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的小脸红扑扑的：“好啊好啊！”


    “还有这种好事？”卫妖精放下锅灶，走过来看兰泽的手环，乐了。“比我想得还美。我得亲自谢谢肖院长了。”


    “不用，肖院长求贤若渴。她现在都开心死了。你感谢她，她又要感谢我，很麻烦的。大家在一起吃个饭得了。”


    兰泽手环上果然出现了：


    【这个事情多谢兰教授了。】


    “你看。”


    卫妖精忙点头。


    后面又出现了：


    【多亏你今天提前告诉我，我才好提前布置。顶尖聪明的新生，谁学商科哎。】


    妖精脸色变了变。啥也没说。


    【巧了，】兰泽鼓励肖院长，【小朋友心心念念的就是他姐姐不能陪他一起进大学，一直不大开心。你的措施肯定会有效果的。】


    【这样我心里就有底了。一会我找同事商量一下，给小朋友安排个妥善的培养计划。】


    卫妖精最后瞄了兰泽的手环一眼。回到灶前，继续做菜。


    午饭做好，王小二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前来收割卫妖精和厨师的劳动成果。


    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饭，王小二听滚滚说了他的入学志愿和三叔帮忙搞定的进展，非常高兴。


    卫妖精看着桌边这几个亲人，悠悠叹了口气：


    “商学院就商学院吧。合适就好。”


    一入学就有精心安排的十个姐姐，每天陪伴小朋友左右。不用担心人生地不熟，不用担心滚滚太小缺乏照顾，也不用担心他挨欺负受委屈。


    真的是，再好不过，不能奢求更多了。


    兰泽回到大学城，在生科院自己的实验室里，和春天入学的新生聊了一下午的闲天。到了傍晚，他再找小麦和兰纾，却发现这哥俩已经不见了。


    “人呐？”


    “我们出发了。”小麦的声音里装满了快乐。


    “你不是还要考试嘛？”


    “哦，我考完了。”


    “……”兰泽顺手查了下小麦的成绩表。


    就在今天早上，小麦本学期的几门课提前一扫光。


    这学期的课，老师还没上完呢。所以，小麦考的根本不是期末考试，而是结课考试。


    已经全通过了，这辈子都不用再学了。


    他什么时候考试这么积极过？


    兰泽恍然大悟：“闹了半天，不是兰纾要旅游，是你自己想出门去玩？”


    “是啊，哈哈。”小麦不否认。“一起走，有个伴。”


    “现在到哪了？”


    “在城铁上，过长江。”


    “……这个方向有长城和骆驼吗？”


    【没有。但兰纾不知道。】小麦果断切换文字回答。


    兰泽想了想，又问道：“你们不是要用脚走嘛？”


    “确实，没路的地方，打算用脚走。但我没说，有路的地方不坐车啊！”


    “……”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


    兰泽忽然不担心了。


    只要不是头铁到硬往荒无人烟的野外钻，神州还是非常安全的。


    兄弟俩到处玩玩，也好。


    “行吧。每天发发行程，也让兰纾写写日记什么的。”兰泽吩咐道。


    “啥？我还多了任务了？要不要我再每天作个新曲子给你听听？”


    “老子是让你每天报个平安！！”老父亲快被气死了。


    “哦好。”小麦那边没问题了。


    “旅途中也督促弟弟学习。”兰泽又叮嘱一句。


    “是是。我有计划表呢。”


    “兰纾不算笨，基础给他打牢就好。”


    “爸，我心里有数。你忙你自己的事去，行不行？你饿不饿，该吃晚饭了吧？”小麦一个劲地打岔。


    “行吧行吧，我去吃晚饭。你俩呢？晚上吃什么。”


    “放心吧，饿不着。”


