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之后, 崑崙山下,茶摊。
「哥们,你们也是来崑崙山拜师的吧?」一个褐衣少年拎着茶壶走向隔壁桌, 自来熟地跟另外两个少年拼起了桌。
这褐衣少年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皮肤黝黑、浓眉大眼, 乐呵呵的模样,瞧着极好相处。
桌上另外两个少年, 相比之下就生得白净得多。
一个锦衣华袍, 眉宇之间透着股少爷的骄矜。
一个青衫纶巾, 清俊的面容透出一股书生气。
华袍少年蹙了蹙眉,显然并不大想搭话。反倒是那小书生闻言,接了褐衣少年嘴:「不错,我们从郾城来,正是想参加崑崙山五年一度的弟子选拔。」
「嘿,我也是,」褐衣少年来了兴致,「咱们一会搭伴上山啊, 选拔大试时也好有个照应。」
这时,却听华袍少年嘴角逸出一声哼:「跟你搭伴?」
话语中是明显的不屑,显然是并不大看得起这褐衣少年。
可褐衣少年闻言,却也不着恼, 反倒仍笑着:「小少爷,人不可貌相你知不知道?你别看我这样,可我上面有人。」
「上面有人……」小书生疑惑, 「……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呗,」褐衣少年嘿嘿一笑,执了茶杯给自己斟茶,「我们族里有人,就是这崑崙仙门的弟子……」
他倾身靠向其余两人,声音陡然放低,作出神秘兮兮的姿态:「……还是个厉害人物呢。」
小书生好奇:「是什么厉害人物?」
就连华袍少年亦伸长了耳朵。
「那人就是——」褐衣少年卖着关子拖了个长音,直将眼前两人的胃口吊了起来,却迟迟不肯说出那名字。
「你快点嘿,」华袍少年不耐,「不会是骗人的吧?」
「哪能啊。」褐衣少年一笑,终于给了谜底——
「我说的那人,正是如今崑崙仙门首徒。」
「——辜南野。」
桌上起了嘘声。
「你就吹牛吧你,」华袍少年嗤笑,「你能和首徒扯上关系?」
「有什么不能的,」褐衣少年挑眉看他,「我就姓辜,崑崙首徒辜南野是我们族里出去的人,按辈分来排,是我嫡亲的□□叔伯爷爷呢……」
「噗嗤」一声,忽然听见隔壁桌有人喷出了茶水。
三个少年齐齐回头,却只见到一个姑娘的背影,正坐在他们后边的桌上喝茶。
三人转回身来,没有多想。
华袍少年不屑道:「你这为攀关系当真是不择手段,连□□爷爷都认了,我瞧你不是上面有人……」
「……而是上面多了一层脸皮。」
「你信不信的吧,」褐衣少年并不将他的讽刺放在眼里,「反正等过了今天,你瞧见我拜入崑崙了,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这时,却听小书生又开口:「那位辜南野辜师兄……当年是不是也参与了崑崙神界大战?」
三十年前的崑崙神界大战,是人界万年一遇的大难。在那次大战之中,仙君死伤过半,极为惨烈。而崑崙山,正是因撑过了此次大战而声名远扬,自此成为人界第一仙门。
歷经过那次大战的仙君和道修们,亦成了英雄一般的人物。
「那是自然的,」褐衣少年颇为自豪地开口,「我辜家的□□,在大战之中可是战局扭转的关键。」
被茶水呛到的轻咳声从身后隐隐约约传出。
倘若自大战开始之间就一路重伤昏睡直到结束,这也算是扭转战局的关键的话……这话确是不假。
这姑娘怎么喝口水都喝不好?褐衣少年心中腹诽一声。
「不对啊,」华袍少年道,「可我怎么听说是在大战之中,是神君蒲清下界将钩沉制服……这才避免了人界大难?」
「……你辜家的□□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唷,看你也是个打听过不少消息的,让我来同你细说说。」褐衣少年一口将杯中茶水喝干,开了口。
「你们应当知道有位仙君以崑崙灵气和劫云雷火为媒介、欲与那邪神钩沉同归于尽之时,触动了镇山的七宝树枝,最终意外开启了神界、使得神君下凡,最终避免了人界大难这事吧?」
「知道。」小书生点了点头,「我还知道,那位以身饲虎的仙君,在意外将神界开启之后,因肉身承受了过多的力量而油尽灯枯,当时便仙逝了。」
褐衣少年贊同:「不错,这是真的。」
「但是你们不知道的内幕是——当年初始引来劫雷、吸收人界灵气的,其实是今次要在崑崙山中行首次收徒大典的女仙,徽真元君。」
「而这位徽真元君,正是崑崙首徒、我□□叔伯爷爷的嫡亲师姐。」
华袍少年睨他:「你□□叔伯爷爷的师姐的道侣……?你口中所说的扭转战局的关键是不是太广泛了?」
「害,」褐衣少年摆了摆手,「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
「是这位徽真元君吗?」小书生復又开口,「可我怎么听说以自身为媒介的那位仙君,分明是腾胜天那位……」
「是啊,」华袍少年亦插嘴,「那位开启神界的仙君已经仙逝,如今又怎么能行收徒大典?」
「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嘛,」褐衣少年赶忙道,「初时的确是徽真元君引来了劫雷、收了崑崙山的灵气欲与邪神钩沉决一死战,可就是在最后关头,徽真元君的道侣以身相代,硬生生将劫雷与灵气转入了自己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