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那油灯于暮色下齐放光芒,耀眼至极,哪怕隔着远远的海洋,约莫都可以瞧见其亮光。广场中心的人更是欢闹一会儿便会停下来,眺望远方。眼神里带着外人看不明白的情绪。“祖训说巴尔干人有罪,但继历史被摧毁,连族长一脉也没保住之后,巴尔干其实就已经渐渐失去主心骨了。新生代的巴尔干人和以前的巴尔干人想法也已经不一样了。他们没办法再对祖训感同身受,也没法再接受自己出生就要赎罪这件事,比起回到母树身边的教诲,很多年轻人都更渴望得到力量。”“大青、阿方索、阿方索的姐姐海枝他们都在这个行列之中。”“像我母亲这样老一代的巴尔干人自然不赞成,但谁能拦得住年轻人远洋呢?”“我作为中间一代,小的时候族长还活着,我受其引导,愿意为祖训回到母树身边,但我也经历了对血族的反抗,所以我也能理解年轻的孩子们渴望力量。”“所以说,不仅巴尔干的船迷了路,我们巴尔干其实也迷路了啊。”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存稿箱和大家的最后一次见面,明天开始就是茫茫我啦!竟然有点点害羞……*感谢在2021-05-06 18:11:05~2021-05-07 16:5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默的小读者 10瓶;非常感谢大家的投喂,啵啵啵!第33章 33.这天夜里巴毅同温山眠说了不少。温山眠坚持不放弃出海的念头, 巴毅最终自然也只能将他带去阿方索的住处。那是西北角的一个海岸。那一块地面因为临海,时不时会有浪花扑上来,所以最开始巴尔干人翻新城市时,并没有将这一部分划入居住区。这也就意味着阿方索在那一块等同于是独居。他给自己在角落里搞了个很简单的小木屋, 而木屋附近就是他的“工作间”了。随处可见乱木, 有些已形成船体雏形, 有些则貌似是失败了的作品堆砌在一块。场面十分混乱,程度比起大青的商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踏进去后随时得提防着不小心被什么东西戳伤。不过有点出人意料的是, 温山眠和巴毅来到这里后却并没有找到阿方索。巴毅还特地推开他的木屋看了眼, 没人。“咦?”巴毅有点奇怪了:“他居然不在?”温山眠:“会不会是出去了?”“这么晚了能去哪啊?”巴毅看了眼漫天噌亮的星。温山眠则回眸看向中心区域的油灯光亮:“酒馆?”巴毅皱起眉头来, 不是很确信道:“……不能够吧, 阿方索不爱喝酒啊。”他说完后又在附近开始找了起来, 还夸张地翻开了几块大木板,查看下边有没有人。海岸边一时间“哐哐”的。温山眠也跟着他一起找, 到后边发现巴毅找得明显有点儿慌乱了, 于是停下来想了想说:“那他有没有别的住所?”“没有啊,他人都跟长在海边似的, 哪儿有别的住所。”巴毅抓抓脑袋:“连他姐姐海枝都跟他一起搬到海边来住了,他们就这一个屋子啊。”阿方索有一个叫海枝的姐姐,据说两次远洋都是她发起的。不过这两人同阿土阿地一样,没有血缘关系, 不过是乱世之中失去父母家人,相依为命而已。在木屋附近怎么也找不着,巴毅便跑到海岸边, 找了几个一直呆在那的巴尔干人询问他们有没有瞧见阿方索。两米多的大汉理应显眼, 可得到的答案却都是没有。巴毅的表情于是变得纠结起来。温山眠能理解他的心情。他们都是从荆棘时代过来的人, “人在夜里找不着”这件事在他们几十年习惯下来的潜意识里是很严重的,会引起本能焦虑。可远处歌舞升平的中心酒馆又在理性上提醒着他们,荆棘时代已经过去了。无论是巴尔干还是越川,都至少已经有一个月以上的时间未遭到血族的袭击。本能和理性打架,巴毅犹豫半天,还是搓搓裤腿说:“我去我母亲那看看吧,这小子最近经常会去找她。”“为船的事吗?”“是啊。”巴毅叹气:“船在海上找不着的方向,我母亲的暗器却可以在密林中找到,所以那小子才走投无路,想求她帮忙,找找有没有想通之道,我去她那看看人在不在吧。”巴毅一边说,一边往某个方向走了两步,但到一半时却又停下来,回头有些许抱歉地对温山眠说:“阿方索是我们的人,我去找就好,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温先生您先回客栈休息吧。”温山眠对上巴毅的视线,很快就答应了下来。巴毅不希望他跟上并不仅仅是因为阿方索是巴尔干人,更多还是因为根据前一天的情况来看,那叫孙夫人的老太不大喜欢温山眠。她也不喜欢阿方索,巴毅不想询问的时候火上浇油。