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褚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摇摇头道:「赤壁大战后,丞相的身体就开始走下坡路了,一年不如一年,上次妙才之死他就彻痛于心,抑郁而不得排减,这次曹纯将军阵亡,让他再也经受不住打击,先生,我真的很担心。」
「军医怎么说?」
「军医说,丞相身体衰弱,病势沉重,体病可医,但心病难治。」
董昭默默点了点头,「我去劝劝丞相吧!」
董昭进了曹操病房,病房里点着火盆,十分温暖,只是半拉着帘子,光线稍显黯淡,曹植垂手站在一旁,两名侍妾正在服侍曹操喝药,曹操头上扎着白巾,身着宽袍,脸色苍白,气色非常不好,他见董昭进来,便笑着点点头,「公仁来了。」
董昭躬身施一礼,「微臣前来探望丞相!」
「多谢公仁关心。」
曹操又对曹植道:「吾儿替为父招唿董先生坐下。」
曹植连忙上前施礼,「先生请坐!」
董昭笑着点点头,在旁边坐了下来,曹操又对两名侍妾,「你们退下吧!」
两名侍妾慢慢退了下去,曹操又给曹植使了个眼色,曹植会意,向董昭行一礼,这才退了下去,待他们都走了,曹操这才嘆息道:「公仁,恐怕我不能长久了。」
董昭吓得俯身跪下,连连磕头道:「丞相万万不可说此话,望丞相保重!」
曹操苦笑一声,「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也时常病倒,那有此次严重,我甚至感觉到生命将逝,公仁,这种感觉让我很难过。」
董昭咬紧牙关道:「丞相併非是身体问题,而是心病,心病去了,丞相会比谁都康健。」
「这话说到根子上了。」
曹操轻轻嘆息一声,「我的心病是刘璟,可是……这个病根不容易去啊!」
董昭沉默了,这个问题他确实不好回答,曹操注视他半晌,问道:「你告诉我实话,你对刘璟夺取陇西怎么看?」
董昭低下头,又摇了摇头道:「微臣不好说。」
「不好说也要说,我要听实话。」
「微臣的意见,丞相还是不要去陇西了。」
这就是很含蓄地暗示曹操,陇西可能保不住了,曹操听懂了他的暗示,沉默片刻问道:「你为何会这么说?」
「丞相想一想,刘璟攻打陇西快三年了,一次比一次成功,最影响他北征的粮食问题已经解决,现在他已拿下上方谷,兵进渭水,夺取冀县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曹操黯然,他长长嘆口气道:「我当年一念之差,放了此人,现在他却成了我的掘墓人,这就是上苍的安排,是我的命。」
「丞相身体不适,自然会感到压力很大,等丞相身体康健,那时刘璟的威胁也不算什么了,丞相不必再为过去耿耿于怀。」
「或许你说得不错。」
曹操想起一事,沉思片刻道:「上次公仁劝我进魏王,我这段时间反覆考虑,我觉得进魏王倒不急,先确定下世子倒是当务之急,我想听听公仁的意见。」
董昭心中一跳,这个问题让他怎么回答,从内心而言,他是支持曹植,曹植待人宽厚,不像曹丕那般刻薄阴毒,只是曹丕在争夺世子的斗争中明显占据了上风,丞相已经封他为副丞相,主管政务,这其实就是将魏国託付给他了,这个时候让他董昭表态,不就是把他放在火上烤吗?
曹操笑了笑道:「我也听人说过,公仁比较支持植儿,怎么,现在想法有变了吗?」
「微臣确实是支持植公子,但植公子经验不足,这是他很明显的弱点,为此很多人……」
不等董昭说完,曹操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他经验不足,这个问题不大,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支持三公子,而不支持长公子。」
董昭居然从曹操口中听到『经验不足,问题不大』,这让董昭顿时看到了一线希望,从曹操的语气中,似乎植公子也有可能继承世子之位,他便小心翼翼道:「微臣支持植公子,是因为他宽厚仁德。」
「你的意思,长公子不够宽厚,也不够仁德,是吧!」
董昭没有说话,也就是默认了曹操的意思,曹丕何止不够宽厚仁德,简直就是阴狠毒辣,曹操点了点头,「我明白公仁的意思了,你退下吧!」
「微臣告退!」
董昭起身慢慢退下了,曹操又躺了下来,这时,曹植又走进来,关切地问道:「父亲要休息吗?」
「植儿,为父问题,假如为父有一天不在人世,把魏国交给你,你准备怎么对付刘璟?」
曹植吓得跪下了,「父亲何出此言?」
曹操有些不耐烦道:「人总是要死,刘璟比我年轻三十岁,自然会死在我身后,我就问你,你若为魏主,怎么对付他?」
「孩儿……孩儿不擅军事,但孩儿会用名将名臣,比如张辽、徐晃、张郃、荀攸、董昭等大臣,全权交给他们。」
曹操又半撑起身子,目光锐利地注视曹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可靠?他们都是外人,万一他们为了自身家族利益,投降了刘璟,几十万军队不就全完了吗?」
曹植紧咬嘴唇,又道:「孩儿以诚相待,以心换心,相信他们不会背叛,就像父亲信任荀军师一样。」
曹操注视曹植半晌,又慢慢躺下,「为父想睡一会儿,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