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信白目光复杂,把战帖撕了个粉碎,说:「王上不信你?王上不信你敢给你下死守的命令?徐少清,你我交情不深,但这一路上过来,我没少听到冀州百姓说你好话的,你或许人不咋滴,但这个官,当的还不算差……」
徐少清面部微僵。
王信白指着他说:「你若是如战帖所说,为了那点功名利禄,敞开关门,你觉得安军会放过冀州百姓?一旦军马进来,那就是生灵涂炭!你这些年辛苦功建,要不了三五日,悉数都能给你毁了,那些夸赞你,为你祈福的百姓,悉数都得丧命!你不会难过?你不会愧疚?你当真要踩着一地的尸骨上位?」
闻言徐少清看王信白的目光陡然尖锐起来。
王信白:「实不相瞒,不信任你的不是王上,是姑苏良王…哦不,现在是姑苏王了。你若是做过什么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苍天有眼的,少不得哪天就东窗事发!」
竟然是姑苏王?
王信白这话落下,徐少清瞪眼,直接白了脸。
王信白其实也不太明白吴亥是什么个意思,但是他会忽悠啊,他老神在在说道:「姑苏都给燕投了诚,豫州战线还难吗?冀州回援还难吗?你要是真有什么鬼煳了心的想法,趁早把它淹死,不然…唉,我也算是和王上公子一块儿长大的,王上虽然性格暴烈了些,但公子他吧…你要是真动了什么歪心思,还不如落在王上手里呢!」
徐少清:「……」
说完嫌嘴干,王信白扇扇风,笑眯眯问:「徐大人,分我一顶营帐呗?你放心,我和你投缘,冀州来援兵前,我就在跟你生死与共了,够义气吧?」
徐少清:「!!?」
经过王信白这相当及时的「捣乱」,别说徐少清本就是犹豫,他就算真是下了决心,听完王信白一番话后,也要再掂量掂量当下局势,掂量大安皇朝是否还有前途。
就这么一来二去,鸿沙关又□□了四五日。
徐少清越发觉得度日如年,他心乱如麻,是真的觉得…可能真要守不住了!
在王信白来鸿沙关后的第五个夜晚,一两道狼烟划破夜幕星河,灿烂燃开了熊熊火光。
没有回营休息、跟兵卒一同守在长墙靠坐小憩的徐少清,被这突然的响动震地心跳絮乱。他勐然站起,看见城楼古门远处密密麻麻的安军,正洪水勐兽一般向着关门过来!
第117章 兄弟归好
「急鼓——」
命令喝下, 匆匆登楼的郝多虞怒目圆睁:「徐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城楼前方暗色里是望不到边的军马,比洪水勐兽更让徐少清害怕。
徐少清汗如雨下,手脚冰凉, 二话没说直接就往城楼下跑。
郝多虞吃了一惊, 紧跟跑着追上问:「大人?」
恐惧在心尖上发毛, 徐少清回头喝道:「死守到最后,不过是一场空!」这话刚说完, 他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王信白把慌张的徐少清拽住,说:「不要慌。」
徐少清:「你看看你自己的表情,好意思让我别慌?」
王信白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绪, 嗓音里微微颤抖, 皱着眉问:「徐大人这么急, 是去做什么?」
「做什么?」徐少清冷笑:「事已至此,降也是死,守也是死, 当然是死守到底。鸿沙关唯我官位最高, 当然是要去鼓舞士气。」
徐少清很清楚,他已经错过了安军的招降,就算现在投降,也不会再有什么好的果子。
真正被逼到了最绝望的地步, 他反而是破罐子破摔。关后都是百姓, 真要是关破了…能杀一个算一个,不然还能怎样?
王信白没料到徐少清做出这种决定,短暂怔愣后松了手。徐少清推开王信白, 带着郝多虞一路跑到点将台。
夜色敞亮,烽火燃天,鼓角声苍凉急促嘶鸣在宽阔的沙野里。军士们身影挺拔巍峨,肃然坚守着自己的职责。
然而两军实力太过悬殊,箭羽掩护着撞击关门的安军,一声一声,直击人心。
徐少清眼底都是血色,忽听王信白沖他大喊问:「今夜安军为何要强攻?」
避开箭矢,徐少清蹲在长墙后掩护自己,根本不准备搭理王信白。安军来都来了,还要问个为什么?有什么意义吗?
王信白大笑出声:「定是因为援军逼近了啊!若非援军逼近,大安为何非要选在这等敞亮的夜色下突袭!!」
王信白喊得声音尤其大,嗓门都快被拉开似的镀了层沙哑:「援军必然在安军之后!诸君只要守住就能护住身后的冀州百姓!!」
嘈杂中这一声惊耳入心,热血更烧,给绝望的众人添了把希翼的火。
这火奇蹟般烧了一夜。
可终究烧不垮现实。
烽火台上燕旗斜斜歪倒,长墙上的兵士也越倒越多。
王信白和徐少清对视一眼,他们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通红的血气。
气数要尽了……
可就在下一刻,遥远沙野一线,血雾晨曦薄阳里,烟尘滚地,地撼天摇的动静轰轰传来!
紧贴着长墙的众人先是一顿,紧接着心中掀起狂喜!这样大的动静,只有重骑常山营才能做到!
是常山营!
徐少清捂着肩头的伤,哑声大吼:「援军到了!死
守到最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