方来接。 而且这一路上，除了一开始外，他就没见路言动过手机。 本来也是打算赶门禁点走正门的，过了点，才临时换道走了这条路，可那个男生就跟事先知道了一样，等在那里。 这这这这！ 林双哆嗦着手，把烟放下。 他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还觉得是小情侣私会。 最恐怖的是，他竟然还觉得很合适？ 林双觉得他不行了。 肯定是开了一天车，开累了，必须得早点回去睡个觉。 等到林双走远，两人回了寝室，路言才抬眸，认真看着顾戚。 刚两人离得近，他明显能感受到顾戚发尾还湿着，带着水汽。 「头发怎么湿的？」路言皱了皱眉。 肩头的衣服也有点潮。 显然就是洗了头，却没吹，甚至连擦都没怎么擦弄的。 顾戚没说别的，只道：「风吹吹就干了。」 「不是说看情况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顾戚轻巧转了个话题。 路言在车上的时候，想过如果见到顾戚，这人问起来，他该说什么。 好像什么理由都可以，又好像什么都不合适。 那时候路言就没想出什么说法来。 后来车堵了，过了门禁点了，再过二十分钟，寝室都要熄灯了。 时间一点点往后推，路言也就没想见到的时候该说什么了。 因为说不定都见不到。 顾戚笑了下：「担心我？」 「因为听林季说我在阳台吹风，心情不好？」 路言没回答。 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也不是。 路言看着顾戚：「为什么不在寝室等？」 顾戚答得很快：「太晚了，来接你。」 路言：「如果我没来呢。」 「不会，」顾戚轻笑，「你说了会来，一定会来。」 在今天之前，很偶尔的时候，路言也会想自己究竟是喜欢顾戚，还是单纯的信赖，或是比信赖再深一点，但他找不到什么更贴切、合适的词来形容的关系。 在他所有能说得上来的记忆里，让他有这种情绪的，顾戚是第一个。 除了顾戚，他没有别人。 所以他不知道这种感情该叫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 他更不想在自己都没弄清楚明白前，去「应付」顾戚的喜欢。 可今天，所有的事情，忽地都有了答案。 路言浅浅吸了一口气。 「顾戚，今天我舅舅生日。」 顾戚像是一点都不奇怪路言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很自然：「嗯，祝舅舅生日快乐。」 第168页 路言笑了一下。 「他留了一个生日愿望给我。」 路言没说假话。 他舅舅以前很少弄什么生日会，嫌麻烦，今年是例外。 路言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他往前走，追上了以前的自己。 而舅舅是送他进一中的人。 所以他特意留了一个生日愿望给他。 留给他求状元。 可是他没许。 「现在给你了。」路言笑着说。 「你还有……」路言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五十一分钟。」 顾戚看着路言：「什么愿望都可以？」 路言：「嗯。」 顾戚笑了下，转身走到书架边，把放在二层最里头的一个小罐子打开。 路言看到顾戚手上的东西时候，还怔了下。 一个打火机。 是那天他在顾戚身上闻到烟味之后，顾戚主动缴的械。 「打火机？」路言皱了皱眉。 「生日愿望，总要有点仪式感，没蜡烛，点个火也是要的。」顾戚说着，走到开关边，抬手关了灯。 「好了，点蜡烛。」顾戚把打火机放在路言手心。 路言笑了下。 「嗒—」的一声响，火芯燃起：「许吧。」 顾戚没看着「蜡烛」，而是看着路言：「想要一个男朋友，现在帮我吹灭这生日蜡烛。」 「愿望能实现吗？」 寝室窗帘没拉上，窗户也半合，风过的时候，盈盛的火点总会没什么节奏地晃一下。 火光印在路言眼眸里，很亮。 路言怔了怔。 他把这个愿望留给顾戚，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他想要什么。 顾戚许了这个。 许亏了。 因为今天哪怕顾戚许的不是这个愿望。 他也会告诉他。 路言指尖攥了下，低头，把「蜡烛」吹灭。 「顾戚。」路言轻声喊了句顾戚的名字。 很久，路言才听见顾戚的声音。 「嗯。」 路言抬眸：「不只是因为林季说你心情不好，我才来的。」 「你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我就想来了。」 顾戚声音很哑：「为什么想来？」 路言抬眸。 「因为…想见你。」 想见见…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7神：愿望许亏了，亏大了。应该直接亲一口的。 八千五百多字啦，二合一，所以没有第二更哦，宝贝们不要等！ 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鸢 3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face、鸢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虞.、你们江博士他爱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稚里 59瓶；whalefall、小荷边的蜻蜓(～ o ～、是影、宁宁、cis 10瓶；poris 5瓶；楸木兰竹 4瓶；〔.?弉吅?.〕、横竖钩提、岐黄殿里的汤头歌 2瓶；小腐就是小腐、林浅吶、44637310、万万睡、刘家首席大总攻 1瓶； 深深深深深深鞠躬！！ 第62章 吻 顾戚费了很大的劲, 才压下心头那些在现在看来，可能会吓到眼前这个人的想法。 可声音却越来越哑。 「见到我然后呢，想说什么。」 路言沉默小片刻, 实话实说：「不知道。」 顾戚笑了：「没想好？」 路言：「嗯。」 顾戚反牵住路言的手腕，走近一步，右手刚好虚撑在路言身后的桌子上，微微俯身。 一个说安全也安全, 说危险也危险的距离。 看起来就像是把路言半圈在自己怀里。 顾戚动作并不快, 也很小心，给他的小男朋友留下了足够可观的反应时间。 可以挣开，也可以躲。 可路言没有。 小男朋友很乖。 冷白色的光线从窗口照进来, 落了满地。 不算亮，但顾戚仍旧可以很清晰地看见，路言正抬眸看着他。 动作间, 路言的手刚好碰到放在桌上的手机。 屏幕一闪。 两人同时低头看了一眼。 屏幕上显示着时间, 23:27。 「还有33分钟。」顾戚说完，收回视线, 嫌手机碍事似的，一动指, 手机便轻巧翻了个面。 盖在桌子上，盖得严严实实, 一丝光亮都没再漏出来。 路言听到了手机盖在桌上的闷响，下意识偏过头。 可顾戚握在他腕间的手, 却稍添了点力：「现在应该看你男朋友，不是手机。」 路言动作顿了一下，最终抬头。 「什么还有33分钟？」路言想起顾戚刚说过的话，有些不解。 顾戚：「还有33分钟, 今天就过去了。」 顾戚声音低了些：「那刚许的愿望，吹的蜡烛，还作不作数？」 顾戚心里有答案，他也很清楚，如果不是真的想好了，这人不会吹那「蜡烛」，也不会说想见他。 可话是他问的，比起他问，他更想听这人自己说。 路言听懂了顾戚话里的意思，可也不确定，斟酌了一下，轻声开口：「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男朋友说没想好。」顾戚轻笑。 「怕过了今天，明天一起来，男朋友就跑了。」 第169页 路言从顾戚的语气和神情都能知道，这人可能又开始了。 索性也陪他，顺着往下说：「那我要是说不作数呢？」 「那这恋爱还能谈33分钟。」顾戚挑了下眉。 「总不能让它就这样名存实亡的过去。」 路言：「？」 顾戚从善如流：「我要名也要实。」 实？ 路言看着顾戚好一会儿，才压着声音开口，问了一句：「你想怎么实？」 在开这个口之前，路言隐约能猜到顾戚会说什么。 可当真的听到顾戚的回答。 路言觉得，他可能高估了自己。 「起码得谈够本。」顾戚一本正经。 「比如亲半个小时，再不济抱半个小时也行。」 「你选哪个？」 明明是连假设都不成立的玩笑话，因为这男朋友的名分不可能只给半个小时。 可顾戚开口的时候，路言发现自己竟真的不自主地想了一下。 什么亲半个小时，抱半个小时…… 只想了一会儿，路言就被这些念头烫了烫，他自己没怎么察觉，可指尖却很诚实地轻蜷了一下。 可他忘了自己的手几乎正和顾戚贴在一起。 所以指尖轻蜷的瞬间，两人便碰到了。 更要命的是，这小动作纯属下意识，因此速度有些快，所以比起碰到了，倒更像是轻颳了一下。 顾戚被这一下弄得呼吸都差点稳不住。 他低头轻笑了一下，然后把路言不太安分的手压在自己手心下。 他认输。 再这样下去，先扛不住的，只会是他。 顾戚：「牵半个小时也行。」 紧接着，仿似很无奈、很退让地说了一句：「总不能聊半个小时。」 顾戚说完，就看到路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眼睛太亮，就好像明晃晃在说「为什么不能聊半个小时？」 顾戚守住底线：「不行，我不是什么好人。」 顾戚顿了下，才又补了一句。 「别把我想太好。」 顾戚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了点，沉了点，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话却说得认真。 他不动他，是因为男朋友还小。 但他不能让路言产生一种「他不会动他」这样的想法来。 否则会很辛苦。 各种意义上的。 顾戚正在想该怎么骗小男朋友给抱一下，或者给亲一口，可还没想出来，却先听到男朋友说了一句话。 「你很好。」路言一字一字道。 他不用把顾戚想得太好。 因为这人本来就很好。 顾戚难得怔了下。 这么乖。 他都有点捨不得往下骗了。 顾戚没再说话，只认真看着路言。 周围很暗，只有一点稀薄的光。 在一片算得上糟糕的视野中，路言却好像能很清晰地感受到顾戚的视线。 路言忽然想起顾戚第一次喊自己「言言」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 和现在就隔着一道门，就在走廊。 突然暗掉的灯、突然拉近的距离。 顾戚说喜欢他的时候，也是。 聊胜于无的观景灯、无人的马路、不知道从哪边吹来的风。 还有现在。 好像都是漆黑一片。 明明是一种很难让人产生什么安全感的环境，可或许是因为顾戚的存在，路言却莫名安心。 「我说的没想好，不是这个没想好。」路言轻声道。 「或者换个更合适的，」路言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没见到你之前，我是没想好。」 「见到你之后，就想好了。」 因为喜欢他，所以下了决定要过来的时候，就没有要回去的念头。 早到有早到的办法。 晚到有晚到的办法。 可唯独没想过的就是回去。 也幸好没回去。 因为两个人只隔了一道墙。 不高，也不难翻。 都不需要怎么费劲，就能越过去。 「所以哪怕你许的不是这个，我也会开这个口。」路言不想瞒他。 顾戚在一开始问出那句「见到我然后呢」的时候，心里的答案、想听的回答，似乎就是这样。 也觉得差不多该是这样。 可当路言真的开了口，心口压不住的心跳却告诉他，他可能不该问这个。 因为他小男朋友显然没有一点这方面的经验，是不是喜欢可能都说不上来，更严谨点，唯一的恋爱经验，就是吹完「蜡烛」之后，到现在为止的半个小时。 也只有这半个小时。 所以说出来的这些话，都是一点修饰都不带的直球。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更要命。 很久，顾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这愿望，我许亏了？」 路言只笑了下，没回答。 顾戚：「那申请重新许一个。」 路言顿了下：「许什么。」 顾戚：「亲半个小时。」 路言：「……没了，许完了。」 很凶。 顾戚忍笑。 「那就照之前许的来。」 「蜡烛已经吹了，就是男朋友了。」 路言不说话。 顾戚：「那就做点男朋友可以做的事。」 第170页 路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就好像话题又绕回来了。 路言看着顾戚。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那人开了口。 「比如先亲半个小时。」 路言：「……」 顾戚说着，作势俯过身。 路言本就抵在桌子那边，被顾戚这么轻轻一压，两人靠得越发近。 顾戚本来只是作个势，没想怎样，可真当两人呼吸缠在一起的时候，他却有些不想停了。 「可以吗？」 路言耳边只有顾戚的声音。 他说不出话来。 只觉得哪哪儿都在发烫。 路言抬手，轻抵在顾戚下巴上，动作间，却不小心碰到了顾戚的喉结，两人均是一怔。 「不可以？」顾戚声音哑得有些过分。 路言顿了下：「不是。」 路言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是不可以，只是……太暗了。 没开灯，只有窗缝漏着点光。 两人又靠得近，顾戚把路言周遭仅有的一些光线也遮了个全。 在这种环境里，除了眼睛外，其余感官全部活络起来，路言甚至能清晰地听见顾戚有些闷重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 这让他有些慌。 可…这个人是顾戚。 路言浅吸了一口气，抬眸看着顾戚，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显得平静些。 「你别看我。」 顾戚有些好笑，正想问为什么，就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 然后，抵在他下巴上的手，便覆在了他的眼上。 顾戚怔了下。 紧接着，就感觉到怀里的人撑着桌子，朝着他靠过来。 一个算不上吻的吻，只轻轻贴了一下，便结束了。 顾戚却知道，差不多已经是这人的极限了。 明明一下子亲上来的是他，说着「别看我」然后盖住他眼睛的也是他。 可亲上来的人，却比他这个被亲的，还要紧张，而且是紧张很多。 覆在自己眼睛上的那双手，从开始到最后，都在轻颤。 路言亲完，放下了手。 顾戚看着眼前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抬头看他的路言。 轻笑着问了一句：「不会？」 小男朋友动作一顿。 「我也不会。」 路言总算抬起头。 可抬头的瞬间，却又听到一声更低更沉的声音。 「一起学。」 说完，顾戚便俯身，还了一个真正的吻。 -- 林季他们当晚没见顾戚回来，心里就知道大概怎么回事了。 肯定是接到人，所以也没打扰。 本来林季还想问问那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可等回到班级，转头就被「市中学运动会要办在一中」的消息吸引了注意力。 「市中学运动会？就二三十所学校都参加的那种？」徐乐天放下笔，转过身问道。 朱瑞：「嗯。」 林季接了一嘴：「我记得这比赛不都办在市体育馆的吗？然后每个学校抽一支队伍和一批观众过去，顺便请电视台来录个像直个播什么的，好像在手机上都可以直接看。」 「去年那场我就看了，不过看的录播。」 徐乐天：「你还看了这个？」 林季一指郑意：「老郑看的，我陪他看。」 郑意解释道：「去年我们学校跳高破了市纪录，群里在传，我就看看。」 郑意看向「消息来源」，问：「不都办在体育馆吗？」 朱瑞：「我也是听几个体特生说的，好像暑假就传出消息来了，说体育馆跑道要换，然后明年还有一个省体育赛事办在我们这边，这段时间就都在翻新场地，用不了。」 「而且跟那些省级赛事比，我们这些市高中运动会才哪儿跟哪儿啊，就算真翻新完了，应该也很难直接动的。」 「那剩下就属我们学校场地最大、最合适了，看台位置也多，前不久也刚翻新过。」 …… 那边还在就市运动会的事讨论不休。 顾戚这边倒是很安静。 「一起学」的后果，就是直到第二天，小男朋友都没怎么跟他说话。 睡觉还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连晚安都没说。 所以说，「学」太久，也不行。 会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珩珩真香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喝旺仔忘哒宰 5个；我嗑的cp都是真的、抱一只软猫咪、陌黎箫、忆熙、mi?、发霉橡皮特值钱、糟糕有点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eeer 43瓶；猪小帅、41835124、梵音 20瓶；浮生尽、俞炀 15瓶；厌悠、哎哟喂、哼哧哼哧嘎嘣脆、宁宁、清钺、40895312 10瓶；不坠 9瓶；幽络、锦灯 6瓶；一夏、卉子吸吸、横竖钩提、螺狮粉真爱 5瓶；milkyway_c、以桑、一个想白嫖的人 4瓶；蜜桃乌龙茶 3瓶；我嗑的cp都是真的 2瓶；fctsa、46172783、好事花生、墙头风景比较好、●^●、40589367、刘家首席大总攻、〔.?弉吅?.〕 1瓶； 爱你们！！！！！！！！ 第63章 戚哥绿了！ 五校联考后一个星期, 八月末，还没开学，可隔了两幢的高一教学楼, 已经热闹起来。 新高一开始军训, 学校也正式开放, 依照一中暑期结束就是开学考的惯例，一些在家里静不下心的高二生, 也提前归校自习。 第171页 冷清了许久的学校终于闹腾起来, 让高三楼都多了点人气。 偶尔课上累了, 还会趴在走廊的围栏上, 看看在操场上晒太阳站军姿的新生。 绿油油一片, 看上去跟小葱田似的。 一群人说起来冠冕堂皇的, 什么「多远眺，多看看绿色, 对眼睛好」, 实际上, 就是看小新生们搁那儿晒太阳，把葱叶子都晒蔫了，再比较比较他们现在。 虽然做题也跟晒太阳差不多，也能把他们做萎了, 可总归顶头电扇还在吹。 课上累了, 还能偷着说个话。 有时候嘴馋起来，孙雨蒙拿来润喉的金嗓子喉片, 都能当做零食, 从第一排传到最后一排，每人分个一粒。 楼下新生们却连话都不能说。 别说衣服了，连脸色看上去, 都惨绿惨绿的。 这样一比，似乎上课就不是那么辛苦的事了。 「昨天在食堂看见老曾，他都晒黑了一圈。」朱瑞刚开了一包饼干，嘴里正吃着，一低头，一包饼干基本就已经被瓜了个干净。 陈蹊擦了擦手，还跟朱瑞说了一句：「下次别买巧克力的，太腻，买抹茶。」 朱瑞：「抹茶太绿。」 陈蹊用话顶回去：「多看看绿色，对眼睛好。」 陈蹊插科打诨完，才接起朱瑞刚那个话题：「谁晒黑了？」 朱瑞：「老曾啊，脖子都两个颜色了，学校领导还清一色的衬衫，我看着都闷。」 「我记得我们军训那年，好像老曾也是这身装备，一身衬衫，就不带换的，他们怎么都不嫌热。」 陈蹊笑了下：「明年这个时候，老周怕是也要黑。」 这几天课间操，基本都是铃一打就趴下的。 将近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又刚好是两节主课上完。 离午饭还早，又早过了早饭的点。 不尴不尬的时间。 原本都是补觉的补觉，补餐的补餐，难得今天都没什么睡意，陈蹊话题一起头，很快整间教室就传来各种零食包装袋的撕拉声。 还间歇伴随着「你给我留点」、「下次买个大包的，这小包的糊弄谁呢」、「爱吃吃不吃拉倒」的声音。 「言哥，十四中高一新生，也有军训的吗？」林季嘴角还沾着一点薯片屑。 以前林季他们不会主动说起十四中的事。 一来还不知道路言的成绩，二来路言是转校来的，转校的原因和什么有关，他们也不清楚，秉着小心行事的准则，能不问就不问。 可自从上次丁力那个帖子出来之后，一中和十四中关系就有些「微妙」了。 和上次「校服联姻事件」不同，那还只是论坛上乐呵一下，谁也没当真的小插曲。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实打实为扞卫五校联考状元爷的尊严，扛过键盘、打过仗的兄弟。 革命情谊比海深。 正是因为一中和十四中的联动，一首一尾全都下了场，中间看热闹的几所学校才迅速摸清状况，加入战局。 甚至还掀了丁力一直想删但就是删不掉、有关他单方面挨揍的坟贴。 知道了路言和十四中没过结之后，林季他们话也就敢说了。 路言点头：「有。」 林季：「也是这个时候，还是刚放暑假的时候？」 「我记得有几所学校是八月初，专挑最热那几天，很不做人。」 路言想了想：「应该也是这几天。」 「我没参加过，不是很清楚。」 林季抬头：「哥，你也没军训啊？」 林季说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看了顾戚一眼，心下登时就是一动。 「太巧了！戚哥也没有！」 路言：「？」 林季：「戚哥提前招的啊，本来学校是打算把提前招的一群人，直接弄个快班的，后来好像说不行，才重新分班，打乱了下来的。」 林季又指了指尚清北他们：「北北他们也是，这群都是提前招的。」 路言：「也都没军训？」 尚清北：「没，就戚哥，被国际部借走了。」 国际部？ 路言看着顾戚：「aspdc？」 顾戚点头。 「我们当时可羡慕了，戚哥军训都不用来，就晚上班队活动的时候出现一下，还随时能走人。」朱瑞说道。 「不过也幸好戚哥没军训。」 「就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都有很多女生过来问消息、递情书的。」 林季不知道朱瑞怎么突然就说起这个了。 他提起戚哥也没军训的本意，是想给他们畅想畅想未来的。 比如「虽然之前一个在十四中，一个在一中，都没参加过军训」，可之前不行，以后可以啊。 以戚哥和言哥的成绩，完全可以报在同一所学校，再凑巧点，相同专业、相同班级也不是没可能。 可未来都还没来得及展开，就先在朱瑞这滑倒了？ 还提到什、什么女生？ 林季立刻找补：「但戚哥都拒绝了，一封情书都没收。」 「言哥你放心！」 突然被喊了一声的路言：「……」 放…心？ 路言偏头，看着顾戚。 从去尔海那次开始，路言其实就觉得有哪里不对。 大概率跟顾戚有关，可问题并不完全出在顾戚身上。 第172页 路言隐约能觉察到什么，可没等他想通，已经从尔海回来了。 转眼又是期末考，事情一杂，他便没再想。 现在，听着林季脱口而出的那句「放心」，路言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林季是不是知道？」等那边继续开始「军训」的话题，路言才轻声开口。 顾戚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知道什么？」 路言看了顾戚一眼。 意思很明显。 趁我能好好说话，快说。 顾戚轻笑。 这几天好不容易哄好的，心里得有数。 于是这次答得很快：「嗯。」 追人是知道的，但追到了，还不知道。 路言已经猜到了，所以也没有很惊讶：「你说的？」 顾戚：「没说。」 「自己看出来的。」 看出来的？ 路言顿了下：「……谁？」 顾戚：「林季。」 路言：「……」 要不是顾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神情太自然，路言甚至都有些怀疑顾戚是不是诓他。 路言下意识转头，看了林季一眼。 甚至在想林季是不是在这方面，这一些什么…天赋。 「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顾戚看到路言的动作，笑了下。 路言转回身：「？」 什么叫他的问题？ 顾戚说得非常坦然：「追太紧，被看出来了。」 路言：「……」 「军训」的话题，在上课铃打响的一瞬间，就被九班人抛到了脑后。 可谁都没想到，事情就刚好这么凑巧。 朱瑞早上刚说起「有学姐给当时正高一的顾戚递情书」的事，今天晚上，严格来说，是今天下午，连晚上都没到，历史便再度上演。 只不过这次不是学姐，是学妹。 递情书的对象，也不是顾戚，而是路言。 晚自习前，当一个穿着一身迷彩服，扎着一个高马尾的学妹，拿着一封一看就很用心的、甚至外头还用胶带缠了一圈的信封出现在九班门口的时候。 别说是九班，就连隔壁的八班，和对面的六、七班，都瞬间拉开窗户，敞开大门，借着通风的名义，搁那儿看热闹。 一时之间，整个五楼的走廊都安静到了极致。 连平日掐着这个点，争分夺秒准备提高一分，干掉千人的单词达人们，都收起了英文小手册，围在了窗前。 各班人头窜动，视线却一直盯着九班门前那块地，和站在那块地上的人。 本来这种事，林季他们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能完全不惊动顾戚和路言，就处理得干脆利落、得心应手了。 可偏偏，今天这女孩子在班级门口站了十几分钟，一句话都没说。 他们也不好直接上去搭茬。 就在她拿着信封转身，九班一群人以为她要放弃了，正松一口气的时候。 迎面就撞上了当事人——的男朋友，顾戚。 九班这下彻底安静了。 其他班目光这下开始热切了。 紧接着，林季他们就看到他戚哥低头，扫了那封信一眼。 然后，不轻不重说了一句：「给路言的？」 女孩子肉眼可见地红了脸，点头：「嗯。」 要不是郑意就坐在林季身后，帮他撑了撑，林季差点没直接滑到地上。 「老郑，你听到了吗？那封情书，是给言哥的！」 郑意：「嗯。」 林季：「老、老郑，你看学妹她还特意穿了一身绿衣服。」 林季狠狠抓着郑意的袖子，力气之大，差点沿着袖子把郑意衣领上的扣子给一併扯开。 「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竟然想绿了戚哥。」 「老郑，戚哥绿了，绿了，你听到没？」 郑意：「……」 「你他妈把眼睛睁开再说话，那是迷彩服。」 还是高一新生人手三套、军训期间必须穿在身上不能脱、脱了就要扣分的那种。 简而言之，就是现在去高一楼晃一圈，全是这色儿。 神他妈特意穿了一身绿衣服。 林季却充耳不闻：「迷、迷彩绿！」 郑意：「…………」 这边林季大脑已经快停止思考，那边朱瑞他们也目瞪口呆。 「我竟然还在想当时戚哥神龙见首不见的，学姐是怎么找过来的？！现在这这这这…学都没开，我们和高一新生连面都没怎么照上过，这情书就开始送起来了？」 朱瑞甚至都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成功分辨出哪个是戚哥，哪个是言哥的。 「老曾为了不让高一影响我们，军训是拉到操场上吧，吃饭一个在一食堂，一个在二食堂吧，早上他们比我们早半个小时集合，晚上比我们早半个小时结训吧，这都能看到言哥？！」朱瑞百思不得其解。 陈蹊拍了拍朱瑞的肩膀：「戚哥和言哥那样的条件，和一般人是有壁的，上我们校刊看两看就行，根本不用等到开学。」 「我就问你，如果你是女孩子，有言哥、戚哥这样一个说考试，考试考第一，论长相，长相挑不出一点瑕疵，再讲家世，家世又显赫的学长，你心动吗？」 朱瑞只想了一下。 「……动。」 别说是女生，就是男生，也动。 第173页 还不是一般的动。 是天摇地动的那种动。 「那不就结了，」陈蹊说道，「再说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学妹胆子挺大，勇气还可嘉。」 只不过…陈蹊悠悠探过视线去。 情窦不小心开错了地方不说，还直接撞上了戚哥。 顾戚在看到这个女孩子的瞬间，差不多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刚想开口，却低头扫到那个信封上的「路言学长」四个字。 带着女孩子特有的笔触，笔锋并不锐利，却很端正。 能看出是用笔勾勒了很多遍的。 所以抬眸的瞬间，顾戚问了一句：「给路言的？」 那个女生大概也没料到没守到路言，却守到了顾戚。 所以一下子拘谨起来，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嗯。」 「我听说路学长还没、没……」 顾戚笑了下，截住了她的话：「没什么？没对象？」 女生连连点头。 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顾戚说的是没对象，而不是没女朋友。 「听谁说的。」顾戚轻声问了这么一句。 说这话的时候，顾戚语气不重，可听来却带着一种几不可见的压迫感。 女生讪讪道：「都这么说。」 「都这么说。」顾戚不紧不慢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声音依旧很轻。 与其说是说给别人听的，更不如说是给自己听。 女生现在脑子一片混乱。 眼前这人是顾戚，戚神。 一中定海神针、状元预备役。 这么多届学生下来，直接称「状元预备役」的，好像有且仅有两个。 还都在109届。 还都在九班。 论坛曾经开玩笑发过一个帖子，说如果非要在路言和顾戚里头单独选一个，怎么选。 虽然很明显是娱乐帖，可因为太难选，能跟小时候思考过的长大要上清华，还是上北大一个等级，所以热度还挺高。 最后结果是五五开。 到现在都没分出什么明显的胜负。 而她现在，站在其中一个人面前，手里还拿着给另一个人的情书。 而且显然顾戚学长对这件事还很感兴趣的样子。 女生什么也不想了，只顺着顾戚的话走：「嗯。」 顾戚：「高一的。」 女生：「嗯。」 顾戚：「班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在问这事。」 女生：「什么事？」 女生顿了下：「路学长的事吗？」 顾戚：「嗯。」 女生诚实点头：「有。」 不仅有问路言学长的。 还有问你的。 可这话她没敢说。 顾戚：「下次别人再问，你就说有对象就行了。」 顾戚这一连串老师提问式的问法，把女孩子唬的一愣一愣的。 她本就不算牢靠的防线，在最后那句「你说有对象就行了」出口的瞬间，彻底垮掉。 甚至连被顾戚带偏了，都没觉察出来。 女生点头：「嗯！」 顾戚语气恢复了原先的散漫：「回去吧。」 女生立刻转身，不仅没有一点告白失败的失落感，甚至还生出了见鬼一样的使命感，连情书掉地上了都没发觉。 还是顾戚低头看了一眼，捡起来，然后叫住了她。 女生顿住脚步。 顾戚还回去的同时，还慢悠悠说了一句：「把话带到了。」 女生重重一点头：「好！」 九班所有人直到那个女孩子消失在走廊拐角，才回过神来。 这、这他妈也可以？！ 而围观的六、七、八班：「！！！」 路言有对象了？ 路言竟然搞对象了？？ 年纪第一竟然公然搞对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田大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糟糕有点胖、你们江博士他爱我！、轻起云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田大仙 80瓶；浮生尽、经年.、墨水寒渊 20瓶；梵音 15瓶；山牙子的霸王花、宁宁 12瓶；南柯. 6瓶；念念、嗯、厌悠 5瓶；肆稚 4瓶；〔.?弉吅?.〕、横竖钩提 3瓶；25731954 2瓶；陌生轨迹、螺狮粉真爱、墙头风景比较好、婉&、三色丸子和番茄、fctsa、我嗑的cp都是真的、刘家首席大总攻 1瓶； 爱你们！！！！！！！！！！ 第64章 这么喜欢？ 就在其他几个班还陷在「年纪第一搞对象」的消息里, 没醒过神来的时候，走廊拐角处慢慢出现一个身影。 有点眼熟。 所有人借着昏黄的光线仔细一看，看清来人的一瞬间, 好不容易有些安静下来的走廊，顿时又开始闹腾起来。 路言一抬头，便发现了顾戚。 那人就倚在护栏边看着他。 不像是刚巧撞上，倒像是专门在这里等着。 路言刚想开口，可视线一转, 便发现各班窗户、门都开着。 尤其是最角落的六班, 一排人伸着脖子往外探, 画面有些诡异。 刚视线被墙壁遮挡了一部分，所以路言也看不大清，等走出拐角, 才发现走廊上只有寥寥几人。 平时这个点, 早就有一群拿着单词卡背书的。 「怎么了？」路言看向顾戚。 第174页 顾戚笑了下，一句「没事」刚说出来, 那边朱瑞已经同时开口。 「言哥，有高一的新生上来给你递情书呢，被戚哥挡下了。」 