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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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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声音很小,不像是在问我,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有假期的话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做的事吗?”


    他惊讶地看向我时,我才发现,自己又失言了。


    江洛看着我吃完饭,把药放在我手里:“饭后半小时再吃,我快来不及了,先走了。”


    我看了眼时间,都已经七点四十多了。


    他慌慌张张地收拾,在玄关换鞋的时候还在说:“你别急着吃药,等……”


    没等他说完,我就过去捂住了他的嘴。


    江洛这个人,有时候不言不语,有时候唠叨得不行。


    他瞪着大眼睛看我,可爱极了。


    “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一下。”我收回手,从他手里拿过钥匙和包,“不想让你挤公交。”


    其实我一开始确实想休息半天,下午再过去,还能给江洛做一顿午饭。


    但刚才,见他匆匆忙忙地要往外跑,突然想到这个时候他要是去上班必然是自己坐公交去,早高峰的公交车,里面人贴着人,烦得很。


    我不想让他受累。


    在我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我爱谁,怎么爱,这都是我自己的事。


    我无法选择地爱上了他,这已经不可逆转,但我可以选择不让他知道,可以选择用我自己的方式继续对他好。


    只要他能活得轻松自在,我多付出一些又有何不可呢。


    我收拾完,江洛正靠在门边的墙上等我。


    “邢总,我们这回真的迟到了。”他抬起手,让我看时间。


    而我只是笑着把他的包塞还给他,然后说:“手錶不错,送礼的人眼光很好。”


    我们出门晚了,路上又堵车。


    到了公司楼下江洛不高兴地说:“我这个月的全勤奖没有了。”


    我停好车,给他解开安全带,笑他说:“那么点儿钱,不用这么在意。”


    “当然要在意。”我们都下了车,并肩往电梯走,他说,“房租押一付三还要交卫生费网费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他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电梯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我想找个新鲜的、轻松的话题跟他聊,但搜肠刮肚,直到到了我们那一层,也还是没有想出来。


    刚出了电梯,就看见一个熟人靠在前台跟小陈聊天。


    “喂,你们俩昨晚干嘛了?上班都迟到?”易礼笑得一脸邪恶,怀里抱着我的西服外套,一边说一边丢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江洛,他满脸通红地跟易礼打了声招呼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别乱说。”我没什么表情,也没看易礼,眼光追随着江洛。


    直到他关了门,我才转过去对易礼说:“一大早怎么就跑我这儿来了?”


    “我心头好今儿难得有空,我们俩要出去玩。”易礼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一边,小声问我,“表白了吗?”


    “什么?”我皱了皱眉。


    “别装蒜了。”他捶了一下我的背,“两情相悦为什么不赶快恋爱?大好时光就这么浪费了,不觉得亏啊你们?”


    我是不信什么两情相悦的,江洛有多爱柏林,我最清楚,被那样伤害之后,他不会再轻易爱上别人了。


    尤其是我,一个跟伤害他的人长得非常相似的人。


    他能心平气和地生活在我身边已经是老天对我的优待了。


    “我们没可能。”我不太想继续跟易礼聊这个,过去帮他按了电梯,“你快走吧,你真爱该等急了。”


    “那倒是。”他撇撇嘴,对我说,“你们俩要是能有我家徐钊一半儿主动,这会儿早就准备入洞房了!”


    他提起“徐钊”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易礼的那个所谓“真爱”是那个人渣。


    我立刻把他从电梯里又给拉了回来,二话不说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邢柏川你发什么神经!”易礼大概是被我吓了一跳,扯着嗓子乱喊。


    我知道,公司那群八卦的无聊青年们一定都注意着这边,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说什么也不能让易礼继续跟徐钊发展下去。


    我关好自己办公室的门,问他:“你跟那个徐钊进展到哪步了?”


    “干嘛?你突然关心起我的事,该不会是后悔了想跟我破镜重圆吧?”


    易礼总是这样,没个正形儿。


    见我不说话,他自觉无趣,坐在沙发上说:“就还挺好的,他也不主动提确定关系的事儿,但我们该做的也都没少做。”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有了数。


    原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易礼关于徐钊的事,但恐怕不能再拖了,继续这样下去,最后受伤的必然是易礼。


    “你别爱他了。”我说,“徐钊不是什么好东西。”


    易礼原本在玩自己的手指,听我这么一说,停了下来。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我说:“我知道,他有心上人。”


    我皱紧了眉,在开口之前就被易礼打断了。


    他说:“他爱江洛,我知道。”


