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洞渊坐没一会儿就开始不老实,他双手垫在脑后,双腿抻直,前后摇晃着椅子,说:「难怪一来就学校就看到那么多游魂,你说这学校里自杀的学生有多少是被king那个小团体逼死的?」
在他的提示下,林机玄忽然想到了一点,他拿出旧手机,把包容召请出来。
包容笑眯眯地说:「老闆今天什么吩咐?咦?老闆夫人也在。」
贺洞渊笑得差点摔倒,被林机玄眼疾手快地扶住椅子靠背,他坐正了身体,招手跟包容打了个招唿。
林机玄说:「包容,麻烦打听一下,这个学校里的king到底是什么。」
「得令。」包容做了个立正敬礼的姿势,很快消失在他们眼前。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每回都很稀奇,贺洞渊好奇地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打听。」
「打听?」
林机玄一开始也没弄懂包容的工作模式,后来才发现,他所「打听」出来的那些消息大概是靠着一张利落嘴皮子从游荡在这附近的孤魂野鬼或者地灵之类的口中打听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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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是贺娴和项捷父母约好复诊的日子,依然约在项捷家里。贺娴以「不建议父母在旁」为由,单独和项捷在他的房间里聊天。
这是正常男孩的房间,以冷色调为主,灰色和蓝色铺天盖地,书柜里放着层层叠叠的古典名着和玩具手办,唯一不同的是,一面挂式玻璃柜里陈列着一把长枪头,枪尖没开刃,看着只是一把普通的工艺品。
一旁擂着高高的一沓日本漫画,是部非常经典的《兵戈为契》,故事讲述的是一个高中生意外获得特殊能力,能将冷兵器化形,剿灭邪恶,拯救世界的故事。
林机玄问他:「你喜欢冷兵器?」他注意到项捷的书橱里的书有很多都是讲冷兵器和古时战争的,甚至连桌子上都堆着一些古时冷兵器的结构图。
项捷依然戴着耳机,像是没听见林机玄说话,他坐在椅子上,侧脸对着众人,露出沉醉的神情。
贺洞渊「啧」了一声,直接上前把耳机从项捷脑袋上摘了下来,项捷勐地回头,眯着眼看贺洞渊,噼手去夺,但身高和力气都受到限制,男孩最后只能妥协地坐了回去,不满地蹙着眉头,摆出了抗拒一切的姿势。
贺娴瞪了贺洞渊一眼,刚要开口却听贺洞渊提醒她:「说好了这次你不开口,否则我就不帮你和姐夫了。」
贺娴咬了下唇,还是没忍住提醒说:「不能太刺激他。」
「知道了,我心里有数,」贺洞渊坐回椅子上。
林机玄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你很喜欢冷兵器?」
项捷沉默,一声不吭。
林机玄冷笑:「你想为赵子琛报仇,是么?」
项捷的身体迅速变得僵硬,他的冷漠一瞬间瓦解,不敢相信地扭头看林机玄,面上压不住的惊慌,贺娴见状,随时准备好安住项捷即将爆发的情绪,却发现在到极限的时候,他又在拐点恢復了冷静,目光死死地抓住林机玄,镜片下的眼睛犀利得不像是个普通高中生,所有的怯懦和逃避都迅速瓦解。
「我是想报仇,你都知道?」项捷说。
「知道。」林机玄说。
「真是可笑,为什么你一个刚介入这件事情没多久的人反而能知道他死得委屈、怨恨,那些所谓关心他的,他的家人却都像是瞎了一样,默认他是因学习压力太大而死,」项捷愤怒地捶了一下桌子,怒吼道,「害死他的人都该死!该死!」
「袁瑜做了什么?」林机玄问,「king又是谁?」
项捷绷着脸看向林机玄,身体微微前倾,两腿岔开坐姿狂放,笑了出来:「你们就是这么给人治疗心理问题的?步步紧逼,连口气都不让人喘一下?」
林机玄迎视着他的目光,透过镜片下乌黑的眼,仿佛看到一个畏缩地藏在身体最深处的年轻人。
太过直接纯粹的目光看得项捷脸色逐渐沉了下来,他食指一下下点在大腿上,最后妥协地说:「是袁瑜主导了赵子琛的死亡。袁瑜是个虚荣心异常泛滥的女孩,她底子里下贱、骯脏,却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摆出一副纯洁圣女的样子。为了保住在校成绩,她甚至和老师都有过不正当的勾当。你刚才问到king了是吧?king是谁我也不清楚,但袁瑜跟他是暗地里的男女朋友,两人的私生活异常混乱,所有搬不上檯面的事情——他们都干过。而赵子琛无意间撞破了他们的关系,他明明答应袁瑜不会说出去,还是惹来了那些报復。袁瑜在他面前装得像是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样,伪装成一个受害者,看着赵子琛遭受各种欺凌,哭着让他不断退缩,所用的藉口是『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便不会再来招惹你』」
林机玄:「这些都是赵子琛告诉你的吗?」
项捷:「怎么可能?赵子琛临死前变得谁都不信任,他本来就在咬牙撑着,装作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自己的家庭,不在乎自己的成绩,躲在背后一个人努力,他怎么可能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林机玄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项捷没回答,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说:「怎么知道的啊……我想知道的事情都会知道,就像是现在,」他把耳机重新戴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耳边只有他最喜欢的那首名为《revenge》音乐,笑着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很高兴和你们一起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