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当即下令道:「船队减速,呈品字阵型!」
信号兵挥动旗语,汉军战船立刻放慢了船队,开始在水面上结阵,很快便形成一主两翼的阵型,这时典型的水面作战阵型,正面出击,两翼包抄,这时,对面的江东军哨船也意识到了对方战船的威胁,开始向远处撤离,只留下了一艘船只,这艘船只打着停战的旗语,慢慢向汉军船队靠近。
陆逊战船上的百名士兵举弩瞄准了对方,陆逊忽然认出了对方船头上的大将,连忙下令道:「不准放箭!」
他的坐船也迎了上来,两船靠近,陆逊抱拳施礼,高声笑道:「是黄将军么?」
对面船头上站着的江东大将正是黄盖,他率五千民团军驻扎毗陵郡,毗陵郡也沿太湖,在湖面上巡哨也很正常了,黄盖手下哨船只有十余艘,根本不是这支汉军船队的对手,不过他也不想撤离,他想问清楚这支船队进入太湖的意图。
黄盖没想到会是陆逊,他不由吃了一惊,也抱拳回礼问道:「怎么会是陆都督?」
陆逊摇了摇头,「黄将军难道不知道么?我已经在豫章被吴侯革职,不在是江东的都督了,现在只是一介白身。」
「既然如此,伯言为何不回建业,还有这些战船是怎么回事?」黄盖的语气很严厉,充满了狐疑。
陆逊淡淡道:「江东三分,我作为吴郡人,自然是回吴郡,至于这些战船和军队,军队是被交州军俘获的江东战俘,我从汉军手中要来,而战船则是问汉军所借。」
黄盖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喝道:「难道伯言就此背叛吴侯吗?」
「非也!」
陆逊也提高的声音,争锋相对地反驳道:「并非我要背叛吴侯,而是吴侯不能容我,此番回吴郡,也不是为了和吴侯军队作战,而是要保卫吴郡民众家园,尤其是会稽军队,他们军中多山越人,一旦他们攻入吴郡,必然会纵兵抢掠,我绝不能允许。」
黄盖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他嘆了口气道:「江东内讧,一分为三,伯符将军的心血毁之一旦,江东再也没有和曹刘抗衡的能力,从此走向没落,伯言,江东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难道你不感到痛心疾首吗?」
「黄将军,我和你一样感到痛心疾首,但我认为,江东没落的责任在吴侯,他纵容甚至挑起派系倾轧,从官场到军队,一片乱象,连黄将军这样的江东元老也因为被划为庐江派而遭冷落,他还插手指挥军事,导致江东数年对外一无胜仗,军心溃败,增税派役,民众不堪重负,以致民怨沸腾,这样的江东之主该退位了,我认为伯符将军之后才是江东正统,黄将军为何不随我一同去辅佐明主,重振江东昔日的辉煌呢?」
陆逊口才极好,一番话说得黄盖哑口无言,他嘆息一声道:「我说不过你,但也不会受你蛊惑,吴郡之主并非孙绍,想必你也清楚,既然你执迷不悟,也罢,我们各为其主,今天就算明志吧!」
黄盖回头令道:「走!」
船只起帆,迅速向东北方向驶去,陆逊却没有下令追赶,而是望着黄盖的船只渐渐远去,他苦笑一声,一番义正言辞说得自己都快相信了,他哪里是去效忠吴郡,分明是回去做奸细,也不知后世会怎么评价他陆伯言。
不过史册是由胜者书写,这一点陆逊更清楚,他助汉军统一天下,他陆逊就不会被归为奸佞。
「出发!去东吴县。」
陆逊一声令下,船队重新列队航行,向东吴县方向疾驶而去。
傍晚时分,百艘汉军战船抵达了东吴县的太湖之滨,这里距离东吴城还有数十里,需要走运河前往县城,不过陆逊并没有下令船只去县城,而是停泊在太湖之滨的军码头上,船队没有任何汉军的标识,也没有人敢来刁难,陆逊吩咐周信几句,安排好了士兵,便乘一艘小船,沿着运河向县城而去。
……
夜渐渐深了,到了一更时分,这时,一辆马车在数十名家丁的护卫下,缓缓驶进了位于县城以北的陆氏庄园,在老宅前停了下来,陆氏家主陆俊和陆立下了马车,庄园大管事连忙迎了上来,扶住了陆俊,陆俊低声问道:「伯言在吗?」
「在!他就在等家主。」
陆俊是得到庄园的消息,陆逊回来了,才急急从城内出来,赶到庄园,同行之人还是陆立,陆俊知道,陆逊回来必然和刘璟有关。
陆俊和陆立走进老宅,一直来到内堂,陆逊早已在堂下等候,他上前跪下行礼,「侄儿陆逊拜见家主和三叔!」
陆逊属于陆家晚辈,虽然位居高位,但在家族中,还是要行晚辈之礼,陆俊连忙扶起他,「贤侄快快请起!」
三人问候几句,便进了内堂,将几名下人赶出去,内堂里只剩他们三人,陆俊这才问道:「听说汉军驻兵芜湖,贤侄可是奉汉王之令而来?」
陆逊身在汉军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江东,不过陆逊已经为刘璟效力的消息依然是机密,连陆氏家族都不知晓,众人都以为陆逊和步骘一样,被交州军交给汉军,又被汉军释放,毕竟没有得到陆逊已被刘璟加封官爵的消息,但陆俊怀疑侄子已经暗中投降刘璟,所以他先旁敲侧击。
陆逊就算是面对家主,也不想承认自己已投降了刘璟,他听出家主在试探自己,便道:「侄儿并没有为汉王效力,所以也谈不上奉汉王之令,不过我和汉王倒也谈得来,以朋友论交,这次侄儿借了三千汉军和百艘战船,希望能助乌程侯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