    哥哥做出的保证……老父亲姑且，信了吧。


    反正这两个孩子已经跑远了。兰泽不可能追上去把他们揪回来。他是管不了他们了。


    管不了，主要是因为，孩子大了之后，他这个爸爸就懒了。


    而且，他亲手带大感情最深的几个孩子，眼看着连孙子都快给他变出来了。除了小麦，他们都没有了。


    从那往后，他就有点逃避。下意识地，逃避孩子们。


    兰纾学什么和怎么学，是他哥的事情。兰泽本来也是不管的。


    但他今天，这不是刚在家里受过刺激吗？


    商学院肖院长一把拉出十个姐姐的阵容迎接小滚滚。


    这个早慧的小朋友，凑巧选择了商学院，受到了学院方如此郑重其事的对待。


    兰泽莫名有点羡慕，心里还有点酸。


    他今天，就只是想看看，兰纾是不是真的乖了一点。谁知大孩子小麦，也变得这么气人。


    何以解忧，唯有工作了。


    兰泽研究了一个多星期的电网、水利、管道物流，再次和大专家们沟通，拿到了进阶版的更多书目，然后，出门找专家真人，参观了十几个大项目。


    不过，这些项目对他来说，看完了才发现，没什么用。微观世界，难以借鉴。所以看完拉倒，就当旅游了。


    同一时间他也和本校工学院的流体设计大神闲聊了几次，被拉进了校内的流体力学论坛……闲暇时候帮工学院的人改了不知多少个数学模型。


    总而言之，这段时间做的全是无用功，自己啥事也没干成。


    小麦倒是很听话，每天早上按时发布日程，晚上按时发布日志。


    兰泽每天，早上瞄一眼，知道他们要出发，晚上瞄一眼，知道他们还活着。就专心干自己的事，赌气不看小麦发布的详情。


    但这气，总有消的时候。


    他当年和妈妈赌气，直到妈妈没有了，又过了不知多少年，自己才不知不觉地意识到，这中间好像是有点什么不对。


    问题肯定是出在自己身上。比如说，他实际上的性格，很可能跟自己的幻想完全不同，并不是心胸开阔，意志坚强。而是偏执脆弱，脸皮又厚。


    和孩子们相处，他的偏执，大概已经改变了很多。


    大白天的，兰泽把超级脑内部的能源管网交给工作站重新推演，自己无所事事地等着吃午饭。


    能源输送的效率，始终无法突破地球生物的上限。兰泽怀疑自己的思路陷入了误区。或者需要不同的载体，或者需要不同的燃料，或者管网本身就是多余的……


    忧愁和烦恼不知从何而来。


    一团不可见的乌云笼罩着他的全身。


    乌云中的电荷发出人耳听不到的白噪声，隔绝了他与整个世界。


    兰泽顺手打开了小麦的日志详情，这才发现，这孩子每天都作了一首新曲子。


    《晨曲》。


    在清凉的背景音中，百鸟喧嚣声起。


    这热闹劲，就好像太阳在自己的面前冉冉升起，鲜艳得好像巨大的咸鸭蛋黄。无数飞鸟迎向朝阳，围绕翻飞。湖水映照日影，四处闪耀金光。


    兰泽一下子清醒了。


    头顶盘旋的低气压云团散开了，化作满天彩霞。


    心情明媚，精神奋发。


    这种奇怪的效果，小麦这孩子是怎么做到的？


    王沐诗真有眼光，早就说他家小麦的“精神小伙风格”有前途。


    现在看来，真的有点意思。


    他这才听了个开头，整个人都精神了。


    听着小麦的音乐，兰泽慢慢看他的日志。


    两个孩子已经到了北方。昨天刚刚在大牧场混了一天。


    兰纾和禽兽打交道的天赋不是盖的。这个季节，牧场正繁忙。


    兰纾也帮忙给羊剃毛。机器没剃净的大绵羊，在他手里服服帖帖被放倒在地。他的一招一式模仿老手，活干得八九不离十。混顿饭吃，不成问题了。


    小黑跟在兰纾旁边，跟刚脱了连体毛衣的陌生羊亲热地趴头舔脸。它的个头快有羊大了。羊烦它，扭头用屁股对着狗头。


    半大孩子，不管什么物种，都挺讨厌的。


    之前的旅行中，兄弟俩已经不止一次骑过马。


    马对兰纾已经不稀奇了。不过，他们还没找到骆驼。


    神州养马的牧场很多，特别是在城市周边，很多娱乐项目里都提供马。


    这种动物充满了历史感。男女老少都喜欢。


    而骆驼，尤其是毛茸茸的双峰驼，只适合寒带气候。哥俩还在一路向北，满世界找骆驼。


    几天之前的日志里，这两兄弟，还在南方的大农场里蹭了顿烤山芋。转眼间就流窜到了神州北部。


    再往前，他们俩在林子里野营了几天，消耗了不少防蛇药粉和驱蚊药水。更早时候，大风把他们的帐篷刮坏了，他们不得不拿出备用帐篷，淋着雨从旷野进入林子里，躲避风雨。


    他们这次旅行，算是十分丰富多彩了。


    好在，人平安无事。


    最早几天的日志里，兰泽发现小麦找到一家并校旅行刚出发的童校，打算做旅行的义工，和老师学生们一路同行。然而……在童校方的义工申请表中，他的名字是灰色的。


    在兰泽的印象中n-02突变携带者如果去育儿所申请义工，保证没任何问题。但是育儿所里的罐子，又不出门旅行。


    小麦只和他们同行了一段路。牵着弟弟，带着狗，就这么自己上路了。


    他很乐观。装备齐全，给养充分。有弟弟有狗，一路并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