朱瑞知道路言对这些事都不怎么上心，以前和林季他们也帮着挡了不少次，于是没什么负担就开了口。 可路言听到这话, 却轻抿了一下嘴。 其他人离了点距离, 没注意, 顾戚却看了个正着。 「怎么了？」现在问这句话的人, 变成了顾戚。 「那女孩子是不是穿着迷彩服，扎了个马尾，」路言顿了下, 「手上还拿着一封信？」 路言话音只一落下，所有人瞬间睁大眼睛。 这、这是个什么发展？ 顾戚：「在楼下碰上了？」 路言像是有些不自在地停了一下，才说道：「嗯。」 这下就连陈蹊都有些感慨，不知道该说这个学妹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前脚从戚哥这边走了，后脚又直接撞上了言哥。 路言补了一句：「上来的时候遇上了。」 说着，眼眸一垂。 现在，顾戚几乎能肯定应当不仅仅只是遇上这么简单。 他偏头，往旁边看了一眼。 一个两个都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顾戚一个人的时候，倒也不怕看。 但多了一个路言，就不太想了。 随即轻拉住路言的手腕，把人往六楼带。 顾戚动作很快，几乎就是在其他人都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拉着人消失在了拐角。 从路言出现到被拉走，最多两分钟的时间，连地都没站热。 这举动看在其他班人眼里，就是明晃晃的「我们有秘密，所以要挑地儿私下说」的信号。 八卦还只听到一半，当事人就跑了？！ 这能忍？！ 一群人抓心挠肝想要跟上，奈何现实给了他们迎头一击。 第一，他们没这个胆子。 毕竟那是顾戚和路言。 第二，九班一群人跟门神似的，从里头涌出来，挡了楼梯口。 就是他们想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往那边扫两眼都困难，更别说跑六楼去。 左右都没辙，只好作罢。 高三教学楼是两楼相併，理科一楼，另一楼底下几层是文科班，楼上只有一些储放资料的办公室，类似校史室、档案室之类。 两楼其他几层都不相通，只有六楼中间有一条长廊，连接两楼。 但因着校史室等区域一般不开放，所以走廊那头的门也常年锁着。 久而久之，这第六层的长廊，基本就让位给了理科楼。 早起在这边读书、背单词的不少。 阿姨也时常打扫，因此长廊很干净。 路言也来过一两次，只不过不太赶巧。 来的时候不是风大就是日头晒，后来路言嫌麻烦，起早了也就在寝室里多写几道题再出来。 这临日落的时候上来，还是第一次。 学校后山泛着一片橙红，学校里头的灯一盏一盏亮起，和早上相比，反倒添了点颜色。 不过路言没多少闲心思欣赏，因为顾戚拉他到这儿来，不是为了赏风景的。 顾戚没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遇上了然后呢，跟你说什么了？」 路言想起楼梯上的事，有些走神。 那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其实那些书里写着的什么「谈恋爱是不可能保持绝对理性的，总有你『感情用事』的时候」，这个「感情用事的时候」，原来不是空穴来风。 路言原先并没注意到那个女孩子。 直到错身的瞬间，听到那个女孩子喊了一声「学长」，路言才停下了步子。 无他，当时整个楼梯上，就只有两个人。 所以这声「学长」，只能是喊他。 路言出于礼貌停了一下，随即才看到那个女孩子手里的东西。 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路言没多看，只一眼，就抬起了头。 可紧接着，他就在那个女孩子嘴里，听到了顾戚的名字。 「顾戚」两个字，只一出口，配着女孩子那明显带着欣快的声音，路言下意识皱了皱眉。 心底倏地冒了一点不受控的躁意。 那种情绪来得又疾又厉，也很陌生。 以致于他根本静不下心来，去听那个女孩子接下来说了什么。 等他把那些情绪压下去的时候，只听到了那个女孩子最后一句话。 开头结尾一併，就是一句：「顾戚学长……有对象了是吗？」 路言默了一下：「顾戚跟你说的？」 女孩子点头。 路言当时下意识以为，这个女孩子的告白对象是顾戚。 也直接遇上了顾戚，然后顾戚给她的回答是「有对象了」。 于是路言点头，应了声：「嗯。」 可谁知，下一秒，这个女孩子就又开口：「那学长，我能麻烦问一下，顾戚学长有对象吗？」 路言：「……？」 女生见路言不说话，还以为是路言误解了自己对他告白失败，临了换了对象，立刻解释道：「不是，学长，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因为顾戚学长刚说你有对象了，让我把话带一下，也好让其他人别再来打扰你。」 第175页 路言听到这里，才算了解了始末。 也才看到那信封上硕大的「路言学长」四个字。 「所以我想着顺便问一下，顾戚学长有没有……」 「有。」这下路言直接开口。 干脆利落。 那个女生只愣了一下：「也有是吗？」 路言虽然觉得这个「也」不太对劲，可还是开口应下：「嗯。」 「那我也顺便把这话带一下？」 「嗯。」 「好的好的！」 …… 路言现在想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关于他的问题，回答的是顾戚。 关于顾戚的问题，回答的又是他。 答案还相同。 顾戚听完，却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路言看着他：「笑什么？」 觉得他小男朋友可爱，顾戚心说。 「觉得有点亏。」顾戚开口道。 「今天那女生拿着情书来找我男朋友，心情不好，男朋友是不是应该哄我一下？」 路言倒是一点都看不出他心情不好的样子，很凶：「没有。」 顾戚：「你没有，那我有。」 说着，俯身亲了一下。 「谢谢男朋友替我正了名。」 两人上六楼的时候，是顾戚拉着路言上去的。 下来的时候，却是一前一后。 路言一进教室，一道题堪堪写了一半，便趴在了桌上。 还特意偏头朝着走道的方向，没朝顾戚。 看起来动作很自然，可耳尖却冒着红。 路言和顾戚都有对象的事，很快就在高一间转了一圈，然后传到了高二，最后又重新传回高三。 可让整个高三感到混乱的是，当时他们亲耳听到的，只是路言有对象。 这消息在外头转了一圈，竟然还买一赠一捆绑送了另一个？ 九班人一直担心再讨论下去，会不会传到老师那边。 结果就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正式开学后第二个星期，周二课间操时间，孙雨蒙就喊住了路言和顾戚。 「戚哥言哥，老曾让你们去他办公室一趟。」 一群本来正要去排队的人听到孙雨蒙的话，立刻停下了脚步。 「老曾找言哥和戚哥什么事啊？」朱瑞开口道。 「不是那什么搞对象的事吧？」 孙雨蒙僵硬一笑：「说对了。」 「不先走老周那边的流程，直接走老曾那边？」林季说道。 林季有点担心地看了顾戚一眼。 可看顾戚连表情都没变过，路言更是，出于对着俩人的盲目信任，心也落了下来。 路言和顾戚两人走到曾宏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门就开着，没关。 一盆半人高的散尾葵，就立在门边，岔出几条斜枝来。 被养得挺好，枝繁叶茂，关门都得拨一拨，才不会被门压到的那种。 路言来之前，林季他们还特意提了一句，说曾宏的办公室里，有一张「改过自新椅」。 很好认，深红色，一般都是「犯了事」的，才能被叫去坐一坐。 坐完之后，第二天再上台念个检讨，也就是「原谅书」，这事就算过了。 时间一久，什么「改过自新椅」、「重新做人椅」的名号就传了出来。 林季还担心今天路言他们可能得尝个新鲜，坐一坐。 可事实证明，没坐上。 不仅没坐上，还是坐的软沙发，甚至曾宏还给泡了两杯茶。 在生活、学习都意思意思问了一圈后，曾宏才说起了正事。 「他们说的你们俩谈恋爱是怎么回事？」曾宏语气已经尽可能和善。 顾戚放下杯子，笑了下：「我们两个谈恋爱，谁说的？」 顾戚知道曾宏不是这意思，也没往这方面想，只是话说快了，把你们俩都在这时候谈恋爱了，说成你们俩谈恋爱了。 可误打误撞说了个实在的，总归是好听。 曾宏：「别打岔，知道什么意思就行。」 曾宏也跟着放下茶杯：「老师就问问，就谈恋爱那事儿，是你们俩拒绝那些孩子编的，还是真的？」 路言没说话，顾戚先开了口：「真的。」 曾宏被顾戚这句不假思索，仿佛天经地义一样「真的」，打得措手不及。 「你还真敢说啊。」 曾宏猜着顾戚会说，可没猜到会应得这么快。 曾宏都气笑了，转头看着路言，语气好了点：「路言你呢？」 路言点头：「真的。」 男朋友承认得也很干脆，顾戚脸上笑意更深。 曾宏不明所以，光看顾戚在那边笑了，于是拍了拍桌子：「严肃点。」 曾宏做了这么多年教导主任，带过的学生都是按千为单位算的，也不是没处理过年纪前列谈恋爱的问题。 可偏偏到了顾戚和路言这里，还真不知道从何下手好。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先拿出了一贯的说辞：「你们应该要知道，你们现在已经高三了，是一点心思都掉不得的时候。」 「老师也不问你们对象是谁了，你们自己心里先有个数。」 「不是说谈恋爱不好，只是这事毕竟会影响到你们学习的心态和效率。」 「如果感情真深，也不急在这一时，等高考结束，你们完成了自己的目标，然后再……」 第176页 曾宏挑拣着，还想继续往下说，可顾戚却突然开了口：「老师，我没什么目标，他就是我的目标。」 路言甚至都没管曾宏会不会看过来，会不会猜到什么，一下子偏过头去，看着顾戚。 握着纸杯的手一用力，直到水快漫到杯口，路言才卸了力道。 曾宏也被顾戚的话惊了下：「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他就是你的目标。」 「你的目标是考状元！」 曾宏顿了一下，忽然觉得能被顾戚当成「目标」的人，绝对也不是一般的学生。 曾宏皱眉道：「……她成绩很好？」 顾戚点头：「嗯，很好。」 曾宏：「多好？」 顾戚：「考状元的那种好。」 曾宏：「……」 曾宏这下是真的有些意外，他刚开始一直以为顾戚的女朋友，应该也是一中的。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想岔了。 顾戚承认的「考状元的那种好」，肯定没水分。 上到已毕业的两三届，下到现在的两三届，除了路言之外，怕是没人了。 可又不能是路言。 曾宏原先是怕顾戚谈恋爱会分心，可现在这么一听，反倒担心万一这关键时候，顾戚的「目标」提了分手，那他们学校的定海神针怕是得折在她手上。 这哪行！ 曾宏突然有些愁，脱口而出一句：「这么喜欢？」 顾戚这时，偏头看了路言一眼。 「嗯。」 喜欢到除了这个人之外，再没别的了。 曾宏没太注意顾戚看路言的那一眼，心里只想着可不能让顾戚在这种地方栽跟头。 周易曾跟他说过，顾戚这个孩子，有着超乎他年纪的冷静和决断力，所以不用束缚他，不用把他当小孩子看。 他们要做的，就是给他足够的自由和空间，随他生，随他长。 曾宏原先不太懂，可今天好像忽然知道了。 虽然是在一个以他这个年纪不太懂、也不太想懂的领域——年轻人谈恋爱。 可曾宏却更担心了。 像顾戚这种从小就顺风顺水惯了，如果真栽了跟头，很可能一下子起不来。 那势必会影响到各方各面。 「那就好好处，两人一起进步，千万别在这种关键的时候闹其他的！」 「虽然现在年纪还小，可既然在一起了，就要学会对彼此负责，对彼此的未来负责，知道吗？」 「是，老师们平日是都跟你们说，你们还年轻，是允许你们犯错的时候，但弯路肯定是走越少越好，尤其在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走错！」 曾宏平常说多了什么早恋的危害，关于早恋如何影响学习这种话题，能不眠不休说一宿。 可这劝人好好恋爱，别闹么蛾子的，还是头一遭，掰开了揉碎了也只能讲这几句出来。 曾宏没辙，只好转头看着另外一根定海神针。 「路言啊，你……」曾宏忽地觉得这天聊不下去了。 他前脚刚跟顾戚说过好好在一起，转头就要让路言分手，这也不合适啊。 而且这新晋小状元以前还是出个意外的，曾宏是连重话都不敢说。 就在曾宏想着该怎么斟酌措辞的时候，新晋小状元自己先开了口。 「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曾宏：「……」 你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 路言抬眸：「会好好在一起。」 「不会分开。」 「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曾宏：「…………」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之后，一中109届学生才知道当初曾宏把两人叫去办公室，一句话没骂，还要他们好好谈恋爱。 109届所有毕业生：「……」 就离谱！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鸢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松月、田大仙、果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乡村蒸汽朋克 20瓶；忘忘睡婴婴 10瓶；nan. 7瓶；奈何、白白白白欧、如许 5瓶；涉川、横竖钩提 3瓶；当时我就懵b叻、问 2瓶；螺狮粉真爱、我嗑的cp都是真的、三色丸子和番茄、刘家首席大总攻、橙汁儿、墙头风景比较好、吃吃睡睡 1瓶； 深深深深鞠躬！！！！ 第65章 吃醋 不知道是不是曾宏和周易说了什么, 还是纯属凑巧。 下午班会课的时候，周易特意抽了小半节课出来，让他们写下自己的目标。 底下嬉嬉笑笑, 喊什么的都有。 可当周易真的把裁好的硬纸发下去，每个人却都低头写的认真。 等笔一合，各自一看，竟都有点说不出话来。 「靠，徐狗你竟然想做老师？真的假的？你不是一直说要做头发最茂盛的it型男吗？怎么填的师范？」 「你根本就没关心过我！我一早就说过了, 我的偶像就是老周, 我要跟随他的步伐, 在物理的海洋里畅游！」 「你他妈不是说游出两米就腿抽筋游回去了吗？！什么时候又开始游了？」 「我没说，我不是，我不仅要畅游, 我还要回一中发光发热。」 「徐狗你还是人吗？！老周把你当学生, 你竟然想做他同事？！」 「靠，那如果以后我的孩子也考进了一中, 那不是得喊徐狗老师？」 第177页 「醒醒，不仅你儿子得喊我老师，你见到我，也得尊称一声徐老师哈哈哈哈。」 「你们猜蹊姐的志愿写的什么，考古, 绝了, 还是实践意向的, 就是拿个小铲子、戴个大帽子、屏着呼吸铲小土的那种学家！瑞思拜！」 「是蹊姐能干的事儿, 不意外，她从高一起就看那些书了。」 …… 老周在高二的时候，不是没开过关于什么目标、梦想的班会。 再早点, 从高一踏进一中校门起，高考这个话题，就没有哪天不存在。 老师说，家长说，他们也说。 老生常谈的话题，他们也以为是这样，也以为对彼此已经足够了解。 可现在，看着纸上那端正墨黑的文字，看着那各不相同的院校、专业，他们才忽然提前意识到，「天南海北，各自高飞」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周易常说，和中考比起来，高考给你们的可能性和选择，都太多了。 他们原先不太懂。 到现在，才忽地知道答案。 他们生在镇安、长在镇安，中考给了一条条录取线，过了，便聚在了一起。 一中自然是他们所有人最好的选择。 可高考不一样。 尽管是成绩相差无几的两个人，很可能也会有完全不同的选择。 一南一北，一西一东。 每个人都有各自最好的选择，但不会有「他们这群人最好的选择」这一说了。 周易还是端着个茶杯，站在讲台上，偶尔抿一口，笑着随他们闹。 等时间过去十来分钟，差不多了，才说了一句：「写好了，就贴在桌角，或者书上，越显眼的地方越好，学累了就看看，给自己打打气。」 哪怕是平日心大惯了的男生，这次也格外认真。 把纸条贴在桌角后，借了透明胶贴了好几层，确保浸不进水才停下。 一个传一个，手掌宽的胶带纸，很快就只剩中间那白色的小塑料环。 一群人写完、粘完，才发现最后排两位神仙都没什么动静。 林季伸脖子过来窥，结果窥了个寂寞。 两人纸上空白一片。 林季：「哥，你们怎么都没写啊？」 前排人转过身来凑热闹。 「戚哥和言哥的目标，应该就是状元什么的吧。」 「什么叫目标啊，是得努力够一够，说不定够得着的，那叫目标，说实话，我觉得戚哥和言哥只要保持水准，基本没什么问题吧。」 顾戚这才笑了下，动笔。 他的目标不用贴桌角，也不用贴书上。 就坐在他身边。 不过老周这句话说得很对，学得累了就看看，打打气。 前排歪着脖子，正打算实时播报。 可看清那两个字的瞬间，眉头就一拧。 「戚哥写什么了？」其他人好奇开口。 前排有些不确定地又扫了一遍。 「就写了个言哥的名字。」 「别的什么都没写。」 路言眼睫微垂，看不太清神情。 电光火石间，前排像是突然知道了什么。 「戚哥，你是不是还在遗憾上次五校联考那一分啊哈哈哈哈，干嘛突然写言哥的名字。」 被他这么一点一拨，其他人也突然回神。 「哈哈哈哈戚哥是想写状元吧。」 「写状元就写状元呗，还非要写言哥，怎么搞得跟谈恋爱一样哈哈哈。」 「言哥上次不就是状元吗，写言哥也没毛病啊。」 …… 顾戚也没管，随他们闹。 只伸手，食指轻抵在纸条一角，贴着桌面把纸条推过去。 嘴角还噙着笑。 路言看着那带着顾戚特有的写字习惯的「路言」两个字，心口又被烫了下。 「你没听他们说，什么叫目标吗。」在一片喧闹声中，路言的声音甚至显得有些柔软。 「要努力够一够，可能够得上的，叫目标。」 路言把那张白纸收过，两下折好，拢在自己掌心。 「我不用你够。」 本来…就是他的男朋友。 还需要够什么。 路言说这话的时候，没敢看顾戚。 别人或许听不懂，可路言知道，顾戚很清楚。 他很少说这种话，还是在这种…随时可能会有人听见的环境下。 尽管在旁人听来，可能隐晦得不行。 可对路言来说，已经是露骨的情话了。 顾戚自然能懂。 如果不是眼下人太多，他已经把人抱进怀里了。 「那好，我换一个。」顾戚说着，撕了一张纸。 这次他写得很快，还折了一下。 路言接过，打开一看：「……」 「今晚想要去男朋友宿舍睡。」 「不知道努力够一够，能不能够得上。」 「另，要怎么努力，还请男朋友明示。」 路言又好气又好笑。 把纸条揉成团，往抽屉里一扔。 「不行。」 路言以前不信谈恋爱会影响学习一说。 可那天晚上后，他就没怎么让顾戚过来。 因为写着写着，心思的确可能落到其他地方去。 顾戚又笑：「那我再换一个？」 路言：「目标是可以换这么勤快的吗？」 第178页 顾戚单手撑在下巴，看着路言：「核心目标是咬住就不变了，小目标总要配合着来。」 路言被顾戚那刻意压了点声音的「咬住」两个字，弄得有些脸热。 瞪了他一眼，才低头写卷子。 周易给的那张纸，路言最终也没写什么。 没写，却不代表没有。 只是不能在纸上写出来，仅此而已。 要好好考试。 要好好和顾戚…在一起。 路言想不出什么更概括的词来，如果非要总结，或许也只有「顾戚」两个字。 「忘了，还有一件事顺便提一下，大家应该也有听到消息。」 周易低头，扫了眼工作簿：「市高中运动会今年在我们学校举行，暂定在十月份，国庆假期之后，周五开幕式，周日下午闭幕式，预计三天左右的时间。」 老周话都没说完，底下立刻传来几声欢呼。 他们的确是早听到消息了，毕竟声势不小，就是想听不到都不行。 基本就是以下几个信息。 市高中运动会那几天，学校开放。 一共三十一所学校，各个学校一个代表团。 这几天晚自习时间，他们都能看到高一高二的学生们在操场上排练方阵表演。 最关键的是，据说为了填满开幕式的看台席，也方便管理，他们高三的人头也算在里面。 虽然他们对于开幕式没什么兴趣，可这白赚来的一个早上，总归是乐意的。 可下一秒，周易再度开口，他们就知道，他们乐意得太早了。 「运动会那几天，学校里人来人往，也吵，知道你们静不下心，所以……」周易顿了下。 这灵魂的一顿，让那些正低头絮絮说的，心头一紧，全都齐刷刷抬头。 「老周刚刚是不是特意提到了国庆假期？」朱瑞反应迅速。 徐乐天想让朱瑞别乌鸦嘴，可已经晚了。 周易：「周五、周六两天改自习，国庆假期减一天半，补一下进度。」 九班还来不及拍桌子，几乎是相同的时间，八班先传来一阵倒哄声。 想想都知道说的是同一件事。 「老师，别这么狠吧，本来不就只有四天假期吗？还减一天半？」朱瑞一下子泄了气，趴在桌上。 「高三了，别想着多放假了，本来学校安排减两天，现在减一天半，已经是替你们争取过了。」周易笑了下。 「行了，也别拉着个脸，这次情况特殊，就当是磨一磨心性。」周易不疾不徐。 「老师陪你们一起呢，都熬一熬。」 听到这个，大家虽然仍称不上高兴，但多少也缓了点。 也是，没人想占用假期时间，他们是，老师们也是。 都陪着呢。 本来底下蔫掉的小苗们，叶子都快展开了，可周易却跟故意似的，慢悠悠喝了一口茶，还补了一句：「以后假期只会一次比一次少，就当提前适应。」 这下，九班没拍的桌子，总算拍了起来。 「老师这就不地道了啊！」 「这实话我听着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周易笑开的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老周还真就是故意的。 这下，假期缩短的愤慨倒真变了个味。 闹着闹着，也跟着笑起来。 「算了，四天减了一天半，还有两天半呢。」林季伸了个懒腰。 「其实有两天半不错了，而且我严重怀疑，就算没这什么运动会，四天假期也不可能，我记得上届高三好像满打满算也就放了三天。」朱瑞开口道。 徐乐天举手：「老师，周五那天运动会开幕式，我们也要参加是吗？」 周易点头：「嗯。」 等周易走后，教室里才再度讨论开。 「哥，你和戚哥那天最好记得戴个帽子什么的。」郑意特意提醒了一声。 路言：「？」 林季手搭在郑意肩膀上，往旁边轻一推，从郑意身后露出大半个脑袋：「体育老师说了，这市运动会是摄影直播的。」 路言疑惑。 这和他们戴不戴帽子有什么关系？ 「那镜头精着呢，也不知道是事先物色好的，还是现场找的，反正每次都会挑些特别上镜的人，然后给几个特写镜头，私底下每年还有评什么最佳镜头的，反正怎么热闹怎么来，我觉得今年真要拍，铁定是你们俩。」林季煞有其事地说。 孙雨蒙刚好过来发语文默写，听了个正着。 把路言的本子递过去的时候，还点了点头：「这是真的，言哥你可能没关注过这个，所以不知道。」 「效果挺好的，尤其是在体育馆那个大屏上一投，真的是全场都能看见。」 听到这里，朱瑞突然拍了下掌：「对，我记得前年还是去年吧，拍到了二中一个艺考的学姐，好像说是学舞蹈的，对着镜头笑了一下，比了个剪刀手，气氛一下子好起来了。」 「嗯，就是这样，所以每年都有，跟保留节目似的。」孙雨蒙笑了下。 「都说特写镜头挑中哪个学校，还算一件挺有面子的事，不过今年怎么拍大概也都是我们了。」 「那言哥和戚哥还戴什么帽子？肯定不能戴啊，我们一中的门面，为什么要戴帽子？」徐乐天立刻说道。 朱瑞一把捏住徐乐天的嘴：「我就说学校主席台上那套媒体设备和投屏是怎么回事，敢情是为了这个啊？」 第179页 孙雨蒙：「运动会办在我们学校总不能太寒碜，而且也拨了点经费下来，主席台就装了，反正以后也用得上。」 孙雨蒙耸了耸肩：「在办公室里听老曾说的，校领导好像还挺高兴，说百日誓师刚好用得上，设备好，可以弄个大气点的。」 陈蹊走过来：「他们哪是为了这套设备高兴啊，是预期我们这一届高考成绩还可以，所以提前壮壮声势。」 陈蹊偏头，看着「这一届的希望」：「言哥，戚哥，你们说是吧。」 说完，也不等「109届的希望们」给她回复，和孙雨蒙嬉闹着跑开。 顾戚倒是觉得郑意的提醒有必要。 不是怕什么镜头，而是怕太阳晒。 路言皮肤太软，一会儿都能晒红，别说晒一个早上。 -- 晚上回寝室的时候，路言前脚刚在楼梯上和顾戚说了「早点睡」。 二十几分钟后，路言洗完澡，今晚要做的卷子刚摆在桌上，顾戚就出现在了门口。 穿着一身黑t黑裤，发尾还沾着一点水。 「寝室里有蟑螂，害怕，睡不了，过来求收留。」 顾戚倚着门，面上带笑，一点都看不出来「害怕」的样子。 路言：「……蟑螂？」 顾戚：「嗯。」 「桌球那么大，还会飞。」 路言：「……」 「不信？」顾戚把门打开，走廊还真隐约传来几声叫声。 路言听着叫声还挺响，正想出去看看，就被顾戚圈着带进怀，往里走，然后门关上，随手上锁。 「别飞进来。」顾戚说得一本正经。 路言：「……」 这次路言学乖了，特意隔了一张桌子坐。 免得再学到什么…别的东西上去。 两人一人一张卷子，题做得也算认真。 直到路言手机第五次震动的时候，顾戚总算放下笔：「谁的信息？」 路言回了一条，才道：「林南。」 顾戚：「说什么了？」 路言：「运动会那天，他可能会跟队，问有没有空见个面。」 「林南是体育生？」这次运动会，跟队的一般都是替补。 路言：「不是，跟队摄影。」 「他还会这个？」顾戚倒是没听林南提过，也没听路言说起过。 「会一点，应该只是找个藉口出校的。」虽然路言也不知道林南是怎么跟老师要到的请假条，又是怎么跟的队。 路言想了想：「班里有两个体育生，应该跟他们一起。」 路言说完，半晌没听到顾戚的回答。 偏头一看，顾戚正看着他。 路言：「怎么了？」 顾戚声音不重：「和林南关系很好？」 路言顿了一下。 顾戚：「很早就想问了，他是怎么骗你到那边去的？」 路言：「？」 顾戚把桌上的纸笔推远了点，又把挡在两人中间的椅子，往旁边一移。 直到两人靠得很近，膝盖都贴着，才停了动作。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烧烤摊。」 「你都没吃多少，基本都是他在吃。」 顾戚微一俯身：「不喜欢那种地方，但他要去，所以也陪着去了，是吗？」 顾戚这一俯身，膝盖轻一顶，路言基本就是被圈在顾戚的领地里，退也不能退。 路言也没顾得上想这个。 因为他总觉得顾戚的语气……有些委屈。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路言正想开口问，顾戚就轻声道：「嗯，我在吃醋。」 路言：「……」 他还没问。 路言想了想，林南和尚清北，其实性子挺像。 只是一个话多一点，一个话少一点。 和这两人认识的契机也像。 一个摔在了路上，陪着去了一趟医院。 一个被带进了巷子，陪着去了一趟派出所。 顾戚见路言真的认真在想，笑着打住。 他说这个，不是为了知道什么答案的。 因为答案他一早就知道了。 他小男朋友看着性子冷，其实心软得要命，最吃不住的，就是林南、尚清北那种磨性子。 也吃不住一点苦肉计。 所以尔海那次，只说个头疼，都能哄着牵一牵、抱一抱。 顾戚很清楚。 可这并不耽误他吃醋。 顺便借着「吃醋」的名义占点便宜。 「吃醋吃累了，抱一下。」 顾戚破天荒问了一句：「给抱吗？」 路言还陷在顾戚突然软下来的语气里，没出来，于是也没躲。 不仅任他抱，还抬手回应了一下。 紧接着，抱了没多久。 顾戚便就着相拥的姿势，一偏头，唇梢擦过路言耳垂。 耳尖突然升温，顾戚故意贴着耳侧轻笑。 「怎么这么乖。」 作者有话要说：　　今、今天想悄咪咪求个娱乐圈小甜饼《引爆热搜之后》的预收鸭！有兴趣的宝贝们可以戳一下鸭！（360°旋转鞠大躬！） 文案如下： 温年因为一张「机场图」意外走红的第二天，被导演捡走，作为小工具人塞进了一个名叫《第二个夏天》的选秀节目。 官方宣传照曝光当天，温年便以#温年是谁#的话题引爆热搜。 第180页 无他，光凭一张预备选手名单，就斩下「年度最受期待综艺」桂冠的《第二个夏天》，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别名，《二代们的夏天》。 选手不是富二代，就是星二代，还是自带粉丝，自带流量，自带话题的那种，堪称二代变形记。 所有人：「温年？谁？就离谱！」 直到节目播出。 #温年架子鼓#、#温年全明星运动会# #温年三靶连续十环#等话题再度引爆热搜。 谁知道，节目组拿来对付「必须要有素人镜头」这一限制条件，临场充数的小工具人，却是所有「二代们」争相……抢的崽。 观众真香，收视率破纪录，cp乱炖。 最热的，却是小工具人温年和节目组专门请来镇场子的制作人导师沈淮景的「一年好景君须记」。 再后来，某天红毯前夕，一众艺人聚在酒店。 突降大雨，门口乱成一团。 酒店立刻备伞，交给等在门口的艺人团队们。 温年和沈淮景的车，一前一后到达。 车停下的瞬间，沈淮景团队立刻撑伞去接。 所有人：看看，这就是金牌团队的应变能力和速度，看看……嗯？！！！ 为什么沈老师经纪人第一反应是沖向我崽？ 紧接着，更多照片扒出。 某一张片场路透图里，沈老师助理手上有一件羽绒服，第二天，这羽绒服穿在了温年身上。 还有一次粉丝围堵，送温年出酒店的保安团队里， 赫然有沈老师的保镖。 粉丝们：磕了这么多年的糖，这么隐晦又直白的，还是第一次，自己身边人先护自己心上人，谁敢说「一年好景」不是真的？！ 一众二代们：这爱情，我腻了。 感恩！！！！！ 第66章 kiss cam 直到第二天早自习下课, 周易说起国庆假期前，可能会安排老师下寝室检查卫生，让他们提前准备一下, 然后前排男生又闲聊着说起昨晚寝室的事，路言才知道被顾戚骗了。 路言合上书，随口问了一句。 朱瑞手上端着一杯泡好的咖啡走过来。 「言哥你昨晚没听到吗？徐狗的尖叫声，楼上都听到了，今天八班的人还来问我昨天晚上我们干什么了。」 徐乐天不服：「谁知道它会突然窜出来, 我还以为是老鼠。」 「行了, 别给自己挽尊了, 你家老鼠就那么点大？你亏不亏心？」朱瑞嗤笑一声。 陈蹊她们本来正在背单词，隐约听到老鼠两个字，才转头：「什么老鼠？遭老鼠了？」 朱瑞解释道：「没, 就一小蟑螂, 昨天徐狗试卷飘衣柜底下去了，就拿衣架去勾, 结果试卷没勾出来，跑出来一只蟑螂，这货没看清，愣说是老鼠，整个走廊都响着他的叫声, 然后……」 前排还在笑, 路言却放下笔, 偏头看着顾戚。 寝室有蟑螂, 害怕…… 还桌球那么大，亏他说得出来。 路言轻飘飘问了一句：「后来那蟑螂到你寝室去了。」 顾戚却是一点都不心虚，甚至还顺着路言的话往下应。 「嗯。」 「害怕。」 路言：「……」 路言没把这事放心上, 很快就忘了，谁知道，这才是开始。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顾戚就以各种路言想得到，或者想不到的理由「求收留」。 一会儿说「天冷了」，一会儿说「枕头湿了」。 当他说到「寝室床铺临窗，阴气重，风水不好，睡不了」的时候，路言拳头硬了。 强忍着，才没把枕头砸他脸上去。 可顾戚还是轻易得了逞，在路小同学的存心放水下，次次登门入室。 时间转眼就到了国庆假期。 高一、高二宿舍楼基本空了，高三这边人却不少。 总共两天半的时间，说多不多，但对于高三生来说，也不算少。 半数人回了家，半数人嫌来回麻烦，留在了学校。 可很快，这留在学校里的半数人，就吃到了苦头。 「靠，这还让不让人活？！我怀疑我晚上睡觉，梦里都在走方阵！」林季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一群人只想着来回麻烦，却忘了市中学运动会毕竟是大活动，调试设备是基本流程。 又不能占用学生们上课的时间，只能趁着假期。 所以当教学楼早上八点上课的铃声，仍没有间歇，兢兢业业响起，而操场上又瞬间传来运动员进行曲的声音，沉寂的寝室楼几分钟之内，炸开了锅。 虽然已经入秋，可天气还没彻底转凉，带着夏天余温。 日头仍旧还有些晒，偶尔不对劲了，还有反飙到30多度的时候。 几次半夜闷出一身汗后，林季他们也不怕什么蚊子咬了，直接开着窗户睡。 少了这一层隔档，效果几乎就跟在耳边炸开差不多。 就是一沾枕头就着，雷打都不怎么动的林季，都有些捱不住。 林季长吐一口浊气，往顾戚空荡荡的床铺扫了一眼。 「幸好戚哥没在这儿睡，否则保准得生气。」林季嘶着声音说。 两年下来，顾戚有点轻微起床气的事，林季他们也摸了个清楚。 郑意抬头，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言哥那儿也不见得多安静。」 第181页 林季轻踹了一下郑意的床板：「你傻啊。」 「关键是言哥那里安不安静吗？」 