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君,」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燕妙妙带着几分促狭的声音忽然靠近他的耳朵,「你耳朵又红了。」
接着,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指挨上他的皮肤,捏了捏他的耳朵。
「你耳朵好软。」
燕妙妙的声音传来。
温敛感觉自己的心跳随着她的靠近越跳越快。
可一转眼,他又想起燕妙妙撸白尾的狼耳撸得起劲的模样。
正要板着脸将燕妙妙的手从自己耳朵上拿下来的时候,脸颊上却有东西湿湿热热地贴了上来。
燕妙妙亲了他的脸颊。
嘴唇的触感软糯,带着热气。像是被羽毛轻飘飘地搔了一下,又黏黏煳煳,欲罢不能。
「你别生气啦,好不好?」
那热乎乎的唇瓣又凑了上来,轻碰了碰他的下颌。
好吧,本仙君不生气了。
*
下楼时,两人手牵着手。
经过客栈老闆娘的眼前时,老闆娘的眼神微动。
燕姑娘和王先生……感情真好啊。
温敛与燕妙妙并肩朝着白日里书生的家走去。
如今刚刚到了戌时,城中华灯初升,多数店铺已经关了门,只零星有些夜宵摊子摆在外边。
走到书生家巷子外边时,燕妙妙的鼻尖忽然窜进一股甜滋滋的香气。
「酒酿!」
她睁大眼,拖着温敛就奔向了旁边的小摊。
巨大的陶罐之中,沁出甜腻的酒气和糯米香。
「姑娘,要不要来上一碗甜醴酒?」小摊的老闆已经招唿上了。
燕妙妙眼睛亮晶晶地瞧着温敛。
没穿书之前,她特别喜欢喝酒酿。陈萦的妈妈赵兰做酒酿一绝,甜度恰好、酒香微醺,还不会泛酸……每次她上陈萦家蹭饭都能喝下一大碗,再打包一整个保温瓶回家,晚上的夜宵顺便也能解决。
酒酿蛋、酒酿丸子、酒酿汤圆……是她馋了八十年的味道。
本来身为已经辟谷的道修,嘴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基本上想想也就过去了。可是如今,这熟悉的酒酿香气就这么直愣愣地进了鼻子,让她避无可避,馋虫当场就勾了起来,压都压不下去。
「想吃?」温敛看她。
姑娘脑袋点得如啄木鸟。
两人在小摊前坐了下来,桌上摆上了一碗热腾腾的酒酿蛋。
燕妙妙颇乖巧地捏着瓷勺,一勺一勺将碗中的酒酿送入嘴里。碗底卧着一个半熟的鸡蛋,蛋白受热窜出的泡沫聚在碗边,被她细细拨拉进了勺子,一口进了食道。
比赵兰做的酒酿要甜一些。
她又喝了两口,耳边似乎响起了曾听过无数次的赵兰的声音。
「妙妙啊,来喝酒酿啦。」
「妙妙,你想吃什么,赵姨给你做啊。」
「妙妙……」
赵兰的嗓子不好,叫她的时候总是温温柔柔,亲切又和蔼。
但是和陈萦吵起架来,又一点都不含煳。
就像世界上每一个妈妈。
吃着吃着,燕妙妙忽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煳。
——她有点想她们了。
她垂下眼眸,轻轻舀起碗底的鸡蛋,掩饰似的赶忙咬了一口。
滚烫半熟的蛋液流进口腔,滋滋地烫到她的舌尖。
「嘶——」燕妙妙骤然被鸡蛋一烫,瓷勺「叮」地一声落入了瓷碗,下意识地吸着凉气缓解舌尖的痛感。
姑娘被烫红的舌尖和眼睛撞进了温敛的视线中。
「烫着了?」温敛扯着夜宵摊子的小凳凑上前。
她方才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睛一眨,原本蕴在眼睛里的泪珠忽地落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到温敛的手上。
温敛愣了愣,忽然笑了。
「这么疼吗?」
声音像是明湖上被暖风吹开的波纹,轻轻浅浅地盪开,一下又一下盪过她的耳朵。
燕妙妙忽然觉得自己身上一层壳子被轻轻地敲开,露出了里边皱巴巴的一颗心来。
「我给你扇扇风。」他一笑,伸出手来,真给她扇起风来。
像个普通的凡人。
她看见自己那颗皱巴巴的心,忽然动了动,被温敛笑着捧了起来,轻轻地抚平。
晕乎乎的。
*
微凉的空气在温敛的扇动下,一下又一下地触着她的舌尖,痛感渐渐缓和。
姑娘喝了酒酿的脸红扑扑的,周身带上了甜丝丝的气息。
温敛克制了许久,才忍着没贴上她被烫的微肿的唇。
将碗里剩下的酒酿喝完、离开小摊时,燕妙妙特意又买了一小缸酒酿,塞进自己的干坤袋里。
「真君,你要不要也尝尝酒酿,可好吃了。」
温敛牵起她的手:「你喜欢就行,我不大喜欢酒味。」
「啊,」姑娘娇俏的尾音在巷子里格外清晰,「那我现在是不是也有酒味?」
温敛暗笑,装模作样地在她身侧嗅了嗅。
「是有一点。」
姑娘忽然从喉咙口挤出一声呜咽。
「那你是不是就不喜欢了?」
温敛蹙了蹙眉,这才觉出点不对劲来。
他转过头,看向燕妙妙泛红的脸颊和耳朵。月光之下,她的瞳仁上似乎罩了一层薄雾,迷迷濛蒙的,看不清情绪。
「你是……醉了?」
燕妙妙眨着眼,方才突生的委屈还未褪下,一双眸子湿漉漉地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