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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齿轮在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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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坐下,慢点说。”无面倒了一杯水,颤抖着将它递给倒影,“不着急,先喝点水!”


    扳手凑到她身边,那张冷冰冰的脸,此时也变得激动起来,“你说,她真的是预言之子?!”


    “嗯!”倒影点头。“不是她,是他哦,我已经验证过了!”说着,她得意洋洋的笑了。


    “讲讲!”扳手一把抓住倒影的肩膀,“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倒影清了清嗓子,将刚刚在虚无界发生过的事,仔仔细细,原原本本,不带一丝遗漏的讲述出来。


    ————————————————————————————————————————————


    “你愿为这世界,奉献自己的一切吗?”


    她抬着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又过去了片刻,那景象还未过去,她仿佛习惯了,不再理那声音,那充满律动,极富规律的、机械的声音。


    再过一会,战争就要打响了。


    她的丈夫在帐篷里坐着,紧闭双眼,长剑平放于他那盘起的双腿上,对于外面那些嘈杂的声音,他始终熟视无睹。


    好像有人在说话,又像是在吟诵,他们在外面上踱来踱去,发出的声音介于嘟囔和唱歌之间,她觉得烦,可她的丈夫依旧默不作声。


    她细细聆听着,直到那声音消失,她才安下心来,确信一切重又正常,便低下头,看着膝上那本日记,提起笔落,将刚刚还未完成的画作,再次填充起来。


    忽然,一声大叫传来,那声音极为凄惨,带着强烈的求生欲,冲进她的耳中。她忧心忡忡的放下笔,起身走到外面,环顾四周,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画完了吗?”他问道。


    他开口了!?


    她激动的转过头,高兴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从一个月前,她的丈夫便开始沉默了。每天不食,不睡,每天就那样坐着,好像一座雕塑。她知道,她的丈夫作为被诅咒者,并不需要进食与休息,可她还是担心,怕他垮了,怕他不再睁眼,怕他像其他人那样...


    回应神的请求,忽然死去,消失在众人的记忆里。


    “还差一点,就快画完了。”她凑到自己丈夫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要看看吗?”


    “算了...”他摇头,片刻后又说,“我更愿意...看到实景。”


    她呆住了,好像被人施加了定身术,眼泪在她眼中打转,可她还是忍住了,没哭出声。


    她同样也在期盼,期盼那个美好的明天,期盼能像以前一样,一起远游。两人在一个又一个的白天中虚度,眼中只有彼此,可这终究只是一种期盼。


    奇迹这东西,很多年前就被神杀死了。


    “你愿为这世界,奉献自己的一切吗?”


    她看着他,看着自己深爱的丈夫,今天是他二十三岁的生日,他或许忘了,可她还记得。她的丈夫,她那刚满二十三岁的丈夫,原本正是充满朝气与希望的年龄,如今却顶着一头雪白的发丝。


    他属于这个时代,属于那被神诅咒的伟大一族。


    “要开始了。”他睁开眼,柔情闪过,满是冰冷,“要出发了。”


    自幼起,他就是这样言简意赅。


    从自己第一次见到他,就被他那坚定严肃的神态,与那无瑕纯洁眼睛所吸引。


    “马上就画完了,”她将日记凑到他面前,再次小心翼翼地问:“你看看还满意吗?”


    “很美,”只晃了一眼,他便转过头,不再留恋,“也很假。”


    这个景色,是她最美好的希望,也是最美好的回忆。


    “你愿为这世界,奉献自己的一切吗?”


    她做不到,她依旧无法为这个世界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她依旧沉浸在希望之中,沉浸在贤者的为她讲述的希望之中。她沉默了,想起那位贤者为她讲述时的严肃、温和、与专注,每当故事讲完,他那消瘦的脸便会浮现出一副满足的神情。


    “永别了,”他说着,握紧手中的长剑,挺着笔直的身姿,向着帐篷外走去,“我的爱人。”


    “永别了,”她说着,“我的英雄,愿你凯旋。”


    空无一人的帐篷里,她低头,继续着自己的画作,再有一会,她就能完成了,可是眼泪,却始终停不下来。


    这一天,是世界迎来终结的一天。


    在一如既往的沉静黑夜里,她垂下了酸软胳膊,脸上满满都是绝望。


    “你愿为这世界,奉献自己的一切吗?”


