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顶层之后,温敛同归荑剑之间便没了阻隔,可随意操纵此剑。
而就在这一层上,他也探到了浓的化不开的沉沉魔气。温敛抓住燕妙妙的手腕,将身侧的她强行拽到身后。
「小心。」燕妙妙目光灼灼看向温敛,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她自己指尖早已捻上了法诀,随时准备出手。
不知道为什么,这黑塔顶层的魔气,竟让燕妙妙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两人刚走到这顶层中心,便听见一声熟悉的嗓音。
「师兄……师姐……你们快来救我啊!我快不行了!」
——听你中气十足的声音,似乎离死好像也没那么近。
两人加快脚步走到了近处,只见南葛弋正被一根水桶粗细的铁链紧紧绑在塔中央的石柱之上,虽气息坚实,可全身一片狼藉。他身上衣衫破烂,隐隐可见到有数道烧灼的痕迹;额上正中被竖着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殷红漫了满脸,直滴到胸口处鲜血淋漓。
「阿弋!」燕妙妙一惊,捻了法诀便冲上前去。那铁链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被燕妙妙一撩便离了南葛弋的身体,还了他自由,落到了燕妙妙怀里。
离得近了,他额上的伤口更显得可怖起来。皮肤下嫩红的软肉有些外翻,鲜血还未完全干涸,露出里边森白的颅骨。
见到燕妙妙的脸,方才还声如洪钟的南葛弋勐然如一只被戳破了的气球,肉眼可见地瘪了下来。
「……师姐……」南葛弋虚弱的声音从臂弯处传来。
燕妙妙低头看向满脸血的他,唿吸一窒。
仿佛有人将她的心脏一把擭住狠狠挤压,教她疼得喊不出声来,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溢出了眼眶。
「阿弋……」
——她一心护了几十年的崽崽啊、平时被芒草划破了皮都得找自己撒娇的崽崽啊……如今却是被何人伤成了这样!
眼见得余光之处,一袭黑金长袍掠过,燕妙妙再压不住心火,当下便催动法诀,朝那人攻去。
体内灵力泉涌而出,在这腐朽而晦黑的塔中泛起皎月般的清辉。
术法贯通天地,清浊两道气息纠缠起来。
耳边听见温敛唿了一声「师妹」,还来不及回应,身体已然自发地同那黑影纠缠起来。
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浓,燕妙妙脑中却越发混沌起来。
红黑两道光影之中,她见到有一妖冶男子出现在眼前,气息澄澈——是纯然的魔气。
他容貌生得昳丽,不同于温敛泠泠然如仙人的清冷孤绝,这男子周身散发着邪魅与……惑人的慾念气息。他生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眼尾吊着一颗红痣,琉璃般的眸中藏了万千旖旎,一颦一笑便能将人魂魄拉入深渊,万劫不復。
他见到她之后,怔愣了一瞬,两人的气息竟有几分相融。
「燕妙妙?」
她眼前一黑,登时失去了知觉。
第6章
再醒来时,她已回到了孤鸿境。
睁眼时正是清晨,听得窗外鸟鸣啾啾,晨光熹微,燕妙妙估摸着应当是刚过了卯时,师兄和阿弋此时该在准备修炼术法。
可身子刚一能动,便感觉榻边有一人倚靠,睡得正熟。
燕妙妙缓缓起身。
一袭白衣落在榻上。男子右手撑着床榻,脑袋轻轻靠着在手上。
他闭眼的时候,眉目较之平常要柔和许多,浓密的眼睫在脸上落下阴影。眉心微蹙,似乎在做着不大好的梦。
温敛他……怎么睡在这里?
燕妙妙心跳得飞快。
她从榻上下来。一面小心翼翼,一面火急火燎。
下榻的时候,急得鞋都没穿,踮着脚尖就跑到了窗边四处张望。
确定了自己房里和院里都没有其他人之后,她的心才定了一定,舒了口气。
「为什么不穿鞋?」
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燕妙妙的心差点从天灵盖蹦出来。
「师兄!」她有些嗔怪地瞪他,伸手拍拍自己胸口,安抚着心跳。
见她精神不错,温敛的脸色变好不少。他弯下腰,将燕妙妙的鞋拎起,又走到她面前,将鞋放到她的赤足之前。
「以后不要赤足下地。」他神态自然,似乎这样的事情已做了许多次一样。
燕妙妙没多想,伸脚趿拉进鞋里,转身就立刻将房门打开。
「你才刚醒,勿要受凉了。」说着温敛就要上前,将房门关上。
「别,」燕妙妙赶紧阻止他,手摁住门,「门开着就行,我挺热的。」
要是让阿弋见到他们俩孤男寡女在一个屋里还关着门,那还得了。
「师兄怎么在这?」燕妙妙道,「阿弋呢?」
温敛转过身,从榻边的屏风上拿下一件袍子来,递给燕妙妙之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应当还在昏睡。」
「那他知道师兄在我这里吗?」她急切问道。
却见温敛的眉尖轻轻一蹙。
「为什么问这个?」
——当然是怕他误会啊。
燕妙妙觉得自己真是太监操着皇上的心。
「因为……」燕妙妙脑子一转,飞快开口,「因为阿弋受伤很重,所以肯定希望一睁眼就看见师兄在他身边——」
再来刷一波好感度。
「——毕竟阿弋最喜欢的人就是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