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垚已经想清楚了，救命之恩大过天，受人恩惠至此，他没理由再接受帮助。


    陈爷说过他甘愿在甘泉村扎根，那里已经是他的第二故乡了。


    可是因为保护自己而再次让陈爷背井离乡，贺兰垚觉得很是愧疚。


    如果再让陈仲言和亲人分别，他会更加于心不安的。


    左右进了城就有自己人在，贺兰垚虽然受过重伤，但经过陈爷高超医术的调理，已经没太大问题了。


    倒不如与陈仲言就此别过，他进城召集旧部复自己的仇。


    至于陈仲言，就让他去和亲人汇合，共享天伦之乐吧。


    贺兰垚说完就垂下眸子，不敢看陈仲言的眼睛。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或者惧怕什么。


    他知道自己与陈仲言交往不深，此话一出，陈仲言就算不留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他就是有种莫名的期待，希望陈仲言能陪着他，同时心里又鄙视自己，不该这么自私。


    就在贺兰垚低头纠结担忧的时候，忽然听得头顶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


    “你笑什么？”


    “笑你傻啊。”陈仲言抬手揉了揉贺兰垚乱糟糟的头发。


    “我哪里傻？”贺兰垚嘴上反抗，却没拨开他的手。


    “爷爷都费心思支开我了，你觉得他是让我和他汇合的意思吗？”


    “这……可那是陈爷的意思，我并不想把你卷在其中。”贺兰垚很严肃地说道，“前途凶险，你知道的。”


    “我自然之道。”陈仲言笑道，“我不怕。再说了，爷爷这信中还提及了祖师爷的去向，我还得找到他为你解毒。”


    “解毒？”贺兰垚一愣。


    莫非刚才陈仲言说，陈爷让他们辗转去一个地方，然后再去淮扬国，指的就是去寻找陈爷的师父？


    “是啊，你看。”陈仲言把一本医术递给他，“找到祖师爷之前，就先按照这上面的方法替你压制住毒性。爷爷说帮人帮到底，也不枉费我们相识一场。”


    贺兰垚鼻子一酸，他竟没有料到陈爷会想得这么远。


    他从小就长在深宫中，见到的全都是勾心斗角于尔虞我诈。


    可陈家人与他不过几面之缘，就这样帮他，不但救命还愿意为他彻底医毒。


    贺兰垚内心十分震撼，眼中也浮起一阵氤氲。


    多少年来，他习惯性地隐藏内心想法，更别提露出这种真实表情与人。


    怕被陈仲言看到自己失控的模样，他别过头去，吸了下鼻子。


    幸好他脸上戴着人皮面具，不然这模样还真的很丢人。


    陈仲言当做没看见他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你休息一会儿，我去问店家灌壶水来。”


    贺兰垚知道他是故意给自己时间平复心情，于是趁着陈仲言来回的空档，他迅速擦掉泪花，深呼吸了几下。


    等陈仲言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和平常一样冷静了。


    陈仲言看着他，忽然凑了过来，似乎伸手就要捧住贺兰垚的脸蛋。


    贺兰垚来不及躲闪，就由着他伸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