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本往生经已经抄写完毕,有机会拿去佛前供奉,也算了了一桩事。连着坐了两个时辰,脖子酸疼,孟玉拆下榻,走到门边去新鲜。
冯正儒那人确实爱在园子里留恋,几次去老夫人院子回来都见他等在门口,于是孟玉拆便又跟沈清芸一前一后走。
眼瞧着前头说上话了,这才准备绕路回去,不想沈清芸眼尖,叫住了她。于是笑着转身,「表妹跟冯表哥怎么在这里,可是下课了?」
冯正儒摸了摸鼻子,今日先生有事休堂,他偷偷熘掉的。一眼便看出他脸色有异,孟玉拆笑着道:「前儿表哥送进来的芸豆梨花糕味道真好,多谢表哥费心想着,在此谢过。」
时常轻易见不到孟玉拆,今儿好容易碰面,还说上了话,冯正儒心头一喜。却碍于沈清芸在场,不能多说两句话,笑道:「表妹喜欢就好,我那儿还有外头买的一副玻璃的九连环,表妹喜欢,我也送给你。」
若是往常,碍于沈清芸在此,也不会说要,今儿她却笑道:「那就多谢表哥了。」
说完话,孟玉拆带着丫头先走了,冯正儒恋恋不捨的望着。沈清芸早留意着两人之间的动静,此刻一瞧冯正儒的脸色,顿时有些脸黑。
无关乎其他,冯正儒是她正经表哥,却对孟玉拆殷勤备至。说起话来,完全忘了身边还有她这么号人物,小女孩子的虚荣自尊心作祟。
沈清芸甩了一下帕子,冷笑道:「我怎不知表哥什么时候这般关心姊妹们的消遣了,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玩的,上次答应我的零嘴儿也拿去做了人情。」
沈清芸叫三夫人娇养,最不懂眉高眼低,不高兴了哪里会遮遮掩掩。而冯正儒最怕她这样的爆炭性子,喜的是温柔多情。
也是家里独子兼嫡子,行事哪里喜欢旁人指手画脚,碍着亲戚的情面,敷衍道:「好妹妹,你整日有珲表弟想着还不够。玉妹妹孤身一人在此,正需要咱们友爱。」
沈清芸冷笑:「那表哥可真好性儿——四姐姐有父有母,表哥还不是对她青眼相加,她又哪里可怜了?」
冯正儒实在厌烦沈清芸得理不饶人的劲头,皱眉道:「人家庶女一个,府里再周到也有委屈的时候,我关照关照也不成?」
沈清芸不由大怒,沈清丽是三房的庶女,这是说三夫人待庶女刻薄的意思?
冯正儒也一时反应过来话中的不妥,陪笑道:「好妹妹,千万不要计较,我乱说的。你要什么,明儿我就给你买,如何?」
沈清芸一脚踏进三夫人的院子,脸上还有些不好看,曹妈妈亲自打起帘子将人迎进去。三夫人正在问僕妇话,便挥挥手叫人先下去。
「又怎么了,我真是欠你们一家的,一进门就给我拉长脸子。」三夫人轻呷口茶,淡淡道。
沈清芸小嘴噘的老长,将帕子往桌上一摔,「表哥做什么对家里姐姐妹妹都比对我好,方才遇见玉丫头,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玩的。」
三夫人眼睛一亮,「哦?你表哥跟玉丫头果然处的好?」
沈清芸毫无所觉,将方才的情形绘声绘色说了一通,添油加醋的描述了冯正儒待孟玉拆的亲密不同,「按理说,我才是他的亲表妹,倒对旁人上赶着。」
三夫人心头一喜,只觉得自己想出来的法子成了一半,为了避免沈清芸因着吃醋耽误了她的正事,正色道:「你表哥做得对,玉丫头孤孤单单到咱家,不止他要对她友爱些,你也别一天到晚跟她挣些小零小碎。」
自从上次三夫人撕了孟玉拆给沈清芸生辰画的画,两人和好不成,反而撕破了脸,如今是谁也不搭理谁。一旦好好的关系破裂,倒是不善于找自己身上的毛病,总想着旁人如何如何对不起我。
因着这样的缘由,沈清芸总也不喜孟玉拆起来。平日倒也罢了,如今好容易来个亲表哥,对孟玉拆殷勤的什么样的,反而将她忘在脑后。
跟亲娘倾诉一番,总是想得些认同,三夫人反叫她不要胡闹。沈清芸愤愤的,撕扯帕子,只可惜三夫人自认为计谋得逞,没注意沈清芸的小情绪。
再说孟玉拆这边,走出老远,再看不到沈清芸与冯正儒,主僕几人才松气。谷雨扯着树枝,不满道:「冯少爷总堵着咱们姑娘做什么?」
白露成熟些,看着孟玉拆一张艷艷生辉的脸,想到些什么,有些担忧。孟玉拆拍拍她的手,「好歹一大宅子的人,我平时进出丫头僕妇围着,他能怎么样?」
又对谷雨道:「管他干什么,今儿之后他想堵咱们,就不那么容易了。」
谷雨不明白,白露暂且放下担忧,「方才六姑娘看到姑娘与冯少爷『亲密无间』,依着她的性子,往后怕是要缠着姑娘了。」
「缠着我,也能减少那边的接触。等他走了就好了。」不是她敏感,冯正儒自进府以来,对她超常的关注,叫人不踏实。
谷雨不满道:「同是这府里的客人,咱们凭什么要躲着他。」
白露无奈道:「咱们姑娘是玉瓶,平白跟那些人见识做什么?」
想来沈清芸挺『留意』冯正儒这位表哥,又知道冯正儒的糕点送给了沈清丽,今儿又发觉冯正儒对孟玉拆超过她的关怀。
谷雨道:「说起前儿那匣子糕点,送给四姑娘之后,晚上四姑娘就拿着书去向冯少爷请教,这次可没带形影不离的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