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棠没有再接话，沉默的这通电话中，只能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好几分钟后，孟千亦进来了。


    虞棠直接挂了电话。


    虽然好像是有话没有说完，但起码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这通电话也算是没有白打。


    接下来几天过得很平和，把手里残留的工作做完后，虞棠动身去海城。


    十五年后再踏上这片土地，虞棠心里也蛮感慨。


    这座城市本就繁华，经过这十五年的发展，更是快速跻身一线。


    这里有着极佳的发展前景，和还未被开发的广阔市场。


    虞棠很想来分一杯羹，以现在思棠香水的实力，完全有能力立足。


    不过在出机场的门口，她看到那张巨幅海报，就知道这片市场没那么容易占领。


    这张海报就是来自沈老爷子前妻的公司，一家一直视思棠香水为死敌，明着排挤，暗地里还想要虞惊玫和虞棠的命的地产企业。


    如果要和她交手，竞争自然是少不了的，尤其海城还是她的地盘，她动动手就能让虞棠小命不保。


    算了，还是先专注眼前吧。


    虞棠拖着行李箱打车去到下榻的酒店。


    这是海城的五星级酒店，御风俱乐部的人都住在这里。


    周慎野入住的第一天就给虞棠发了定位，让她也到这里来。


    “一间单人套房，环境安静一点的。”


    虞棠到了酒店前台，把自己的身份证件递过去。


    “好的，这就为您登记。”


    前台服务员接过她证件，看到上边的名字后，敲打键盘的手突然停住。


    接着抬头看了一眼虞棠，又看了一眼身份证。


    确认是她没错后，笑盈盈开口，“虞小姐您好，欢迎入住东麓酒店，您的房间已经订好了，16楼朝西的套房，采光很好，也很安静。”


    虞棠疑惑，“我没有提前订过房间呀。”


    前台服务员依旧保持微笑，“是周先生帮您订的，已经付了一周的房费，只等您入住。”


    周慎野？


    他提前订好了房间？


    虞棠哭笑不得，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周慎野给她发定位的时候，明摆着就是已经订好了房间。


    不知道该说他贴心还是心机深。


    虞棠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周慎野的房间，肯定就在她旁边。


    见她没说话，前台服务员直接把房卡递到她手里，“16层全都是贵宾房套，入住之后由酒店经理为您服务，我们先带您上去吧。”


    虞棠微笑点头，跟着酒店经理上了楼。


    只是短途出差，她没带太多东西，简单收拾洗漱了一下，换了一身方便的运动装，昨晚这些后，给御风俱乐部经理打了个电话。


    “我现在过来，你们还在吗？”


    那头风大，手机听筒里传来呼啦啦的风声。


    俱乐部经理的声音听起来也忽远忽近。


    “我们就在训练场，这边的负责人也都联系好了，虞总可以直接过来和他们聊。”


    “好，二十分钟后见。”


    虞棠这一趟出差之行，除了看周慎野的比赛之外，最重要的一项任务，就是考察训练场。


    有了俱乐部经理的牵线搭桥，虞棠和训练场的负责人聊得很愉快。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确定了未来合作的可能性。


    聊完后，俱乐部经理也到了。


    “虞总，真是辛苦了，让你千里迢迢跑来支持周慎野的比赛。”


    经理和虞棠握了一下手。


    “应该的，”虞棠说，“周慎野现在是我的代言人，我对他本来也应该多一点关心没，看你满面春风的样子，他的训练很顺利是吗？”


    经理确实喜气洋洋，乐得合不拢嘴，“昨天测试了一下，他有机会打破自己创下的纪录，这次的比赛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三连胜能拿下复刻奖杯，这将是赛车圈有史以来的第一人。”


    虞棠当然知道这场比赛的重要性，如果她的出现能为周慎野带来些许胜利的动力与希望，那她一定会尽力为他加油。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有车声传来。


    经理的表情变得兴奋，“是周慎野回来了！”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计时器，提高音量大喊出来，“比昨天的测试还快了两分二十秒！周慎野就是这个赛道绝对的王者！无人能敌！”


    他这样子，根本不像是周慎野的“上司”，倒更像激动的小粉丝。


    怪不得就算御风俱乐部资源有限，周慎野仍然和他们签了长期的全权代理约，没有要走的意思。


    除了曾经的“救命之恩”外，情绪价值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经理的兴奋也感染到了虞棠，本来想跟着欢呼几句为周慎野庆祝，但是手还没举起来，先感觉到现场气氛的不对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训练场上只有周慎野一个人，并没有感受到“胜利”的氛围。


    反而处处透着压抑。


    周慎野到了终点，从车上下来，没有马上走出训练场，而是就在终点旁边的一个石桩上坐下。


    他取下头盔，就这样坐着，垂着头，像是在休息，更像是沉思。


    整个人仿佛被一层透明的薄膜包裹住，完全与外界隔绝开，陷入自己的小小世界里。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有想。


    几十米开外，虞棠就这样看着他，那个情绪热烈外放的小狗，现在显得如此落寞。


    偌大的训练场上，只有他自己。


    没人懂他，没人能走进他的心。


    虞棠的心口像是被一块石头拉扯着，无尽下坠。


    俱乐部经理想走进训练场去把周慎野带出去，还没迈出第一步，就被虞棠拉着。


    “让他自己待一会儿吧。”


    “这点训练强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的。”经理误会了虞棠的意思。


    虞棠摇摇头，“不是累，他需要一点个人的时间。”


    在这件事上，她有经验，可以感同身受。


    在无限的喧闹与嘈杂中，只有短暂放空的那几秒，才是真的属于自己。


    虞棠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周慎野，也第一次感觉到，他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慎野终于站起来。


    一转身，便看到了场边的虞棠。


    知道她会来，却没想到如此突然。


    虞棠看着他，轻轻勾了下唇。


    相隔几十米的距离，两人在彼此眼中却无比清晰。


    就这样对视了好一会儿，没有移开眼神。


    刚刚一直放空呆滞着的周慎野，突然像是回过神来，眼角微微上扬，细微的眼神变化，诉说着心里的万千情绪。


    虞棠接收到了。


    心里冒出一句话——


    对视是人类不带情绪的精神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