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谏说这话,面色有些阴沉,带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情绪。
他攥紧了手里头的筷子。
张妤大概太久没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所以从陆谏嘴里喊出来的时候,还未反应过来,待听完他这话,她噗嗤一声笑了。
「原来,你以为我想说这个。」
她放了勺子,弯眼笑了一会。
笑的陆谏蹙了眉。
这是今日来张妤露的第一个笑,陆谏神情放松下来,话语也不若方才强硬:「你笑什么?」
「我笑啊,是说你怎么会这般想,我方才可没说这话,我方才要说的是,就当顺其自然吧。」
知道张妤想说的是这个,陆谏松了口气:「我以为……」
他以为,张妤又要与他决裂了。
她不知道,他现今可以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好的,只要她相信他。
「你以为什么?」
陆谏脸色一瞬便重新恢复了,他摇了摇头,笑着又要给张妤夹菜。
「对了,近日可能会有件大事,我先与你说说,也好让你有些心理准备,未免往后怪我不告诉
你。」
张妤看他一筷子去夹的又是根粗壮的鸡腿,瞬时皱了眉:「什么大事?」
「就是宫里可能会下旨——」他将鸡腿盖在了碗的最上头,摇摇欲坠,「封我做太子。」
张妤动手想将鸡腿夹出碗的动作愣住了,吃惊的抬了眼:「你?」
陆谏脸色平静,帮她筷子上的鸡腿夹到了盘子里,无所谓的「嗯」了声。
他这般清淡的「嗯」,全然不像是该说这般大的事的表情。
「这事说起来复杂。」
张妤紧紧紧盯着他看。
感觉他说的是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
兜兜转转,怎么陆谏就要做太子了?
「我幼时,是被皇上送给长公主抚养的。」
张妤理解了半天,最后憋了一句:「你是皇子?」
陆谏仍旧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手下十分认真的给她剥开鸡腿的外皮。
但这简短的一句话,却张妤开始怀疑以往知道的一些东西。
她脑子里就转过了许多想法,这句话,翻起了她困惑的那些事情,这般一连贯,一下子,所有人的东西,倒像是抽丝剥茧般,顺了起来。
难怪以往嘉帝那般宠溺陆谏,难怪长公主与他之前的母子情,从儿时就那般奇怪,只是陆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份的?
总不至于,他幼年时便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他未免,也太过于心机深沉了吧,小小年纪,竟能藏住这么大的秘密。
陆谏抬头看了张妤一眼,见她望着自己一脸莫名,也不说话,一瞬便知道她想的事情,有些无奈道:「你也别太看得起我,我也就是上次蒋威虎的宴里知道的。」
那会?
是嘉帝将他和蒋沉欢一同叫过去的时候?
「你若是想听,我往后都说给你。我现今先跟你说点底,是怕你之后恼我不告诉你。」
这倒确实。
「主要是真没想到,嘉……你父皇竟埋了个这么深的秘密。」
「他那时,说是为了护着我,才将我交给长公主抚养。」
陆谏说到嘉帝,面色平淡,就像是在说旁人的故事。
其实张妤也理解,仍是谁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是自己的父亲,母亲也不是的时候,都该有些难以接受。
关于这些,张妤也知道这会问了只是徒增感伤,毕竟陆谏现今连这般大的事都告诉自己了,往后他想说的时候便说的。
张妤收了吃惊,岔开了话题。
「刘继呢?」
陆谏见她没问,还多看了一眼。
听她说刘继,老老实实道:「今早服毒自尽了。」
「服毒?!」张妤唏嘘。
虽猜到了刘继大概不是嘉帝的子嗣,但真听到了刘继已经死了的消息,她还是有些觉得魔幻。
毕竟,刘继昨日里眼瞧着就要登基了,突然这就死了,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感慨,世事无常,谁也说不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就如陆谏要做太子这事。
比梦还玄幻。
「大概下午的时候圣旨会颁下去,不会揭了他皇子的身份,只是死的罪名加了谋反罢了。」
嘉帝大概是为了怕麻烦,引起外头众人闲言吧。
毕竟关于当朝皇子被换这事,怎么想想就刺激,到时候传来传去,怎么都麻烦。
「那,沉欢呢?」
张妤不自觉的便想起了蒋沉欢。
她现在已经跟刘继成婚了,若是刘继以谋反的罪名被赐死,那沉欢怎么办?
「你放心,她昨日就被蒋威虎接回府了。」
张妤听着松了口气。
照上次她见着的场面,蒋威虎的功劳应该不小,护着自己的女儿不会成问题,她这才放心。
「不过你若是想见她的话,我到时候让人去请她进宫来。」
张妤想到了她最后一次见蒋沉欢的样子,她那会原本是想过去问问她有没有受伤的,但她却一直没有转过头来看自己。
张妤想到了她最后一次见蒋沉欢的样子,她那会原本是想过去问问她有没有受伤的,但她却一直没有转过头来看自己。
张妤嘆了口气:「这事,再说吧,毕竟这几日发生这样多的事,让她先休息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