    她抱着自己的日记,走出帐篷,将目光投向天空。


    天空中,流转着柔和的光芒,一具具残缺的身披铠甲,裹着长袍的尸体从天空陨落,坠在地上,摔的稀碎。


    这个世界,即将迎来终结,所有生命即将酣然入睡,不再有明日,不再有希望。


    在这样的夜里,她也将迎来生命的终结,不再有希望,不再有回忆。


    微风带来的,满是血腥。


    她抬头,那双原本美丽动人,富有希望的眼睛,呆呆地向着虚空的方向,注视着。


    “你愿为这世界,奉献自己的一切吗?”


    她向前走着,麻木地抱着自己的日记。


    一个男子,从天空坠落,摔在她面前,同样的,尸体破碎,血液横飞。


    她颤抖的蹲下,将地上,捡起一个吊坠,打开。


    日记,从她手中滑落,她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亚瑟!”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手向前探出,一个光点,随着她的动作,在脑海中漂浮,最终移动到那句话的下方,“我愿意,我愿为这世界,奉献自己的一切!”


    灵魂的印记,深深地刻在了「同意」的选项之上。


    天地开始颤抖起来,四周的一切都在闪耀,时间向后奔流,在大地上和天空中,这颗星球的各个角落,都在拼命向后倒退。


    能够活着看见世界终结的人不在少数,但能像里墨这样,无比清晰地看到世界终结之后回归本源的人,应该只有他一个。


    此刻,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变成了一个不断运转的庞大机器,齿轮啃咬在一起,彼此飞速转动着,从杠杆之间喷涌而出的蒸汽,将一切笼罩。


    幻想齿轮,这象征着使命的特性,在这一刻彻底解放出来,通过这种力量,他将自己的灵魂与整个世界交织在一起,以能力为核心,将世界的种种幻象看破,现在的他,简直如同游离于世界之外的旁观者一样。


    自倒影道出那个预言后,里墨眼中的齿轮就开始飞速旋转起来。在他咏唱完魔法,并通过自由之种召唤出火柴人后,双眼的刺痛正拼命折磨着他的神经。


    好像,有什么异样要发生,里墨很怕,他怕的不只是倒影发现他隐藏的秘密,主要担心自身出现问题。


    可改变真的来临时,他又变得不再惊慌,一切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变了一副样子。


    延伸,他能看到,万物的延伸。


    这更像是一种洞察时间的状态,就好像里墨要丢出一个石头,他先看到石头落地,再看到自己将那颗石头捡起,准备丢出时的状态。


    而且,他发现他不止可以看到,还可以改变。


    虽然只是眨眼间,但他处在这幻象之中已经好一阵子了,在这里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但这画面的冲击力,足以将他震撼。


    飓风撕碎了她的身体,在她生命即将终结的那一刻,她的使命,也完成了。


    世间的一切,都被时间带走了,留下的只有希望,那象征着美好的意愿,无论多深,无论多远,都能捕捉到最原始的意识,在循环轮转的生命中,留下烙印。


    那本日记,那本一直被她抱在怀中的日记,在不经意间,潜入到了里墨面前,经历过飓风的洗礼之后,它里面的纸张已经全部丢失,留下的,也只不过是一个皮质封面而已。


    幻象中,里墨弯腰,将它捡起,直接张开一个庞大的领域。


    被领域笼罩的飓风,正在飞速倒流,而那些还未远离的纸张,也在里墨的控制下,重新回到了日记本里。


    里墨完成这一切后,里墨翻开那本残缺的日记,目光也停留在了日记本的最后一页。


    那是,一片花海,里面有一男一女,他们面对夕阳,手拉着手,穿行在花海之中。


    “哈哈,看你怎么办!


    终于,里墨想起了,自己好像还有什么麻烦事没有解决。他闭上眼,将自己的意识从幻象中脱离出来。


    “你的能力对我无效,你在这么斗下去也是白费力气,还是老老实实站在那,让我仔细康康~”


    倒影居高临下的说着,洋洋得意的语气没有激起里墨的任何情绪。


    “战斗还没完呢。”他说着,睁开看向倒影,乍一看还和刚刚没什么不同,但映在他眼中的景象,已与常人所看到的,完全不同了。


    “幻想的齿轮,”一个散发着金色光芒、表面附有齿轮刻印的超大领域,已里墨为中心,挥手间扩散了出去,“转动了。”


    咔...咔嚓!


    咬合在一切的齿轮,在未知的力量下,开始转动起来...


    里墨微笑着,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那响彻在耳边,充满蒸汽朋克风格的巨大机械,发出的金属咆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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