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进来的黑衣青年侧脸线条刀削锋利,只见他微一昂头,喉结滚动,抬手间将银杯里的清酒一饮而尽。
而后他弯腰把银酒杯往司马愉面前的小桌上一放,「铿」地一声,银杯杯底直接陷进了木桌一寸。
「……」司马愉瞪大眼,望着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干出来如此兇残一幕。
眨了眨眼睛,司马愉回过神,懵然抬起头:「你…?」
他实在是一肚子疑惑。
燕燎一双眼眸里隐隐含着怒意,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审视小胖墩:「你算个什么东西?说说想怎么个不客气法?」
来人说的话威压过重,身上气势又很强盛,双眸锐利逼人,把才十几岁的司马愉吓的一个激灵,咕噜一下从温香软玉身上爬起来,半分惶恐地盯着来人看。
燕燎面上似笑非笑,用拇指将唇角残留的酒水抹去,顺势往后一指,问怂成小鸡崽样的少年:「是你带他来的这种地方?」
司马愉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我冤枉的,其实是他带我来的这儿!」
燕燎听完一巴掌就拍他头上了:「说谎,看来你姐姐最近没怎么揍你啊。」
司马愉都快哭了。
这是谁啊,不会是姐姐的哪个武功师父吧?可看着岁数也不像啊!
司马愉郁闷:不管他是谁,沖我发火干什么?
慌乱中,司马愉脑子忽然一转。
这个人既然认识自己的姐姐,说明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呀,那还不好办了!
司马愉是怕鬼,但他不怕人,挺起胸壮着胆子喊道:「大胆!小爷我可是司马愉,琅琊郡王是家父,你居然敢这么没大没小地同小爷说话,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燕燎唇线往上一勾,又一掌拍下去。
这一掌他使了点力,把司马愉拍的肩上一麻,一屁股窝在软塌里乱动不得了。
冷笑一声,燕燎睨他:「别说你,就是你爹来了,我照样这么说话!」
燕燎也是奇怪,这个司马愉,两辈子都是这样子,真是难以想像他和司马殷是姐弟。
看把少年欺负的眼泪鼻涕都快出来了,燕燎这才转头看向身后一言不发的人。
挑着眼角,燕燎寒声问:「挺厉害啊,来喝花酒呢?」
吴亥凤目里漆黑一片,清晰印着燕燎神采飞扬的脸孔,情绪深不见底。
被燕燎责问,他也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不厉害,至少请不动花魁琦翱姑娘。」
燕燎:「……!!」
而门外,玉手扶着门框被点到名的琦翱一脸苍白。
琦翱发现自己输了。她竟然输给了一个男人。
难怪这黑衣公子见到自己连半分惊艷的反应都没有,甚至还会一脸失望。任谁见过这位白衣公子,都不会再对其他人表露出惊艷的情绪了吧……
琦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一伤心,面色更苍白了,我见犹怜至极,瘪起樱桃小嘴:「太过分了!」说完水袖一甩,漂亮地转了个身,含恨跺着脚小步跑了。
燕燎:「…??」
什么玩意儿?她说谁过分呢!什么过分?哪里过分了?
吴亥这回冷笑出声来:「您不追上去吗?」
燕燎斥责他:「闭嘴,准你多话了吗!」
为什么要追,明明什么也没干呀。
吴亥那幽深的眼底浮上霜色,走过去领着哗哗掉眼泪的司马愉。「公子,回府吧,改日再来玩。」
燕燎一听,被琦翱勾起的奇怪想法又被气愤所代替了:吴亥刚刚说什么?改日再来玩?
可真有他的!还改日?难不成还是个常客?
这还得了,燕燎当场就拔刀了。
刀背架在吴亥脖子边上,燕燎可谓咬牙切齿:「好啊,你现在可真是不错,都会来这种地方玩了?」
两年不见,这变化,也太大了。
燕燎是反着握刀的,他这刀背冲着吴亥,雪亮刀锋则就刚好悬在了司马愉头顶。
司马愉心里太苦了,一时忍不住,「啊」地嚎了出来:「吴濯!你要死吧!这他娘的是谁啊,快把他给小爷赶走!」
「闭嘴!」燕燎听了眉心一跳:「我看你才要死。」
这心里的一团火,不受控地蹭蹭蹭直往上冒。
吴亥离开漠北两年多,燕燎军务那么繁忙,还曾试图让人去姑苏试着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吴亥。
可他倒好,不仅没回姑苏,反而跑来了青州琅琊郡,还和琅琊王府不清不楚。
更重要的是,现在竟然还被一个小屁孩这么唿来喝去。
他难不成被别人唿来喝去了两年吗?他有病吗!
燕世子那一颗护短惯了的心,正被司马愉用力的鞭挞着。
抿了抿唇,燕燎对眼前冷静又冷漠的吴亥说:「跟我走。」
吴亥听了,面上立时掀起一抹微笑,平和的问:「为什么?」
这一句话把燕燎熊熊燃烧的怒火当头浇熄了一半。
是啊,为什么。
他和吴亥,两年前就已经分道扬镳了。
燕燎冷静了下来。
他这才好好看到了吴亥。
吴亥看上去已经完成长开了。
他的个头已经和自己一般高,芝兰玉树的风华。便是在这种风尘之地,他往那一站,那一块的地方似乎都清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