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990号选手？”


    赵期上台，把两个托盘放上审查桌，女司仪在旁惊讶地说：“你只用一个小时，就端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美食作品了吗？喔喔喔！”


    “相当厉害啊！”


    听女司仪大赞，赵期嘴角扯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其实……”


    他刚要开口解释，岂料考官沐南之就挥手阻断。


    秃顶的中年美食家，双手交叉，下巴微枕手背，以审视眼神盯看两个托盘上的食物。


    “这里面是什么？”


    沐南之抬手指向一个托盘上的餐盘。


    这个餐盘，纯白，素色，加了一层盖子。


    在座的三位考官，却能清晰嗅到从盖子缝隙处，倾泻而出的海鲜气息。


    闻言，赵期错愕，目中浮现一丝难言的惊喜。


    这个餐盘里，装了他的料理作品啊！


    被考官第一时间注意到，赵期当即就理解为，自己的料理，从吸引力层面可比旁边那个什么装东西的密封壶子更出色。


    “这是我的作品——”


    赵期微微一笑，目中的惊喜，转为强大的自信。


    “是么？”


    沐南之点头，正要伸手去揭餐盘上的盖子，但他手伸出去，就猛地意识到自己并非主考官。


    然而，坐在身边的主考官许柳月，突然没了声息。


    一念及此，沐南之疑惑地瞥去，发现许柳月抬眼紧紧凝望会场某处，他也跟着张望过去，一个正背对主席台，选择悄无声息下场的少年人身影，映入眼帘。


    沐南之不由地哂笑：“许主厨，你不用在意，每年会猎黯淡退场者多不胜数，不是谁都有水平一鸣惊人的。”


    许柳月抽回目光，眼睫毛抖了抖，无奈地笑：“不是。”


    她没多作解释，既然接受官方邀请成为会猎考官，肩上自有职责，不可能真的效仿那些个追星小姐姐，尖叫着追过去找偶像合影。


    是的，许柳月确信没认错人，就是他！那个……


    咔！


    赵期料理餐盘的盖子，被揭开。


    貌似很大的餐盘，仅有一碗量的“颗粒面”，装在中心处。


    相较杨蔓五颜六色的童趣，赵期的料理，就显得较为简单了，摆盘装饰上面，也仅以一朵新鲜的欧芹叶片在盘子中间，多出些点点绿意。


    揭盖的许柳月，在扑面而来的海鲜潮汐中，惊讶地睁眼睛，“海鲜风味的颗粒面？”


    赵期用三个小小的碗，给每个考官盛了些料理，每人就几勺的量。


    但是，看似份量稀少的颗粒面，装在碗里，那吸进鼻端的滋味竟拥有不可思议的深邃之感。


    沐南之以勺子吃了半口，就面色一震道：“西餐的风格，一个‘鲜’字无比突显！”


    第二位男考官陈震在咀嚼。


    煮开软化的颗粒挂面，被牙齿挤压、研磨，不断释放出一丝丝奇异之味。


    味道的构成很复杂。


    白葡萄酒的酒香，蒜、辣椒、欧芹等等调料的味道，但就如沐南之所说，海鲜风味才是主旋律，陈震在里面吃到了蛤蜊与虾头、虾壳所熬成的鲜之浓汤。


    复杂的味道，于口腔聚合爆发，却没一丝杂乱，相反还给予三位考官深邃之感。


    那感觉……


    就仿佛在深海，自由自在遨游，无拘无束。


    从这味道架构风格，考官也吃出了赵期的个人厨艺理念，更吃到他的厨心。


    许柳月把碗中的海鲜颗粒面，一点点吃干净了，赞叹道：“很多人不爱吃虾头，吃虾时通常要把虾头丢弃，实际上，虾头非常非常美味，尤其用来熬汤，鲜香可口！”


    “但是么，虾头既然是食材，那就有其处理之法。”她看着赵期，“你对虾壳、虾头的处理就很巧妙，先下姜丝、蒜末以油脂炒至金黄，出红油停火。”


    “之后，清水进锅和虾头、虾壳一起熬煮，这里注意水开后要撇干净浮沫。”


    “以大火熬煮至汤汁浓稠发白时，捞出虾头、虾壳扔掉，再将汤汁过滤干净，如此一锅可以形容为鲜味炸弹的虾汤，也就完成了！”


    说完，许柳月笑着停住。


    沐南之道：“虾汤是其一，烧蛤蜊汁也是一绝呀，不可不说！”


    “乌鱼子！”


    陈震接上：“我吃到了乌鱼子！”


    赵期则很淡定地答道：“是的，我摆盘装饰时，特意用宝岛东港本地的特产乌鱼子，取一块，像是磨碎奶酪那样，洒进一些小颗粒当作最后的收尾步骤。”


    乌鱼子，被霓虹金称为世界三大美食之一。


    实际上呢，乌鱼子就是雌乌鱼的鱼卵，经过漂洗、盐渍、暴晒和阴干等等复杂工序才制成，产量稀少因而显得珍贵。


    “乌鱼子最经典的吃法，就是烘烤了直接吃。我借用这种吃法，将乌鱼子磨碎了，与颗粒面混合。本身就口感黏糯的鱼子，和煮开软化的面食，正好相互映衬！”


    “其次……”赵期目中猛地爆出自信闪光，“咀嚼乌鱼子，鱼卵那浓郁的大海腥气，迅速向口腔扩散，和虾汤、蛤蜊汁融为一体，三者合一，才真正形成这道‘海鲜颗粒面’基底！”


    “可以说，乌鱼子才是呼唤海洋的味觉引子！”


    掌声由考官席，向四方传开。


    群众掌声响亮。


    “好厉害！”


    “这个年轻厨师是谁？考官居然给他点评那么长一段时间，占去好大篇幅！”


    “在这样的千人海选舞台，亮相越久，不就说明越出色吗？”


    在考官齐齐举起“可”的牌子时，底下全是窃窃私语声。


    “等等——”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赵期见考官都看来，只得指向另一个托盘，“这里还有另一份料理作品，由a998号厨台呈交……呃，那家伙算是我朋友？”


    自己都用了疑问语气。


    “a998让你代交作业？”


    考官讶然对视，包括许柳月在内，皆皱起眉，脸上泛起一股下意识表现出来的反感。


    “a998号选手，请你登台！”沐南之冷淡地对麦克风讲。


    全场一片寂静。


    后头排队等待审查的选手，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懵逼。


    在如此会猎海选的大舞台，还有人选择不在镜头前刷一波存在感，让朋友代为呈交料理作品的？


    简直刷新三观啊。


    沐南之又喊了几遍，全场无人响应，见状，赵期嘴角猛抽，心下嘀咕：“那小子溜这么快？内急还是……”


    “我们拒绝品评无主之作。”


    陈震冷冷地道。


    场控的女司仪赶紧小跑而来，弯腰就要把托盘搬走丢到某个角落。


    “既然都上桌了，我们还是看看作品再说吧，如果足够出色……”


    主考官许柳月挥手阻止女司仪，嘴角噙着一丝令人奇怪的兴奋笑容，双手捧起托盘上的密封瓦罐，大为好奇地摇了摇，“是倾倒出来么？”


    她微睁美目问赵期。


    赵期干脆地摊手，“我不知道！”


    “应该是吧……”


    许柳月揭盖，没细看，对托盘上的瓷碗，罐口悬在上空。


    嗡！


    有东西滚出，落在碗中。


    刹那间爆发出来的刺目晶光，令千人大会场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