「关键是言哥。」 「一醒来看见自己的心尖尖，还能有什么气。」 「跟看见你，能是一个样？」 郑意：「……」 郑意反踹一脚。 就非得拿他做例子，是吧？ 操场上音乐响起的时候，路言正在阳台。 手机昨晚忘了调静音，就放在枕边，群消息也没屏蔽，所以响了没多久，路言就醒了。 昨晚两人做了两套卷子，三点多才睡下，路言怕吵着顾戚，撑着神把手机按了静音。 可这么一岔，彻底醒了神。 路言翻了翻手机，才注意到一个未接来电。 打电话的是林南，时间在昨天晚上11点多。 那时候路言在写卷子，没接到。 等了一会儿，确认顾戚还在睡，路言才轻声下了床。 透过开了一条缝的窗户，隐约听到楼下说话的声音，路言怕顾戚睡不稳，于是随手带上了窗户，然后才去阳台给林南回了过去。 电话打到一半，操场上忽地起了音乐声的时候，路言第一个反应就是：幸好关了窗户。 「言哥，你现在在哪来啊？那边什么声音？」林南问道。 路言：「寝室。」 从阳台这边，隐约能看到操场一角。 路言看着红色跑道上来回的那些人，回道：「操场上调试设备。」 林南一下子兴奋起来：「运动会是吗？」 路言：「嗯。」 林南嘻嘻笑了一下，又随便扯了几个话题。 刚开始他还没注意，后来才发觉电话那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好几次都是隔了一会儿，才回的话。 「哥，你是不是在忙啊？」林南开口道。 路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在忙。 只是不知道里头那人醒了没。 顾戚有点起床气，路言也是后来才发觉的。 有一次周六，也差不多这个时间，楼下正在喷消毒水，阿姨放了个广播，让他们把晒在外头的衣服都收一收。 大概是嫌广播声音小，说完之后，一路从楼下喊上来，顾戚就被吵醒了。 路言那天恰好醒得早，从浴室出来，就看到顾戚沉着脸靠在床头，右腿曲着，右手搭在膝盖上头，一言不发。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等偏头看到路言，才跟醒过神来似的，舒了一口气，然后笑着下了床。 就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后来路言挑了个时间，问了问杨旭之，杨旭之还哑了一下口。 反问路言，顾戚还有没有做别的。 路言摇头。 杨旭之深深看了路言一眼，说：「言哥，以后还是就让戚哥睡你那边吧。」 然后路言才知道，顾戚是真有起床气的。 顾戚的起床气不重，平日不显，因为基本都在别人吵醒他之前便醒了，很少有「不想起」的时候。 可哪天真要累了，想睡，谁撞这枪口，只能怪自己倒霉。 用林季的话说，就是：「动手是不动手的，只是那一眼扫过来，感觉跟被揍了一拳没什么区别。」 而且低气压能持续一早上。 不过林季他们也没见几次，因为一般情况下顾戚被吵醒了，也没多大事。 但如果前一天做了什么，很累，或者睡很晚，外头又实在吵，基本就没跑了。 路言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路言倒不是怕顾戚做什么，只是怕他睡不好。 而且看样子，这音乐，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 「言哥？言哥你在吗？」林南半天没听到路言的声音，忍不住问了一句。 路言：「嗯。」 说着，下意识往里头看了一眼。 虽然除了紧闭的木门和墙之外，别的也没什么。 路言想了想：「先不说了，还有事。」 林南立刻道：「好，那周五见！」 路言应了声，挂了电话。 房间里头窗帘拉着，和外头比起来，光线暗了不少。 音乐声隔着大半片宿舍区，再加上门、窗都关着，不算很响，但没什么间隙地响着，比起吵，更磨人，跟柄小钝刀割肉似的。 顾戚床铺动了动，路言坐在位置上，听到声音之后，抬眸看过去。 顾戚已经抬起手，覆在自己眼上，还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 看样子，是真的有点被吵到了。 路言走过去，顾戚刚好放下手，两人视线一对。 路言也不知道顾戚这算醒了没有，只是神情并不放松。 路言正想开口，可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戚就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他的腕子，然后一个转身，把人轻巧带到了床上。 床铺不大，挤了两个人，几乎就是紧贴着。 路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到床上的，还躺在里侧。 顾戚的左手圈在路言腰间，人还没彻底醒神，动作虽快，却很小心，右手还护在路言后脑。 「身上怎么这么凉？」顾戚的声音惺忪，像是半睡半醒间不小心说出的话，醒来就能忘干净的那种。 路言也不知道顾戚究竟醒着，还是睡着，可还是回了话：「去阳台接了个电话。」 第182页 顾戚怕路言冷，随手扯过被子，盖在路言身上。 「谁的？」 路言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林南。」 「又是他。」顾戚闷说了一句。 顾戚把人抱更紧：「下次别接。」 「还躲到阳台去。」 路言又好气又好笑。 他躲阳台去究竟是为了谁。 「几点了？」顾戚又道。 路言：「八点。」 顾戚：「还早。」 路言「嗯」了一声：「再睡一下。」 说着，就轻轻推了一下顾戚的手。 没推动。 路言不是不让抱，只是不知道这么抱着怎么睡。 「顾戚。」路言轻声喊了一句。 因为怕吵着他，所以刻意压着声音。 又被身上的被子一掩，显得格外软乎。 顾戚轻笑了下：「嗯。」 「松开。」路言道。 「好好睡。」 顾戚却像是挑着听的，自动过滤了这句。 「不舒服？」 路言一下子没听清：「什么？」 「如果这样不舒服，就换个姿势。」顾戚声音在耳边响起。 路言嘆了一口气。 要说不舒服，也是顾戚不舒服。 因为左手圈在他腰上，正被他压着。 「头疼，」顾戚护在路言后脑的右手往下一伸，牵住路言的手，放在自己额间：「给揉揉。」 路言头往后微微一仰，看着顾戚的脸。 如果不是这人眼睛闭着，神态不似作伪，路言会真的觉得顾戚就是故意的。 心里这么想，可指尖还是很诚实，轻轻替他揉了揉。 没几下，顾戚便喊了停：「好了。」 说着，还反过来替路言按摩了几下指节：「酸不酸？」 路言没应声，过了一会儿，才闷声说了一句：「你睡不睡。」 顾戚：「睡。」 路言：「那松开。」 顾戚答得很干脆：「不。」 这两天顾戚都睡得晚，难得放假，路言是真想他好好睡一下，于是也不管，手撑着就要起身。 可刚有点动静，又被顾戚制住了。 「宝贝，再动就起反应了。」 路言听顾戚喊过最亲密的称谓，就是「言言」。 再不然就是「男朋友」。 别的没听过，更别说是「宝贝」这种暧昧到露骨的称谓。 所以这句「宝贝」只一出来，再配着那哑到有些过分的声音，路言「轰——」地一下，脸红了个彻底。 甚至躺下后，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后半句的「起反应」是什么意思。 路言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拿背贴着墙，借着那带着点凉意的墙壁，才勉强冷静下来。 顾戚感受到怀里人的小动作，怕他着凉，把人一捞，哑声道：「还小，不动你。」 路言指尖狠狠攥了一下：「你再说。」 顾戚轻笑：「不说了，睡觉。」 紧接着，把头往路言颈间埋了下：「陪我睡一会儿，嗯？」 路言没说话。 可原先绷着的身子，却慢慢软了下来。 顾戚得了答案，心满意足。 把被子往路言身上轻轻一搭，虚盖住心口，才抱着人睡了过去。 路言原本以为被顾戚这么一闹，他是不用睡了。 可谁知，吵了很久的音乐忽地停了，几分钟过去也没见再起的动静。 可能是一下子安静下来，也可能是本就没睡饱。 慢慢的，困意卷着一股疲累袭上来。 迷糊中，路言感觉到有人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角，很轻，很小心。 当天下午，宿管科便跟学校提了意见，说还有很多学生留校，大多都是高三学生，平日课业压力大，好不容易有个假期，问调试设备的事，能不能尽量挪个时间。 上头大概也是觉得不妥。 本来就挪用假期时间补了个课，导致假期缩水，学生们来回不方便，才选择留校，所以也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第二天，调试设备就放在了下午，避开了早上时间，学生这才没再叫苦。 顾戚听着那下午才响的音乐，却是觉得有点可惜。 -- 假期一过，市高中运动会如期而至。 开幕式前一天，学校就把操场封了，从里到外清理了一遍，用学生的话说，就是「连片叶子都不给你捡到」。 等到开幕式这天，九点钟开幕式才正式开始，可七点一刻，操场上便已经放弃了耳熟能详的励志音乐。 什么《我相信》、《我的未来不是梦》，轮番着来。 周五早上没有教学安排，各年级段只留了各班班主任，其余老师全都在校门口接待市教育局领导和各校代表团，整个学校前所未有的热闹。 所有学生出寝室一看，操场一个晚上的时间，横空出世四五十条横幅。 各学校一条，一眼望去，全是什么「预祝镇安市第二十五届中学运动会圆满成功」、或者「传承体育精神，共享竞技成功」之类的规矩到不行的口号。 林季他们趴在五楼护栏往外看，看得直拍手掌。 「靠！这种三十一所学校争锋的现场，厮杀感这么强，横幅不都应该写什么『灭东方、秒蓝翔，镇安一中王中王』这种杀气逼人的吗？我们学校写的是什么啊，『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格局这么大的吗？」 第183页 「不知道的还以为奥运会呢。」 陈蹊斜了他一眼：「你以为是给我们看的？」 林季他们转过头来。 「是给领导看的。」陈蹊补了一句。 朱瑞把横幅都看了一圈：「我们算是明面上的东道主了，别的学校就一条横幅，我们两条，赢了！」 没几分钟的时间，所有教学楼走廊外，全都是涌动的人头。 说话间，十几辆大巴车从校门口驶进来，车停下的瞬间，各个学校代表团从车上走上来。 林季忽地倒吸了一口气：「说实话，如果是我，一抬头，看到这黑压压一片，我心肌梗都得犯。」 就在所有人都开始讨论几中校服最好看的时候，路言却在第三辆车那边，看到了林南。 颈间挂了个摄影机，看起来倒挺像一回事。 林南在一堆运动员间，个头本就显得有些矮，又拿着摄影机抬头四处拍，所以格外显眼。 这下不仅是路言，就连顾戚都看见了。 「那是林南？」 路言：「嗯。」 路言说完，兜里的手机就震了下。 因为要和林南联繫，所以路言今天把手机带在了身上。 震动的瞬间，不用猜，都知道来人是谁。 路言拿出屏幕看了一眼。 「言哥！我看见你了！五楼左侧这边是不是！戚哥也在！！！」 顾戚低头，也看了正着：「这么远都能看见？」 路言看着林南手里的摄影机：「可能摄影机被拿来当望远镜用了。」 两人正说话，突然整个五楼走廊上的人，全都偏过头来看他和顾戚。 路言一抬眸。 路言：「……」 路言这才发现，不只是五楼，校车旁其他学校代表团、高二教学楼，凡是他能看见的，也能看见他的，所有人都在往这边看。 而且路言能很明显的觉察到，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个接着一个往这边看，全靠从众的本能。 一个人抬头，不算什么，两个人抬头，也不算什么，一群人抬头，接着，就会有无数人跟着抬头。 路言直觉告诉他，跟林南他们有关。 低头一看。 果然。 林南和班里两个男生，齐齐朝着这边挥手。 即便隔着几层楼的距离，都能看到他们有些兴奋的脸。 「言哥！戚哥！这里这里！」一个高个子男生突然喊了一声。 这下，所有人突然就看懂了这个热闹。 「那不是十四中的校服吗？！」 「是！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他刚刚喊了言哥，还喊了戚哥？！」 「戚哥，你也认识啊？」林季立刻问道。 顾戚点头：「嗯，朋友。」 林季他们这下全都来劲了。 只要是言哥和戚哥的朋友，就是我们九班的朋友。 林季和谁都自来熟，立刻踮着脚开始挥手回应，还喊了一声「朋友」。 徐乐天和朱瑞他们立刻跟上。 这下，十四中手挥得更勤快了。 而整个高三教学楼，提起十四中，又说起那次「替考帖」的事，莫名也有点战友见面的感觉，也全都在笑。 两方人马就这样，跟雨刷器似的挥手，遥遥相应。 而其他各大代表团，在他们喊出「言哥」、「戚哥」的那一瞬间，猛地抬头。 路言不考则已，一考就拿了个状元的事，镇安就没有哪所高中是不知道的。 再加上跟泰山似的镇在那边的顾戚。 这两座大山谁都不想碰上，可又都想见见。 于是底下很快也闹成一团。 「唉，路言和顾戚，哪儿呢？」 「五楼五楼！」 「靠，这都能看出来，牛逼啊！」 …… 好巧不巧，此时，曾宏正好带着几个教育局的领导从那边走过来，刚好看到高三楼这边挥手的场面。 几个领导笑了一下，也跟着挥了挥手。 还对曾宏说了一句：「学生挺有朝气啊，挺好挺好。」 曾宏满头问号，可表面功夫却做得很到位：「该玩的时候也都一个不落下的，不过该学的时候，也沉得下心。」 「学生就该这样，听说这次和其他几所省重点联考，一中成绩很突出啊。」 听他们提起这个，曾宏才笑得真情实感，一边领着人往操场走，一边开口道：「还行，有两个学生……」 领导七七八八一来，开幕式正式进入预备阶段。 各学校方阵在国庆期间，都分批进一中彩排过，点完名后，由老师带着他们候在指定位置。 看台观众也正式排队进场。 顾戚手上拿着一个黑色棒球帽，入座的时候，路言才看到。 路言想起这是早上顾戚从衣柜拿的，说等会儿太阳晒，拿帽子遮一遮。 可或许是运气好，九班在的这个位置，就在主席台旁，被天顶一遮，斜着落下一大道阴影来。 他们刚好被阴影圈包住。 帽子没用上。 开幕式还没正式开始，看台上大半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高三九班这边。 无他，一中高三与高一、高二似乎都有壁，单独的教学楼，单独的晚自习时间，单独的课程安排，就连中午吃饭，也约定俗成似的分开两个食堂。 第184页 能同时见到路言和顾戚的时间，其实不算多。 哪怕是课间操时间，两位大佬也经常凑不齐。 就是真凑齐了，也是最后一个入场，第一个离场，根本碰不着正面。 高二还好，高一本就刚进学校不久，正是新鲜劲的时候，老师们上课又总把路言和顾戚的名字挂耳边，说什么「向你们顾戚学长和路言学长学学，要是哪天，能像他们两个这么稳了，就是不写作业都可以」。 除了一中之外，其他学校更是好奇。 之前路言转学到一中，还好巧不巧进了顾戚所在的九班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这事热闹了。 一中的定海神针之所以被叫做定海神针，不仅仅只是因为成绩。 而是所有条件，各个单独拎出来，都没什么人能比。 在这方面，能跟他平起平坐的，大概就只有一个路言。 只是那时候的路言，还不是现在的状元，而是「整张卷子只会写学号」的学渣。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顾戚不是绝对意义上的「乖学生」。 两人硬碰硬这种事，不仅有可能，可能性还很大。 所以两人关系好的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根本没什么人信。 直到后来丁力找人来十四中干架的事一出，他们才信了。 再后来，路言联考成绩压了顾戚一分，他们把自己代入顾戚的位置，想着怎么都该怄死了，可丁力又二度开花。 再度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路言和顾戚关系好」这一事实。 众人眼神热切到连九班其他人都有察觉。 可路言和顾戚却该做什么做什么，丝毫没受到影响。 倒是坐在路言身边的林季，感慨着说了一句：「在言哥身边坐着，感觉自己都光彩照人了。」 朱瑞回头，猛拍了一下林季的大腿：「醒醒，只会衬得你脸大如磐，不是盘子的盘，是磐石的磐。」 林·磐石·季：「……」 等到领导全部入席，光说话，就过去了半个小时。 各种专业镜头在操场中间来回转，好些人都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专业的镜头。 方阵表演开始的时候，除了地上的，还启动了航拍飞机。 可看台上一群人，除了八、九班之外，都被晒得有点蔫，要不是各班班主任在背后一个劲地提醒会拍到，注意姿势，怕是大部分都趴下了。 等熬到那句「我宣布，镇安市第二十五届中学运动会正式开始」，底下掌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热烈。 有几个动作快的学生已经起身，老师连忙控场。 「等领导退完席，才能走，都坐好！别被拍到了！快！」 几人委委屈屈坐下，可就在这时，领导席都走光一半了，人群中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和掌声。 毫无由来，毫无徵兆。 一众老师都被吓了一跳。 而主席台旁的九班已经坐不住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肯定会来的！戚哥言哥看镜头啊！」 「我就说今年怎么没有呢！原来在这里等着啊我靠！」 「啊啊啊啊啊啊给我们一中俩状元爷排面！！！！」 其他人跟着一抬头，这才发现直播镜头定在了路言和顾戚身上，还实时投在了屏幕上。 九班其他人兴奋到满脸通红，可屏幕上的两位大佬，却连脸色都没变过。 顾戚了解了情况，只笑了一下，偏头跟路言咬耳朵。 「知道nba一些比赛中场休息的时候，经常玩什么游戏吗？」 路言没答。 「kiss cam，摄像机随机抽选观众，同框入镜就要接吻，」顾戚指了指屏幕，「就像现在这样。」 「所以，亲一下吗，言言？」 与以往任何一次不同，这次的镜头格外的长，而且纹丝不动，甚至像是专门锁定在两人身上似的。 于是，所有人就这么看着顾戚笑了下，看着顾戚偏头去跟路言说话，看着顾戚指了指屏幕。 整个过程，路言却一言不发。 大家以为大概就这么过去了，可谁知，下一秒，在全场注视中，顾戚就被路言一把按在了椅子上。 本就是一中的地盘，画面上两个又是一中各种意义上的门面，掌声、尖叫几乎要掀了主席台天顶似的。 声音嘹亮到连主席台上的领导席都跟着停下脚步。 此时路言已经松了手。 曾宏和校长随即解释道：「是路言和顾戚。」 「就五校联考拿第一第二的两个学生是吧。」 「是，俩孩子在学生中人气比较高，」曾宏指了指投屏，「刚好拍到，所以兴奋了点。」 领导对顾戚和路言的事早有所耳闻，甚至还有几个认识路言和顾戚的父母，于是也乐呵呵笑了下，没说什么，继续往台下走。 镜头随机又挑了几组人，可开局一王炸后，后来几个就少了点效果。 所以当镜头再一次捕捉到路言和顾戚的时候，这下不只是场下的人了，就连路言都懵了一下。 可这次，他们的定海神针没有再偏头跟小状元说话，也没指屏幕。 而是随手拿过一顶黑色的帽子，盖在了路言头上，还轻轻地往下压了下，把他的脸挡了个全。 一个很明显的信号。 不给看。 第185页 这下，全场是真的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戚：不给看。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忆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田大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戏志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烟quixoticor 45瓶；浮生尽 20瓶；空言、沉雪 10瓶；莫辞、戏志才、 9瓶；不坠、蝶绕寒枝自蹁跹 5瓶；厌悠 3瓶；横竖钩提、长顾、就看最后一章 2瓶；橙汁儿、螺狮粉真爱、我嗑的cp都是真的、吃吃睡睡、刘家首席大总攻 1瓶；134340 20瓶；宁宁 10瓶；炸鸡奶茶麻辣烫、略略略你猜啊、抱一只软猫咪 5瓶；forever 2瓶；三色丸子和番茄、横竖钩提、终于有大学上了、刘家首席大总攻 1瓶； 今天的我！是肥滚滚的我！！！ 第67章 前方高能预警 周遭很吵, 无论是看台，还是场内。 路言没有抬头，宽大的帽檐遮了视线, 他只能借着余光看到站起来的林季他们。 帽子在衣柜里放了一段时间，带着很熟悉的气息，可路言一时竟没分出，是像他的，还是像顾戚的。 他们这位置晒不到太阳, 可坐了一早上, 总归有些热气, 从底下蒸上来，连带着帽子都有些烫。 等到镜头总算移开，路言伸手想摘帽子, 却被顾戚制住：「底下晒, 先戴着。」 路言只顿了一下，就放下手, 没摘。 不是怕晒，只是觉得…遮一遮也好。 顾戚看着路言还冒着点余红的耳朵，笑了下。 九班位置占了便宜，晒不到太阳，可退场的时候, 就吃了亏, 排在最后。 顾戚转身, 朝着陈蹊和孙雨蒙说了一句：「我们先走, 雨蒙你跟老周说一声。」 这个「们」指的是谁，陈蹊和孙雨蒙自然清楚。 也知道顾戚说先走是为什么。 人太多了，基本都在往这边看。 这种大型赛事本来就中规中矩得很, 几个方阵走过去，新鲜劲一过，视觉立刻疲劳。 就在所有人都快撑不住的时候，镜头里突然出现顾戚和路言的脸。 那种视觉冲击力，就是她们这种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一半多时间都待在一起的，都有些遭不住。 更别说其他人。 还是开局和收尾，两次。 「行，哥你们小心点，别往教学楼那边走了，人太多。」 「往羽毛球馆那边走，那边是工作人员和老师通道。」陈蹊头微偏，指了个方向。 如果是其他人，没有工作证，百分百要被拦下，可陈蹊却丝毫不担心路言和顾戚。 九班一听两人要先走，再扫一眼这场内场外热切的视线，也懂了。 朱瑞他们立刻起身，打算先在外侧让两个座位出来，让两人方便一点。 可顾戚却说了一句「不用」，说着，牵起路言的手腕，三两步下了台阶。 周遭还等着退场的人太多，等下了台阶，顾戚便松了手，却将路言的帽檐又往下轻压了点：「要牵吗。」 路言抬眸看了他一眼。 顾戚轻笑。 九班在的这个看台，只有中间两个出口。 顾戚掐着时间走下来，刚好是一个班最后一个人走下台阶，另外一个班开始整理队伍退场的时候。 负责进退场的是两个高二的男生。 刚开始借着余光看到有人从过道走过来，下意识伸手想拦，可手才伸到一半，一转身，等看清来人，动作立刻僵住。 几秒后，才回过神，随即就跟听到什么指令似的，站了个笔直。 「学、学长。」他拘谨地喊了一声，然后在「给一中俩定海神针放行」和「恪守职业道德，说不让就不让」中，果断选择了前者。 因为也不止他一个人这么选。 男生抬头，往后望了一眼。 正要排队退场的高一小新生们，在看到这两人的瞬间，全都站在了原地。 完全没了刚刚那股「都别拦，让我先走」的气势。 甚至有人比了个「学长先请」的手势。 乖巧如小鹌鹑。 维持秩序的两人立刻让开。 可顾戚和路言将将只下了两个台阶，前面就不动了。 路言看了一眼他们身上校服的颜色。 高一的。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学长过来了」，前面正走着的人，听到这话就跟突然卡了壳似的，全部顿住脚步，然后齐齐回过头来。 路言和顾戚就这样停在了楼梯上。 和前面队伍末位的男生视线正对的瞬间，借着余光，路言还看见了那人抓着栏杆的手紧了紧。 而那个男生此刻只感觉瞳孔都缩了一下。 顾戚和路言对于他们高一新生来说，就跟碰不着、摸不到的天花板没什么两样。 以两人的成绩和家世，基本可以一眼看到老，以后说不定只能在电视和杂志上见见。 平常偶尔在学校里碰上，他们也就远远看一眼，因为高一教学楼和高三教学楼之间隔着两个操场的距离。 这一下子碰到两个，还是这么近距离，他都感觉有点站不住。 而且两位神仙还高了他们一个台阶，眼眸一垂，那种骨子里的疏离感和睥睨感猛地砸下来，砸得他眼晕。 「学长好！」男生立刻喊了一声。 第186页 被他一带，队伍末尾一圈的男生们立刻跟着喊。 一时间，就只有十几阶台阶的缓冲台上，全都响着「学长好」的声音。 路言：「……」 路言轻扫了一眼那个男生抓在扶梯护栏上的手，轻声开口：「不走吗。」 「走走走！」人潮立刻推搡着往前走。 路言看着攘成一团的男生，皱了皱眉。 顾戚知道路言在担心什么，把路言护在身边后，朝着前面那群男生开了口：「都看路，小心点。」 一群人又顿时安静如小鸡崽。 而同样的事情，又发生在羽毛球馆的工作人员出口。 两人从操场后面，避开人群绕回班级，路言才收到林南的简讯。 【哥，我去你们班看台那边找你，林季说你和戚哥先走了。】 路言看着「林季」两个字，都不知道这么短时间里，两人是怎么熟起来的。 【嗯，在班里了，等下你跟林季他们一起过来。】 林南回完，下一秒，立刻甩了个连结过来。 路言只看到那标题，就把手机关了。 ——今日开幕式最佳镜头，镇安一中mvp，独秀，天秀。 路言没点进去。 他现在不想看到任何有关镜头的事。 可谁知，顾戚的手机却紧接着响了起来。 像是点开了什么视频，开头就是一段很嘈杂的人声，效果不是很好，就像在空旷的地方，隔了点距离，笼统收音的那种。 路言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偏头看着顾戚。 顾戚把手机屏幕打横：「林季发了个连结。」 「看看？」 路言：「……」 路言并不想看，也不太想让顾戚看，可顾戚已经点开了，他找不到什么「不该看」的理由。 底端进度条拉着，两分钟，可播放量却出奇地高。 一个环绕一周的长镜头后，突然闪过一长串「前方高能预警」的弹幕。 紧接着，就跟早上开幕式的时候一样，随机镜头定在了他和顾戚的位置。 弹幕已经不太能看了。 【啊啊啊啊拜状元，祝我金榜题名！】 【我要把这镜头截下来，列印，贴我床头，我妈问我，我可以很自豪骄傲地说，是为了沾沾状元的喜气。】 【给我大一中双男神排面！！！】 【这是顾戚和路言吧？是吧是吧！我没认错吧？！】 【般配们，把兄弟打在屏上！】 【开局、收尾，前后呼应，行，满分拍摄。】 路言：「……」 路言深吸一口气，伸手，按住顾戚手机的锁屏键。 「咔嚓」一声，屏幕黑屏，所有声音和弹幕消失，归于平静。 可路言心跳却没能再静下来。 满脑子都是顾戚早上指着屏幕说过的话。 那种所有人的注视和只有他能听见的耳语，就像这片太阳底下，不偏不倚落下的一小团浓荫。 里头只有顾戚和他。 没人猜到他们说了什么，也正因为是这样，就显得更加……过不去。 顾戚嘴角漾开一抹笑，刚想开口，路言就打断了他。 「你别说话。」 「言言。」 「别喊我。」 路言耳垂还透着点软红，顾戚伸手，极轻极缓地捻了一下：「红了。」 路言闭了闭眼睛。 拳头硬了。 于是九班人从楼梯冲上来的时候，一推开门，就看到他们戚哥又双叒叕被按在了椅子上。 而被按在椅子上的戚哥，面上带着笑就算了，还伸着手，护着动手的言哥，像是怕他站不稳。 九班人：怎么还没按够？？？ 下午比赛正式开始，林南面上还挂着一个通讯人员的名头，要全程跟组，所以中午只跟路言简单碰了一个头，直到下午赛事结束，才正式摸到了高三九班。 林季见到林南，极其娴熟地勾了一下他的肩：「他们俩呢？」 林南知道林季问的是班里两个体育生，道：「体育老师带走了，说明天有比赛，今天不能在外面吃。」 「没事，让他们明天好好比，周日比赛结束再约。」林季道。 只剩下林南一个，但做东还得好好做。 顾戚让他挑地吃饭，林南不太了解一中附近有什么，于是林季便选了他们常去的一家。 已经入秋，昼夜温差骤然拉大，晚上的风一吹，就跟早上不同季节似的。 林南跑了一天，晒了一天，一下子静下来，凉意格外明显，冷得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因为这么一个寒颤，林南身上多了件校服。 一中校服。 林南穿上一中校服的那一刻，甚至有点飘。 「哥，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能穿上一中校服，」林南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一中标志，「等会儿能帮我拍一张吗，发个朋友圈，让我妈快乐一下。」 众人被他逗笑。 因为衣服是郑意的，林南吃饭的时候怕弄脏，还是给脱了。 这个年纪，本就是属于谁都能聊，又什么都能聊的时候。 林南从一中校服说到十四中运动会，又说到丁力，话题绕了一圈，最终回到今天开幕式那最佳镜头上。 林季放下筷子，微侧过身，看着路言和顾戚：「哥，你们知道其他人都怎么说的吗？」 第187页 路言不太想知道。 可林季没跟他回话的时间。 「他们说摄影师绝对是开场就锁死…锁定你们俩了，否则镜头根本不会这么准，还硬生生定了一分多钟，他们都怀疑这根本不是什么定点镜头，而是给你们俩拍了个小片子。」 朱瑞这边正在舀玉米排骨汤，汤是后上的，放在一个瓦罐里，很烫，朱瑞怕手碰到瓦罐壁，舀得很专心。 因为舀得太专心，所以完全没听到林季前头说了什么，冷不丁入耳的，就只有一句「小片子」。 小片子？？？朱瑞懵逼。 自己只是舀个汤的功夫，期间发生了什么？ 话题怎么突然多了点尺度？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朱瑞也顾不上喝汤了，一下子放下汤勺：「小片子？什么小片子？！」 让他来看看究竟是谁在搞颜色！ 路言：「……」 顾戚：「……」 其他人：「……」 本来谁都没往那边想，可被朱瑞这一听就不太健康的语调一带，气氛突然就焦灼了起来。 偏偏此时还有个对这方面缺点经的尚清北，接了一句：「戚哥和言哥啊。」 所有人：「…………」 林季把店主送的一盘西瓜，全都搬到了尚清北面前。 「北北，多吃瓜，少说话。」 吃完饭，一群人送林南上了车，才往学校走。 晚自习已经快要开始，可一群人吃得正撑，最后还上了一个铁板牛肉，弄得离得近的林季他们，一身的铁板味。 「不行，这怎么写卷子啊，要不去操场上转一圈，散散味先？」林季开口道。 「同意。」 「我好撑，我怕等会儿看卷子再吐出来。」 「戚哥，言哥，你们觉得呢？」一群人转头看着顾戚和路言。 尤其是林季，眼睛跟有光似的，还嘿嘿笑了下。 「主要是马上要上课了，等会儿再被老曾逮住，戚哥和言哥在不在，是我们能不能虎口逃生的决定性因素。」 路言点了头。 一群人这才浩浩荡荡往操场走。 天色还没彻底放暗，操场上隐约还能看到早上礼炮留下的彩带。 这种大型赛事，基本所有在岗的老师都被分配了任务，在操场上来回晒了一天，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跑道了，又临近晚自习，学生也早回了班级，整个操场上安静得很，只有偶尔风过的声音。 顾戚把路言外套的拉链拉上：「起风了，拉链拉好。」 「不冷。」路言低头看了一眼。 顾戚：「感觉到冷了，离着凉也就不远了。」 路言想起来这话徐娴以前也总说。 因为他怕冷，小时候衣服总是裹得一层又一层。 一喊冷，徐娴就觉得他要感冒。 走着走着，一群人就到了主席台下面。 抬头就能看到屏幕。 路言又想起早上的事，下意识加快了点脚步，可刚走出两步，却被顾戚牵住，停下步子。 顾戚指了指屏幕：「早上的问题，是不是还没回答我。」 路言觉得顾戚是故意的。 顾戚轻笑：「还是太吵了，没听见？」 kiss cam，亲一下…… 路言刚想让他绝了这个念头，可话都没说出口，就被顾戚拉进了主席台和看台中间的过道里。 过道不宽，站两个人显得有些挤。 这地方连着后台操控室的楼梯，有人走动，也干净，却常年晒不到太阳，所以显得有点冷清。 顾戚怕凉气过衣服，再浸到身上，也没敢用力，只把路言轻压在墙上。 一低头，两人呼吸便缠上了。 「没听到，那我就再说一次。」 「kiss cam，不过现在镜头没了，挺亏。」 「那亲一下，总不能省了。」 等路言他们从过道跑出来的时候，林季他们肩膀都耷了下来。 「哥，你们刚刚去哪儿了？一下子就不见了，我靠，我命都给你吓走半条。」 一群人连忙跑过来。 朱瑞也拍着心口：「那什么恐怖片里是不是都这么演，走着走着人没了一个。」 