    李江洛 1.9


    我不知道易礼怎么了,当我拿着文件走进柏川哥的办公室时,他正眼睛通红地坐在沙发上。


    我想关心一下他,毕竟,我们应该算是朋友。


    但现在是工作时间,而且是在柏川哥的办公室。


    大概这话题与我无关,我不该多问。


    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然后一句话都没说地离开那间办公室。


    关上门之后,我的心情很不好。


    想着柏川哥大概会去安慰易礼,或许还会亲自给他擦眼泪,我有些嫉妒。


    人是多奇怪的动物啊,一旦喜欢上谁,就会在心底滋生出可怕的占有欲。


    我回去继续工作,但心却飘到了隔壁的房间。


    恨不得你自己刚刚留了只眼睛在那里,能在此刻偷看到他们在做什么。


    后来我就一直在忙,公司很多事情柏川哥都交给我去做,因为跨了行业,刚开始时确实很吃力,但渐渐习惯了之后,便得心应手起来。


    等我忙完,已经快到午饭时间,我借着这个理由又去敲柏川哥的门,易礼已经离开了。


    我很想问他易礼为什么哭,可我似乎没有立场问这个。


    “邢总中午去吃饭吗?”我心里不舒服,问话的时候也不敢看他。


    这就是心里有鬼吧,放在平时再寻常不过的话现在问着都没底气。


    我怕他说不跟我一起去吃饭了,那样的话我大概猜得到他约了谁。


    面前的人看了眼时间,伸了个懒腰说:“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还有五分钟到午休时间,我根本没有胃口。


    我摇摇头,等着他发话。


    “你怎么了?”


    他站起来,突然走到了我面前。


    我赶紧后退,连连说道:“没事没事,我没事。”


    这下倒好,我表现得太过惊慌,他能相信我没事就奇怪了。


    他又揉了揉太阳穴,我突然想到他今早头疼,便问:“头还疼吗?”


    柏川哥点点头,垂下手说:“过来给我揉揉。”


    他坐回了椅子上,闭起了眼睛。


    我突然心跳加速,觉得自己应该立刻离开。


    “来啊。”他没有睁眼,等着我过去。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由于他的椅背太高,所以只能站到他面前。


    我的双腿微微岔开,偶尔会碰到他的膝盖。


    手指点在他的太阳穴上,时重时缓地揉着。


    外面起了喧闹声,是大家都去吃午饭了。


    我们还在这里,他闭着眼,我看着他。


    我之前想过,会不会是因为他跟柏林长得太相似了,所以我才会不知不觉地对他产生了好感,但我又始终清晰的知道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除了去北极村那次因为我喝醉错吧柏川哥当成柏林那次,我从来没有在他的身上看到过柏林的影子,更没有想过把他当做柏林的替身。


    所以,这爱到底是有何而来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突然睁开了眼,与此同时握住了我的手。


    我们对视着,他掌心的温度顺着我的手背传到了心里。


    我紧张得说不出话,觉得这气氛实在过于诡异,让我不知所措。


    我怕被他看出我的心思,因为他说过,不会喜欢我。


    “累了吧?”他握着我的手,问我。


    我摇摇头,但其实胳膊确实有些酸了。


    他笑了笑,一手放开了我,另一只手拉着我往外走:“走吧,先去吃饭。”


    我觉得自己迈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落不实,好像下一步就要摔个跟头。


    他为什么要牵着我的手?


    看着他的背影,我很想问问他。


    到了电梯前,我用力抽回了手。


    这太暧昧,我受不了。


    他眼神里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紧接着对我说:“你手太凉。”


    我点点头,没说话,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先一步走了进去。


    我们之间好像越来越奇怪了。


    他明明不爱我,为什么表现得好像离不开我?


    难道说,就像他最开始说的那样,想要代替柏林弥补我?


    如果是这样,我更要离他远点了。


    事到如今,除了他的爱,我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


    每周一次的治疗还在进行,从表面上看,是有效果的。


    我已经没有那么反感接吻,在看着那些爱情电影,看主角儿们情到深处时相拥亲吻的画面已经不觉得噁心,甚至偶尔还会被打动。


    但我仍然无法将这种行为套用在我自己的身上。


    我没办法想像自己接吻是什么样子,没来由的,心慌。


    易礼让我别太勉强,他告诉我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我想说,好起来又能怎么样,我曾经爱过的人已经不在了,他永远不可能拥有我的一个吻,我现在爱上的人根本不会喜欢我,我永远不可能拥有他的一个吻。


    没有意义的。


    就算有一天真的痊癒,我开始渴望拥抱渴望接吻甚至渴望性/交,也没有意义。


    星期六,我的治疗结束了。


    易礼欢天喜地地去约会,我找的搬家公司打来了电话。


    我的东西其实很少,之前从天鹅湾搬出来的那些旧物该丢掉的都已经丢掉了。


    柏川哥说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找搬家公司,这么点儿东西他开车就直接拉过去了。


    可我觉得,生活还是需要一点仪式感,就像这搬家,我彻底地离开了这栋房子,找个搬家公司,看起来就好像我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一样。


    叔叔阿姨大概受不了我了,搬家这天他们又带着崽崽去了朋友那里。


    柏川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我忙前忙后,一句话都不肯说。


    我也不敢跟他说话,他低气压的时候,还是有些吓人的。


    我的东西都搬了出去,柏川哥隔壁的房间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衣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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