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直到他从顶楼跳下来,傅松都没有出现。
这件事最后以「男大学生因学业压力过大跳楼」为标题出现在新闻上,而旋涡中心的傅松,连名字都没被提及。
严寻对傅松的感情生活并不感兴趣,当时的跳楼事件也只是在楼下看了会儿热闹,没放在心上。
但岑昀不一样。
三个月前在便利店见到岑昀时,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跳楼的男生。
尽管岑昀并没有表现出同样的歇斯底,他很沉默,眼神里没有一丝生气,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和那个男生身上当时一样的绝望。
所以严寻想拉他一把,他怕如果自己当天就那么走了,岑昀就没了。
「你——」严寻看着傅松,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要去招惹岑昀。」
傅松的眼神冷了下来,他不认为严寻有资格对自己说出这种逾矩的话。
「岑昀是我朋友,我不想再见到他像之前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严寻说,「他现在好不容易才从你们分开的阴影里走出来,你不要像逗弄路边的小猫一样,只是为了好玩又去招惹他。」
傅松怔了下,似乎在消化严寻的话。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就别再关心他了,都已经分开了没必要这样。」
严寻说完便转身走了,没有留意到傅松有些怪异的沉默。
岑昀从会场回家后倒在床上就睡了,直接睡到第二天清晨,压根没想到严寻会在他走之后和傅松来这么一段对话。
要知道严寻会误会得这么深,他肯定一早就去找严寻说清楚这事,省得他闹出这么一场乌龙来。
但现在的岑昀依旧一无所知,他收拾了一番,踏着楼下老太太晨练的音乐声走出了小区。
小区门口有一家花店,他熟门熟路地拐了进去。
岑昀每个月都会去看一次李女士,每次都会带上一束花。
——李女士喜欢花。
今天店里的女生推荐他买栀子花,说正开花,特别香。
他弯腰闻了下,一股好闻的奶香味窜进鼻腔。
「来一束吧。」他直起腰对女生说。
「好。」女生一边包装一边问他,「您是买来送女朋友的吗?」
岑昀摇了摇头,「送我妈妈的。」
女生有些诧异,随后笑了下:「一般来店里买花的男士都是送给女朋友的,很少像您这样孝顺的,您妈妈收到花肯定会很开心。」
岑昀很淡地笑了下,低声说:「希望吧。」
拿到包好的花,岑昀坐车去了墓地。
像往常一样,墓地里没什么人,只有门口的保安坐在保安亭里,悠闲地看着报纸。
「大爷。」岑昀打了声招呼。
保安抬头看见岑昀,脸上露出笑容:「又来了?」
岑昀点了下头。
保安按了下按钮,将门打开,叮嘱着岑昀:「今天风大,别待太久了,小心感冒。」
「谢谢。」岑昀迈腿走进去。
墓地建在山上,清晨的风很大也很凉。
岑昀熟悉地走到李女士的墓碑前,却在弯腰放花时顿住了动作。
一束白色的花安静地摆放在上面,时间应该不久,花朵正争前恐后地盛开着。
这是岑昀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别的花。
李女士生前没什么朋友,亲戚更是几乎都断绝了来往,能来看她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这半年来只有岑昀会来看她,也只有岑昀,会在这里摆上一束花。
离开的时候,岑昀特意问了保安,今早有没有其他人来看过李女士。
保安想了想,说早上来了好几个人,都不太眼熟,不知道岑昀问的是哪个。
岑昀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说算了。没再多问。
墓地门口有个公交站,因为不太好叫车,岑昀每次都会坐公交回去。
之前因为沉浸在悲痛中,岑昀很少注意过公交车会经过哪些站,今天他难得精神好一些,一抬头便看到了万松大楼。
经常买的那家甜筒店也也映入眼帘,摆在熟悉的位置上。
岑昀看了一会儿,突然从座位上起身,赶在公交车门关闭前下了车。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他迎着阳光走到甜筒店门口,买了一个草莓味的甜筒。
「谢谢。」付了钱,接过甜筒,他弯腰坐在旁边的台阶上。
熟悉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和记忆中同样香甜的甜筒,岑昀却吃了一口之后就再也吃不下去。
他垂下胳膊,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甜筒被阳光融化,从稜角分明的固体渐渐软化,直到滴下来一滴液体砸在手背上。
他抬手将融化的液体舔去,转身将已经软得不成样子的的甜筒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
甜筒刚扔掉,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岑昀回过头,看见站在他面前显得有些高大的傅松,仿佛笼罩着他,挡住了背后所有的光线。
他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半年都没有遇到过的人会在短短两天就碰到两次。
傅松耐心很好,等了半天没有回答,便又问了一次:「你怎么在这里?」
岑昀看着傅松的眼睛,不知道自己是该回答买甜筒还是扔甜筒,这两个动作他都做了。
于是他取了个中间值,回答:「吃甜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