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嫣眉开眼笑地抱住了她二哥,在他脸上啪嗒亲了一口。
「二哥最好了!」
秦茭擦了擦满脸口水,哼了一声:「小混蛋。」
……
暗地里的准备事宜筹措了两天,秦嫣的病也好了大半,正逢国子监休沐,二哥秦茭找了个『带小妹出门散心『的藉口,知会了母亲,套了辆秦府马车,光明正大把人带出了门。
半刻钟后,秦府马车停在同一条街拐角出去的成国公府正门外,把门房吓得不轻,以为是趁国公爷今日不在府上,过世了好几年的前夫人的娘家终于踢场子来了。
没想到车夫恭恭敬敬伺候掀帘子下车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朱衣锦袍少年;少年又亲自抱下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宝蓝锦衣小娃娃。
朱衣少年递过来的拜帖,更不得了。乃是熙和殿四殿下亲笔手书。
「在下秦茭,受了四殿下託付,听闻贵府六公子生了重病,人似乎不太好,特意前来探望。」秦茭规规矩矩报上来意,让门房往里面传达。
「原来是秦二公子。」冯大管事今天随着陆国公出去了,留守府中的二管事满脸赔笑收了拜帖,疑问的目光转向秦茭牵着的蓝衣小娃娃。
「这位小公子,不知是——」
秦嫣面不改色地道,「我是秦家二哥远房的小堂弟。刚从老家来京城,屁都不懂,特意来贵府瞧瞧世面,开开眼界。」
「……」二管事的嘴角抽搐了片刻,什么也没说,按规矩把人让进去前厅奉茶。
秦嫣却死活不肯随二管家过去。
「我们又不喝茶,去什么前厅。」
她站在入门影壁后面不肯走,脆生生地说,「熙和殿的旭表哥叫我们来看泓哥儿。泓哥儿在哪儿住着,我们直接过去院子里看他。」
二管事为难了,言语躲躲闪闪打了几次太极。
秦茭听出话后的意思,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算了,不为难你了。回去我原样回禀四殿下,就说今日登门拜访贵府六公子,被人拦在外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成国公府门槛太高,改日叫四殿下自己来吧。」
二管事被吓着了,迭声地唤住了两人,赶紧使了个眼色,打发身边小厮先去后院传话给夫人,自己在前头领着秦茭和秦嫣,沿着抄手游廊往后院走。
他自己倒想慢些走,没奈何身后两个人一路狠催,步子不由地越走越快,接连走过了三五重院落。
走到最后,几乎走到东南边角头了,迎面看到个大院落,两边都是成国公府高大的围墙,一面是浓密高耸的竹林,最后一边筑了圈矮墙,修了道垂花门,门上题字道:
「復照苑」
秦嫣咦了一声,觉得这院子挺眼熟。
她站在院门处打量了几眼,看到两边遮天蔽日的浓密竹林,终于恍然大悟,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眼熟了。
前些天,她刚从自家西南角墙头上看过这处院落。
——成国公府最贴近秦府的冷僻的东南边角,被秦府上下传成是『冷宫』的院子,居然就是泓哥儿母子的住所。
院子本身是极大的,院子里的三间正房、两边东西厢房看起来也是经常修缮的,就帘子院子里的假山石桌凳等等摆设也都挑不出错儿来。
只有一个问题,院子里没阳光。
秦嫣走进小院子里,感觉周围空气骤然凉了三四度,冷得她起了满胳膊的鸡皮疙瘩。
「咔啦——」
刺耳的瓷器破裂声从前方正屋里传来。一个小巧精緻的白瓷笔洗从门槛里跌出了院子,沿着台阶又滚了几级,落在秦嫣的脚边。
她本能地就想把笔洗捡起来,却被旁边的二哥拉住了。
「摔破了。当心划伤手。」秦茭低声警告。
屋子里并没有察觉外面来了人,一个陌生的男童声音传出了屋子,带着孩童激动时特有的高亢尖利的嗓音,大声嚷嚷着,
「看不出来啊,还挺能藏东西的。你这个月摔坏了所有的笔墨砚台,下个月的份例还没送到,哪儿偷偷弄来的笔洗啊,跟五哥说一声。」
旁边几个小厮七嘴八舌帮腔,「偷的吧。」
「我看着笔洗像三公子那边的。」
「对!三公子有个一模一样的白瓷大雁笔洗!」
屋里面几个半大小子们还在嚷嚷着,可把外头的二管事急坏了。
他刚才打发人通传夫人了,但谁想到五公子会一大早过来六公子的院子堵人呢。
这下可好,家丑丢到外人眼里了。
二管事深吸一口气,站在院子里故意大声道,「六公子在不在?宫里熙和殿的四殿下託了秦相府的二公子,过府探望六公子来了。」
屋子里的叫嚷声戈然而止。
随即响起一阵拖桌子挪椅子的慌乱的动静。
屋子里高声叫嚷声停止了,妇人细微而压抑的哭泣声才传入了众人的耳际,断断续续的,听得叫人心悸。
秦嫣从头到尾没有听到泓哥儿出声,心里有些发慌,也顾不得自己『秦氏堂弟』的新身份按理来说是不认识陆泓的,直接奔过去,几步上了台阶,勐地一推门。
正屋半开半掩的两扇木门咔啦推开了。
陆家老五带过来的小厮们一个个正撅着屁股,拼命收拾被他们自己砸得一片狼藉的正屋。五公子自己也带了几分慌乱的神色,慌慌张张站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