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莲不知道她刚喝了酒，接了电话，就听到她软绵绵的声音:“妈妈，我爱你。”


    妈妈，我爱你。


    爸爸，我爱你。


    谢与慈回想很多年前，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抱着双臂，一遍遍呼喊想回去的地方，那是有爸爸妈妈的地方。


    长大后，青春期，有男孩子喜欢她，和她说，想要和她结婚，想一辈子和她在一起。


    那是一个男人对她谈爱。


    但，她无一丝悸动。


    她的家，父母的怀抱，是她幼时去过地狱尽头，还是执着想回去的地方。


    其他，一切不重要，包括情爱。


    今天喝了酒，她不知为何又想到了过去，想和谢莲打电话，也是想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回来了，回到了她当初怎么也回不去的地方。


    谢莲没想到这么晚了，她打电话过来只是说这句话，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妈妈也爱你，爸妈都爱你。”


    “……”


    谢与慈躺在床上，抱着手机睡着了。


    谢与慈第二天一早就回去农科院找爸妈，顺便蹭个妈妈牌早饭。


    吃完早饭，谢莲把早有准备的文件给了她。


    “这是当初你姥姥给我的，这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这些产业的情况，需不需要去打听打听？”


    谢与慈明白她的意思。


    周振育是狡猾的商人，真的不想把蒋瑛的嫁妆吐出来，有的是办法。


    “不用了，这事给我就行了。”


    “好。”


    “……”


    “这张存据里头是你姥姥当初留下的东西，可以凭着文件，字据去取。”谢莲又拿出另一个盒子，从里头拿出一个泛黄的纸张，把手里的字据展开递了过来。


    谢与慈从她手里接了过去，看清上面的字样。


    这些东西现在看来还是数额惊人，何况是当初贫困的旧h国。


    蒋瑛是蒋家大小姐，受宠程度从嫁妆可窥见一斑。


    “你见了你姥爷，也别和他吵架，他脾气不好，爱面子，妈妈担心他骂你。”谢莲知道她准备去见周振育，叮嘱道。


    谢与慈很聪明，但她太了解周振育的脾气了，惹急了就发疯，撒泼打滚扯着喉咙干吼要死不活，是个人都难应付。


    “知道了。”谢与慈乖巧的点头。


    谢与慈收了碗筷，端着残羹剩饭去后头喂鸡，见谢与慈跟过来，笑着解释:“刚来上京住还不习惯，和它们要了几只鸡养着，倒是好多了。”


    谢与慈知道她不习惯这边的约束，她考虑过让他们回汉城，只是徐忠提醒过她，现在局势不稳定，她的身份敏感，他们留在这儿才是最安全的。


    但如果他们想回去，她会排除万难，让他们回去。


    “妈，你想回去吗？”谢与慈从一旁掏了一把饲料，撒向面前的几个小鸡仔。


    “是习惯了，但……我更想离你近一些，你在哪儿，我和你爸爸就在那儿。”谢莲态度毫不含糊的回道。


    “……”谢与慈伸手圈住了她的手臂，靠着她的肩膀当人形挂件。


    母女俩唠嗑了一上午，谢与慈吃了午饭后，接到了徐忠的电话，他的车子已经到农科院门口了。


    谢莲送她出来。


    徐忠下车和她握手，上次两人在周家见过。


    谢莲把自己摘的新鲜水果递了过来。


    徐忠一时不知所措，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您收着吧，上次的事我们还没有感谢徐首长，下次有空再请您吃饭。”谢莲见他这个模样，把水果放进了车里。


    “上次的事是我应该做的，水果我收下了，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小慈。”徐忠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


    他也算识人无数，谢莲曾是周家大小姐，现在是谢与慈的母亲，按理说这个身份，换作寻常人，就算不拿鼻孔看人，也不会这么平易近人，但谢莲出奇的朴素，谈吐温柔，令人心生好感。


    这也难能谢与慈能有如此不骄不躁的秉性。


    目送谢莲回去，农科院的大门关上，谢与慈和徐忠才先后上了车子。


    谢与慈把谢莲的文件给了徐忠。


    徐忠知道她是为了蒋仕留下的遗产想见周振育，拿出手机立即联系了人，让他们空出时间，可能随时需要人过去。


    谢与慈知道徐忠是上头安排的人，才会做这些工作，倒也心安理得。


    车在行驶了一个多钟后才到目的地。


    门口的人见到他们，敬礼后很快放行。


    谢与慈跟着徐忠进去，在探亲室见到了周振育和周继烨。


    两人身上还穿着那天的衣服，只是精神不太好，听到脚步声，齐齐抬头看了过来，见到谢与慈，两人的脸上，不可抑制的出现了愤怒的神情，看到她身后的徐忠，脸上的愤怒才有所收敛，只是铁青着一张脸。


    谢与慈可不管他们开不开心，在他们对面的椅子坐下后，手里的文件放在桌子上。


    周振育老态混浊的双眼死死盯着她不出声。


    徐忠伸手敲了敲桌面，吸引了周振育的目光，在他们对面并排的椅子坐下后，开口:“今天小谢过来，是想和周老先生谈老先生原配夫人蒋瑛生前留下的一些东西……”


    徐忠替谢与慈说了她要说的话，表明了来意。


    周振育和周继烨听到徐忠的话，两个人的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周继烨同样代替他父亲开口:“徐首长，这是我们的家事，您一个外人不知情，我们不怪您，但您要真的想了解，改天我可以让律师和你沟通？”


    “不用！”谢与慈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见周振育和周继烨都盯着她，唇角一抹淡淡的弧度开口:“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这点事。”


    谢与慈把文件推到他们面前。


    周振育和周继烨神情一动。


    周继烨在她摄人心魄的眼神下，克制不住的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文，他把文件递给了周振育，唇角一歪。


    还说不是为了这点小事？


    这不都是蒋瑛那点嫁妆吗。


    她们一开始就惦记着周家的产业吗，现在联合着外人想强抢呢。


    真是说得比唱得动听。


    周振育盯着谢与慈不做声，他知道谢与慈和她母亲不一样，是一个会咬人的猛兽，决不能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