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别什么破烂都往回捡。”许祁敬的脸色黑得难看。


    “哦。”小丫头以为他在说自己在大肥鸡身上拔的几根毛。


    “诶，哥，今天是不是很多人啊？”许仙仙一脸好奇，神秘兮兮道，“那是不是那个什么太子也来了。”


    她哥一边腹诽“不就是你捡回来那个吗”，一边脸更黑了。


    于是他不轻不重“啊”了一声。


    许仙仙早慧，但还真不怎么会看人脸色。她一脸亢奋：“两面说太子少年成名，一手剑法使得出神入化！”


    “这你也稀罕？”许祁敬心里本就有事，这下更堵。


    尽管他姓江，许祁敬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帮子纨绔膏粱里头难得的宝玉，也是举世瞩目的修炼奇才。不仅灵慧清隽、谦逊有礼，况且四岁入道，十二岁便结了金丹。被称作“天命之子”。颇有佳名。


    这小丫头，该不会也和那些整天叽叽喳喳的怀春少女一般……不！绝不可能！


    许祁敬目光一沉。


    果不其然，看到小丫头一双闪闪发亮的眼，她哥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他四岁才入道，我三岁就入道。”在她哥的凝视下，许仙仙不负所望，给出了一个激动人心的回答，“等结了金丹，我就去挑战他！”


    果然，还是个不懂事的傻妹子。许祁敬长舒一口气。


    “你就是不信我行！”许仙仙气冲冲把脚下一颗石子踢出三米多远。


    她哥于是又暗自操心，小丫头力气忒大，做事情风风火火的，哪里有半点淑女风范。以后嫁人了，谁治得住她。莫非真要找个膀大腰粗、肩宽体阔的壮汉不成。


    这番想法被许祁敬暗藏多年，最终在他看见他妹子身侧那位，比他妹子长得好看、比他妹子看着金贵，却是传说中叱咤风云的帝国第一将之后，碎成了渣渣。


    许仙仙哪里知道，她哥冰山般深沉状的表情下，是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她一路蹦蹦跳跳，走得飞快。


    反倒是她哥心里揣着事，一双大长腿走出了优雅淑女的效果——慢慢挪，再挪，再挪。


    挪到前山。


    这就注定了他今天得惹小丫头的眼了。


    未到宴时，客人们自然还四处散着，或是高谈阔论的巨商富贾，或是投壶博弈的文人雅士，又或是嬉嬉笑笑的年轻女眷……


    在嘈杂的人群中，许仙仙求救的眼神就显得很弱了。


    “看什么呢，祁敬。”一个红袍长老拍了拍许祁敬的肩，仿佛看透了他在想什么似的，“小丫头不在这儿，跟岑家那丫头一块儿玩儿去了。今天是大日子，她也不敢乱来。祭典就要开始了，我倒是找你有要紧事。”


    好，很好。


    许仙仙看见她哥那“决绝”的转身，心里又给他记上一笔。


    “这是遇上克星咯。”红袍长老扬了扬嘴角。


    哼，今日就报了你个小鬼头的拔须之仇。


    ……


    许仙仙从来没见过这么黏人且话多的小姑娘。


    她看着眼前不知哪儿蹦跶来的娇娇女，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大概今日运势不佳，许仙仙长到七岁都没下过山，招呼的一帮狐朋狗友也仅限于化形或没化形的山精野怪。至于同龄人，也就她幼弟整天跟着她屁股转。


    怎么偏偏还能叫人看上呢？


    没有经验，许仙仙面色凝重。


    灰衣老者显然是乐意自家小姐同这许氏长女结交，殊不知那粉衣女孩早把父母叮嘱的“家世”、“人品”抛之脑后，许仙仙只是恰好她合眼缘罢了。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就像今天的许仙仙，也不会想到今天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会在她后来身陷囹圄时，不惜为她违逆师长，叛出山门。


    太不懂事了。


    不管是哭着还是笑着，总是有人这样评价她。


    而在许仙仙心中，岑永乐的不懂事就从现在她不顾身高差距，要一口一个“妹妹”地称呼许仙仙开始。


    小丫头看着胆壮，其实对陌生的事物很敏感，更不习惯身体的接触。


    大概是跟一帮山精野怪混惯了，许仙仙下手没轻没重的。


    于是她在岑永乐正要热情挽她手时，下意识一巴掌呼啦了过去。


    “啪——”这巴掌清脆是清脆了，好歹没招呼到人家这细皮嫩肉上，只见小姑娘后退半步，脚尖轻旋，掌根一推，便轻松化解了这道力。


    这倒真让许仙仙对她高看了几分。


    岑永乐顺势牵起了许仙仙的手，在被后者紧张地甩掉后，还是不减热情地贴了上去。


    “我叫岑永乐，家中排行老三，住在江南道长宁街二十七号。”岑永乐一双杏眼圆溜溜地看着许仙仙，小嘴一张一合说个不停。


    从家中父兄有几房姬妾，江南最大的画舫是哪家，神都第一美人的新曲儿如何，再到鼎元大陆古老的传说。


    岑永乐仿佛无所不知，这倒勾起了小丫头的兴趣。


    毕竟没出过山门，岑永乐有时添油加醋几句，小丫头也不生疑，只是偶尔一脸不可思议，心想“我果然见识太少了”，然后用崇拜英雄的目光看着她。


    “对了，就是潮汐神尊，流丹阁有她最大的神像！听说神像手上那把重剑是真的，是不是啊！”岑永乐又想去拉小丫头的手，好在许仙仙反应灵敏，左臂抬起，转了半圈，若无其事揭过：“潮汐大人又不是巨人，哪里用得了合她三倍高的重剑。”


    “仙仙，你真是我聊天聊得最开心的朋友了。”小姑娘声音软糯，眼里扫过一丝落寞。


    “可不是吗，你一张嘴就没停过。”许仙仙默默想着，“我是最好的听众。连母老虎的咆哮式歌声都受得住。”


    看着小丫头安安静静的样子，岑永乐一下恍了神。


    许仙仙大约怕冷，皮肤苍白泛青，指尖发红。笼着袖子的样子让人觉得她有些脆弱，柔和的阳光为她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让她脸颊上细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但小棉袄在她身上不仅不笨重，反而显得有些俏皮。


    “看我干什么？”小丫头有些不自在。


    “仙仙，”岑永乐扑上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我好喜欢你啊！”


    “砰——”


    这就是两位神尊不堪回首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