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堂堂太子爷了,理应心怀家国朝堂大事,至于盯着她不放嘛。多大仇多大恨呢。
秦嫣冷静了下来,觉得旭表哥和陆六都想多了,连带自己也一惊一乍的,想偏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太子殿下正常地选他的太子妃。
——自己这边正常的跟杜家退个婚。
然后,安安分分做个秦府的大姑娘,整日里吃香的喝辣的,家里父母哥哥嫂子宠着,难得的好日子它过得不香吗?
马车转入了平安胡同,眼看就要到秦府大门处,突然一个急停。
「吁——」车夫慌忙拉扯住了马匹缰绳,「哎呀,大姑娘,好像有人在咱们府上门口闹事。」
「嗯?」秦嫣唰得掀起马车帘子,远远地张望了几眼。
两个头戴方巾、儒生员外郎打扮的男子站在秦府门前的台阶处,年纪大些的约莫三四十岁中年模样,另一个年轻的二十岁左右年纪。两个男子和门房推推搡搡的,看起来确实在争执着什么。
陆泓也瞧见了,一夹马腹,从马车后头赶了上来,在车厢外跟秦嫣商量,「我过去看看?」
这几年秦府家大业大,在大门口闹事的事儿虽然不是每天都有,却也不算少见,秦嫣没当回事。
「没事,我自己去看看。」
她吩咐马夫把车就地停下,自己下了车。
秦府的门房特意选的都是个头高壮、人又机灵的年轻汉子,五六个门房一字排开,远远地看过去,和两只小弱鸡似的儒生互相推推搡搡的,秦嫣还以为自家门房把人家怎么着了。
走近了一听对话……
魁梧门房甲:「两位爷,求你们了,别这样为难小的们。咱们府上大姑娘有明令,给相爷送礼的,一律不能收!」
中年儒生将一张装帧精美的名刺递过去,压低了嗓音喝道:「方才同你们说过了,我们走的是杜尚书的路子!你们睁大眼看清楚了,是杜尚书的名刺!还请连同礼单转交给秦相!告辞!」
高壮门房乙慌忙拦住了他们,「不行啊两位爷,别说是杜尚书的名刺,就算是杜尚书亲自过府送礼单,没有咱们大姑娘亲自点头,也得拦在外头!两位爷可怜可怜小的们,把礼单原样提回去罢,小的们在相府门房当值不容易啊!」
年轻儒生是个脾性大的,冷笑一声,「嘴里说得好听,只怕是嫌弃咱们哥俩送的礼太薄罢!最后问你们一句,礼单收不收!」
门房甲乙丙丁异口同声:「不收!秦府绝对不收!」
这时候,平安胡同口围拢的人群已经越来越多,众人探头探脑,指指点点。
有声音感慨着,「秦相府当真清廉啊。」
也有声音表示怀疑,「假的罢?我怎么听说秦相爷早几年的名声可不太好听……?」
「或许是这几年得了良心发现,迷途知返了?」
「我看是当众做戏给咱们老百姓看。」
「嘿,送礼的两个人我认识,天天在吏部大门外头等着候补官缺的举人老爷嘛。等急了眼,跑到相府这儿送礼来着……」
「赶着送礼也没人要,大门都进不去。」
那年轻儒生是个气性大的,听到了纷纷议论之声,白净的面皮涨得通红,指着秦府门房怒喝一声,「你们欺人太甚!今日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把秦相爷叫出来,我当面亲自问他!」
这种场面,最近几年门房甲乙丙丁见识得多了,他们不慌不忙在秦府大门口排成两排人墙,阻止来人硬闯入府。
没想到那年轻儒生捋起袖子大吼一声,往前疾沖而去,没有沖向相府大门,却半途转了个方向——
「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撞在门口右边的大石狮子上。
「啊——」门房甲乙丙丁齐声大叫。
「哎呀——」围观人群齐声惊唿。
「……」站在人群后头的秦嫣心里瞬间奔腾过千万匹草泥马。
一个没留意,原着里撞秦府石狮子的情节,竟然在现实中再现了!
原着里,她十九岁待嫁的时候,同样出现了一次苦主怒撞秦府石狮子的剧情。
但撞石狮子的人是个入京上访的年轻后生,他老家的县令走了秦府的门路,贪赃枉法,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害得百姓家破人亡,那县令却年年考评优等。年轻后生气愤不过,直接上京找到了秦府,在大门口的石狮子上撞得头破血流。
熟读原着的秦嫣对这一幕印象非常深刻。
因为就是这次怒撞石狮子事件,引发了朝中御史连续几个月的大弹劾,秦相遭受了官场老对手们的伏击,秦府日后被抄家灭族的祸事,可以说就是从这次大弹劾开始。
所以自从秦夫人两年前回老家侍奉病重的老祖母,将秦府当家的权力转给大嫂之后,她和大嫂提前通好了气,全力严防死守,从秦府门房到前院管家小厮全部筛选了一遍,每天早晚通读『秦氏家规,八荣八耻』,坚决贯彻『谁收礼谁滚蛋『的政策,务必把『怒撞石狮子』的源头掐灭在萌芽里。
没想到……
秦府坚决不收礼了,所以,『苦主怒撞石狮子』的戏码,现在换成『送礼不成怒撞石狮子』了??
秦嫣一口气堵在心口,半天没缓过来。
这是什么魔改剧情!
嘈杂的人群围观之下,傻了眼的秦府门房终于回过神来,冲过去拉开了撞得头破血流的年轻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