顾戚没理会他们插科打诨，只回了一句：「有事。」 林季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事？这么急的吗？」 林季他们半天没听到顾戚回答。 半晌，才见顾戚开了口。 「找人要个东西。」顾戚只云淡风轻说了这么一句。 路言顿了一下，听懂顾戚的言外之意后，立刻撇过头去。 「啊？」林季在操场上扫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于是糊里糊涂补了一句：「那要到了没啊？」 顾戚这下忍不住笑意了，看了路言一眼。 「嗯。」 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们江博士他爱我！、一只可爱的中也、酥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itron 66瓶；漆钰 42瓶；酥酪 30瓶；坐拥包头市七人、洱愺、派大星的章鱼哥 20瓶；啵啵脑壳、松月、横竖钩提、游惑 10瓶；鲸 8瓶；是要变好的小好.、盛望是我身下受 5瓶；厌悠、poris 4瓶；我嗑的cp都是真的 2瓶；小菊花、养生中、懒人一个、45123423、花朝、云影、刘家首席大总攻 1瓶； 第188页 亲亲送给你们！！！！ 第68章 有对象了 周日闭幕式之后, 为期三天的运动会正式结束。 最后一辆大巴车驶出校门的那一瞬间，整个一中似乎都安静了不少。 操场上的横幅被摘得很干净，一条一条折好, 被各个学校带回去。 往年这些一次性横幅都是交给主办方统一收置，因为没别的用途，留着还占地方，所以大概率是按废弃品处理。 可今年却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学生打了个头，闭幕鼓一敲响, 领导一退席, 各代表团从看台跑下来的间隙, 便借了裁判台上的马克笔，在横幅上签了自己的名字，还写了一句千百年通用的「到此一游」。 紧接着, 一发不可收。 以往也有横幅, 可那些横幅大多都悬在体育馆看台外侧，离得远, 有时候他们连横幅上写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次不同，虽然一中和体育馆比，在硬体方面没那么专业，可总归是学校，来回走动的也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 哪怕环境是陌生的, 可熟悉感仍旧在。 所以赛事结束的那一刻, 看着那挂了三天的横幅, 就想在上头留点什么。 为了方便他们，几个体育组老师一商量，索性把所有横幅都摘了下来, 在跑道上依次铺开。 把器材室里写得出水的笔都拿出来后，不够，还找学生去超市买了七八盒。 从教学楼高处一眼望去，红色的横幅与跑道几乎融为一体。 可上头的印字却明黄一片，很显眼。 每条横幅旁都蹲着一批人，穿着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校服，动作却出奇的统一。 各校通讯社的成员，也出奇的默契，心照不宣地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老师看着这些学生们，笑着随他们闹。 最后一条一条卷好，各自带了回去。 一中高三段学生也靠在班级门口的护栏那边往下看，饶是只参与了一个开幕式的他们，看着那操场，恍惚间，也像是回到了高一、高二的时候。 各个学校的横幅上，基本都是学生自己的名字，其余的，便剩下一排排的「高考加油」和「金榜题名」。 可谁知，画风到了一中这边，却忽然来了急转弯。 当那写满什么「76」、「最佳镜头」、「双状元」、「给我一中双男神排面」的横幅照片，一转再转，最后转到九班班群的时候。 九班所有人：「……」 红底黑字，各条单拎出来看，也不算多热闹。 最出格的，大概也就是一个「76」。 可关键是，几乎一半的横幅上，都与顾戚和路言有关。 九班人一条一条看过去，绝了。 没一个人写明顾戚和路言的名字，可偏偏谁都能看懂，每条都是写他们。 紧接着，半年前的校公众号上，九班种的那棵树，树上顾戚和路言那两条缠着的红绸，又被翻了出来。 顾戚和路言的这把火，甚至烧到了其他各个学校。 这几天凡是参加了这次运动会的，不论是运动员，还是方阵表演人员，还是跟队的工作人员，时不时就要被问一句。 「那随机镜头是真的吗？」 「真拍到了？」 「顾戚和路言关系这么好？」 「你看到了？」 刚开始他们还会描述一下，后来问的人多了，都麻木了，就变成了无情的回话机器。 总结起来，就只有两句话。 「在现场。」 「是真的。」 顾戚和路言这把火足足烧了半个月，就在火只剩下一点星子的时候，林季三人才知道，他们调侃着说了这么多天的「76是真的」，竟然真的……成了真的。 戚哥竟然真的把言哥追到了！ 这次不像他们问顾戚是不是喜欢路言的那天晚上，林季他们做好了准备，问出了口，顾戚给了答案。 而是顾戚开了口。 在三人都没任何心理建设的时候，忽地砸了过来。 那天晚自习下课，林季他们推门看见顾戚，还愣了一下。 「戚哥？」林季语调高扬，不敢置信。 那神情，只差在脸上写明一句：「戚哥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吗？」 被郑意拍了一下，林季才想起他戚哥也在这边住了两年的事实。 因为论坛那事发生后不久，顾戚基本就没回过寝室。 所以在林季潜意识里，甚至都觉得这寝室只住了他们仨。 顾戚正靠着书桌，翻架子上的书，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林季反身坐在椅子上，下巴抵在椅背上头，含糊不清问了句：「哥，你今晚睡这儿？」 顾戚头都没抬：「找个东西就走。」 林季丝毫不意外：「哦。」 默了一会儿，林季连人带椅朝顾戚那边挪过去。 等离顾戚只有几步远的时候，才重新坐下。 「哥，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得加把劲啊？」 「言哥是难追，我也知道，可这都天天住一起了，怎么还没追上啊。」 「一点实质性发展都没有。」 顾戚不紧不慢翻卷子，淡声回道：「你想要什么实质性发展。」 林季眼皮跳了跳。 虽然「实质性发展」这话是他先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被他戚哥这么一重复，还用的这种不带一点情绪的语气，偏生出一点意外的…少儿不宜的意味来。 第189页 林季被自己弄得有点臊，嘴巴哆嗦了一下：「什么叫我想要什么实质性发展啊，哥我在说你呢。」 「态、态度给我端正点！」 顾戚这才抬头扫了他一眼。 林季没两下就败下阵来，紧张得跟他自己谈恋爱似的，眼皮乱跳。 「就抱一下、亲一下什么的，然后问他能不能搞个对象，是这个流程吗？」 郑意放下手头的东西，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暴躁的话。 「是个屁，先确定关系，亲一下、抱一下，那叫谈恋爱，先抱一下、亲一下，然后再问他搞不搞对象，那叫耍流氓。」 林季：「……」 林季给自己强势挽尊：「我记得上星期六热搜上有个话题叫『你是怎么追到你对象』，讨论度还挺高，哥你等着，我给你找找，你去取取经。」 林季说着，就要上床去掏手机。 顾戚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找张竞赛卷，路言要用。 等翻到了路言要的那张，随手把书一合，对着林季说：「自己留着用吧。」 林季仍自顾自往床上爬：「看看也不碍事，说不定用上了呢。」 「用不上。」顾戚拿着卷子往门外走。 杨旭之第一个反应过来，却还有些不确定：「哥，什么叫…用不上？」 「有对象了，用不上。」 顾戚说完这句话，推开门走出去，还不紧不慢说了一句「走了，早点睡」。 整个寝室瞬间无声。 十几秒后，整个五楼的人，都听到了林季那陡然拔尖，高亢到破了音，跟大半夜见了鬼没什么差的一声「什么？！」 顾戚把林季他们知道了的事告诉路言后，路言也没说什么。 只是最开始那几天，一转头就跟林季对上视线的时候，额角跳动的频率高了点。 墙上的日历撕了一页又一页，很快就薄下去一片。 某天早自习，孙雨蒙依着惯例，去撕下昨日那张，一眼看到新页上那「立冬」两个字，才发觉秋天已经过去。 秋天在镇安这种地方，一贯就没什么存在感，秋风都没吹几阵，雨一下，就跟冬天没什么两样。 衣服从短袖换成外套，偶尔雨天潮了，校园里还能见到几个穿冬大袍的。 五校联考之后，学校又组织了几次考试，第一不是顾戚，就是路言，两人永远只差个一两分，可却和第三拉开一段距离。 断层说不上，可谁都知道，差的那些分，不是光说「下次努力」就可以追上的。 其他几个班心也都静了，从力争第二，变成了沖个第三。 但看着这样成绩的顾戚和路言，还每天刷题到凌晨，服气的同时，也卯足了劲往前跟。 高三的分量，就这么悄无声息压下来。 疲惫有，偶尔也丧气，可那种沉淀感也跟着扎下来。 一中期中考过后，其他几所省重点也陆续考完试，老师们都省得另外安排作业了，各校试卷一接一发，让他们自己掐着时间好好做。 所以路言这两天一回到寝室，洗完澡之后，基本就坐桌边了。 常常是十点半开始，两点多才歇下。 倒不是路言给自己硬性规定了什么时间，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用系统的时间专心做一件事。 做卷子或者看书都行。 早上各种主课一排下来，时间太零碎，只有晚上和周末能算得上。 顾戚从浴室出来，先看了看檯灯那边的路言，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12点半。 这几天卷子多顾戚也知道，可这人已经连续熬了三天，今天再算上，第四天，顾戚怕他吃不消。 他绕过椅子走到路言身后，低头扫了一眼。 新的一张卷子，只刚做了几道选择。 刚开始。 也就是说，也好结束。 顾戚伸手，压在那张卷子上：「就到这，先睡觉。」 说着，拿过路言手上的笔，合上盖子，放在桌角。 路言偏头想去看时间，可顾戚却微一侧身，挡了他的视线：「一点多了。」 路言记得他去洗澡的时候，似乎才只有12点钟，才出来没多久，就过了一个小时？ 路言只缓了一下，就知道顾戚大概率在骗他。 他刚想开口，可一抬眸，发现顾戚从浴室出来，上身只套了一件薄款长袖，皱了皱眉。 路言起身走到衣柜前，随便拿了件外套出来，也没看是他的还是顾戚的。 「想感冒吗？」路言把外套递过去。 顾戚接过，可却没穿，而是直接往椅背上一搭，转而牵过路言的手。 外套有些分量，料子还没洗软，轻轻松松就把椅子遮了个全。 顾戚也没看，把椅子往旁边一放，灯一熄。 路言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顾戚带到了床上。 不是上铺。 而是顾戚在的下铺。 路言头刚碰到枕头，耳边就传来顾戚的声音。 「外套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祁清余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酱夹茄 3个；我是第一颗蘑菇、46784117 2个；吃瓜观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酥酪 30瓶；星期伍 20瓶；祁清余 19瓶；伊隐 11瓶；46784117 10瓶；浅辞、停停不吃胡萝蔔 7瓶；横竖钩提、远兮月明、炸鸡奶茶麻辣烫、盛望是我身下受 5瓶；是宝贝不是宝宝、清欢渡、poris 4瓶；陌生轨迹、hunniekkk 3瓶；forever、吃瓜观众 2瓶；墙头风景比较好、花朝、薄荷与月、落芭蕉 1瓶； 第190页 今天的我，也是爱你们的我！！！ 第69章 亲完就跑？ 镇安接连下了几日的雨, 温度骤降，尤其是一入夜，偶尔门缝透进来的风都能颳得人骨子疼。 路言洗完澡不喜欢穿太多, 嫌麻烦，身上还有余温，因此外头只裹了一件一中冬大袍，里头就是睡衣。 顾戚刚刚那一句「外套我帮你脱，还是自己脱」, 其实说得很平静。 他刚从浴室出来, 身上还有一点没散干净的水汽, 连带着声音也像，压低了点，带着点凉气。 话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甚至因着前几天熬得有点晚, 怕他今天再到两三点, 所以有些沉。 只是这两人的距离，和突然暗下来的环境, 让这几个字显得有点暧昧。 见路言没有动作，也没有回答，顾戚开口：「外套太厚，穿着睡会出汗。」 路言没想穿着睡，只是不知道怎么就要睡这里了。 路言推了推顾戚。 抱着怎么脱外套。 顾戚松了手。 路言坐起身, 低头脱外套。 当拉链拉头压过咬齿, 发出清晰的划拉声的时候, 路言手突然一偏。 拉链将将只拉下一点, 停在心口的位置。 已经凌晨，冬夜外头除了一点风声，别的什么都没有, 更别说门外走廊。 太安静了，所以这声音分外清晰。 路言从来不知道，一中冬大袍的拉链声也会有这么响的时候。 还闷在这下铺的不大点地里。 上头床板一遮，跟有回声似的，在耳边荡了下。 顾戚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路言敛了一口气。 说着，路言低下头，拉着拉链手上一用力。 力道给了，拉链却纹丝不动。 路言皱了皱眉，然后想起刚刚偏手的那一下。 等他指腹贴着链头往外扯了扯，然后摸到那卡在拉链边沿的一点布料，路言：「………」 路言嘆了一口气，认命。 「开灯。」 顾戚坐起身：「？」 路言不想解释，言简意赅：「拉链。」 顾戚眼皮一撩：「卡住了？」 路言没说话。 默认。 顾戚轻笑了一声：「不用，我看看。」 说完也不给路言回话的机会，直接倾身。 顾戚自己也没想到，当时只为了哄这人早点躺下，才说的那句「外套自己脱，还是我帮你」，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应验。 这拉链卡的也是时候。 顾戚动作不重，可拉链卡得有点死，也费了点时间。 路言撇过头去，没看顾戚。 冬天的暮色比以往任何时节都要沉，路言知道顾戚看不清他，就像他也看不清顾戚。 可也正因为这样，其他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前一次需要别人帮着脱衣服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路言想了很久，记忆里有的，最近一次，可能都在十几年前。 年纪还小的时候。 帮他的是徐娴。 甚至在记事之后，也很少了。 几十秒过去，拉链依旧纹丝不动。 路言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好了没？」 顾戚：「快了。」 路言：「这话你刚刚就说过了。」 路言缓声道：「我自己来。」 「再动几下，今晚就真的要穿这外套睡觉了。」顾戚不疾不徐开口。 路言所有话卡在喉咙。 他现在倒真想就穿着这外套睡了。 顾戚见路言不说话，轻笑了一声：「乖，再忍一下。」 等卡住的那小片布料总算从拉链边沿脱出来，路言额间都冒了点薄汗。 脸上有点烫。 路言深吸一口气，起身到浴室洗了个脸。 水有点凉，沖在手上。 路言想起刚刚拉链解开后，顾戚说的话。 「好了。」 「手。」 「衣服放我这边，起床再拿。」 …… 从拉链解开，到顾戚顺手给他脱掉外套，中间几乎没有一点缓冲时间。 路言现在都有些记不清顾戚是怎么接的拉链，又怎么脱的衣服。 洗了个脸，但脸上热度还没消。 路言等了一会儿，听到浴室门外走动的声音，才放下毛巾。 顾戚推开门，手上就拿着那件冬大袍。 「衣服都不披，想感冒的究竟是谁。」顾戚说道。 顾戚这次没拉拉链，但还是把路言裹成一个小糰子，牵出了门，然后塞到了床上。 等上了床，路言才发现，床上多了个枕头。 ……所以他刚刚去浴室那段时间，顾戚把他枕头从上铺拿下来了。 拿了枕头，却没拿被子。 路言：「被子呢。」 顾戚掀过被子，把路言裹了个全。 还答话似的拍了两下，就好像在说「这不是被子吗」。 路言：「……我是说我的。」 家里带的被子比床铺对应的规格被大，但总归还是单人被，现在被子大半偏到他这边，路言怕顾戚夜里冷。 路言：「一条盖不住，夜里……」 路言话都没说完，顾戚就截了他的话头：「两条太闷。」 他刚想说「分开盖」，顾戚便补上了没说完的后半句：「一条盖得住，离近点就好。」 第191页 路言：「……」 路言没辙，手半撑着枕头靠起身，把被子往顾戚那边扯了点。 躺下的瞬间，被顾戚顺势搂在怀里。 「刷牙了？」顾戚突然问了一句。 路言那时候在浴室洗了个脸，想让自己缓一下。 可脸上热度一时下不去，怕顾戚等下如果进来，干站着不好，就顺手开了水龙头，刷了个牙。 路言没想掩饰什么：「嗯。」 顾戚低头，在路言唇梢吻了一下。 「甜橙的。」 路言怔了一下。 浴室里有两支牙膏，甜橙那管是顾戚买的。 前两天牙膏快见底，路言就去了学校的超市一趟。 路言对这个没讲究，挑了个离柜檯最近的，结果顾戚拿了个甜橙的。 路言以为是顾戚喜欢这个味道，结果顾戚说是给他的，因为小孩子都喜欢。 于是那管甜橙自拿回来起，就只拆了个封，连盖都没开，更别说用。 刚在浴室的时候，路言就随手一拿，心思根本没在牙膏什么味道上。 「挺甜。」顾戚笑了下。 「下次换个草莓的试试。」 路言：「……」 路言轻转了一个身，动作间，被子被带着往他这个方向缠了下。 路言伸手，碰了碰顾戚露在外侧的手。 冰凉一片。 「进来点。」路言抿着嘴说了一句。 顾戚把人抱紧：「好。」 就着这个姿势，顾戚半埋在路言颈间，轻笑了一下。 呼吸烫在路言颈侧，路言指尖轻攥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路言也不知道为什么，顾戚特别喜欢这个姿势。 有时候从前面抱，有时候又背后环抱，就好像把他当成猫在吸。 路言无奈：「笑什么。」 顾戚：「上次送你来学校那司机…姓林是吧，林哥？」 路言茫然了一瞬，不知道怎么话题突然转到林哥那边去了。 「林哥怎么了？」路言反问道。 「没怎么，」顾戚声音绕在路言耳边，「只是想起上次他问我是谁，我说室友。」 顾戚嘴角噙着笑，悠悠道：「见过这样的室友吗。」 可以亲，可以抱的那种。 路言：「……你还好意思说。」 顾戚不提起这个，路言都快忘了。 那次这人随口回了一个室友后，林双有一次说漏了嘴，就传到了徐娴那边。 徐娴还真讶了一下。 顾戚听到这个，开口：「翻墙的事也说了？」 路言摇头：「没。」 只是说漏了一个室友，别的林双没说。 半夜开车送他，看着人翻墙进学校这事，林双也不敢说。 顾戚还有闲工夫打趣：「那看来是自己人。」 「妈怎么说。」顾戚紧接着开口。 妈？ 路言：「你说谁？」 顾戚：「你妈。」 路言：「……」 喊得倒是顺口。 顾戚：「问我了没？」 路言想了下，照「室友」算，是问了的。 「嗯。」路言道。 顾戚：「你怎么说。」 路言：「没有室友。」 顾戚笑着接了一句：「但有个男朋友？」 路言有点想动手。 路言默了一下：「没室友，但…说了你的名字。」 顾戚倒没猜到这个，往后微仰，抬起头：「？」 黑暗中，路言看不清顾戚的神情，视线也没闪躲。 「然后她让我带你回家，说要给你做饭。」 顾戚只顿了一下，就立刻回神：「好啊。」 路言抿着嘴笑了下。 顾戚没想在这时候把宋蔓和顾敬远已经知道他们两个的事告诉路言。 因为性质不一样。 宋蔓是自己看出来，然后问的他。 顾敬远那边更是，虽然糊里糊涂知道了，可还有个宋蔓替他兜着。 这心理建设根本不用他去做。 一个自己早做好了。 一个枕边风吹着吹着，也很快有了底。 可路言家不是。 顾戚刚开始不是没担心过，万一哪天他们知道了，他小男朋友会不会吃苦。 可后来宋蔓却很直接跟他说，不会，徐娴和路明把他当成眼珠子在宠，要吃苦，也是你吃苦。 说得干脆利落，还乐见其成，一点都不像是亲妈。 顾戚倒不是怕别的，只是再怎么样，都得等他成年，等到高考后，陪着他一起回去。 「前两天都只睡了几个小时，不困？」顾戚一边把小状元裹紧，一边玩笑道：「少学点，给别人也留点拿状元的想像空间。」 路言对考状元没什么执念。 可或许是两年没有考试，卷子还是那些卷子，只是心态变了。 比起那些题目，考试本身，才是真正的考试。 所以每次考完后，路言都会花上几天时间去复盘。 现在想想，路言觉得不能考试的那两年，其实也是一种体验。 无论是十四中，还是一中。 什么情绪都有过，当时觉得过不去的，不知不觉也过去了。 路言还记得有一次周末留校，学校附近开了个新店，一群人出去吃饭。 包厢里林季他们都吃得有点撑，靠在椅子上不想动。 第192页 老闆问分量够不够，不够下次来，再给加。 朱瑞他们打着嗝说够了。 老闆年纪挺大，待人也和善，看着见底的空盘，笑呵呵问味道怎么样。 林季撑得有点不想说话，抬手比了个大拇指，权做回答。 那时他去楼下洗了个手，顾戚去接了个电话。 两人在楼梯口遇上，往包厢走。 推门的瞬间，尚清北刚好放下筷子，抬头看见了他。 那段时间，尚清北见缝插针想替他补习，看到他进来，林季又刚好比了个大拇指，立刻说了一句：「这个手势，可以用来判断磁场方向、洛伦兹力、感应电流方向。」 这事到现在还会被林季他们提起来。 路言想着想着，思绪就远了点。 顾戚见怀里人显而易见的心不在焉，轻声开口：「在想什么？」 路言脑子里最后一个片段停在尚清北身上，顾戚这么一问，一走神，下意识回了一句：「尚清北。」 说完，路言：「……」 顾戚：「……」 顾戚气笑了，手上力道都重了几分：「谁？再说一遍。」 如果不是两人离得近，听得清，顾戚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路言额角一跳。 三两句话把刚刚的事解释了一遍。 顾戚没不信，路言就是不解释，他也知道这事只是走了神。 可那声「尚清北」还是给他呛了下。 「有空想他，没空想我？」顾戚压着声音道。 路言自知这次是他的错，听着顾戚那句咬牙似的「有空想他，没空想我」，没多想，一抬头，便吻了上去。 一个很浅的吻。 只轻轻碰了下，跟那时候顾戚落在他唇梢的吻差不多。 路言眼睫垂下：「睡了。」 说着，正想转过身，抱在他腰间的手却紧紧锢了一下。 「这样就好了？」顾戚的声音压得更低。 路言突然觉得刚刚那一下，似乎有点冲动了。 「很迟了，」路言提醒道，「明天还要上课。」 顾戚却笑了下。 「亲完就跑？」顾戚埋在路言耳边说。 紧接着，扣在路言腰间的手往侧边一伸，顺势锢在路言手腕处。 然后贴着腕骨的肌肤往下一滑。 一路从手腕内侧滑过掌心，最后十指相扣。 路言看不见顾戚的神情，可却很清楚的知道，顾戚在看他。 更清晰地感受到，顾戚那骤然上升的体温。 连呼吸都重了很多。 缠在颈间、唇梢、耳侧，连带着他都快烧着了。 「顾戚。」路言自己都没发觉他声音有些颤。 顾戚看着路言，默了很久，才应了声：「嗯。」 「还亲不亲了？」路言闭着眼睛说出这句话。 他知道顾戚忍得辛苦。 他也忍得辛苦。 回应他的，是一个有些失控的吻。 从嘴唇到下巴，再往下移了几寸。 好几下力道没控制住，甚至吻的有些疼。 最后还是顾戚撑着手，掀了他那侧的被子，冷气一浸，才勉强冷静下来。 路言睡衣宽松，动作间，已经快褪至肩头。 顾戚伸手，一点一点替他把衣服拉好，声音嘶哑到像是在什么砂砾里碾了一圈：「睡了，乖。」 路言闭着眼睛，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呼吸重新稳住。 被子已经全裹在他身上，顾戚就穿着一件短袖和一件睡裤靠在外侧。 路言看着都觉得冷：「被子盖上。」 隔了一会儿，他才听到顾戚的声音。 「我缓缓。」顾戚哑声道。 缓什么……路言很清楚。 也不只顾戚得缓缓，他也得缓缓。 可事实是，现在他也做不了什么。 最好话都别多说。 身体藏不住反应，声音也同样。 越说越糟。 路言转了个身，面对着墙。 片刻后，启口道：「还有两个月。」 顾戚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什么两个月。」 「……我生日。」 路言声音本就闷在被子里，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又往里头埋了点。 顾戚有一瞬间都在怀疑路言是不是故意的。 生日，成年。 顾戚好不容易稳下来的呼吸，又有重新烧起来的迹象。 他偏头，深深看了一眼他那快要贴着墙，又只留了一个小后脑勺的男朋友。 「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 顾戚长嘆一口气。 他今晚大概是别想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3 19:45:42~2020-08-14 20:3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虞.、田大仙、轻起云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桑余 88瓶；千辞 20瓶；可爱球、阿陈 12瓶；横竖钩提、章彦、俞音弦涟、拖延症晚期患者 10瓶；我朋友说她想看、宁宁、肥玖 5瓶；poris 4瓶；是宝贝不是宝宝、余冉眠 3瓶；岐黄殿里的汤头歌、九天银河 2瓶；以渝、花朝、林筠扬winove、墙头风景比较好、刘家首席大总攻、yy、diedhdl 1瓶； 比一个巨大的心！！！ 第193页 第70章 是挺甜 路言之所以提起生日, 也没别的意思。 只是那时候顾戚的吻一路向下的时候，他喊了一声顾戚的名字，然后压在身上的人才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动作一顿，长嘆一口气，手半撑着坐了起来。 就像之前很多次一样，偶尔快走火，先停下的也是顾戚。 然后替他一颗一颗扣好散开的衣扣, 重新埋在他颈间, 声音嘶哑, 还卷着点无奈，说一句「还小，再等等」。 也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还是说给他听的。 只不过今天这次, 有些过火。 还是他挑的。 顾戚受着，他自己也受着。 所以稍微冷静下来后, 才说了那么一句。 路言以为闹了这么一遭，自己今晚怕是不好睡。 可也不知道是前两天真的熬久了点，还是刚那事耗了心力，身体裹在被子里暖和之后，困意便一嚣而上, 意识慢慢变得混沌, 然后睡了过去。 路言觉得这一觉睡得很沉, 平日六点的起床铃, 早十几分钟一般都醒了，可今天拖到铃响，才慢慢睁开眼睛。 才是初冬, 可北风已劲，再加上接连的阴雨，寝室都跟浸在寒气里头一样。 天色也沉，依稀见光， 是一个很适合睡觉的天气。 从小到大，只要是上学的时候，路言都没怎么赖过床，哪怕是最冷的时节。 这还是第一次生出「再躺一会」的念头。 可意识稍一醒转，路言便掀了被子。 顶头不是天花板，是床板。 路言缓了好半会儿，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他睡的是下铺。 和顾戚一起。 路言揉了揉额角。 偏头一看，却发现身旁没人。 他伸手碰了碰，被子里头还有余温，应该是刚起不久。 然后抬眸看见了浴室门缝间漏出的光线。 就在路言想开口喊顾戚的时候，浴室的门便开了。 里头的光没了遮挡，从那长窄的小室一路延展到寝室门口。 光线冷白，不算亮，可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显得有些刺眼。 路言头只撇过去一半，顾戚便已经抬手把灯关了。 寝室再度陷入一片灰濛。 「先躺着，穿好衣服再下来。」顾戚拿过椅子上的冬大袍，坐在床边，声音像在哄：「今天降温，秋季外套太冷，穿这个。」 冬大袍分量重，顾戚又半举着，路言看不太清顾戚的脸，一抬手，抓在顾戚拿着衣服的右手上，连手带衣服给压到被面。 等看清顾戚的脸，才问道：「几点起的？」 「刚刚，」顾戚收回手，「别碰，手刚碰过水。」 像是怕手上温度凉到还没怎么睡醒的路言，顾戚只笑了下，放好衣服便起身：「眼睛遮好，我去开灯。」 灯一亮，路言才发现床上有两条被子。 可奇怪的是，另一条没彻底铺开，只随意折了两下，紧贴着墙。 路言指着那被子：「你拿下来的？」 顾戚随意扫了一眼：「嗯。」 「昨天一直贴着墙睡，怕你半夜踢被子，再着凉。」 大概是潜意识里知道是两人睡，要给他留位置，所以昨晚他小男朋友前半夜一直很乖。 贴着墙，连位置都没换几下。 顾戚怕他半夜睡闷了盖不住被子，贴着墙再受了凉，于是就把另一条被子拿了下来，垫在墙那边。 刚开始光线稀薄，路言看不清，等灯一开，顾戚一走近，路言才发现了异样。 「昨晚没睡好？」路言看着顾戚那明显带着红血丝的眼睛，问出了口。 顾戚话说得很稳：「没，刚洗脸的时候眼里进水，揉了两下。」 说着，顾戚走到衣柜边，拿出一件奶白色的羊绒衫：「穿这个？」 路言也没怎么怀疑，随口应了一声。 等穿好衣服，就往浴室走去。 门一关，顾戚才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有一下没一下揉着眉心。 昨晚不是没睡好。 是根本就没怎么睡。 他小男朋友前半夜很乖。 但也仅限于……前半夜。 顾戚是等到路言呼吸绵长，才上去拿的被子。 贴墙铺好后，又等了好一会，被路言那句「还有两个月」勾起的火，才算散干净。 顾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又是怎么睡的。 可他知道自己是怎么醒的。 做了一个梦。 梦里全是他小男朋友。 还是这地方。 睡之前的事，就这么全部重来一遍。 像睡着，又像醒了，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很要命。 不像醒着的时候，一下子烧干净的那种大火，而是像一把火星子搅在干草堆里，外头什么都不显，里头早被灼得焦黑一片，只差一场大风，就能烧起来。 只是直到顾戚醒来，那场「风」都没来。 这一醒，基本就真的不用睡了。 顾戚去浴室洗了把脸，用的冷水。 上床之后，一时也没敢进被子里。 可就在这时，身旁的人却忽然翻了个身。 不知道是感觉到身边的人回来了，还是没睡安稳，动作间，路言伸手碰了顾戚的手臂。 顾戚刚从浴室沖了一把回来，手上凉的跟冰碴子似的。 第194页 可路言却没松手，意识还模糊着，却拽着顾戚的手，往他自己那边带了带。 然后把被子掀开一个角，低喃着说了一句：「冷，躺进来。」 顾戚都不知道这句「冷」，说的是谁。 但却很清楚这声「躺进来」是说谁。 如果是之前，他也就这么做了。 可现在……顾戚强压下心口的躁动，一边随口应声哄人睡觉，一边把那被掀开一角的被子压严实。 这几下折腾下来，身上彻底冰凉一片。 顾戚怕自己身上的凉气再过到路言身上，长嘆一口气。 下了床，穿着冬大袍，坐在桌前……写卷子。 等身上暖和了，心头的火也被什么粒子运动磨没了，才重新把人抱进怀里。 只是这一醒，就没再怎么睡了，直到天亮。 等人醒了，见他对后半夜发生的事，没什么印象，顾戚这才确定，那句「冷，躺进来」，大概真的是下意识说的。 路言进了浴室之后，低头看到那管甜橙的牙膏，想起昨晚的事，动作先顿了下。 然后把它转了个面，横在墙上的置物架里。 看不见，就不会想。 刷完牙，洗完脸，直身的瞬间，借着镜子，路言忽然瞥见颈侧有点不对劲。 好像…沾了点东西？ 他微微扬起下巴，偏头一看。 在颈侧，耳朵下方几公分的位置上，有一小块印记。 红色。 颜色有些深。 昨晚的事再度闪过。 路言手撑在洗漱台上，过了一会儿，扯下里头羊绒衫的领子。 看着那紫红色的一片，路言：「……」 昨晚虽然有些失控，但顾戚多少还是留意了，其余痕迹大多都在锁骨下侧，衣服刚好遮了个全。 唯独颈侧那一个。 路言伸手碰了碰，不疼，但太显眼了。 顾戚在外头听见水声停了，但许久也不见路言出来，有些担心，于是走过来，推开门。 然后就看到他小男朋左手按在右颈那边。 不知道是刚洗了脸的缘故，还是别的，眼尾像是带了点水汽，还有些茫然。 顾戚：「怎么了？」 路言默了一下，放下手。 没了遮挡，颈侧那吻痕一下子撞进了顾戚眼里。 顾戚：「……」 顾戚半是歉意半是笑意：「是我不小心了。」 路言从早上起，就刻意想避开这个话题，可看样子，还是避不开。 「不是，没怪你。」路言实话实说。 