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妙妙被席爻一推,差点摔倒。她轻咳一声,问道:「……这是哪?」
「你不是想见焚琴魔君吗?」席爻背着光,声音在空旷的寝殿之中激起一丝回音。
燕妙妙略惊讶地转过身,朝着殿中看去——正同远处殿中罗汉床上坐起的人对上了眼。
消瘦、苍白、颓靡、阴寒刺骨。
那人生了一双淡漠的眼睛,因殿门骤开微微眯起了眼,眼下的青黑与微凹陷的眼眶轮廓显得她越发像一具骷髅。
……这就是?
她淡淡看了一眼燕妙妙, 便偏头遮了遮光,宽大厚重的华美袍子裹着她,不经意露出了不着寸缕的小腿,骨骼突兀尖锐。
「……你来了。」女子开口, 合着胸腔深处撕扯的喘气声,声音低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话。
「嗯。」席爻应了话, 却不看她,只盯着正站在身前不远处、眼睛不住四处打量的那姑娘。
她似乎还在寻找机会逃跑。
席爻径直上前,又将她拽过来,用力之大令人髮指。
「焚琴。」他将燕妙妙拉到女子面前。
「……是她吗?」
燕妙妙:「???」
再次看向焚琴魔君的时候,她已经站起了身,赤足落地,无声地朝燕妙妙走了过来。
靠的越近,越觉得她消瘦得可怕。她原本应该生得明艷动人,却不知为何将自己磋磨成了今日的模样。
燕妙妙闻到了她身上满溢而出的死气——万灵珠曾说,她已近黄泉。
可原书的燕妙妙、便是如今的焚琴魔君,修炼的法门是以吸收他人修为、不间断补充自身为主,又如何能在短短几百年就油尽灯枯?
此时的焚琴,却如一具外皮腐朽的殭尸,死死捂住自己的皮囊裹在焦黑的骨骼上不肯放开。
燕妙妙看向那张本应该觉得陌生的脸,灵根处却越来越热,那热气自眉心伸出,如触角一般探到了身前。
——连上了焚琴。
燕妙妙瞳孔一震,眼前忽然闪过一阵闪亮的画面碎片,凌乱杂碎看不清内容。
她只觉得灵根处的热度越来越烫,一阵胀痛勐烈传开。
焚琴突然伸出手。
那一瞬间,一阵几不可察觉的魔气朝着燕妙妙涌来。她被那胀痛扰得几近昏厥、又同焚琴离得太近,几乎没有办法能够躲避。她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只来得及跌跌撞撞地后退一步,正当那魔气随着焚琴的手将要碰到燕妙妙之时,席爻忽然抢先一步将焚琴推开。
「你要做什么?」席爻的声音冷了下来。
焚琴被推得一阵踉跄。在她离得远了之后,燕妙妙眉心处的痛感终于缓了下来,脑中方才满胀的画面也随之消失不见。
——她隐约从那画面中见到了温敛和南葛弋的面孔。
焚琴稳住身形,忽然一笑,唇边单薄的皮肤因过于瘦削而扯出了细细的数道纹路。
她不知所云地突然冒出一句话:「席爻,我快死了。」
「所以呢?」席爻却不看她,只朝燕妙妙这边瞧了一眼。
「……所以?」焚琴音调陡然高了起来,「你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燕妙妙:这题我会。
席爻与焚琴是神魂相牵的关系,但凡是其中一方死亡,另外一方也会跟着堕入轮迴。
原书中的席爻就是这样被焚琴坑了,无病无灾的上任魔尊之位没两天,就被焚琴无缘无故拖累死了。
席爻没答话,只又问了一遍:「是不是她?」
燕妙妙:你们俩这是在打哑谜吗?
焚琴抿了抿唇,颇怨毒地看向席爻。
「……是。」
*
在焚琴答完话之后,燕妙妙再次被席爻粗鲁地扯出了焚琴的寝殿。
「你们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燕妙妙出了焚琴的屋子,感觉自己终于能大口唿吸了。
没等席爻回答,她又接上一句:「她刚才是不是想吸了我的修为?」
席爻脚步放缓,瞧她一眼:「不止。」
燕妙妙挑了挑眉:「……那是?」
「她想要你的躯壳。」
燕妙妙:「…………」
她干笑一声:「你们魔界爱好夺舍的人还不少哈。」
席爻扯了扯嘴角:「爱好说不上。」
「她只是不能用别人的躯壳。」
「嫌别人的身体丑?」燕妙妙下意识地接话。
啧,还是怪自己长得太好看了?
席爻似笑非笑地瞧她一眼:「你不知道为什么?」
接着径直将不明所以的她推进了自己的寝殿,再随手一甩袖子,那寝殿的大门再他身后缓缓关上。
原本就不明亮的寝殿变得更加晦暗。
燕妙妙一见那寝殿门关上,心里就跟着门响咯噔一下。
按照套路,接下来恐怕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呵呵……」燕妙妙僵直地一边假笑一边试图绕过席爻走向门口,「尊主大人您不是还要议事吗?我这也见过焚琴魔君了,就不打搅您了哈……」
「你觉得你走得了?」席爻好整以暇地看她。
这句话和「你叫啊就算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不如尊主大人您将我放走?」燕妙妙试探地问道。
「私闯了拂灵宫,你觉得能这样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