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人生之中,最要紧的,便是掌控自己的命运。
她替小宁理理头髮,可小宁也没什么反应,白瞳之中也毫无光泽。
这小模样,也当真是怪可怜的。
楚婉滢很是伤感了一番,内心又被害妄想一番,自己在这个仙侠世界可千万别让人炼成傀儡。
若是那样子,倒不如死了。
百里聂从善如流,也还幽幽嘆了口气:「楚灵主,我这也是事宜从权,内心其实也十分鄙视这样子手段的。」
他将无念箫凑到了唇边,将要吹调子时候,忽而轻轻对着楚婉滢眨眨眼,一副我有暗示盼你知的样子。
楚婉滢轻轻皱眉,搞什么,百里聂能有一阵子不搞事?
不过她也是个聪明人,也不觉蓦然猜出了几分,下意识的轻轻挑眉。
她虽跟夜雾纱是一面之缘,不过对方的狡诈心机却给楚婉滢留下深刻的印象。
若这个刺客当真扬长而去,那也罢了,就怕有人暗戳戳躲着,徐徐图之。
所谓刺客,便是极之无聊,极能忍耐,能抓住一瞬之机会。
那么如今,百里聂口中说什么放大表哥回东海,实则是准备让小宁悄然跟随了?
他不但要使唤小宁,还要搞配合,说不定还想反客为主,搞这位幻影刺客。
这些念头,飞快流转过楚婉滢的脑海,不确定自己是否脑补过度。
她忽而凝神,去听百里聂的心音。
百里聂心识已开,若他不愿意,谁也不可能以法术窥其心意。此刻他故意卸下心防,达到跟楚婉滢暗中沟通的目的。
「楚灵主,夜雾纱必定未曾真的离开,不如,咱们赌一赌。」
楚婉滢看脸做理解,没想到居然跟百里聂对准信号。她但凡心思少那么一分,只怕也没那么灵。
楚婉滢心里面也不免将百里聂危险性又刷了一遍。
她强自忍耐,才没将无念箫立刻讨要回来,一双眸子,不觉幽幽凝视百里聂面容:「我是在想,此生不能让你占了我的上风。要不然——」
要不然,谁知晓百里聂会怎么待她?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百里聂挺招人疼,他做的那些狗事情,似乎也已然习惯了。
不过这一切建立于百里聂受制于人的大前提下。
倘若有那么一日,百里聂不是魁都囚徒了,真不知晓这张漂亮脸蛋会露出怎么样的崩坏表情。
不知怎的,楚婉滢觉得自己很需要做这个心理预期。
她稍稍动动,腿骨又一阵子疼。
百里聂已然轻轻一笑,伸出手臂让她扶住,嗓音既温柔,又和气:「我呀,遇到你后,哪一次不是让你占上风。要不然我发个誓,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让你占上风。你想要什么时候使唤我,就什么时候使唤我。」
楚婉滢:听听就算了。
她招来了苏苏剑,与百里聂一道掠上法器。
海风轻拂,轻轻吹过了楚婉滢的髮丝。
小宁也不知晓去了哪里,一旦隔得远些,楚婉滢的心识也寻不到大表哥的踪迹。
夜雾纱一击即走,也不知晓去了哪里。
楚婉滢疑神疑鬼,不确定夜雾纱当真有跟来?
这个时候,希光影子却也是浮起在她心头,使得楚婉滢心里微微有些酸意。
这些日子事多,也沖淡了那份忧伤。饶是如此,楚婉滢心底也是犹自有些酸意的。
她深深唿吸了一口气,无论怎么样,希光出家似乎在她心中极具仪式感。
她也想亲眼见证,为这份酸涩遗憾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
只不过九州之地,两大刺客连番出场,时辰也是耽搁了不少。
楚婉滢私心还是盼望自己可以赶上,为希光道贺。
她若去迟了,讯册之上定会有人八卦,说她黯然神伤,因为希光出家而心酸。
不过这些并不是重要的,楚婉滢也不会关心。她只想这段情愫,可以有始有终。
此刻大梵音寺,第一声清越钟声已然响起来。
希光已然换上肃静僧衣,解下发冠,使得一头长髮这样子的垂落。
眼前一面铜镜,光润可鑑,如此映衬希光清雅出尘的容颜。
他一向仪容极之端雅,从不会披头散髮,此刻任由髮丝未束,镜中容貌竟有几分陌生。
希光沉沉的瞧着镜中影子,一双眸子也是清辉潋滟。
楚婉滢的身影,又浮起在他眼前。
夜灯节,她从那莲花花灯的花瓣上这样子轻轻跳下来,映满了自己眼帘。
还有那片嘴唇,轻轻吻住了自己鬓角。
一瞬间,希光闭上了自己的眼眸。
他的心里面,却也是不觉默默念着。
此生此事,自己所决定的事情,那也是绝对不会改变。
再睁开双眸时,眸中已然是一片清辉流转,平静无波。
然后,希光也不免缓缓的站起身,任由一身风华流转。
此刻宾客齐至大殿,等待自己剃度,待七七四十九声钟声完毕,他便正式出家为僧,成为大梵音寺的拈花尊者。
这个头衔,本便是为歷代希家家主所准备,在大梵音寺钟地位超然。
楚婉滢被刺客耽误,她到达时,已然迟了些。
大梵音寺独占南海一道,一尊巨佛像面朝大海,宝相庄严,眉宇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