其实他能感觉到，顾戚已经很小心了。 只在颈侧留了那一个。 顾戚走近一步，垂在身侧的手用力动了两下，等指尖回温，不那么凉了，才贴在路言颈侧：「疼不疼？」 路言摇头：「不疼。」 停顿了一下，又道：「可总不能这样出去。」 顾戚低声「嗯」了一下。 路言里头那件羊绒衫穿着暖，但并不贴身，领口甚至有些宽松，刚又被路言扯了一把，没什么章法地搭在颈间。 离得远不好看，顾戚一走近，就借着那半开不开的领口，看到锁骨底下的青紫。 从昨晚到现在，顾戚还是第一次生出点后悔的情绪来。 知道这人皮肤软，被桌角撞了下，淤痕都能散小半个月，昨天还闹得这么凶。 顾戚把路言领口拉好：「带高领了没？」 「没。」路言自上了初中起，就没再穿过这东西，嫌穿着不大舒服。 路言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用创口贴遮一下。」 顾戚把人抱在怀里，很轻地亲了一下：「记住了。」 路言忽然被抱住，还恍了一下神：「嗯？」 顾戚声音放缓：「下次会注意。」 路言更不解：「……注意什么？」 顾戚：「会轻点。」 路言：「……」 因为颈侧那个吻痕，寝室里的小药箱再度派上用场。 虽然用到的只是里头的创口贴。 创口贴就是最常见的那种，土黄色，可路言生得白，还贴在这种地方，所以显眼得很。 一到教室，九班人便发现了。 「言哥，你脖子那儿怎么了？」朱瑞不敢对路言上手，就在自己颈间相同的位置上抓了两下，「怎么贴上创口贴了？」 路言不擅长说谎，可也只能编个瞎话应付过去。 还不能说太轻了，因为这「伤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 最后只好说被东西刮破了。 这谎并没有多高明，可路言在九班人眼里向来说什么就是什么，朱瑞他们也没怀疑，再加上顾戚在旁边护着，这事很快掩了过去。 入冬之后一天比一天冷，雨又一直不歇，尽管老师、家长都时常提醒添衣防寒，可感冒的学生还是越来越多。 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出课间操，整个学校都显得有些蔫沉沉。 走廊上溅进的雨水，蓄成一股一股，淌满各个角落，又湿又冷。 偶尔开窗想要换换气，突然就起阵风，雨丝扑一脸，教训多了，门窗就全关上了。 一闷，空气更不流通。 老师们听到有学生咳嗽一声，心头就一跳。 尤其是高三，曾宏每天早自习都要亲自来一趟，问班里有没有头昏脑热的。 第195页 这天课间操，所有人都还趴在桌子上补觉，隔着一条走廊，就听到曾宏的声音。 「都把杯子拿出来放桌上啊，把里头东西都倒了，该洗的洗，该沖的沖。」 声音由远及近，像是从各班一路走过来。 前两天顾戚便让家里司机把那件「教研组」送了过来，放在教室里，专门给路言睡觉的时候用。 所以曾宏声音响起的时候，路言正盖着那「教研组」自带的帽子补觉。 醒是醒了，却没起，也没动。 就这么慢慢睁开眼，扇着眼睫，看着顾戚。 像是在缓神，可因为看得太认真，又带了点不自知的撩拨。 顾戚忽然想起这人第一次披着这件外套睡觉的时候，被风吹得头疼，才勉勉强强把头偏向他这一侧。 现在哪怕睡着，都会下意识朝向他。 顾戚放下书，终是没忍住，一伸手，在路言眼尾处很快、很轻地颳了一下。 「别这么看我。」顾戚轻笑着开口。 要出事的。 路言轻怔，这才起身。 整个五楼突然热闹了起来。 路言刚掀下帽子，那头林季已经「哇」了一声。 靠近走廊的那一排窗户一下子全开了。 风不大，但教室还是体感可辨的多了点凉气。 顾戚把路言掀下的帽子重新戴上，语气没什么商量的余地：「先披着。」 「我靠，老曾这是…被调去学校食堂了？」朱瑞扒着窗口喊。 「啊？！」这下就连埋头写卷子的尚清北他们，都抬起头来。 「否则怎么身后带着一群食堂阿姨啊？」 「后面那一群阿姨，是食堂的吧，我没看错吧？」朱瑞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 林季探着脖子看：「是，最前面那个，张阿姨，三号窗口，每次打菜都给我多一点，我不会认错。」 很快，周易和曾宏就一前一后走近九班。 周易先开了口：「这两天学校感冒的多，食堂一早煮了姜茶，大家都把杯子准备一下，等会儿所有人打满。」 等周易说完，曾宏立刻接腔：「先给你们送过来的，怕你们喝不着，大家动作都快点啊，高二、高一楼还等着。」 林季他们一听姜茶，脸色就一青。 姜茶，还打满？！ 这种好事应该先给学弟学妹，他们孔融让茶！ 可没等到他们让，阿姨就已经拎着姜茶走了过来。 三个巨大的保温壶。 比市面上常见的都要大两圈的那种。 最先倒满的是孙雨蒙，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她先喝了一口。 然后又喝了一口。 又喝了一口。 「姜味不浓，糖姜，还有红枣！可！」孙雨蒙比了个「ok」的手势。 食堂阿姨还笑着说了一句「这孩子嘴巴还挺灵」。 周易道：「就怕你们不爱喝再浪费了，食堂下了功夫的，每人多少都倒一点，最好倒满。」 一群人就跟幼儿园小朋友排队分奶似的，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打开盖子，等阿姨倒完了，还点头说声谢谢。 路言不太喜欢姜的味道，本来想着倒一点就好，别浪费。 可阿姨都没等他开口，只看了他一眼，便一下子把水杯灌满。 灌到杯口才停下的那种满。 还「哎哟」了一声：「不够中午再拿着杯子来1号食堂打啊。」 路言：「？」 前排拿着自己的杯子，和路言的杯子比了比。 「言哥你和阿姨认识吗？阿姨给你打这么满？」 「还让你中午拿着杯子去1号食堂打！」 路言：「……」 顾戚坐在一旁，就看着他小男朋友盯着那满杯姜茶，想笑到不行。 他可能忘了自己刚睡醒，戴着帽子，脸还扑红。 看着格外招人疼。 打杯姜茶都想给打满的那种招人疼。 「不爱喝就少喝点，剩下给我。」顾戚怕茶凉，伸手把盖子盖上。 他知道路言不太喜欢姜的味道，但也不是不能喝。 他刚也试过了，姜味不算浓，这两天天气冷，喝点也好。 一时间，整个教室的人都坐在位置上，捧着保温杯喝茶。 闲适得很。 都得喝，还不如趁热喝。 路言喝了三分之一，等身上暖了，便脱了那件教研组，换上了冬大袍。 姜茶这种东西，喝的时候被红枣香一压，没什么感觉，但余劲长。 就好像含了一小片糖姜片在嘴里。 很快，教室里传来各种声音。 「嘴上不dei劲啊，老朱，你早上那个茶叶蛋，就凉掉的那个，扔给我！gkd！」 「想吃辣条！」 「吃什么辣条，下节就是老王的课，吃了立马给你抓出来。」 这几天下雨，会储粮的都很久没去超市了，问了一圈，能「供给」全班的存粮，只剩孙雨蒙的一罐软糖。 装在一掌宽的铁皮罐里的那种。 很快，这糖就从第一排传到了路言这边。 前排转过身：「戚哥、言哥，吃糖吗？」 路言头都没抬：「不用，你们吃吧。」 顾戚也偏头，示意他往另一边传。 「真不吃吗？甜橙的，果味很浓。」 甜橙的。 第196页 路言这才抬起头来。 路言下意识看了顾戚一眼，刚好撞上顾戚看过来的视线。 路言：「……」 前排看路言抬起头，忙把罐子往前递了递，又问了句：「哥，吃吗？」 回答他的，却是顾戚。 他伸手拿了一颗，片刻后，看着路言，嘴角噙着笑。 「是挺甜，尝尝？」 路言：「……」 作者有话要说：　　7哥：是挺甜，还挺软。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七七今天磕糖了吗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172783 3个；阿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x. 37瓶；梦殇、凤语笙 20瓶；清菡冷悠 16瓶；tttroye 15瓶；poris 12瓶；陌屿 10瓶；锦灯、横竖钩提、盛望是我身下受、啵贊平安喜乐 5瓶；我嗑的cp都是真的、长顾 2瓶；刘家首席大总攻、醉卿欢、墙头风景比较好、yy、吃吃睡睡、岐黄殿里的汤头歌、花朝、蔚然回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初雪 镇安很少下雪, 偶尔下两次，也在临近春节，霜气最重的时候，常也分不清是霜还是雪。 所以当开窗瞬间, 看到寝室楼下那些枝叶上浅白一片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哪边先喊了一声「下雪了」, 声音很清脆，在一片空地上悠悠荡开。 紧接着，整个宿舍区彻底醒了。 欢呼声、尖叫声、开门声以及窗户推拉的声音从四面传来。 路言已经起了好一会儿，穿着外套，坐在桌上看英语。 走廊上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路言隐约能分辨出朱瑞的声音, 因为最响，还说着什么「下雪了」。 路言放下书，转身看着站在窗口那边的顾戚，问了句：「下雪了？」 顾戚没有开窗，只是把窗帘拉开：「嗯, 应该是昨晚下起的。」 路言起身，朝窗户走过来：「还在下？」 顾戚：「停了。」 「出去看看？」顾戚把路言校服领口上的扣子扣好, 「时间还早。」 路言对下雪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兴趣, 扑天的雪见过, 连绵的雪山也爬过, 可这是镇安的第一场雪。 路言点头应下。 两人没出门, 而是去了阳台。 雪大概是下了一晚上, 刚停不久。 已经没多少叶子的梧树枝干上, 浅覆了一层白，一眼望去，倒像是长了层白芽似的。 后墙这边, 原本很少有人走动，可大概是因为雪积得比较多，不少人跑了过来。 「言哥！戚哥！」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喊声。 路言和顾戚循声一看，林季他们正站在圆水泥管旁，拼命挥手。 他们当时没注意，抬头看到路言和顾戚，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结果忘了周遭还有人。 其余人一听，跟着抬起头来。 然后被路言和顾戚名字吸引，跑过来凑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一个接一个，没多久，后墙这片空地上便站了一堆，还都仰着头，画面甚至有些诡异。 路言：「……」 幸好林季他们反应快，专门跑过来的又大多是高一、高二的学生，学长发了话，很快就散了。 路言看着那被雪水打湿的水泥管，突然想起之前窝在里头的猫。 「好像很久没见到那些猫了。」路言说了一句。 顾戚往下扫了一眼：「住水泥管里那几只？」 路言：「嗯。」 顾戚拢了拢路言后颈的领口：「有人照顾着，冻不到。」 见路言还在走神，顾戚笑了下：「下次让林季问问。」 林季？ 路言不解：「？」 「嗯，」顾戚道：「跟食堂和宿管科的阿姨熟，器材室大爷也认识，问问猫跑哪儿去了，应该没问题。」 路言笑了下。 两人正说话，屋里头的手机响了一下。 顾戚先进了屋。 路言转身看他：「谁的消息？」 顾戚：「林季。」 路言走进来：「说什么了。」 顾戚简单回了个消息，抬头：「说食堂今天烧了小馄饨，帮我们占了位置，早点下去。」 俩定海针神吃早餐这事，九班人原先是操碎了心。 一个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一个一日三餐虽然挺规律，但吃得少，经常就是去超市买杯豆浆应付过去，或者喝碗杯装的小米粥。 这事甚至传到了周易那边，某天还特意花了点时间，强调早餐得吃好，别马虎。 尤其是顾戚，不吃早餐都出了名。 要不是性子实在不像，都有人怀疑是不是他们这一中状元预备役拿早餐的时间都去写题目了。 路言也是，基本就没人在早上的食堂见过他。 谁知道后来，负负得正。 顾戚为了让路言早餐吃好点，不仅跟着吃，还怕路言腻了，变着花样弄吃的。 路言则是要改掉顾戚不吃早餐的毛病，所以也随他。 林季他们平时不会把手机带到教室去，今天刚好下雪，拿手机在楼下拍了个照，去食堂的时候看到窗口排了长队，一问说煮了小馄饨，于是第一时间给顾戚发了消息。 比起干口的什么煎包、炒面，路言的确更喜欢这种带汤水的，再加上现烧现煮，胃里都熨帖了很多。 第197页 等到了教室，几个女孩子还在说下雪的事。 只不过用的词更浪漫，初雪。 一个本没有任何一点不同的日子，因着一场雪，被赋予了特别的意义。 班里男生对「初雪」显然没什么执念，新鲜劲过去后，挂在嘴边的，就只是今早食堂限量提供的「小馄饨」。 半天过去，雪就化得差不多了。 本来大家以为这天气，正是体育老师生病的好时候，可谁知，没一个主科老师来抢。 孙雨蒙都没来得及去办公室问，体育老师便出现在后门，把一群人轰了下去。 一群男生都快一个月没摸到篮球了，热完身，体育老师一说自由活动，也顾不上地上有没有雪渍，跑到器材室就拿了篮球，冲到了篮球场。 路言陪着玩了一局，松了松骨头，就下了场。 其他人两局打完，身上出了汗，冬大袍穿着又实在重，打不动了，就横七竖八躺在看台上。 却没看见顾戚。 路言正往器材室那边看，孙雨蒙就先开了口：「言哥，戚哥去寝室了！」 路言回头：「寝室？」 孙雨蒙：「嗯，说拿个东西，让我跟你说一声。」 路言「嗯」了一声，坐下后，随口又问：「有说拿什么吗？」 孙雨蒙摇头：「没有。」 很快，路言就知道拿的东西是什么。 早上没带出门的围巾。 顾戚把围巾给路言裹好，才在他身边坐下：「猫养在实验楼后面。」 路言只顿了一下：「储物室那边？」 顾戚：「嗯。」 实验楼下边有间废弃的储物室，遮风挡雨是够了。 路言看了他一眼：「不是说让林季去问吗。」 顾戚：「刚好碰到隔壁楼的阿姨，就问了一句。」 顾戚也刚从篮球场下来不久，嫌闷，校服外套还敞着。 路言伸手扯了扯敞开的校服底边：「拉链拉好。」 顾戚轻笑了下，照办。 坐在两人身后的林季他们，总算从椅子上爬了起来。 朱瑞斜靠在徐乐天身上，感慨着说了一声：「我觉得我不该以老周为偶像的，应该去考体育。」 「有寒暑假，各科老师还主动替我上课，打一份工，挣两份钱，除了全校学生都知道我身体不太好之外，简直不要太美。」 朱瑞说着，还看向路言和顾戚：「哥，你们觉得我行吗？」 路言顺口回：「行。」 顾戚语气闲适：「挺合适。」 朱瑞乐呵呵一笑。 其他所有人：「……」 有一种人，就是瞎扯都很有说服力。 比如言哥。 比如戚哥。 「等你哪天体测项拿了第一再说，也不用全部了，就其中一项就行。」郑意把人拖回现实。 朱瑞比了个拒绝的手势，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突然往前排靠了靠。 朱瑞位置离顾戚比较近，于是看着顾戚：「说起第一，我都忘了，戚哥你知道你和言哥这几天在隔壁附中有多神吗？」 这下不仅是路言和顾戚，其他人也全部抬起头。 「我错过了什么？」林季率先开口。 联考的事已经过去很久，没再组织联考，联赛倒有，但也是高一和高二学生参加，没他们高三什么事，近期一中也风平浪静得很，怎么突然扯到戚哥和言哥身上了？ 朱瑞声音并不重，可话里头信息量大，陈蹊她们都围了过来。 「附中怎么了，快说！」陈蹊催促道。 「就隔壁附中教导主任，不都说是我们几所省重点中最严的一个吗，这个你们知道吧。」朱瑞挑眉。 众人点头。 「然后前几天那联赛，也刚出结果，」朱瑞笑了下，「就学校大屏放了两天喜报那个，我们第一，附中第二。」 林季一头雾水：「这跟戚哥言哥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啊，」朱瑞吸了一口气：「本来联考就已经被我们压了一头，联赛我们又是第一，然后成绩一出，他们教导主任就把联赛团队的学生带走了，具体说了什么不清楚，但最后说了一句，大致意思就是等很多年以后，毕了业，大家能记住班里考第一的，但考第二的是谁，没人记得。」 朱瑞：「本来就是这么个理，话糙理不糙，老曾以前也经常挂嘴边。」 「可偏偏这次队里有个头铁的高一新生，实事求是，拿了戚哥和言哥做例子。」 「言哥和戚哥一个第一，一个第二，的确是所有人都记得，还不只我们一中记得，附中都记得。」 一群人回过神，坐在看台笑开来。 路言下意识看了顾戚一眼，却刚好和顾戚撞上视线。 路言：「怎么了？」 顾戚语气带笑：「看我的第一名。」 他第二还是第一，别人记不记得，记多久，都无所谓。 只要这人记得就行。 因为他从来也不是其他人的第二名。 只是他男朋友的。 路言先怔了下，反应过来后，也低头笑了。 身后一群人就着这个话题说开，几分钟后，不知道是陈蹊还是孙雨蒙，先仰头说了句「好像下雨了」，摊开手心一接，才发现不是雨，是雪。 体育老师也察觉过来，吹了解散哨。 第198页 哨声尖锐，看台一群人起身往下走。 路言抬头，雪粒子不大，落在身上没有实感，只偶尔砸在眼睫，有轻微的湿润。 「下雪了，回去吧。」顾戚朝着路言伸手。 路言忽然想起陈蹊她们早上说的，初雪，是适合去见心上人的日子。 他没有犹豫，起身，借着校服的遮掩，和顾戚十指相扣。 现在这场，或许已经算不上初雪了。 初雪已经过了，但喜欢的人，一直在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已经快要完结倒计时啦！ 第72章 感冒 初雪后没多久, 就是冬至。 这次没等到孙雨蒙撕日历，食堂一早煮了热腾腾的小圆子，一问, 才知道今天是冬至。 本该吃汤圆或饺子, 可那两样体积大，后厨开一上午的火, 都不一定能每人一份, 就换成了不怎么占地儿，且成分差不多的小圆子。 还很有仪式感地撒了把小桂花。 「这桂花挺香的，我听阿姨说是她们后厨那边自己晒的, 上次我们喝的那个什么糖姜红枣茶, 里头也放了一点。」林季耐心分享刚从食堂阿姨那边打探到的消息，一边三两口喝完小圆子，也不嫌烫似的。 等碗见了底，立刻抬头：「你们还要吗？要的话我顺便再拿一碗过来。」 「圆子不要了，帮我搞点白糖。」郑意舀着自己那碗, 对林季开口道。 林季很嫌弃地撇了一下嘴：「吃这么甜？」 郑意顺手拿起筷子, 用尾端敲了一下林季的手背：「刚只加了一点糖，没味。」 「那戚哥那碗也只加了一点, 不照样吃。」林季呲了他一声。 郑意：「滚蛋。」 他和戚哥能一样？ 他这碗没味道, 是忘加糖了。 戚哥这碗没味道，是言哥没让。 顾戚前两天沖了个凉水, 有些感冒。 没发烧, 但嗓子疼了两天，所以这两天吃的是要多清汤，多清汤。 吃的东西不算差，甚至有两次还是路言让家里煮了, 司机特意送过来的。 但却是郑意这种常年味重的人，多看两眼都觉得缺油水的那种。 可顾戚却吃得很乐意。 换句话说，是被管得很乐意。 郑意甚至觉得，别说是言哥不让吃糖，就是言哥让他往这碗里加把盐，戚哥都能二话不说吃了。 林季端着小半碗白砂糖回来，碗里还有一个塑料公用勺子。 郑意看也不看，拿着勺子就往里头舀了两勺，那量，甚至都把林季看齁了。 「言哥，要来一点吗？」林季把小碗推过去。 路言摇了摇头。 这圆子煮的时候，就放了蜂蜜，路言觉得不放糖味道还刚刚好。 路言这么想，可吃了两口，终是放下勺子，往顾戚碗里看了一眼：「很淡吗？」 本就有些感冒，路言怕味道太淡了，顾戚吃不惯。 顾戚见人问得这么认真，像是当真思考了一下甜淡问题，才问出口似的，有些好笑。 「不淡，刚刚好。」 回了教室，离早读还有十几分钟时间。 路言把抽屉里的两板药片拿出来，放在桌角。 路言也不知道顾戚不吃药的毛病是哪来的。 荧绿色的药丸，外头一层是糖衣，可顾戚却说苦。 明明只是个小感冒，可吃药的时候，却很麻烦，也很…缠人。 路言往后看了一眼，饮水机上头正空着。 林季今天值日，倒完垃圾刚回来，见路言往饮水机那角看，又扫到桌上那板药片，立刻解释道：「言哥，没水了，空桶拿楼下去了，课间操的时候师傅会统一换。」 「我那儿有一瓶矿泉水，昨天买的，还没开，戚哥吃药就先拿去。」 林季说着就去拿，路言却开口道：「不用。」 路言拿过桌角的保温杯，起身。 顾戚握住路言手腕：「？」 路言：「去办公室接点热水。」 顾戚不想让他专门跑一趟：「一口的事，矿泉水就好。」 路言顿了一下，随即放下保温杯。 路言动作不大，慢条斯理，可金属保温杯磕在桌面上，还是冒了点响。 听得人心头都咯噔一声。 「一口的事，」路言重复了一遍顾戚的话，面无表情：「你也知道。」 所以前几天非要找各种缠人的理由吃药的人，究竟是谁。 顾戚轻笑：「矿泉水对付过去就行，外头冷，别出去。」 路言这次没听他的。 冷水吃个药是没事，但总归是温水对嗓子好些。 路言从办公室回来，早读已经开始。 顾戚这次药吃得倒是干脆，只是在路言扫过视线的时候，依着惯例，说了一句「苦」。 本来要到课间操才换上的水，早自习下课便换好了。 一群人捧着杯子过来接水，没多久，就少下去一层。 「对了，再过几天，是不是就语文老师生日了，」徐乐天一边接水，一边说道，「我记得去年好像也是在冬至后这几天。」 「你不说我都忘了，嗯…24号，」孙雨蒙翻了下自己的记事册，「周六，大后天。」 林季拍了拍徐乐天：「行啊你，语文老师生日都记得这么清。」 第199页 徐乐天往后薅了一把头发，嘚瑟道：「谁让我是曹老师的左膀右臂。」 就在大家开始讨论订什么蛋糕的时候，孙雨蒙却突然转身：「言哥，还有一个多月，你也要过生日了！」 孙雨蒙做了九班三年的班长，专门弄了个本子记事，上头就有科任老师和同学的生日。 刚找到语文老师生日后，特意往后翻了翻，结果发现路言也很快生日了。 「真的吗？」前排一群人这下也都转过身来。 「几号几号？我看看是星期几。」朱瑞一下子跑到信息栏那边，打算翻翻日历。 孙雨蒙：「2月7。」 朱瑞嘴里念叨着「2月7」，手上要把日历翻出火花似的。 等翻到那一页，没说周几，只眉头一皱，说了声：「嗯？！」 林季：「嗯什么嗯，翻个日历还给你翻急眼了？」 「别嗯了，快说。」陈蹊扔了小纸团过去，催着朱瑞快说。 朱瑞又确认了一遍：「言哥，今年2月7号，是大年初三唉。」 路言知道自己生日都在春节前后，但今年刚好撞在大年初三，事先也没了解。 本来路言正要开口，可抬眸的瞬间，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天晚上的事。 生日，成年。 路言忽然觉得颈侧那边，隐隐有些疼，也有些烫。 甚至没太敢去看顾戚。 「本来还想在言哥生日那天，在学校里放肆一把，可大年初三的，怎么放。」朱瑞恨恨道。 所有人听到「大年初三」这个时间点，都觉得有些可惜。 毕竟是路言进九班第一个生日，也是高中最后一个。 不能给他庆祝就算了，可能还连面都见不到。 朱瑞连喊了两声「戚哥」，等顾戚看过来，才开口道：「戚哥，你听到了吗？」 「言哥生日在大年初三。」 朱瑞原本是觉得，以戚哥和言哥的关系，那最意外、最可惜的那个，肯定是戚哥。 所以在翻到日历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问顾戚，这事该怎么安排。 可他却发现，戚哥就跟早知道了似的，气定神闲，连一点点礼貌性的惊讶都没有。 「听到了。」顾戚悠悠回道。 朱瑞：「那咋整？」 顾戚：「时间还早，到时候再说。」 朱瑞他们想了想，好像也只能这样。 话题到了这，一下子也压不下来，一群人正七嘴八舌说着「要不初三过一个，回学校后再过一个，也没人规定不能过俩生日」，尚清北却眼睛亮了一下，语气还颇高兴。 「说不定可以呢，高三不是提早开学吗，可以争取初三那天就开学啊。」 所有人：「……」 一时之间，他们都不知道是该夸他脑袋灵光好使好，还是捂住他的嘴，让他别做这种会被其他班打死的「争取」好。 临近期末，高三晚自习自发结束地越来越晚，出来的时候，高一、高二的教学楼灯都已经关了。 整个学校都很安静，再加上夜间风盛，说句话都能呛风，所以回寝室的一段路上，都没多少说话声。 除了楼下照明灯之外，只有供高三宵夜的一号食堂还亮着。 路言很少吃夜宵，可今天大小算个节日，班里一群人在教室里就嚷着要去食堂「聚众夜宵」，路言也就随他们去。 到了食堂，众人才发现夜宵还是小圆子。 只不过早上是桂花小圆子，晚上是酒酿。 「肯定是食堂没扣好量，做多了，所以夜宵又煮了一顿。」朱瑞斩钉截铁道。 林季拿着碗，前一秒还在附和朱瑞的话，说「谁要一天吃两顿小圆子」，后一秒队伍排到他，扭头就让阿姨打满。 所有人：「……」 路言听到夜宵是酒酿的时候，就看了顾戚一眼。 他都还没开口，顾戚已经很有自知之明地应声。 「不能吃，我知道。」 陈蹊和孙雨蒙就站顾戚和路言身后。 眼见着他们「无所不能」的戚神，只因为言哥一个眼神，立刻变到「有所不能」，差点没绷住，直接笑出声。 紧接着，几秒后，又听到另一个声音。 「……没不让你吃，少吃点。」 「好。」 陈蹊：「……」 孙雨蒙：「……」 她们俩可能就不该站这儿。 圆子毕竟是糯米做的，还有酒糟，不太好消化，顾戚也没让路言多吃。 两人各吃了半碗，便回了寝室。 路言先洗了个澡，坐在桌边刷题。 顾戚后进的浴室，出来后，看见桌角放了一张糖纸，已经撕了角，里头空着。 「吃糖了？」顾戚捡起看了两眼，薄荷的。 路言点头：「嗯。」 「都是酒的味道。」 顾戚在他身旁慢慢坐下：「哪里？」 路言心思都在题目上，也没多想：「嘴…」 等话出口，路言才意识到这问题根本不用回答。 于是半说半收，只将将发了个轻音出来。 顾戚心情笑了下，没说话。 两人都埋头做了会儿卷子，路言想换支笔，抬眸的瞬间，刚好发现墙上的挂钟，过了零点。 路言顿了下。 顾戚循着路言的视线看过去。 第200页 「怎么了？」顾戚轻声问。 路言说了一句：「冬至过了。」 顾戚：「嗯。」 两人视线一对，忽然都笑了下。 顾戚看着路言那双眸子，现在只映着他，慢慢倾身。 顾忌着感冒，这吻只落在路言眉间。 温柔得不像话。 「冬至过了，」顾戚看着他家小男朋友，嘴角噙着笑，一字一字道：「从现在起，白日就比黑夜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成年啦！ 从此以后，言言生命中的白昼，也只会比黑夜长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oris 10瓶；星星糖 7瓶；pluth. 5瓶；尹小晗 2瓶；林缄默、是宝贝不是宝宝、沉雪、横竖钩提、刘家首席大总攻 1瓶；果南、珩珩真香了 20瓶；老王 15瓶；poris 10瓶；戏志才、 8瓶；你好。、横竖钩提、dunchk 5瓶；沉雪、37925820 3瓶；念笙、吃吃睡睡、林缄默、花朝、刘家首席大总攻 1瓶； 爱你们！！！ 第73章 生日 高三放假的时候, 春节氛围已经很浓了。 从教学楼窗口往外头望，学校周边好些门店都已经关了门，门外贴了一排红纸，写了归期的同时, 还不忘说两句新年快乐和考试加油。 年末、年初, 虽然名义上过了一个年，日历界面也很应景的换了种恭贺新春的喜庆色调, 可学校只给了小一星期的假, 年初四就正式开学。 刚好赶在路言生日后一天。 放假通知一下发，九班陷入集体沉默。 哪怕晚个两天, 到初五, 他们也不会觉得那么可惜。 偏就晚了那么一天。 所以当其他班都在说学校是不是太过丧心病狂, 初四就安排返校的时候，九班人正在思考，怎么在不引起老师注意的情况下, 把假期不着痕迹的缩短一天。 然后, 就成功引起了老师的注意。 而且是大批老师的注意。 连曾宏都有耳闻，甚至在结业典礼上, 着重表扬了一下九班。 九班人：「……」 总共不到一星期的假, 路言没让徐娴走一趟。 放假当天, 还是林双来接的人。 林双把车开到后门没多久, 天上下起了雨。 也幸好出门前，徐娴特意打电话叮嘱了一下，说天气预报提醒一个小时后有雨, 让他带着伞过去，别淋到了。 所以林双一早就备了伞，还备了好几把。 就在他准备打电话进去接人的时候, 刚走出两步，抬头就看到了路言。 只不过除了他家小少爷外，身边…还有一个。 若不是路言长相太出挑，认不了错，林双甚至以为是他自己眼花。 否则他怎么会看到他小老闆和一个男生撑着同一把伞，从学校里走出来。 而且还靠得很近，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昵。 林双在路家工作这么多年，还做的司机，哪怕原先没什么眼力见，都能被浸出几分来。 所以也很清楚，就是太太和先生，都很少有能和路言撑一把伞的时候。 林双回神，赶忙带着伞跑过去，一边跑，一边抖开伞上的暗扣。 可伞都没来得及撑开，路言就先开了口：「没事，不用撑了，几步就到。」 他身旁那个男生笑了下，把人往他自己那边轻轻一带。 看起来像是往后空了点位置，可从林双那个角度看过去，却是把人护得更紧。 然后淡声道：「我撑着就好，不麻烦林哥了。」 林双刚开始没什么反应。 之前离得远，又隔着一层雨幕，他只认出了自家小老闆，没认出旁人来。 等人一走近，才注意到这人不输他家小老闆的长相。 林双脑海里一下子闪过想徐娴的话，几乎就是一瞬间，就确定了这人的身份。 顾家的小太子爷没跑了。 等确定了顾戚的身份，这一声「林哥」就显得格外有分量，甚至砸得林双有些头晕。 林双赶忙应了声：「好好。」 车上开着空调，比外头暖和不少。 可蓄了半天的暖气，只开了个门，就被扫了个干净。 今早路言衣服穿得不多，前两天又有点感冒的症状，顾戚怕人着凉，于是送路言上了车之后，只说了一句「到家给我回个消息」，就关了门。 可车门刚关上，车窗便降了下来。 顾戚轻嘆一口气：「窗户关上，外头冷。」 说完，走近两步，把伞往下放了点，挡住往车里飘的雨丝。 路言偏身，拿过后座上一把摺叠伞，从窗户递出去：「林季他们没有伞，先拿过去应个急。」 说着，还看向站在车门边的林双：「林哥，后备箱还有伞吗？」 林双：「有，还有一把备用的。」 顾戚接过伞，见路言还在往林双那边看，曲指，在车窗上轻扣了两下：「知道了，我去拿。」 路言点头。 顾戚没动，几秒后，才笑了下：「窗关上，在里头坐着别下来。」 路言抬眸看他：「早点回去。」 顾戚：「嗯。」 等路言把窗关上，顾戚才撑着伞，往车后走。 林双就站在后备箱那边，看着顾戚朝他走过来，莫名有些拘谨。 第201页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对着一个年纪比他小了快一轮的学生，会有这种紧张感。 他把手上的伞递过去：「两把够吗？不够的话，我这把也先拿过去。」 顾戚：「够了。」 林双：「好。」 顾戚回头，往那关好的车窗看了一眼。 「前两天有点着凉，胃口不太好，麻烦林哥回去的时候说一下，这几天可能得注意一点。」 顾戚没说这着凉、胃口不太好的谁，也没说要跟谁说，可林双却几乎在顾戚开口的瞬间，就听懂了，连连点头：「好的好的，会跟太太说的。」 顾戚轻一点头：「辛苦林哥了。」 林双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会不会，还有其他吩…事吗？」 「没，路上小心。」 「好好好。」 直到上车前，林双还在想，为什么他总感觉像是又回到了他小老闆翻墙那个晚上。 好像有哪里不对？？？ 林双把路言送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路言前两天有点着凉，胃口不好的事，告诉了徐娴。 路言不常生病，但真要病了，一个小感冒都能缓上很久，因此家里格外小心，这几天菜都做得极其清淡。 路言在听到刘婶问他「这段时间是不是学习太累了，抵抗力下降，怎么总感冒」的时候，还怔了一下。 后来才想起来，顾戚感冒那几天，让刘婶炖了些吃的，用的也是他感冒的名义。 路言难得有些心虚，应了声，乖乖巧巧喝了三天补汤。 春节一过，转眼就是路言生日。 这两年路言生日，大多情况下，都是家里小办一下，也不请其他人。 一来路言不喜欢热闹。 二来，哪怕是最亲近的家里人，人一多，有时候嘴一快，也会提些以前的事。 徐娴心疼，所以基本都是他和路明提前安排好工作，在家里陪路言吃个饭，或者一家人挑个清静的地走走，散散心。 可今年是路言的成年礼，年前就有好些人来问，甚至路言舅舅都问了一句，说今年怎么办。 徐娴没敲主意，直接把决定权给了路言。 「你舅舅说了，要办的话，家里人聚，就在山庄那边定个位置，后面就是别墅，新建了一座温泉馆，环境不错，也清静。」徐娴说道。 她一边把洗净切好的水果端到茶几上，一边继续开口：「大办的话也好，虽然时间有些紧，可也就一个请柬的事，你爸生意上经常往来的几家，一早知道你生日的事，不算突然。」 说到这里，徐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刚巧前两天，顾戚妈妈也问了我。」 路言正喝着茶，听到这话，一下子抬起头来：「……宋阿姨？」 「宋阿姨？」