温山眠内心知道这一点,遂也没想跟上去。目送巴毅一瘸一拐离开后,自己则留下来又看了看眼下这个海岸。海面平静,偶尔有浪花往上卷。温山眠在木屋附近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也不好触碰人家的未完成作品,最后便只能离开那里,去木板打造的码头上转了一圈。这码头打造得还挺细致,温山眠直接站在了从岸边根根延伸出去的码头边缘,看着乌泱泱的暗色海在脚底木板下涌动。远处有巴尔干人瞧见他,喊了一声说:“客人,您小心点呐!别掉下去喽!”温山眠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放心,旋即冲那些船的方向打了个手势说:“我能上去看看吗?”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上去看看可以!但您不能扬帆,不能收线啊!”帆是船帆,线指的是船头延伸出来,绑在码头上,保证船不会在无人察觉间被海浪冲走的绳索。他们的意思就是温山眠可以上去看,但不能开船离开巴尔干。温山眠点点头,答应了下来,然后很快便轻巧地跳上了船。这船大概是末海窄小船只的四五倍大,人一上去,木质船体便轻轻晃了晃,然后整个底部都稍稍往水下沉了一些。眼下的大海还算平静,温山眠站上船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船中央那根竖起的圆木。不怪他好奇,这根圆木毕竟是和末海船只最不一样的地方了。温山眠还伸手摸了摸,手感挺平滑,看得出来,曾经被阿方索精心打磨过。他顺着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向上边收起的帆布,数秒后,温山眠试图伸手去碰。他做这个动作时倒不是想扬帆,只是想碰碰传说中帆布的触感是什么样的。却发现这圆木整体做得是真的高,那帆布所在的地方更高,至少温山眠站在船内抬手是无法直接碰到收起在横木上的帆的。他还偷偷踮了踮脚,一样没法碰到。温山眠:“……”这碰都碰不到,平时是怎么扬帆的啊?他正纳闷着,余光就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偏首抬头看去的同时,内心在电光石火地一刹那想起来,这码头后边……不就是巴毅家的客栈吗?他前一天晚上还在窗边看过码头,今天晚上在码头回望窗边--果不其然在那里发现了秦倦。先生也不知在窗边站了多久,视线落在他身上,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显然是把他刚刚踮脚的动作尽收眼底了。温山眠:“…………”他要用围巾把自己的脸包起来。但今天一整天不见先生他又确实有点儿想念,所以即便知道秦倦可能是在笑话他,却也还是忍不住朝对方的方向多看了一眼。他想他了。秦倦的视野比温山眠清晰太多,约莫是看出了后者眼底对自己的留恋,长睫下的眸光清和。往前那点因为温山眠一天不在的不悦似乎都被综合了不少,垂眸看着他打算做什么。远处不放心走来的巴尔干人显然也瞧见温山眠踮脚的动作了,正一边笑一边说:“客人啊,那个帆布不是那么拉的,得从旁边,这里!”那人一边说,一边接近码头,伸手一拉旁边坠下的一根绳索。那帆布便立刻当着温山眠的面,“唰”地一下落了下来。白色的,带着海风咸湿的味道。温山眠一愣。“嘿嘿,是不是不错?阿方索那小子在这方面还是很聪明的。”那巴尔干人不失骄傲道。温山眠伸手碰了碰那帆布,其实不好摸,手感很糙,但他眼底却反而愉悦地弯了起来。好像伸手碰碰这帆,就距离那大岛近了些一般,说:“……嗯。”“就是可惜呐。”那人不知想起什么,低低叹了句,被旁边的人推了一把,示意他别说了。推他的人转而伸手又将那帆布卷了回去,期间对温山眠道:“对不起啊客人,不是我们不让你动这船,实在是这船其实也挺危险的,我们没法保证你安全。”“嗯。我知道。”温山眠应声。“巴毅都和您说过了是吧?”那人很自然地接。温山眠说:“嗯。”那人于是笑起来:“其实就是远洋不行,如果你感兴趣,什么时候找个白天,让阿方索那小子带你去海湾那转转,这个距离是可以的,我们很多人都去过了。”站在他旁边的人也说:“哎对,可以去海湾!客人我和您说啊,那海湾上有种果实,大大的,黑黑的,可甜了呐!”码头本就是海岸的延伸,船比码头更远,所以温山眠在这能更清楚地看见站在陆地上时,或许会因为被山体遮挡而瞧不见的海湾。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