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珏抿了抿唇，抬起头与她相视，哑声道：“陛下…心仪之人是谁？”
说完之后，男人悬挂在心里的大石降了降，降到一半之后，又停了下来。
悬在半空中未降落的大石，似乎是要听到她心仪之人才会有动作，否则会一直成悬挂动作。
裴嫣眸色闪了闪，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
如果说是他的话，未免有些太假。
如果说不是他的话，他会生气。
这道题怎么选都是错，权衡之下，裴嫣选了个折中的答案。
“我……”
‘我’了一下之后，她停了下来直勾勾的看着程珏。
漆黑透亮又纯粹的目光看得男子心口猛跳，似琥珀般漂亮的眼眸里有些期待又紧张，很像是在等成绩宣布的小孩，知道自己考得不错，但还是会紧张。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裴嫣轻声道：“我有一点点心仪于阿珏。”
她的话刚落，瞬间在程珏脑海里炸开了花。
心仪于阿珏……
嫣嫣说心仪于阿珏！
“她只是说有一点点！”
“别自作多情了！”
“这只不过是哄你的话而已！”
那道恶劣的声音有些激动，似乎很害怕程珏因为裴嫣的话而放弃了心里的执念。
“做月兰国的王，让她变成你的嫣嫣吧。”
“做月兰国的王，整个月兰国都是你的，她也是你的。”
“做月兰国的王，那些碍眼的人你都可以解决掉。”
恶魔像诱引小红帽的大灰狼一样，一直向程珏抛出诱饵。
这次这道声音并不像以往那般淡定，听起来有些心急，似乎很担心程珏会缴械投降。
“阿珏、阿珏？”
裴嫣伸出细嫩的手到他的面前轻晃了两下，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不似作假。
“不舒服吗？”
看着他晦涩难懂的表情，裴嫣有些心惊，总觉得会有不安的事情会发生。
程珏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裴嫣，脑海里开始天人交战。
“小巫！”
裴嫣朝门外喊，站在门外的巫曼云顿时走进来，又听到裴嫣开口：“宣御医来。”
巫曼云现在一听到御医二字，顿时心里感到慌张，连忙往回走准备去宣御医。
“不用宣了。”
久久未开口的程珏叫住了脚步匆忙的巫曼云。
凤君的话同样重要，但一切还得看陛下。
巫曼云停下脚步转回身将目光移向裴嫣，一时之间并不知道该怎么做。
裴嫣偏头望了一眼程珏，见他真的没有异常之后，又向着巫曼云开口：“不用宣御医了，退下吧。”
“喏。”
巫曼云应允，小步淡然的走出去，刚出门便对上了罗仲文关心的目光。
“怎么了？”
刚刚听到女皇说要宣御医却又不宣了，这令他很是担忧。
巫曼云耸耸肩，她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她知道陛下叫御医来是因为凤君。
“我没事……”
程珏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桌面一样，有些沙哑，不过不难听，相反还有些性感。
“真的？”
裴嫣担心的目光直愣愣的看着他，明媚的双眼漆黑透亮，清澈见底。
也正因为如此，她眼里的担忧很明显就能看出来。
“嗯。”
“陛下当真是心仪于阿珏吗？”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就连她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好似镜花水月，遥远而不真实。
裴嫣见他这样，心里忽然感到一阵刺痛。
这下裴嫣可以确定，刚刚自己的那番话并不是假的。
这具身体对程珏，估计也是忘不了的。
先前做那么多，是为了互相折磨彼此。
“阿珏不是很清楚吗？”
裴嫣樱唇微抿，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她试图转开这个话题，试探性问：“阿珏是否还记得姬枭此人？”
一提到姬枭，程珏的目光瞬间变冷，刚才淡淡的喜悦之色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姬枭？”
“陛下问他做什么？”
茶色的眼眸幽冷的看着裴嫣，目光深邃到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看穿一样。
他也不知道姬枭去哪了，这么多年来，整个月兰国都被找遍了，也没找到姬枭的踪影。
裴嫣听到他生冷的语气很不高兴，木着一张脸道：“呵，本殿有一笔账还没跟他算完。”
冷艳的小脸上裹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宛如秋季的晨霜，寒凉刺骨。
程珏见到裴嫣面上十分冷硬，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冷意，心里有些慌张，似乎有什么事被他错过了。
“账？陛下此言是……”
清明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连他都不太愿意相信的念头，连带着声音轻颤，似乎是很难以置信。
裴嫣一直都在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见他对于姬枭反应有些大，眉梢轻挑。
“本殿梦到他对本殿赶尽杀绝。”
裴嫣说到这，目光森冷。
程珏瞳仁紧缩，藏匿在宽大袖口内的手紧握成拳，呼吸微重，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
“他怎么敢！”
程珏咬牙切齿，冷峻的脸上有些扭曲，茶色的眼眸如鹰隼般锋锐，眼底深处更是积压着一层厚厚的薄冰，幽冷又心痛。
“现在他在哪？”
裴嫣垂眸，浓密长卷的羽睫轻颤，在泛着淡淡青色的眼底上投下一片阴影，敛住了她眼里的情绪。
这个问题令程珏阴鸷的神色顿时像被霜打过的茄子，有些蔫坏。
姬枭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他如今也不知道姬枭去了哪。
“陛下可以将事情经过告知于我？”
此时的程珏一心只想着姬枭的事，并没有问裴嫣是不是将以前的事全部都想起来了。
“本殿那日旧疾复发之后，便梦到了姬枭派人将本殿赶尽杀绝，无奈之下，本殿跳下了悬崖，之后的事，本殿也不太清楚。”
意思就是只梦到了被姬枭的人刺杀之外，其他的都没有想起。
程珏看着女子冷艳的小脸，心里难受至极。
他配不上她。
无路可走才会跳下悬崖。
一想到这四个字，肺部的氧气像是被抽取了一样，那种窒息的痛感让程珏不由得紧抿着薄唇，拼命死死压抑住无法控制的情绪。
俊美无俦的脸上惨白一片，浅褐色的眼眸里逐渐氤氲着一层水雾，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