徐娴听见这称谓笑了下，「见过了？」 路言动作一顿，手指在杯壁上点了两下后，道：「没，之前去尔海的时候，帮顾戚接了个电话，聊了两句。」 徐娴点了点头，没怎么在意，继续道：「我们谁都还没说，你舅那边也没应，你的成年礼，想怎么办都可以，妈和爸都随你。」 路言放下茶杯。 这段时间，顾戚其实都没跟他提起生日的事，可路言却很清楚，他生日那天，一定可以见到他。 这种念头很强烈，强烈到他不用费劲去找什么证据来证实。 「就在家吧。」路言最终道。 徐娴听懂了路言的意思：「不请其他人了？」 路言点头。 他最想见的人，不用请。 -- 路言不办生日宴在徐娴和路明的意料之中，两人随儿子高兴，但家里头多少有些失望。 可转念想想，已经到了高考冲刺的阶段，初四又马上返校，的确不是什么大操大办的好时间。 在情理之中，可总归还是有些可惜。 于是年三十这天，路言舅舅做东，以年夜饭的名义先聚了聚。 席间还订了一个七八层的蛋糕，说是过年图喜庆，来年节节攀高，实际上每层蛋糕上面，画的都是一个穿红袍的小状元郎，任谁看了都是给路言的。 众人看破不说破，笑着让路言把蛋糕切了。 初二这天，徐娴本来说要到零点，先给儿子煮碗长寿面，说完生日快乐再睡，奈何这两天睡眠时间严重不足，晚上十点，还只坐在沙发上，眼皮就开始打架，最终被路言哄了回去。 路言刷了几套题，洗完澡，刚从浴室出来没多久，放在桌上的手机便响了。 他下意识抬头，先看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 11：37。 还有23分钟过零点。 不用猜，都能知道这通电话是谁打的。 路言笑了下，接了电话。 「在做什么？」顾戚先开了口，声音很轻，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路言把桌上的卷子合上，倚在桌边：「刚洗完澡。」 顾戚：「要睡了？」 路言：「没。」 说完，顿了好一下，路言才垂下眸子，轻声道：「在等你电话。」 他对零点其实没什么执念，但他知道这个电话会来，所以他等。 「第一句生日快乐，留给男朋友。」 路言说得很轻，可顾戚却一字一字听得清楚。 「那想见男朋友吗？」顾戚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声音都哑了点。 第202页 路言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等他回神，拿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添了点力道，一下子起身。 那句「那想见男朋友吗」在脑海里没什么实感地转了一圈，才落了地。 路言极其缓慢地浅吸了一口气，可他不知道该问什么，最终只有些茫然地喊了一声顾戚的名字。 「看手机。」顾戚回道。 路言低头一看。 顾戚给他发了个定位。 银湖湾北门。 离他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他和顾戚，现在，就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 「风大，衣服穿好再出来。」 路言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想也没想，只随便套了件外套，便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runk 35瓶；梓汐 30瓶；云子愉 20瓶；poris 17瓶；食堂其实也没那么难吃、喝旺仔忘哒宰、抱一只软猫咪、横竖钩提 10瓶；啵贊平安喜乐 6瓶；zoeyyy 5瓶；啊飘啊飘四处飘 2瓶；吃吃睡睡、醉卿欢、刘家首席大总攻、我嗑的cp都是真的 1瓶； 深深深深鞠躬！ 大概还有三、四章左右完结的亚子！ 第74章 戒戒指 路言想过顾戚会来, 却没想过，会是这个时候。 他甚至顾不上把身上羽绒服的拉链拉上，什么都没带，只拿了个手机便往楼下跑。 刘婶正在准备明天路言生日要用的食材, 刚清点完, 便听到楼梯的动静。 出来看到路言的时候，还笑着喊了一声「言言」。 「太太一直念着要给你煮长寿面呢, 是不是饿了, 饿了的话刘婶给你……言言？！」 刘婶看着路言朝她摇了摇头，说了句「不用, 刘婶你早点休息吧」, 然后脚步匆匆往玄关方向走。 刘婶缓神的片刻, 路言已经弯身在穿鞋子。 她这才确定路言是真要往外头跑。 刘婶急得直往门这边跟：「哎哟这大晚上的，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儿啊？」 路言没抬头：「刘婶，我出去一趟, 很快就……」 路言繫鞋带的手一顿。 那句「很快就回来」终是没说出来。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见到顾戚之后，能不能很快回来。 于是话到嘴边, 囫囵拐了个弯：「刘婶你先睡吧, 不用等我。」 刘婶一听这话, 更担心了：「什么事不能留到明天早上啊？这么急, 那要不刘婶先给小林打电话，让他开车来接。」 路言知道如果随便应付过去，刘婶今晚怕是都睡不安稳, 只好起身道：「没事，我…同学来找我了，就在小区外。」 「您见过的, 顾戚。」 刘婶一听「顾戚」，悬着的心落下一半。 顾家的小少爷和他们家小少爷关系的确好，太太都经常提起，而且她也见过那孩子，的确是看着就周正金贵。 都是这个年纪，赶着生日来见个面，倒也说得过去。 但说得过去是一回事，这担不担心是另一回事。 「那你坐这儿等，刘婶出去接。」 路言深吸一口气：「我去就好，您早点睡吧。」 刘婶见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应下。 但紧拧着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 她低头再一看，发现路言羽绒服里头只套了件宽松卫衣，赶忙去一楼洗衣室拿围巾。 可等她出来的时候，门已经「嘀——」地一声，刚好锁上。 「再怎么着急也不能穿这么点就出去啊！言言！」 刘婶说着话打开门，可院里已经一片寂静，连路言的背影都没看见。 路言一路跑出去，直到在北门那边看见顾戚，才慢下脚步。 顾戚就站在一辆车旁，离得太远，路言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背后一片很沉的暮色。 路言没有一点犹豫，朝他跑了过去。 等到了跟前，他都没来得及开口，却是顾戚先皱了眉。 看着眼前显然没有好好穿衣服的小男朋友，顾戚在心底嘆了一口气。 摘下自己的围巾，环在路言颈间，直到把人裹得只剩半张脸，才开口道：「说了外面风大，穿好衣服再出来。」 路言没说话。 可能是跑了一路，也可能是因为知道路尽头是顾戚，当时路言没觉得冷。 只是想快点见到他。 现在人就在眼前了，围巾一裹，倒冒了点后知后觉的寒气。 路言没想继续这个话题，往后扫了那辆车一眼：「开车来的？」 顾戚一边应声，一边把人往车上带。 「这么晚开车出来，阿姨他们没说什么？」路言想了想，今晚也是徐娴睡得早，如果像之前说的，等到零点，他怕是也得花点时间出来。 顾戚伸手，把温度调高了点，轻飘飘说了一句：「你宋阿姨不在家。」 路言：「？」 顾戚笑了下：「度假去了。」 度假？ 路言：「什么时候的事？」 都没听顾戚提起过。 顾戚：「今早的飞机。」 路言心想还好，起码不是他一个人过年。 顾戚低头看了眼时间：「还有两分钟。」 隔着屏幕等零点，和现在这样，听着顾戚在耳边一字一字说，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第203页 路言无端还生出了点紧张的情绪。 这句话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直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四位归零。 零点，生日，成年。 顾戚把人轻抱进怀里，呼吸贴着耳鬓：「生日快乐，男朋友。」 路言手机从那一秒开始，就彻底响个不停。 在不大的车厢里没有间歇地荡开。 很吵，也很闹。 可路言却能很清晰地分辨出顾戚说话的声音，呼吸的声音。 路言在手机静音键上轻一扣。 屏幕依旧不断亮起，消息框也依旧闪着，可车厢内已经归于平静。 路言抬手，慢慢的，慢慢的回抱住顾戚，直到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怀抱间，顾戚在他眉心落了一个清浅的吻。 「会不会觉得少了点仪式感。」顾戚像是怕路言委屈似的，轻声说了一句。 路言摇头，声音很轻：「你不是在这里吗。」 他本来就不需要什么仪式感。 顾戚就是他全部的仪式感。 也是最好的仪式感。 顾戚怔了很久，把这句话掰开了，揉碎了，才听懂了话中的意思。 他伸手，从外套里把那红色方盒拿了出来。 「出生的时候，家里最有福报的长辈送的一块银愿牌，一直贴身带着，是陪了我最久的东西。」顾戚说着，把围巾摘下，戴在路言颈间。 车间光线微暗，路言只看到顾戚手中红色的方盒，没看清里头的物件。 直到那带着顾戚体温的小物件，轻贴在路言肌肤上，他才从顾戚刚刚的话中回神。 路言抬手碰了下。 不大，一个小圆环，不像是什么牌子，反倒像是……一个戒指。 路言低头一看，指尖一顿。 「是戒指。」顾戚轻声道。 说着，把自己衣领轻往下一拉。 颈间戴着的，是一模一样的一个戒指。 银色的，用红绳项鍊繫着。 「我把那东西溶了，打了一对戒指。」顾戚深深看着路言，「戴一辈子的那种。」 这块愿牌，是他唯一从小戴到大的东西。 跟了他这么长年岁，上头每一条划痕，都带着他的痕迹。 宋蔓一直跟他说，要戴着，喜乐顺遂，遇难也成祥。 顾戚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用，可这么长的年岁不是假的。 他更清楚的是，他的喜乐顺遂里，如果没有眼前这个人，那也算不上什么喜乐顺遂。 路言眼睫轻颤了一下。 一辈子，一个抽象到模糊的词。 在他十八岁这天，顾戚许了他一个一辈子。 多遥远，多年轻。 可顾戚说了，他就信了。 「嗯。」路言眼眶微红。 顾戚轻轻颳了一下路言的侧脸：「跑出来的时候，家里人知道吗？」 路言顿了一下，想到刘婶，点头。 「那早点回去，早点睡，」顾戚替他重新系好围巾，「中午在家吃完饭，我下午来接你。」 路言其实在来的路上就猜到了。 顾戚来见他，只是因为想见他，只是因为想跟他说第一声「生日快乐」，没别的。 这样或许也是对的。 家里刘婶可能在等他，爸妈明早会来跟他道生日快乐。 在零点也见到了顾戚，听到了男朋友说的第一句生日快乐，收到了礼物。 好像……什么都有了。 路言收好手机，抬手搭在车门上。 稍一用力，门开出一条缝。 冷风一下子灌进来，绕在周身。 路言深吸一口气，闷重的一声响，关了车门。 正打算送路言回去的顾戚动作一顿，偏身看着他。 「开车。」路言垂着眸子，轻声道。 顾戚所有话哑在喉咙里。 好半天，才低声喊了一声：「言言。」 路言撇过头去，不看他。 顾戚手搭在方向盘上，重重点了两下，躁意带着压不住的一些心思，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 顾戚没想在今天碰他。 否则不会挑这个时间点，这么毫无准备的让人出来。 可那些心思不是没有，只是被压住了。 他以为自己压得很好，也会压得很好。 可现实告诉他，他高估自己了。 顾戚狠压了一下自己的指节，直到指节泛出青白色，才骤然一松。 「快回去，乖。」 路言没动。 顾戚闭了闭眼睛：「你知道跟我回去的话，会发生什么吗。」 路言仍旧没答。 顾戚也没动，像是得不到回答就僵着似的。 借着窗户，路言看见顾戚颈间那条红绳。 他看了很久，总算偏过头来。 「今天我生日。」 顾戚往后一靠：「我知道。」 就是因为他生日，所以有些捨不得。 「所以得听我的，」路言低下头，「开车。」 车最终驶离小区，消失在这片夜色。 这是路言第一次进顾戚房间，他原本以为，可以看看他男朋友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可在对上视线的瞬间，两人都怔了下。 围巾摘下，外套也被随手放到一边。 颈间的红绳和戒指，就这么毫无遮掩的落进眼里。 第204页 顾戚一步一步走过来，眸色沉得不像话。 「怕吗？」顾戚费了很大气力，才让自己握着路言手腕的手，不那么用力。 路言没说话，轻一抬头，吻了上去。 所有事情都在这个吻中，失去控制。 分不清是谁的呼吸，先乱了方寸。 最初的吻，后来的吻，一下一下，发狠似的，愈吻愈深。 彼此身上都带着令人心惊的温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灼人。 骨子里的占有欲，席捲着「要把这人变成自己的」的念头，在这一瞬间烧了出来，铺天盖地。 强烈到足以把所有理智和克制燃烧殆尽。 「关灯。」路言声音颤到几乎听不清。 顾戚撑着身子看他，像是要把人看进眼底，最终俯身加深这个吻。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房间就留到明天看吧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田大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田大仙 60瓶；姝玖玖玖玖、？ 20瓶；nc27 16瓶；一只可爱的中也 14瓶；搁湤p、酒将、淡墨、横竖钩提 10瓶；之衿 8瓶；朱一龙心上人 5瓶；慕倾 4瓶；zxc、墙头风景比较好、我嗑的cp都是真的、刘家首席大总攻、万万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我家家的了 路言醒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放亮。 睁眼看到陌生的环境，还缓了好久的神。 被窝里还暖着，可顾戚却不在。 路言撑着身子，坐起身来, 动作间, 颈间的戒指贴着锁骨往下轻轻一坠。 他下意识低头一看，先入眼的, 不是红绳链, 也不是戒指，而是细碎的吻痕。 昨晚的事就这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他甚至还能想起, 他和顾戚颈间戒指碰撞发出的声响。 路言往后一靠。 说意乱、冲动, 或许都有一点, 可没有后悔。 路言心里很清楚。 可能在知道顾戚来见他的时候，就没想过让他一个人回去了。 身上这件睡衣显然是顾戚帮他换上的，路言正要下床, 突然听到门锁的声音。 他循声一偏头, 便和顾戚对上了视线。 房间里开了空调，顾戚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 下身则是配套的睡裤, 料子软, 也很宽松, 领口还微敞着。 顾戚一走近，除了那戒指外，路言还看到几道红痕。 从后颈, 一路延至前肩。 路言愣了一会儿，等意识到那是什么，然后：「…………」 顾戚本来正要说话, 可一下子看到路言闪躲的眼神，默了下。 念头一转，想到这人刚刚视线定在哪儿，也懂了。 顾戚轻笑一声，看着床上的路言。 昨晚问他怕不怕的时候，这人没应，只回了一个很轻的吻，权做回答。 看着好像很大胆，但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吻上来的时候，眼睫都在颤。 更别提后面的事。 「衣服昨晚洗了，晒干了，在楼下洗衣房，回去的时候再穿。」顾戚见路言靠在实木的床头上，怕寒气过给他，又怕他腰不舒服，于是拿过枕头，垫在路言后头。 衣服？ 路言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有些难受，连带着思绪都发钝。 顿了好一下，才想起是自己穿出来的衣服。 除了进门就脱在椅子上的羽绒服之外，其他的，他自己都记不起来放哪儿了。 更不知道顾戚昨晚是什么时候放楼下洗衣室的。 顾戚在床边坐下，看着路言身上的痕迹，问了句：「还疼不疼。」 路言本来不太想回答，可怕顾戚多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疼真说不上。 昨晚可能有，但睡了一觉，还好。 在能忍的范畴内。 顾戚笑了下，知道他脸皮薄，没再继续往下问。 「几点了？」路言开口道。 顾戚：「还早，八点多。」 直到现在，路言才想起昨晚他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事。 他往两侧床头柜看了看：「我手机呢？」 顾戚起身，从路言脱下的羽绒服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没事，已经给阿姨打过电话了，说了晚上送你回去。」 路言接手机的动作一停：「打电话？」 顾戚声音很平静：「嗯。」 顾戚醒得比路言早一点。 昨天这人本就睡得晚，这状况也不可能一早就往回赶，顾戚怕路言醒来担心，于是扣着时间起了床，先给林双发了条简讯，问了刘婶的电话。 从刘婶那边知道徐娴醒了之后，便给徐娴打了个电话。 路言有些哑然。 他睡着的时候，这人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 「我妈说什么了？」知道顾戚已经跟徐娴说了他出来的事，路言卸了点心思下来。 顾戚：「没什么，说昨晚班里人给你过生日，闹晚了，就在这边睡了，晚上再送你回去。」 顾戚把路言领口的衣服拢了拢，带着半是询问的语气：「阿姨让我们好好玩，好像…还挺高兴？」 路言点了点头：「嗯。」 说到这里，路言顿了下。 第205页 想着眼前这人是顾戚，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轻声开了口：「她怕我一个人待着无聊，总想我多出去走走，和同学聚一下。」 顾戚有些心疼地曲指颳了刮路言的侧脸：「那次提前招考试之后？」 路言想了想：「小时候就这样。」 一个人在家待着，看书，玩魔方，玩棋，或做点别的。 徐娴老是怕他会无聊，怕他学伤了，总想带他和同龄的小孩子玩。 倒也不是玩不到一块儿去，只是路言觉得有点闹。 比起一群人待着，更适应一个人的状态。 后来上了学，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徐娴也不好再说什么。 再之后，就是那场考试。 路言原先一直觉得，他可能天生就比较适合一个人待着。 直到遇到顾戚。 想来都有些好笑，要是一年前，有人跟他说，以后，他会遇到一个人，能让他大半夜披件外套就跑着去见他，还翻墙，还在生日当天从家里偷跑出来，他可能连个眼神都不会给。 可现在，这人就在他眼前。 「所以从小时候起，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顾戚笑了下。 路言听出了顾戚话中的打趣：「你不是？」 如果以「别人家的孩子」标准来，他能算，顾戚也算。 顾戚却答得很干脆：「我不是。」 「没你这么乖，天天想着往外跑，如果不是你宋阿姨太忙，没时间，可能会再生个小的，像你这么乖的那种。」 路言笑了下。 「不过现在也有了，」顾戚在路言颈间的戒指上点了下，「别人家的孩子，现在变成我顾家的了。」 反应过来顾戚话中的意思，路言耳尖倏地冒了点红，衬着颈间的项鍊，好看得有些过分。 顾戚心头一动，倾身就要吻下来。 吻没偷到，被他小男朋友轻糊了一巴掌。 路言手抵在顾戚下巴上，把人往后微微一推：「我妈知道我在你家？」 顾戚顺手握住小男朋友的手，嘴上没偷到，还是在掌心落了一个吻：「嗯，说班里人也在。」 顾戚倒是想在徐娴那边实诚点，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总不能说只有两个人，太明显了。 路言看着眼前这唯一的「班里人」，把压在被面的手机拿起来：「忘了给他们回红包了。」 昨天到零点的时候，班里群消息就没停过，闹到几点才停下，路言也不知道。 顾戚家在的这个小区，离他那边四十多分钟的车程。 可路言现在都有些记不起，在那四十分钟里，他做了什么。 好像只草草谢了他们的生日祝福，回了几句，还给刘婶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别等。 现在听顾戚说起「班里人」，路言还有些抱歉。 路言手机都还没打开，就听到顾戚说了一句：「发了。」 路言：「发了？」 顾戚：「嗯。」 路言只记得那时候满屏的红包，他翻消息的时候，拆了一两个，但也只拆了一两个。 想着要回过去，后来刘婶又刚巧回了一个电话进来，就忘了。 可看顾戚说得这么淡然，路言真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记混了。 他打开手机，刚点进消息界面，只看了一眼，就停了手。 【言哥牛逼！戚哥牛逼！】 【给言哥和戚哥跪下！】 【我靠春节微信红包不限额度原来是这么用的吗？！】 【就因为言哥生日，让我这本不富裕的家庭一下子富裕了起来，我决定也要把今天，当成我重生的日子。】 【我在此衷心希望我们言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也希望我本人能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路言：「……？」 路言往上一翻，很快，就知道顾戚为什么会说已经发了。 是发了。 只不过不是他发的，是顾戚发的，以他的名义。 具体多少个红包，路言没点。 但看群里的反应，想来也不会少。 一屏红包间，还夹着几句话。 【戚哥，怎么是你发的红包啊？言哥呢？】 【睡了。】 【手机不在身上，我替他发。】 当时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可群里一群夜猫子，又被这红包炸出一片，还是热闹得很。 路言看着顾戚那两句话。 不往深处想，其实并没有什么歧义，群里显然也没在意。 睡了，凌晨三点的时候，他的确是睡了。 手机不在身边，也的确放在羽绒服外兜里，不在身边。 可至于为什么不在身边，为什么要顾戚替他发红包，路言：「……」 路言稳了稳心神，把昨晚的消息都过了一遍。 刚好是过年的时候，所有人都有闲，几乎是每人都上了线。 连一向不怎么玩微信的尚清北都说了话。 一眼望去，零点到之后那半个小时里，全都是生日快乐和未拆封的红包。 路言心里也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 几秒后，班群再度炸开。 所有人都没想到，在凌晨那场红包雨之后，竟然又有一场。 让本就已经富裕的九班人，变得更加富裕了。 路言又回了林南他们的消息，才放下手机。 第206页 「还早，要不要再睡一下？」顾戚问道。 路言不太困，下意识摇了摇头。 可紧接着，他忽然想起昨晚凌晨三点，这人还没睡觉，今天又起得早。 路言默了一下，没说话，却把腰后的枕头，放回原位，然后把顾戚那侧的被子，掀开一个角。 一个很明显的「上来睡觉」的信号。 顾戚笑了下，收好两人的手机，放在一边。 躺进床的时候，还顺势拉过小男朋友，往怀里一搂。 「那陪我睡一下。」顾戚轻笑。 路言本想先起了，可听着顾戚的声音，有些心疼。 终是松神，放软了身体，声音轻闷在顾戚颈间：「嗯。」 作者有话要说：　　戚哥才是最想「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的那个。 （春节不限额红包是没有的，为了让九班人更富裕点，剧情需要。）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陈 2个；轻起云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学妹与日记 40瓶；红烧兔头 34瓶；四二呀、盛望是我身下受 20瓶；横竖钩提 16瓶；老王、淡墨、蝶绕寒枝自蹁跹 10瓶；啵贊平安喜乐 6瓶；局长大人、我嗑的cp都是真的、九天银河、晋江使我成为负婆 4瓶；是要变好的小好.、落芭蕉 3瓶；念念、墙头风景比较好、慕良而来、懒人一个、**鱼、制杖店店长、岐黄殿里的汤头歌、顾遗往往、木木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套牢了 路言再醒来的时候, 放在床头柜那边的手机刚震了两下。 这一觉他睡得不算深，因此手机刚有动静，便醒了。 顾戚也被手机震动带出的嗡鸣声扰了下, 可大抵是因着睡觉时间的确不够, 只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 没醒。 手机震动仍旧没停，路言怕吵到顾戚, 意识还没彻底回笼, 已经伸手拿过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林季」两个字，时间还差几分便转到九点。 路言不知道林季怎么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可手机震个不停，也没给他时间细想，直接按了接听。 「怎么了？」路言声音明显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 「戚哥我和老郑、老杨还有老朱他们正在新悦这边呢, 要不把言哥约出来过……」那边突然停住了声音，然后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言、言哥？！」 林季声音尖锐到像是被掐尖了嗓子。 路言所有睡意就在这声「言哥」中, 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拿下手机，保持着通话状态, 把手机切到主屏界面。 当看到那纯黑屏保的一瞬间, 路言：「……」 手机不是他的, 是顾戚的。 这通电话也不是打给他的。 他再撑着身子坐起来, 偏头一看。 床头柜上静静躺着一个手机。 路言：「…………」 顾戚睡前把两个人的手机，随手都放在了这边。 同款手机，两人嫌麻烦，都没套壳，给林季的备註又都是「林季」。 可路言不知道。 就像顾戚随手一放，路言也是随手一接。 路言在心思嘆了一口气，可通话还没挂断。 「嗯, 怎么了。」路言敛着情绪，平静道。 「我、这……不是，」林季支支吾吾半天，最终先憋出一句：「哥，你在睡觉吗？」 路言原本以为林季会先问他，为什么是他接的电话，却没想到林季先问的竟然是这个。 路言有些头疼，只好编了一句：「没有。」 「哦哦…那言哥，戚哥是跟你在一起吗？」林季小心道，「这手机……」 路言没辙，只能应声：「嗯。」 路言正想把话圆了，刚要开口，身旁睡着的人却突然有了动静。 顾戚轻一侧身，把人往怀里带了下，声音沉得不像话：「谁的电话？」 路言：「……」 电话那头的林季：「……」 隔着屏幕，两边一阵窒息的沉默。 「哥，打扰了！你们继续！」林季用着路言从没听过的语速，火急火燎挂了电话。 路言：「…………」 路言低头，深深看了顾戚一眼。 如果不是知道从昨晚到现在，这人只睡了几个小时，路言差点没忍住，想把人按在床上。 而那头的林季，放下手机，灵魂出窍。 「说话烫嘴还是咋？」朱瑞推了他一把，「电话挂这么快。」 「戚哥怎么说？」 春节的商场客流量不比以往，吵得不行，林季怕听不清，所以刚给顾戚打电话的时候，刻意避开了人群。 朱瑞他们在不远的地方坐着，本来也没想走过来，可看着林季僵那儿半天不动，就起身走过来。 结果刚一走近，就听到那句烫嘴似的什么什么继续。 朱瑞他们都没能听清。 郑意皱了皱眉，重复了一遍：「戚哥怎么说？」 林季还愣着。 郑意推了他一把。 林季机械转头，死死压着声音，靠在郑意耳边说：「老郑，听过爱情呼叫转移吗？」 郑意：「……什么？」 突然的这是在说什么？ 林季指着手机：「转移了！转移了！」 其他人没听到林季刚刚的话，一头雾水。 第207页 而听了个正着的郑意也没好到哪去，疑惑更甚：「什么转移了，你他妈说人话。」 林季：「我给戚哥打了电话……」 一旁的杨旭之像是觉察到了什么：「言哥接了？」 所有人齐齐看向杨旭之，随后又齐齐转向林季。 林季重重点头。 林季视线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如果就只有郑意和杨旭之在，他也就说了，可现在……人太多，不稳妥，林季咬牙，最终还是把「两人好像还睡在一起」的事给咽了下去。 朱瑞他们却只礼貌性惊讶了一下：「你给戚哥打了电话，言哥接的，那就是说他们俩现在在一起？」 林季：「嗯。」 徐乐天「害」了一声，嗦了一口奶茶：「言哥十八岁生日，也是高中最后一个生日，我们都想到要去找言哥，戚哥没道理想不到，说不定昨晚就约好了。」 「对啊，昨天戚哥不还替言哥发红包了吗。」朱瑞附和道。 「既然人都在这儿了，总得跟言哥当面说句生日快乐吧，」徐乐天说着就要掏手机，「那我再给戚哥打一个，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安排。」 朱瑞一摆手：「成。」 林季这次手比嘴更快，一下子抢过徐乐天的手机：「不成！」 徐乐天：「干嘛？！」 林季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能干嘛。 他能干嘛？！ 不是他想干嘛，是戚哥和言哥现在……他娘的不方便啊！ 林季深吸一口气，正要扯个理由骗过去，杨旭之已经慢声开了口：「戚哥在忙，等下会回过来，先等着吧。」 朱瑞和徐乐天他们还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但杨旭之和郑意他们心里有数。 见林季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多少也猜到了点。 于是郑意也跟着补充道：「刚都是言哥接的，肯定在忙，再打过去说不定还是言哥接的，总不能问言哥他自己生日有什么安排，迟点吧，反正也还早。」 三人东一句西一句的，总算把朱瑞他们要打电话的念头压了下去。 回到位置上，林季把班群消息又翻了一遍。 当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看着那几句「睡了」、「手机不在身边」、「我替他发」，林季突然觉得，幸好他这个电话，是今天早上打的，不是昨天晚上打的。 这边路言挂了电话，就没再睡下，一直等到顾戚睡醒。 「刚谁的电话？」顾戚隐约还记得当时路言接了个电话，可结束得很快，他也就没再问。 路言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林季。」 顾戚：「林季？」 顾戚当时以为是路言家里人，听到是林季的时候，皱了皱眉：「他给你打电话？说什么了？」 路言把手机扔给他：「不是给我打。」 顾戚接过手机，一看通话记录上的林季，再转念一想，笑了。 「说什么了？」同样一句话，却是截然不同的语气。 路言没什么好气道：「没什么，醒了就自己回个过去。」 说着，路言就要翻身下床。 顾戚把小男朋友重新塞回被子里：「先穿好衣服。」 楼上楼下都开着暖气，温度将将好，羽绒服用不上，顾戚从他衣柜里挑了一件卫衣出来。 「跟阿姨说好了，晚上送你回去，」顾戚坐在床边，「下午怎么过？」 路言穿好衣服，默了下：「出去吗？」 「随你，」顾戚轻笑，「想去哪？」 路言摇头：「林季他们都在新悦。」 他没想去哪，睡了这么久，骨头反倒跟散了似的，不太想动。 可班里好些人都在问，路言不想拂了他们的意。 顾戚知道路言在想什么，看着眼前莫名有些软的男朋友，眼底覆着笑意：「不想出去就不出去，哪里都能聚，在家里还方便。」 路言怔了下：「家里？」 顾戚：「嗯，家里。」 一个小时后，别墅响起了门铃声。 推开门的剎那，路言就听到一声很齐、很响的「言哥！生日快乐！」 看着门口那群熟悉的人，路言笑了下：「谢谢。」 这还是九班人第一次到顾戚家来，可因为事先知道了家里只有顾戚和路言两人，没有多拘谨，还有种回到了上个夏天，在尔海别墅时候的感觉。 林季站在队伍最后。 因着早上那通电话，莫名有些不敢看路言。 进门的时候，还一直低着头。 林季弯身换鞋，可他一门心思在降低自己存在感上，忘了手机就放在腰侧口袋里，口袋没封好，只一弯身，便顺着口袋，「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还好死不死地转了一圈，精准掉在路言脚边。 林季：「……」 就扛不住。 林季稳住心神，正想当做没这回事，嘻嘻哈哈过去，可路言已经弯身，一看就知道是打算替他捡这个手机。 林季条件反射性立刻站好。 「言哥不好意思啊，我自己……」林季话只说了一半，便猛地打住，因为动作太疾，一下子咬在舌尖上。 血腥气在口腔漫开来，生理性眼泪都给林季疼出来了，可他却一点都没顾上，只死死盯着路言颈间那东西。 第208页 一个戒指。 言哥替他捡手机的时候，一个顺着言哥颈间滑下来的戒指。 林季：「？？？！！！」 林季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眼睛猛地睁圆。 项鍊，戒指……戒指？！ 林季几乎是下意识偏过头，在顾戚颈间看了一圈。 果然，虽然不显眼，可仔细看，也能看到一抹红色。 林季整个人僵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一下路言，戒指掉出来了。 林季原本以为路言是没注意到，可谁知，路言动作没停，慢慢起身，然后极其自然地抬手，指节抵着戒指往颈间的方向一带。 所以言哥知道戒指露出来了。 也知道被他看见了。 可还是没有丝毫诧异和紧张。 林季怔了下。 他甚至有种预感，哪怕现在站在这里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任何一个人，甚至是不知道他们关系的朱瑞他们，言哥也不会紧张。 林季不知道这种预感从哪里来，但他忽然想起他问戚哥「是不是喜欢言哥」的那个晚上。 戚哥就说过，他喜欢言哥这件事，就没想过要瞒。 他们问了，就承认了。 而现在，在路言不紧不慢把戒指放回去的瞬间，林季突然觉得，好像看到了那个晚上的顾戚。 戚哥没想过要瞒。 言哥大概率也没有。 林季甚至能肯定，如果现在有人来问言哥，他是不是喜欢戚哥，得到的答案，也会跟那晚一样。 可能对他们两人来说，「喜欢」这件事，从来都不是什么不能说，得遮着藏着的东西。 戒指归于原位，藏在领下，连红绳链都被遮得没有一点痕迹。 路言把手机递过去。 林季默默接过。 等路言转过身，林季才一点一点回过神来。 道理他都懂，可一想到路言颈间的戒指，林季还是在心底「靠」了声。 戚哥他妈的也太…人生赢家了点。 他们连对象在哪儿都不知道，戚哥都已经把人给套牢了。 套住的还是论坛上常开玩笑，说身家铺开换算，能抵镇安大半块地皮的言哥。 林季沉默半晌。 抬头。 又「靠」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林季：这双眼，看透太多。 因为差不多还有两章左右就完结啦，完结章码完之后，想仔细修一下，所以可能会调整一下更新时间，可能会隔日更，不过具体怎样也得看自己码字情况，想先跟宝贝们稍微报备一下！深深深深鞠躬鸭！ 第77章 成年礼 林季自看到那戒指起, 就一直处在一种「我他妈好想说，可是我不能说」的状态中，好几次郑意跟他说话都没听见。 好在今天主角是路言, 除了杨旭之和郑意, 旁人没察觉到什么。 路言原本以为只有林季和朱瑞他们，等人进了屋, 才发觉大半个班的人都在。 顾戚从陈蹊手上接过蛋糕, 随口问了一句：「赶回来的？」 醒来后，顾戚就把班群消息翻了翻。 陈蹊那时候说的是还在老家，还传了几张春节风味挺足的风景照上来。 现在却在这里。 陈蹊笑了笑：「言哥生日，就是在国外，我也得赶回来。」 「对，」孙雨濛接腔道，「否则那两场红包雨不是白下了。」 一群人嘻嘻哈哈笑了好一会儿后, 孙雨濛打头，先把礼物递了过去。 「言哥，生日快乐, 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就买了个艺术魔方，给你无聊的时候转着玩。」 「靠, 班长你不早说，撞了, 我也买了个魔方。」徐乐天立刻把手里的礼物举高, 「不过我这个是机械的, 很飒，言哥我敢保证，你只看一眼就会爱上, 没爱上就找我！」 「我这套资料……」 …… 没多久，客厅透明茶几下，就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礼物盒。 路言不是没收过礼物，年纪小一点的时候，偶尔生日宴大办，来人太多，礼物甚至都不过他的手。 哪怕是这两年，没设宴，家里人不到，礼物也会到。 和那些比起来，这些可能连小物件都算不上。 可路言却从来没这种感觉。 他笑着一一收好。 众人坐沙发的坐沙发，位置不够的就随便坐在底下的绒毯上，闹完路言，又去闹顾戚，问顾戚送了礼物没，送了什么。 顾戚只是在路言身旁坐下，看起来心情很好。 朱瑞他们原本也就是随便起个哄，虽说是礼物，可多少也算个小隐私，没想真去探究戚哥送了什么，路言也就随他们闹。 只是在说到「肯定很值钱」的时候，顾戚笑了下。 所有人顿时来劲了，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开玩笑说送的就是这别墅的。 然后就被齐齐起了个倒哄。 所有人都没当真，只有林季灵魂出窍。 哪是送了一栋别墅，哪只是送了一栋别墅。 戚哥是把家底都送出去了。 但同时，也套住了镇安大半块地皮。 一群人闹到天色彻底放暗才散了，走的时候，嘴上还在说要不是明天就开学，今天说不定能通个宵。 顾戚叫了车，把一群人送上车，才看着身边的路言。 第209页 「到哪了？」顾戚说道。 路言：「快了。」 徐娴不知道昨晚是顾戚自己开的车，过来接的人，怕还要麻烦顾家派车，所以吩咐了林双，让他过来接人。 顾戚顿了一下，伸手把路言衣领拢得更严实，轻声说了一句：「让他自己回去，我送你？」 路言有些想笑：「别闹。」 顾戚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嘆了一口气，把人往怀里一抱：「一晚上见不到，也不怕我想？」 外头正冷，可路言还是觉得脸上烫了下，轻声道：「明天就开学了。」 顾戚在他耳边轻笑一声：「那也不妨碍我今晚会想。」 路言正要再开口，手机突然响了。 顾戚低头扫了一眼，看着屏幕上「林哥」两个字，声音低了点：「来了？」 路言：「嗯。」 顾戚到底也捨不得人在这边吹风：「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路言：「好。」 说话间，林双的车已经驶进视线，还闪了两下车前灯，权做知会。 车只一停稳，林双立刻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小跑过来后，在两人跟前站定，微微颔首示意，然后指着底下两个袋子，问道：「这是要带回去的吗？」 在车十几米开外的时候，林双就看到了这两个纸袋，当时还隔了点距离，看不清，走近一看，才发现容量不小，里头还花花绿绿的，一看就是特地包装过的礼物。 如果不是要带回去的，也没必要带出来，所以林双开了口。 果然，路言回道：「嗯，拿到车上吧。」 「好，」林双说着就俯身拎袋子，顾戚刚有点动作，林双便抢先了一步，「我来就好，我来就好。」 林双拎着两个袋子便往车的方向走。 可路言却没跟上。 顾戚偏头看他：「怎么了？」 顾戚话音刚落，刚巧起了一阵风，吹得两旁的景观树簌响。 顾戚把路言颈间的围巾裹紧了点，也顾不上说别的:「起风了，先上车。」 路言就在这时抬起头来。 两人站在一盏几米高的落地灯下，光线不算亮，顶端还挂着「贺新年」字样的小红灯笼，被风吹得一摇一晃，映的光线都忽明忽暗。 顾戚被恍了一下神。 也不知道是现在的男朋友太好看了，还是光线闪的。 路言忽地伸手，抓住顾戚的衣领，往他的方向一带，落了一个很轻巧的吻。 林双就在两人不远处，路言知道，随时可能转过身来，路言也知道。 只是一想到顾戚刚刚的话，和他一走，这别墅就剩顾戚一个人了，路言有些心疼。 好在，只有一个晚上。 「明天见。」路言很少哄人，几乎就没哄过，因此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还有些许的不适应。 可眼前这人是顾戚，是他男朋友，想到这，好像就没有多难开口了。 一时间，顾戚都不知道该说他男朋友大胆好，还是索性把人留下，不让走好。 几秒之差，林双已经把礼物端端正正放在后备箱的位置，转身看向两人的方位。 顾戚只好把心头所有情绪压下。 「明天见。」顾戚笑着说。 -- 高三放假的时候，校门口好些店已经关了门，开了学，仍旧关着。 只是过了一个小长假，除了一口气撕掉好几张的日历，和寝室楼下还没擦干净的春节板报，似乎没什么区别。 可整栋高三楼的学生，好像忽地潜下了心。 从上学期，到下学期，连整半年都算不上了。 高考的计量单位就这么从年，变到月，再到天。 慢慢的，冬日过去，白昼越来越长，可日子好像越过越短。 有时候几张卷子，几节课，一天便过了。 当黑板右上角的高考倒计时已经步入两位数，有些人的春季校服里，也开始从长袖换成短袖的时候，高考的氛围愈渐浓烈。 高三教学楼走廊难得这么热闹。 不知道谁先说了一句「今年成年礼好像定了，就在体育馆举行了」，底下便炸开了。 「我盼了一个多月的成年礼，就这么被一场雨给下没了。」林季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暗骂了一声。 「没办法，一拖再拖，天气都不好，原计划又是登山，要是摔了，学校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孙雨濛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老周说了，等高考完，带我们去爬山，补上这次没来得及完成的成年礼。」陈蹊安慰道。 「那还叫誓师大会吗，还叫成年礼吗，意义不一样！」朱瑞道。 道理他们都懂，可盼了这么长时间的成年礼，因着天气泡汤，多少有些意难平。 「对啊，就办在体育馆，多没劲啊。」整个走廊的人都开始附和。 所有人原先都是这么想的。 没劲，没劲透了。 可到了成年礼那天，看着那漫天的志愿气球，百米长的签字横幅，老师的手写信，以及历届优秀校友的致辞，他们才知道，学校有多想办好这次成年礼。 所有「没劲」就在曾宏致辞的一瞬间，化为全场的尖叫。 他们闹着小孩脾气似的进去，红着眼眶出来。 这才懂了成年礼的意义。 是祝福，是祝愿，来自家长的，老师的，学长学姐的，而不是他们以为的，只是为了给高考增加更多仪式感，年年有，年年用的流水线环节。 第210页 眼眶最红的，恰恰就是当时喊「没劲」喊得最响的几个。 那一整个下午，所有老师上完课，回到办公室第一句话，就是：「好像真的长大了。」 下午上课的时候是这样，晚自习也是这样。 下课铃已响，可没一个人离开位置，整间教室只有翻书和翻卷子的声音，偶尔几句讨论题目的声响。 当「啪」的一声，突然陷入一片浓重黑暗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好一会儿，才听到一声满是疑惑的「停电了？」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吉他的声音。 紧接着，耳熟能详的旋律透过话筒的声音，在整幢高三楼一点一点旋开，各班关着的门、窗一下子开了。 只几秒的时间，走廊外便挤满了人。 所有人站在护栏边，往下一看。 高一高二就站在楼下，手上戴着各色的萤光棒。 周遭都暗着，高三楼、高二楼、高一楼，连不远处操场灯都熄了。 只有那环在手间的萤光棒，散着光。 「学长学姐！恭喜成年啊！」 「学长加油！学姐加油！」 「高考加油！镇安加油！」 喊完，音乐的间奏也刚好结束，歌声再度响起。 高三生这才回过神。 原来，成年礼还没结束。 和早上那些庄重的誓言不同，楼下的声音，显得那样孩子气，冒着雨，唱着歌，喊着「加油」，却赤诚得让所有人眼眶发热。 就好像，在从老师家长那边得到了成长的重量和年岁的沉淀感后，忽地又被人轻拉住袖角，告诉他们，可以慢慢走，不急。 原来，他们的成年礼不只是长辈给的。 还有「后生」们。 慢慢的，合唱的就不只是楼下的高一高二，还有楼上的高三。 从带着点哭腔的小声附和，到声嘶力竭的高声合唱。 这是他们从没见过的镇安。 在这样的声音和楼下的微光中，路言看着身边这一群人。 以后，他们还会有很多个春夏。 可却再没有一个春夏，像现在这样。 也从来没有一个春夏，能像现在这样。 和幸好，有个人会一直在他身边。 「顾戚。」路言声音很轻，在这合唱声中，甚至显得很单薄，可顾戚却听见了。 「嗯。」 「我……」话说出口，路言才后知后觉，自己只是想喊喊他，没别的。 可顾戚却笑了下，说了声：「好。」 路言怔了下，嘴角也带着笑：「好什么？」 他都没想好要说什么。 顾戚微侧过身，看着他：「什么都好。」 「想做什么，想去哪，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陪你。」 路言心口一烫。 忽然想亲一下顾戚。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路言握住顾戚的手腕，转身往后走。 后门被轻轻一带，关到只剩一条小缝。 「那我想亲你，现在。」路言轻声说了一句。 顾戚眸色沉了沉，护着路言的头，一下子把人压在门后的墙上，声音喑哑：「好。」 只隔了一扇没关严实的门，两人在关了灯的教室角落亲吻，而外头走廊上，人声正杂。 不知道谁先跑下楼，喊了一声：「去操场唱啊！」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很快，所有人都跑了出去。 各班老师的声音在走廊上传来。 「小心点！楼梯上别跑！别挤！」 杂七杂八的脚步声，笑声，还伴着学生们的回应声。 「老师，这教学楼的楼梯都长一个样，连地砖的花色都没变过，我们都走三年了，我闭着眼睛都知道有几阶！」 「再过几十天就没得走了，走个屁啊，跑啊！」 路言听得想笑：「顾戚。」 顾戚低头，又浅浅吻了一下：「嗯。」 路言：「没什么，就想喊喊你。」 操场上灯已经亮起，先下楼的一批人已经从学弟学妹那边讨来了萤光棒，还有人把吉他都借了过来。 一边弹，一边往操场走。 顾戚往外看了一眼：「下去走走？」 路言点头：「好。」 顾戚朝他伸出手。 暗色中，两人十指相扣。 是少年人最遮不住，也藏不了的爱意。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章后天更哦！先给宝贝们鞠躬！ 番外会有，具体几章还不确定鸭！得看看自己的码字情况！比个大大的心！ 第78章 正文完 成人礼那晚的操场, 是所有人记忆里最热闹的一次。 闹到后来，好些老师都被拉进了队伍。 没有广播，没有更多设备, 只有一个音响, 一个有线话筒和几把吉他。 简陋的像是从哪个角落拖出来的。 可却好像比主席台上那万把块的设备更让人心动。 他们扯着嗓子唱着不着调的歌，声音盖过了伴奏。 有人抢了拍, 有人记不住词, 有人跑了调，可当唱到最中间高潮部分的时候，又莫名其妙唱得格外齐整。 最后是怎么散掉的，他们都有点记不清了，好像是雨下大了，老师带着宿管阿姨来赶。 老师们一路赶，他们一路唱。 第211页 连寝室灯都破天荒地亮到了凌晨, 才在催促声中一盏一盏熄掉。 他们肆意放纵了一个晚上，却也只有一个晚上。 得闲的时候，还会说起那晚的事, 时常还会哼两声那晚唱过的歌, 可那晚的操场，再也没见过了。 贴在每个人桌角的课表, 覆了一层又一层，所有副课光明正大地消失, 连象徵性应付上头检查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也像去年这个时候一样, 各种政策给高三让道。 寝室午休时间照样开着, 可高三楼却几乎没人再回去。 教室里趴一排，睡上十几二十分钟，起来之后, 照常写卷子，也不用人催。 一群高一高二时候喊着「趴教室里算什么午休，桌子板硬成那样，根本睡不着」的人，现在十几秒就能睡下。 周易知道，也了解，只是看着心疼。 偶尔见他们实在累了，就挤出课上的三五分钟，让他们都趴一下，然后掐着点把人叫醒。 那几分钟是他们最满足的几分钟。 黑板右上角倒计时一天一天变，最后还是从两位数，变到了一位数。 越发临近高考，「高考」这个词的出现频率反倒越低。 无论是老师还是领导，似乎都没再多说什么。 等到校门口开始拉起各种占位桩、隔离线的时候，一群人放下笔，站在走廊上，看着高一、高二背着书包往校外走。 恍惚间还能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们好像还正商量着去尔海的时候要带什么。 时间走得这么快，一年，转眼。 周易带着准考证从办公室走过来，把人带进教室。 可他没像往常那样往下发，而是念着各自的名字，让他们一个一个来领。 周易发得很慢，名字也念得很慢，所有人就坐在位置上，也不催，也不说话。 等准考证发完，和以前任何一次一样，唠叨半天，可这次，他们都听得很认真。 「接下来几天，气温都比较高，大家出门的时候，记得带把伞，日头最晒的时候，千万不要在外面晒，要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校门卫室那边会备凉茶，都是食堂现煮现喝的，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去喝一点，还有一些藿香正气水，但不是特别不舒服，一定别乱喝，去年有学生觉得不舒服，喝了一小瓶，味道沖，后来吐了。」 「考点在其他学校的也别紧张，提前去踩点，熟悉路线，有问题就求助门卫和在场的老师，别自己闷头撞。」 「能早睡早起最好，如果平时习惯了一两点睡，五六点起的，就稍微睡早一个小时，起晚一个小时，在自己的生物钟上做细微的调整，不用逼着自己十点钟就上床，该看书看书，该写卷子写卷子，找到自己的状态。」 「还有考试的时候……」周易看着自己那快写到最后几页的工作簿，看着那一条条注意事项，最终笑了下，还是把它合上。 「说得也够多了，怕你们听腻。」 底下沉默一瞬，孙雨濛先说了一声：「不腻。」 「对啊，考试的时候怎样，老周你继续啊。」朱瑞道。 「不行，我一天不听老师唠叨，我就感觉浑身难受！」林季也笑着说。 「快快快，老师你多说几句，我学一学，以后自己带学生的时候，可以用得上。」徐乐天说着，还装模作样拿出笔记本要记。 众人被逗笑。 周易视线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沉默一会儿，最终握拳高举，没有一点徵兆，极其用力地喊了一声：「高三九班，高考加油！」 九班人都怔了一下。 他们很少见到这样的老周，喊着面红耳赤，形象全无。 可也只怔了一下。 朱瑞和林季他们立刻站了起来。 「高三九班！高考加油！」 「高三九班！高考必胜！」 …… 然后拍桌子的声音，椅子拖动的声音和少年人的加油声全部混杂在一起。 很快，八班也不甘落后喊了一嗓。 再到整个五层，整个教学楼。 不知道是谁先冲上去抱了一下周易，然后周易就被围在了中间。 「老周祝我物理开挂！考的全会，写的全对！」 「老周祝我英语…不对不对，我记得老周高考英语好像滑铁卢了是吧？！老周是不是说过！」 「对对对，现在冲到办公室去抱老薛还来得及！」 「抱什么老薛啊！捨近求远，我们班有俩状元呢！」朱瑞立刻往后一指。 「对啊！去抱戚哥和言哥啊！」 「这我他妈的怎么可以他妈的忘记呢！」 「不准说脏话。」 朱瑞话一出，很快被围成一团的人，就从周易，变成了路言和顾戚。 但一群人还没得到两位状元首肯，不太敢动，就眨着眼睛站着。 尤其是林季，先看了路言一眼，又看着顾戚，最终壮着胆子说了一句：「戚哥，言哥…给抱吗？」 因为林季那诡异的断音，其他人听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本来问的是两人给不给抱，可被林季这么一说，更像是在问戚哥，言哥给不给抱。 就好像言哥给不给抱，得先问过戚哥似的。 只有郑意、杨旭之和早就觉察到了什么的陈蹊她们，低头偷笑。 第212页 林季这话，的确是没问错。 顾戚看了路言一眼，路言笑了下。 顾戚嘴角噙着笑：「今天可以。」 得了应允，所有人一哄而上。 「沾了言哥和戚哥的喜气，我有预感，我这次高考一定可以创历史新高。」 「什么叫沾了戚哥和言哥的喜气啊，那叫才气，才气懂不懂！喜气，搞得跟戚哥言哥结婚了似的哈哈哈哈。」 「靠！刚刚谁喊了一句76是真的，当言哥戚哥听不见是吗？」 「我前两天还听老曾说呢，今年也凑巧，戚哥和言哥就在我们自己这儿考，大概是专门镇场子来的。」 「高一高二不还说要打听两人坐哪儿呢吗，高考结束就熘进来，在位置上坐坐。」 「这我怎么没想到啊？戚哥言哥快看看你坐哪儿，趁考场还没封，我也先去坐坐啊！」 「算我一个！」 「靠！我服了，言哥这准考证上的照片，怎么感觉跟我们用的镜头都不一样？！」 「那是镜头问题吗？你清醒点，是脸！」 …… 等一群人闹完，抱着书三三两两往寝室走，教室一空，顾戚才把人带到后门的位置。 像成年礼那天晚上一样，低头吻了一下。 「紧张吗？」顾戚轻声开口。 路言轻笑，摇头。 -- 高考开始，高考结束，好像也只是几张卷子的事。 结束的那一刻，每个人甚至有种「这就结束了」的茫然感。 直到两天后的毕业典礼，看着彼此换下校服的模样，才意识到，似乎真的要毕业了。 「今年毕业生代表是戚哥吧？」 「是，演讲稿都是蹊姐帮着列印的。」 「你们猜猜戚哥和言哥估分多少？」 「多少？」 「不知道，但老曾找两人问过，还找了好几遍，让他们先往低了估。」 「然后呢？」 「然后据说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横幅了。」 「什么横幅？」 「你说呢？」 「状元横幅啊，还能有什么。」 「艹，老曾这么狂的吗？」 「不是老曾狂，戚哥和言哥哪次估分偏差不在几分之内，他们心里肯定有数。」 「安静安静，老曾说话了。」 话筒声音一起，体育馆才安静下来。 这次，谁都没再嫌无聊，没再嫌曾宏唠叨，甚至在他发言完的时候，还有人喊了一声嘹亮到有些扎耳的「老曾再讲点」，引得哄堂大笑。 气氛在毕业生致辞的时候，推到巅峰。 对于109届所有学生来说，顾戚和路言，绝不仅仅只是榜首那么简单。 因为这两座大山，他们叫过苦，骂过娘，甚至在顾戚因为比赛不能参加考试的时候，偷笑出声。 可抛开种种，这两座大山只是立在那儿，他们就有方向。 这种方向看得见，摸得着，有时候学累了，还能跟「方向」说说话，取取经。 在知道这两人考点就在学校的时候，和别人说起，会带着他们自己都必须承认的「与有荣焉」的神情，说一句：「嗯，俩状元替我们一中震着场子呢。」 「戚哥太帅了！」林季看着台上的顾戚，一嗓子嚎了出去。 「戚哥我爱你！」 九班一打头，其他班和顾戚玩得好的男生们也争相嚎了几下。 一时间，满场都是「戚哥」、「戚神」的喊声。 顾戚的致辞不长，和领导比起来，甚至干练的像是随便上台发了个言。 再加上几乎是脱稿，因此所有人都听得格外认真。 「……最后，祝同学们前程似锦。」顾戚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 最后、前程似锦，几个词一出，众人正欲抬手鼓掌，却忽然看到台上的顾戚偏过头，像是在找谁似的，动作顿了下。 毕业典礼的规格不输成年礼，在体育馆举行，所有多媒体设备全都开着，包括两侧的投屏。 因此顾戚这本不算明显的举动，落在了所有人眼里。 前排好些人都下意识顺着顾戚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顾戚看的是九班，再琢磨一下，像是…路言的方向。 还不等他们仔细分辨，就见大屏幕中的戚神忽然笑了下，紧接着，看着那个方向，一字一字道：「我们，未来可期。」 我们，未来可期。 和原先中规中矩的致辞发言截然不同的语气。 带着笑，甚至给人一种像是专门说给谁听的错觉。 那一瞬间，除了路言之外，只有陈蹊觉察出一切。 她猛地抓住孙雨濛的手：「濛濛，你听到了吗，戚哥说『我们，未来可期』。」 孙雨濛：「嗯，怎么了？」 陈蹊眼眶有点红：「那稿子是学生会那边给的，我列印的。」 「原稿的结尾，只有一句前程似锦。」 陈蹊把稿子交给顾戚的时候，还玩笑着说了一句：「原来网上说的，都是真的，前程似锦真的有离别的意思。」 那时候顾戚只笑了下，没说话。 可现在，他补上了一句「未来可期」。 陈蹊看着朝路言走过去的顾戚，轻声道：「那句前程似锦，是对我们说的。」 是祝他们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第213页 可那句未来可期，却是对路言一个人说的。 他们，未来可期。 因为知道他们的未来会有彼此，所以可期。 孙雨濛听懂了，那一瞬间，竟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最后两人只是相视一笑。 未来可期，真好。 毕业典礼结束后，到处都是拍照的人，并没有人说什么，可九班人却不约而同跑到操场后边的花园来。 那棵象徵着九班的树，好像长高了不止一点。 枝桠横岔，恣意挺拔。 新叶颜色并不浓郁，可茂密一片，好像要在这个夏天铆着劲往上长。 风一吹，碎阳落隙，打着弧状的圆廓，印在地上。 还有那写着彼此名字的红绸，系在上端，顺着风的方向飞扬、缠绕。 日晒雨淋，红绸颜色淡了，墨汁没什么章法地晕作一团。 其他人费劲去辨，可能都认不得写的是什么，可九班不用。 自己的系在哪里，他们的系在哪里，系了个什么结，结上画了什么，都记得。 「3、2、1——茄子！」带着摄影机的陈蹊，突然来了一个偷袭。 「蹊姐！我都还没准备好！」 「什么！这就开始拍了！」 「我都怀疑蹊姐那边掌握了我们一堆黑照！」 陈蹊已经按下快门：「就是要拍你们个措手不及。」 「拍成什么样了，我看看！」 一群人围了过去。 低头一看。 照片上，有人没看镜头，有人被挡着只露了半张脸，有人眼睛没睁开，有人来不及站稳。 可所有人都在笑。 最中间的两个人，一个闻声看着镜头，一个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看着对方。 「戚哥和言哥这是在拍什么海报吗？」 「把周围人都p掉，我都不敢说这是抓怕的。」 「老朱你怎么偏偏就站在言哥旁边了哈哈哈哈。」 「戚哥！你这是把言哥当镜头看吗？！看得这么认真哈哈哈哈。」 …… 盛夏未至，蝉鸣已起。 路言看着身旁的顾戚，看着不远处的一群人，半晌，低头笑了。 他原先一直觉得，或许这之后，再没能有一个夏天，像现在这样。 可现在他却觉得，可能这些人的名字，就是夏天。 那边一群人已经开始往操场跑。 「顾戚。」 「嗯。」 「没什么，就想喊喊你。」 顾戚偏过身，逆着光，看着路言。 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这人刚进一中的时候，论坛里那些调侃的话。 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说，眼前这个人，可能是上天看他不惯，觉得他过得太顺心了，所以给下了一张战帖。 字里行间遍布细碎的倒刺，稍不留神都能添一道口的那种。 可现在。 顾戚只看着他，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心口都是软的。 这哪是战帖。 明明是情书，一封独属于他的情书。 幸好，他遇见他了。 顾戚轻笑，朝着路言伸出手。 路言没有犹豫，牵了上去。 背后的新树，向阳而生。 总有一天，会带着他们的名字，高出矮墙，久长，一夏又一夏。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开文的时候，夏日初始，结束的时候，盛夏结束。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宝贝们这几个月的陪伴，除了深深鞠躬，一下子也找不出什么词来，那就比个超大的心吧！番外会有，休息几天更，成绩会出，班里人也会发现，可能还会有大学的。 还有正文完结弄了个抽奖，满订阅率的宝贝可以去玩一下鸭，10人，每人1000晋江币，抽着玩玩！！！ 这几天的投雷和营养液，记在小本本上了，会统一放在番外里感谢的！爱你们！！ 第79章 番外（一） 高考成绩公布那一天,野了小半个月，甚至颠倒了生物钟，能从早闹到晚的各班班群全都熄了火,异常安静。 头像都亮着,所有人都在线,可愣是没一个人敢说话。 只偶尔大喘气似的冒出一句「出了吗」,连「成绩」两个字都不敢正面提。 甚至有人未雨绸缪地先行一步,把签名改成了「别问,勿扰」。 可饶是一个两个嘴巴管得牢，手却都很诚实，一遍又一遍登陆查分系统。 就在查分系统界面被刷新到出现「请勿频繁操作」提示的时候，九班班群却突然多了一条新消息。 没有显示内容,只提示「图片」两个字。 九班人下意识以为是谁又在问成绩出了没,正是草木皆兵的特殊时期，本来想着先缓缓,刷点别的调剂一下心情,可仔细一扫，才发现发消息的人是陈蹊，显然不会随便发些无用消息的……蹊姐。 所有人心里忽然都咯噔了一下，手比脑子更快，瞬间点了进去。 入眼的，就是一张截图。 不是成绩截图，而是一张朋友圈截图。 只见一个用他们镇安校景图作的头像旁，备註打着「老曾」两个字。 底下的朋友圈只有三个字——双蛋黄。 后面跟了一排恍眼到甚至有些眼晕的大哭表情。 一排大哭间，还夹了一个戴着墨镜的「得意」。 第214页 有些格格不入。 看起来就好像是因为太激动赶着要宣布,手一抖，连检查都没检查,直接发出来的那样。 所有人睁大了眼睛。 老曾，一中校景图，发这张截图的人，还是陈蹊。 就是再魔幻，也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如果这个「老曾」是他们想的那个「老曾」，那么，这个「双蛋黄」，也就是他们想的那个「双蛋黄」。 那就意味着—— 好半天，群里才像是猛地醒过神来似的，先有人冒了头。 【林季：是我想的那样吗？双蛋黄？？？？】 【朱瑞：老曾的朋友圈？老曾？！蹊姐你哪来的截图？】 【徐乐天：艹！！！好像真的是老曾的朋友圈，我刚在散群那边看到消息了，是团委的人截的图，他加了老曾的微信！！！底下有人评论，问了一句是不是高考，老曾还回复了一个「嗯」。】 【林季：所以……】 【朱瑞：所以……】 【杨旭之：？！】 【郑意：靠，戚哥和言哥手机都占线！半天打不进去！】 【尚清北：官方是说晚上出成绩，但全省前列成绩和排名，依照往届看，应该都已经有了。】 【朱瑞：蹊姐，你别话说一半啊，是……戚哥和言哥吗？】 朱瑞这句话说完后，再没人接话。 所有人都在等。 哪怕他们都知道，如果是双蛋黄，那一定是顾戚和路言。 可在没确定之前，他们就是再确信，也得先忍着。 直到陈蹊发来一条语音。 所有人屏着呼吸点开。 陈蹊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激动，甚至有些发颤。 「是！！！不是戚哥和言哥还有谁！老周确认过了，双蛋黄啊我靠！我们班创校史了！」 陈蹊很少有这么「不体面」的时候，三年下来，连一些稍微重一点的语气词都没怎么说过，这还是很多人第一次听见她用这种语气说话。 哪怕他们所有人心里有数，哪怕他们也知道除了那两人之外，再没其他人了。 可当陈蹊真正敲鼓的那一刻，九班人还是齐齐怔住。 戚哥和言哥，双状元，双蛋黄。 【艹！！！所以对面六楼的校史室，有一页是我们班的了？！】 【除了说戚哥和言哥牛逼，我还能说什么？！】 【双蛋黄啊我艹，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这么猖狂的！】 【我就知道言哥和戚哥可以！！值了真的值了，这事我他妈可以吹一辈子，跟俩省状元做同学，一起上过课跑过步熬过夜刷过题！】 【我他妈跟打了强心剂似的，本来还担心成绩担心得要死，可现在我忽然不紧张了，搞得跟我拿了状元似的。】 【我嚎太大声了，把我妈嚎来了，她现在甚至不关心我成绩出来了没，把我们班俩状元的事发家族群里去了。】 【+1，我家也是！】 【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戚哥说不保送是为了给学校拿状元，我当时竟然以为就是随口一句玩笑话？！】 【戚哥和言哥呢！怎么都不出来！我打个电话？！】 【占线！别打了！电话绝壁被招生办打爆了！先等…艹！不行，我忍不住了！我得去发个朋友圈冷静一下！】 …… 班群再没安静下来。 除了九班人之外，没有人会知道顾戚和路言之于他们的意义。 就像有人说的，对于别人而言的两座大山，对于他们九班人来说，就是强心剂。 能让所有未知的紧张，变成一种期待的那种「强心剂」。 而此时的路言，正站在阳台上。 成绩出来那一刻，他的手机，徐娴和路明的手机，就没有停过。 招生办的、家里人的、老师的，路言接了几个，从周易那边知道了顾戚的成绩之后，便转给了徐娴，得了一点空，拿着手机上了楼。 在知道分数排名的一瞬间，说不高兴是假的，但要说多高兴，也没有。 不是觉得这状元的头衔非自己莫属，也不是觉得多理所当然的事，只是这两年的时间，丢掉的东西捡回来了，想要的东西好像也都有了，高考反倒少了点「一锤定音」的意味，因为知道无论在哪，顾戚都在。 可看着徐娴和路明脸上藏不住的笑意，听着周易和家里人话里话外的欣慰，路言没因为「状元」这个头衔多高兴，却因着他们的情绪也笑着聊了好一会儿。 但路言现在最想听的电话，却是顾戚的。 没别的，也不为什么，只是想听他的声音。 徐娴见路言有点心不在焉，还以为是电话太闹，就让他先上了楼。 已近傍晚，天边烧得暖黄一片。 路言靠在阳台的护栏上，低头看了看消息不断的手机。 刚在班群里回了几句话，手机便响了。 路言看着上头的「男朋友」三个字，嘴角弯了下，接起了电话。 接通的一瞬，那头没说话，却传来一身清晰的低笑。 听着熟悉的声音，路言半个身子的力道都卸在护栏上，看起来有些难得的散漫：「笑什么？」 顾戚声音还带着笑：「在想男朋友生日的时候，送了个戒指，现在拿了个状元，该送什么。」 路言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想好了没？」 第215页 顾戚：「还没。」 「送什么，总得见了面才好想。」 路言想起刚在群里看到的消息：「后天回学校拿档案？」 顾戚不怎么走心地「嗯」了一声，然后说了一句：「等不到后天了。」 路言一时没反应过来，接着就听到一句：「下来。」 路言所有动作顿住。 下来？ 路言一下子站直了身体，下意识倾着身体往外看去。 屏幕那头的声音再度响起：「往左边看。」 路言心里有了预感，可看到路灯下的顾戚的一瞬间，心口还是重重跳了下。 转身直接往楼下走去。 楼下徐娴和路明刚挂了电话，正靠在一起商量升学宴的事，抬头就见路言走了下来，动作还有些急。 「言言？」徐娴有些不明所以，随即笑着拍了拍身侧的空位，「刚好，你舅正张罗着要给你选礼物呢，过来看看喜欢什么。」 路言却是随意一点头：「妈，我出去一趟，回来再看。」 说着，径直朝着玄关跑去。 徐娴和路明顺着路言跑去的方向，转过身去：「去哪儿啊？」 刘婶也正巧端着洗净的水果走出来：「要出门啊？天都要黑了。」 路言点了点头。 徐娴估摸着问了句：「有人来了？」 刚打电话的时候也没说等会儿有什么安排，显然是临时的事。 这么急匆匆往外跑，应该是有人来了，或者有人在等。 路言「嗯」了一声，动作却没停。 徐娴不疑有他：「同学吗？」 路言这才顿住脚步。 他转身，清浅吸了一口气，没应声，却说了一句：「顾戚。」 路言声音不重，神情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认真。 徐娴甚至有种错觉，觉得她儿子这声「顾戚」，像是在否认刚刚她那句「同学」。 就好像，说同学并不合适。 或者是，不只是同学那样。 徐娴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可她没多想，笑了下：「刚顾戚妈妈还给我发了消息呢，行，碰碰面也好，商量一下志愿的事。」 路言点头应下，出了门。 门已经带上，可路明却还是看着那边，没回身，直到徐娴碰了碰他：「儿子都走了，看什么呢？」 路明从刘婶手里接过茶，抿了口：「要不是说顾家那孩子，还以为言言交小女朋友了。」 徐娴斜了他一眼。 路明头朝着门的方向轻扬了下，面上还带着笑：「不像？」 徐娴笑笑，没说话。 路言不知道那边路明已经开始说起他年轻时候追徐娴就这样，出了门后，便径直朝着顾戚那个方向跑去。 前一次顾戚到这边来找他的时候，还是生日。 春寒时节，衣服裹得行动都有些不便。 路言还记得那时候里头就套了一件薄卫衣，外头一件羽绒服。 当时也不觉得冷。 可现在，已是盛夏。 顾戚就站在观景灯下。 日头还未完全落下，灯还没亮起，隔着距离看过去，其实看不太清神情，只大致有个轮廓。 可路言却能很清晰地感受到顾戚的视线。 顾戚看着他小男朋友出现在视线里，然后朝他走过来。 顾戚没让他再等，也朝着他走过去。 等走到跟前的时候，抬手，用指背轻颳了一下路言的颊侧：「又跑出来的？」 路言没答。 顾戚笑了下，把人轻抱进怀里：「想我了？」 直到现在，路言才稍微有了点真实感：「嗯。」 其实距上一次见面，也才过了三天。 路言原先没觉得有多想，可在见到顾戚的那一刻，才觉得三天似乎是有些久了。 很奇怪，人在眼前了，「想」的念头却比以往都盛。 顾戚听到这声直白的「嗯」，反倒顿了下。 对视间，顶头的灯忽然亮了。 细碎的光落进路言的眼睛里，好看得有些过分。 顾戚没忍住，环在腰间的手往侧边一转，顺势牵住路言，拉着人往路旁走。 走过小径，直到风雨长廊的位置才停下。 然后借着枝叶的遮挡，把人虚压在墙上。 顾戚低下头，在路言眼睫上落了一个很小心的吻。 亲完，重新把人抱进怀里，才半带着笑意，半带着无奈开了口：「怎么办，不想放男朋友回去了。」 路言怔了一下，随即轻笑。 什么叫不想放他回去了。 明明这边是他家，如果真要说，那这话也该是他说才对。 路言刚要开口，手机却忽然响了。 几乎是他手机响起的一瞬间，顾戚的手机也紧接着响起。 路言低头一看，朱瑞。 也没多想，路言接了起来。 那头朱瑞的声音像是开了免提似的，瞬间飈了出来。 「……艹，通通通了？！」 路言：「嗯？」 朱瑞：「状、状元爷，是您吗？」 路言：「……」 电话那头隐约还夹杂着一众杂音。 顾戚听到了林季的声音，也猜了个大概。 于是挂断手头的，转而接过路言的手机：「人在哪？」 「戚哥？！」朱瑞音量猛地拔高，随即半捂住听筒，「靠，季狗别打了，戚哥跟言哥在一起呢！！！」 第216页 「对啊，戚哥不是挂了你电话吗？」 「为什么要我快挂电话？」 「我知道啊，戚哥和言哥在一起，怎么了吗？」 「不是，你一个劲撺掇着我挂电话干什么？俩状元爷在一块儿呢！」 …… 电话那头仍旧闹得很，可路言却始终没结束通话。 在那些嘈杂声音和落日微光中，路言抬眸，看着眼前的顾戚。 原来他也不是一个多喜欢安静的人。 吵闹一点，其实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回学校，双状元横幅拉满！！！排面！！！ 第80章 番外（二） 晚上系统正式开放,成绩出完，一切才好像尘埃落定。 群里还停留在「双状元」的消息上，没人再提起成绩的事,直到孙雨濛拿回一手消息。 当那句「各项指标均创历史新高！全员上线！平均分远超一本线！理科双状元！同学们这三年辛苦了！镇安中学109届高三九班,我们真的毕业啦！」砸下的时候,所有人都怔了一会儿,随即彻底沸腾。 「我们毕业了」被不知疲倦地刷了一排又一排,甚至连是谁发的都来不及看清,便被覆盖住，又添了新的。 没有人说笑，没有人插科打诨。 这一刻，「毕业」两个字才真正落了地。 路言看着屏幕,看着那一句句「我们毕业了」,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不疼，泛着点酸涩。 直到手被顾戚牵住。 路言抬眸,那种情绪来得很疾,可也很快散在掌心的温度中。 路言指节微动，轻勾住顾戚的手指：「毕业快乐，男朋友。」 顾戚手上力道重了几分：「毕业快乐。」 和毕业典礼那天不同，拿档案这天，所有人都穿得格外青春洋溢，几个女孩子甚至化了一点淡妆。 毕业典礼那天也是换下了校服，可那时候，「毕业」两个字，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仍旧有些模糊。 就好像一脚踏出了校园，一脚却还停在那三年里。 甚至不用转身,一个偏头，又会回到点灯刷题的日子里去。 可现在不一样。 初夏到盛夏。 已经归零清空的高考倒计时，又重新回归三位数，而空着的教室马上也要迎来新高三生。 现在，他们才有种真正毕业的感觉。 因为等到下次再回学校的时候，也许荣誉墙或者校史室里，还有他们的痕迹。 可却再没有独属于他们的教室了。 在回学校的路上，想到这个，一群人莫名还有点伤感，可当站在校门口，看着那堪比当年市中□□动的恭贺横幅，那滚动播放的喜报，以及那横跨整个一中正门、正鼓着风、几米粗、几个人环手都不一定抱得住、顶头还用明黄加粗的正楷写着「状元门」三个字的充气拱形门，所有人齐齐冒了句「靠」。 林季扭头去看身旁的郑意：「今天是什么校友会吗？我们不就是回学校拿个档案吗？这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郑意伸手一指：「上头那三个字，认得吗？」 林季：「状元门。」 朱瑞拍了拍林季的肩膀：「哪是迎我们的，是迎俩状元的。」 「我们是沾了戚哥和言哥的光。」 「门和横幅昨天就弄好了，新高三生昨天回校，」陈蹊从后头走过来，抬手在那鼓得分外结实的拱门上拍了两下，「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总比那些什么励志标语要上头得多。」 此时六班一群人恰好从超市走出来，见林季他们一行人站在门口，立刻跑了过来。 李博超隔老远就把手上的水扔过来，林季本来想接，被郑意截了胡。 李博超走过来后，扬了扬下巴权做打招呼，然后立刻扒开人，往后头看：「戚哥和言哥呢？没跟你们一起？」 旁人也忙跟着附和：「对啊，俩状元爷呢？我们都搁校门口晒半天了，还等着见见呢？！」 郑意乐了：「是不认识还是怎么，还搁校门口等半天了。」 李博超捶了郑意一拳：「这能一样吗，省状元啊我靠！不是五校联考的状元，是省状元！还俩！这辈子可能也就见这么一次了，怎么都得拍个照发个朋友圈纪念纪念。」 因着顾戚和路言双状元的头衔，九班本来就是今天的「重点关注对象」，一行人又好巧不巧聚在校门口，这下好了，后来一拨人马，脚步就停在了校门口，早到的一拨，听到消息，趁着老师们都还不见人影，也跑了出来。 两拨人马一聚，校门口登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靠，这阵仗，今天是教育厅领导来还是怎么？」几米外就被校门口那拱门的气势吓到的人，摸着那红布，直接「哇」出了声。 而已经在学校里晃过一圈的人表示「就这？」，伸手往后一指：「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前天晚上才公布成绩，我都不知道这一天时间，学校是怎么搞出这么多花样的，高三教学楼都快被横幅淹了，全都是，红的底，白的字，色盲都能给你治好！」 「我都怀疑是不是一早就做好了。」 「校史室都开了！进门就是今年高考的喜报，还有戚哥和言哥的照片，」那人说着，随手抡了一大圈，「大概这么大，校长、老曾、你们班老周，还有一众校领导，都在上面，老曾脸都笑拧巴了。」 第217页 「都好几年没出过状元了，一出出了俩，还不能让老曾笑笑？」 一群人笑完，才又开始围着九班人问。 「唉，戚哥和言哥呢？」 「怎么还没来啊？」 「对，林季你打个电话问问，顺便问问戚哥和言哥等会儿有没有什么安排，我听八班说过两天班里要集体去旅游，你们有计划没，搭个伙也成。」 「一早好像就出门了啊，戚哥说老周那边有事，怎么还没到？」林季说着，拿出手机，先给顾戚打了一个，没接，郑意也刚好结束通话：「不用打了，言哥也没接。」 一群人正疑惑的时候，保安室大叔突然探出头来：「顾戚和路言啊？」 所有人齐齐转过头去。 「早来了，在曾主任那边呢，你们都先进去转转，穿这么好看，也多去拍些照，」保安大叔看着这群孩子看了三年，知道今年成绩好，也替他们高兴，「去班级坐坐，本来今天新高三就要搬进去的，知道你们回校拿档案，特地改到了明天。」 众人闻讯，总算挪了步，不知道是谁打头，撒欢似的跑，一个带着一个，男生在前头，女生在后头。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成年礼那天。 只不过那时候他们笑着往操场跑，今天是笑着往教学楼挤。 顾戚和路言此时正从曾宏那边往回走，一路遇到不少老师，停着说了好一会儿话。 转过偏角的时候，顾戚拉着路言的手腕，笑了下，见人有些心不在焉，轻声道：「看路。」 路言也没挣开。 顾戚：「在想什么？」 路言开口道：「曾主任知道了？」 顾戚：「嗯？」 路言垂眸，视线在两人牵着的手上停了下，意思很明显。 知道他们俩的事。 路言和顾戚比他们都要早到，该办的都办好后，就被带到办公室喝茶。 高考结束，109届所有学生给镇安一中、甚至整个镇安都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所有校领导见到路言和顾戚的时候，都笑得见牙不见眼。 曾宏和周易带着他们接待了全程，等一行人往校史室去，才得出了点空。 门一关就开始聊志愿和发展方向。 曾宏和周易问，顾戚和路言答。 因为彼此都熟悉，气氛并不拘谨。 尤其是曾宏，109届学生交了答卷，其实他也交了答卷，虽然说不定明天就要开始新的卷子，可今天的成绩是实打实的，因此也很放松。 聊着聊着，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就在路言觉得差不多就这样结束的时候，临了，曾宏却忽然问了一句：「处得都挺好的？」 那时候路言正在和周易说话，这句「处得都挺好的」，问的只能是顾戚。 处什么，想也能知道。 几个月前，两人刚因为「处对象」的事，在这里喝过茶。 顾戚却不太意外，笑了下：「嗯。」 曾宏慢悠悠喝了口茶，语气很闲适：「那就好。」 路言就在这时候抬起头来。 恰好和曾宏对上了视线。 路言不太懂那一眼的意味，可曾宏却是在那一眼之后，说了一句「那就好」。 面上还带着笑。 路言还记得那次问完顾戚后，曾宏转头就问了他。 可这次曾宏却没再问。 不只是曾宏，老周也只是笑了下，起身去添了点水，看起来就好像一点都不好奇这句莫名其妙的「处得挺好的」，是什么意思。 后来曾宏说了什么，路言没怎么留心，只知道他和顾戚出门前，曾宏的最后一句话是：「以后没事，两人就多回学校看看。」 路言三两句说完，顾戚也没松手，反倒牵紧了点：「知道了就知道了。」 路言怔了下，轻笑。 也是。 知道了就知道了，也不是什么不能知道的事。 「就听到了那句处得怎么样了，」顾戚指节轻转，十指相扣，「后一句呢？」 「让我们好好处，没听见？」 路言轻扫了他一眼。 两人往高三那边去的时候，还没到教学楼，就远远看到底下宣传栏那边黑压压一片。 「那是戚哥和言哥吧？！」 人群中不知谁先喊了一声，一群人转身。 九班人先回过神，跑了过来。 「宣传栏那边怎么了？」路言随口问了一句。 「昨天刷了墙，漆干了，要往上贴光荣榜了。」林季笑嘻嘻说了一句，「正等着看照片呢，说是要留上小半年，给学弟学妹看的，得先看看丑不丑。」 「丑也没办法了，你还能换一张怎么的？」 「我们丑没事，有戚哥和言哥镇着呢。」 「快快快，要贴了要贴了，我先去看看，你们跟上啊！」 …… 地都还没站热，刚跑过来的一群人又闹哄哄往那边跑，也不嫌热似的。 路言和顾戚没有跟，慢悠悠走在后头。 当那占了足足一面墙的位置的「光荣榜」贴好的一瞬间，原本喧闹的人群，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光荣榜」很简单，一张照片，底下除了名字和班级外，只有一栏「致自己」。 而在一众「将来的你，一定会感激现在拼命的自己」和「不畏过往，不惧将来」中，最前列的两栏，却显得格外简短、醒目。 第218页 因为顾戚的「致自己」那栏，写着路言。 而路言那栏，写着顾戚。 这「人生格言」，是成年礼那天的仪式之一。 每个人写在纸条上。 致自己，写下你认为最能激励自己的一句话。 当时并没说用途，他们大多写了那个情境下，他们觉得最合适的，也是最先出现在脑海里的话。 无外乎就是那些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名言警句。 可最前列的两栏，却是彼此的名字。 本该是很好起闹的时候，可难得的，没有多少人起闹。 而是三三两两地回头，往那边看了一眼。 那两人就站在天光下，并肩说着话。 动作说不上来的亲昵和默契，也一如既往的亲昵和默契。 那一瞬间，很多人隐约都抓到了点什么。 甚至在一些新高三生们过来凑热闹的时候，还会笑着帮忙打掩饰，说这是两位状元的风格，言简意赅，写下对方的名字，是记住对手，是向他学习，也共同进步的意思。 而真正的意义是什么，可能……他们心里明白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镇安一中109届全体同学，毕业啦！76毕业快乐鸭！ 第81章 番外（完） 「你们到了没啊？都半个小时了,讲座都要开始了。」林季半捂着手机，一边手动消除杂音，一边往人比较少的楼梯口那边走。 郑意潦草回了句「楼下了,两分钟」,便挂了电话。 林季等得无聊,避开人群,靠在护栏上,给顾戚发了一条消息。 【哥,我们在图书馆报告厅这边了，你那边什么时候结束啊？过得来吗？要给你占个位置先吗？】 信息发出去只几秒，便有了回复。 【他呢？】 没指名，没道姓,可这个「他」是谁,林季用手指头想都能知道。 【还没见着，就远远看了一眼,在台上呢,好像正在和教授讨论什么，我们怕打扰到他，也没敢打电话。】 【行，知道了。】 【哥这儿人真的太多了，等你那边结束，走道的位置我看都没了。】 【先进去，别等我。】 【ok。】 林季放下手机，往报告厅那边看了一眼。 黑压压一片。 林季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脑袋一热，说要跑这第一学府来听一堂光听名字就啃不下来的讲座。 事情还要从两天前讲起。 高考结束,九班成绩刷新了记录，在填报志愿的时候,大半个班的人都报到一块儿去了，那些什么天南海北的伤怀情绪，都没捂热，就被扭头扔在了后头。 原本想着大半年聚一聚，愣是被弄成了周末就出来碰一趟。 可虽然学校都在一个圈，但毕竟不像高中那样，平常多少都有事绊着。 三两人聚聚是常态，偶尔七八个，可一喊喊上全员的，还没有过。 今年林季生日恰逢周六，一商量，觉得刚好可以借着这个由头把人叫出来。 其他人一听，也觉得这主意好，于是纷纷应下，说要把周六的时间空出来。 林季立刻就@了顾戚和路言。 不过回答他的不是顾戚和路言，而是和他们戚哥言哥同校的尚清北。 【学校周六上午有个公开讲座，主讲人是言哥他们系教授，带了几个学生做辅讲。】 底下登时来劲了。 【什么意思啊？言哥是辅讲之一吗？】 【嗯，因为其中有个课题是言哥他们团队直接参与的。】 【牛逼。】 【想都不敢想。】 【我靠，这么一想，我好像还没见过言哥上台发言？！】 【靠！你不说我还没意识到！高中时候光看戚哥了！】 【北北，公开讲座是什么意思？我们也能混进去的意思吗？】 …… 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话题已经歪得彻底。 在得了尚清北肯定的答覆后，也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要不我们去蹭个讲座？」，然后在一众「有生之年」的附和声中，就这么敲了下来。 因为讲座时间早，又怕人太多太折腾，于是几个离得近的打了头阵，其余人则约在讲座之后，在校门口集合。 所以林季才在这大冬天的周六早上，出现在了满是知识芳香的第一学府图书馆。 郑意他们上来的时候，林季都没让喘气，直说着「快快，马上就没位置了」，一边拖着一群人带进了场。 等在最后几排落了座，郑意他们才得空，喘了喘气。 「北北，你不是说这讲座是公开非强制的吗？这大周六的，哪来这么多人啊？」林季靠在椅子上。 尚清北也有点不明所以：「是非强制的，不过言哥他们系教授很有名，很少公开讲座，我们学院也有不少人来，可能是沖教授来的。」 陈蹊笑了下，拍了拍林季，随即下巴轻扬，示意他往前排看。 林季顺着陈蹊的动作往那边一看，发现在他们正前排左侧那个男生的笔记本上，印着一个校徽，显然跟他们一样，外校来凑热闹的。 林季瞭然。 虽说是抱着看言哥的心态来的，可毕竟机会难得，几人面子功夫做得很到位，纸笔都备齐全了，铺开后，便坐在位置上往台上看。 第219页 报告厅暖气开得足，路言今天只穿了一件白衬衫。 对讲座来说，是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装扮，讲台右侧两个男生也是同样的打扮，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衬衫往路言身上一穿，看起来就跟什么秀场走出来的模特似的。 林季他们刚要为他们言哥爆灯，前排几个人却先开了口。 「那就是路言吧？是不是是不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子拿着笔，小心翼翼又语带兴奋地往台上指了指。 「是，我们系男神，怎么样，这趟没白来吧。」另一个女孩子回道。 「就这还评不上你们学校校草？你们眼光是不是太高了点？」 「什么评不上，谁说的，不是评不上，是分不出高下，双校草，另一个隔壁金融系的，顾戚。」 「你们学院一口气承包了俩？隔壁系？那来了吗？」说着，那女孩子就环视了一圈。 身后林季他们都不说话了，光明正大听八卦。 「别看了，没来。」 「你都没看，就知道没来？」 她啧了一声：「百分百没来，要是来了，你会先在台上看到他。」 高马尾女孩子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俩人高中是同班同学，大学一个金融，一个工商管理，好得跟什么似的，到这点了还没出现，百分百是有事不能来，否则肯定得上去跟那谁先说两句话。」 「关系这么好？」 「嗯，这么说吧，要不是知道顾戚有对象，我们还以为这两人是一对。」 林季他们顿时心头一跳。 什么叫「要不是知道顾戚有对象，我们还以为这两人是一对」？ 难道不是吗？ 这两人不是一对谁是一对？ 除了言哥之外，戚哥又哪来的什么薛丁格的对象？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就连陈蹊和孙雨濛两人都对视了一眼，下意识往下伏了点，好听得更清晰点。 「对象谁啊？你们学院的？」高马尾女生问道。 「怎么可能，是我们学院的我们还能不知道？」 身后几人：「……」 你们可能还真不知道。 那人继续道：「据说是早订下的，肯定是那种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名媛。」 高马尾女生「啊」了一声：「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个？」 「什么啊，」女生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百分百是青梅竹马，然后一毕业就结婚的那种，你不知道，顾戚护得可紧了。」 高马尾女生：「？」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开学报导那天，就有好几个女生去问顾戚联繫方式，顾戚都没给，话没多说，但话里的意思就是有对象了，感情很好，对象会不高兴，反正到现在，除了学习工作上的事之外，我还没听到过，有哪个女生要到了他的联繫方式。」 「你说能让顾戚这样的定下来的人，会是怎样的？肯定是那种看一眼就挪不开眼，什么都优秀的豪门名媛吧。」 「实不相瞒，我想康康。」 「实不相瞒，我们也想康康。」 林季他们飘忽在天上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甚至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句：想康康请抬头，只差一个抬头的距离，就能康到本尊了。 看一眼挪不开是真的。 什么都优秀也是真的。 只不过不是豪门名媛，而是豪门贵公子。 「其实……」那个女生突然刻意拖长了音调，引得身后的林季他们本来落下的心，又不死心地嗡了两下。 「路言可能也有对象。」 高马尾女生一下子低下头去：「怎么说？」 那个女生伸手比划了一下脖子：「也是挺早之前的事，好像就在图书馆，有人不小心撞到了路言，人没事，就是书散了一地，然后路言蹲下去帮他捡，然后！他脖子里的项鍊就顺着衣领滑出来了。」 高马尾女生一脸震惊：「这都能看出来？那项鍊是一对的？还是装了什么照片？」 女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项鍊上挂了一个戒指。」 「戒指？！」 「嗯，戒指！很多人都看到了，看不出牌子，但绝对不是那种随便买的装饰戒，」女生正色道，「戒指挺素的，也不新。」 「在其他人身上可能也不算什么，但路言性子真挺冷的，就说出去，谁都不信他会无缘无故戴个戒指在身上的那种，」女孩子语气重了点，「那可是戒指唉，还一直随身戴着，这该死的爱情。」 高马尾女生无话可说，半晌，跟了一句：「这该死的爱情。」 林季他们也咬牙，在心里接了一句：这该死的爱情。 戒指，还是戒指。 当时那个「光荣榜」事件后，除了林季他们这些「直接参与人士」，和陈蹊她们这种一早就看透了的人之外，九班人其他人就是在那之后的集体旅游中，「不经意间」看到两人同款的戒指项鍊，才确认了一切。 说意外，有，说不意外，也是。 那种感觉很微妙，在「戚哥和言哥竟然是这种关系」和「戚哥和言哥不是这种关系，那还能跟谁是这种关系」中反覆徘徊。 最后得出一致结论：他们根本不能想像除了言哥外，戚哥还能对谁这么好，也根本不能想像戚哥和言哥分开是什么样子，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第220页 所以其实他们也大致能理解那些人看到言哥脖子上戴着一个戒指时候的心理活动。 讲座性质比较专业，大多数观点和内容对于专业不对口的林季他们来说，其实有些生涩。 硬啃了一半，起了个大早的林季他们神情都已经开始有些恍惚。 直到前排好些人直了直身板，坐垫挤压碰撞，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 林季他们这才发现路言已经从台侧的位置起身，上了台。 路言开始讲话，林季他们瞬间打起精神。 就在这时，后门位置突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声音。 声音很轻，就连末尾几排的林季他们都没注意，视线还定在讲台上。 尚清北说得不假，这周六的讲座，之所以能座无虚席，很大一部分人是沖教授来的，但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就是沖路言来的。 倒不是单纯沖脸，而是实在好奇。 路言和顾戚自打进校起，话题度就没落下过，可偏偏两人都不算高调，偶尔顾戚还会露个脸，被拉去撑撑场，路言却对这些事都不太热络。 所以当路言会辅讲这场讲座的消息一出来，就跟风似的，哪里都有想来凑凑热闹的，想看看这「天之骄子」是不是跟传言中一样。 在这样的氛围影响下，底下就算是沖教授名气来的，也被带着，直起了腰板，往台上看。 然后他们差不多就懂了。 在学校里一直有这么一句糙理不糙的话，有的人，只要一开口，就能知道是个什么水平。 台上这人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这下，哪怕是纯粹来凑热闹的，也被路言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然而就在这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原本正有条不紊介绍着课题的人，突然顿了一下。 底下满座的人跟着一怔后，瞬间闹了起来。 却不是因为路言那顿住的一下。 那一下并不明显，台上的人甚至很快就切了下一页面的ppt，连卡顿都说不上。 之所以炸开，是因为路言在继续往下讲的时候，抿着嘴笑了下。 一向对谁都冷冷淡淡的路言，却在讲解课题的时候，忽然笑了一下。 就莫名其妙笑了下？！ 所有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唯独离路言最近的第一排位置上的几人注意到，那时候路言微抬了抬头，视线好像在某个方向定了定。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种疑惑的驱使下，她们慢慢转过头去，然后就在后门的位置上，看到了一个人。 顾戚。 刚到，头发还有些微湿。 更准确来说，是掐着路言上台的点刚到。 几人表情变了又变，因为太惊讶，半天都没转过头。 前排一群人一看，也跟着转过头去。 慢慢地，慢慢地，跟着转头的人越来越多。 所有人都看到了顾戚。 所有人才跟突然醒过神来似的，明白了。 路言根本就不是无缘无故笑的，也根本不是什么忘词了所以顿了一下，是因为那时候后门来了一个人。 所有人：靠！ 因着顾戚的出现，和刚刚路言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轻笑，接下来的讲座，整个会场就没再完全静下来过。 尤其是林季他们前排那两个女生。 在顾戚在林季他们身旁落座的时候，浑身就绷了起来。 接着又听到林季和郑意他们喊了声「戚哥」，话语间是不遮不掩的熟稔，两人开始疯狂思考她们刚刚说了什么。 不思考还好。 一思考，好像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满场视线，可陈蹊她们却对这场景见怪不怪。 只是笑一下，不算什么。 当年毕业典礼的时候，她们可是从那句独独说给言哥的「未来可期」中走过来的。 讲座就在这样的氛围中，画上句号。 散场散得前所未有的慢，因为路言还在，顾戚也没走。 平常一分钟就能散干净的会场，愣是拖了小十分钟。 等到多媒体设备都熄完，路言才和教授、学长打完招呼，朝着后门走来。 顾戚就站在门那边。 报告厅已经关了灯，显得有些昏暗。 顾戚摘下围巾，围在路言颈间：「下雪了。」 路言往外头看了一眼：「下雪了？」 顾戚：「嗯。」 路言：「他们呢？」 讲座的时候人太多，直到快结束的时候，路言才看到后排的林季他们。 「拿伞去了。」顾戚把路言没扣好的绒服外套扣子扣好。 等该穿的、该围的都弄好，顾戚才替路言揉了揉指节：「累不累？」 路言：「还好。」 路言又道：「不是在林教授那边吗？报告赶好了？」 顾戚：「没。」 路言：「那怎么过来了？」 顾戚：「来接男朋友。」 路言轻笑，随即勾了勾他男朋友的手。 两人走下楼。 林季他们站在不远处，朝着他们招手。 雪还没下大，只隐约见到一些细碎的粒子。 看着林季他们，路言忽然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 虽然这里不是镇安，不是一中。 不同的景色，不同的地点，可他们还是他们。 第221页 身边还是顾戚。 「戚哥，言哥，快啊！等会儿雪大了！」 「镇安今年有雪吗？」 「不知道啊，朱瑞不在那边吗？等会儿视频问问。」 「顺便问问……」 路言和顾戚撑着伞，朝着他们走过去。 未来已来，过去却未去。 等春暖花再开，还要记得回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全文正式完结啦，但76会永远年轻，也永不完结！ 感谢宝贝们一路陪伴，这个夏天有你们，超级幸福的鸭！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们下个旅程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