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沉吟片刻道:「霍将军,你认为曹军会怎么渡江?」
霍峻想了想道:「卑职事先令斥候探查过对岸的水路情况,虽然云梦水泽距离长江还有十里,但长江和云梦泽之间还有一处狭长的水塘,水塘最近处相距长江只有数百步,如果曹军将水塘和云梦泽挖通,那他们的船只就能抵达长江边数百步外,我相信这数百步的距离对于两万军队来说,很容易解决,所以卑职认为,他们不会等江陵水军过来才渡江,很有可能今晚就渡江。」
「这么说,我来得正是时候?」黄忠笑了起来。
「所以我说老将军是及时雨,现在我们一万军队,便可以在江边部署,将曹军歼于渡江之时。」
黄忠却摇了摇头,「在江边部署,最多只能歼灭数千士兵,而我的目标是要全歼曹军,所以我准备撤军。」
霍峻愕然,「老将军的意思是说,不在蒲圻作战?」
黄忠走到地图前,用拳头重重敲了敲蒲圻县和阳新县中间的大片空地,「这一带虽有官道通行,但地形复杂,森林茂密,我们可以诱敌深入,利用熟知地形的优势伏击曹军。」
黄忠见霍峻还有点犹豫,便笑道:「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远近,上将之道也,我对阳新县以西的一草一石都了如指掌,我知而敌不知,我们怎能不胜?」
霍峻终于点了点头,起身抱拳道:「卑职明白了,愿服从老将军调度!」
入夜,数千曹军终于挖开了云梦泽和一条水塘的通道,使船只能直抵长江边,距离长江只有三百余步,在高处,曹军主将朱灵望着一艘艘大船驶入水塘,向长江方向驶去,他回头问道:「木轨是否已准备好?」
「回禀将军,已经准备完毕!」
朱灵点点头,「可以运船了!」
水塘上岸已挖出一道斜坡,上千名曹军奋力拉拽,低喊着口号,将一艘五百石的货船缓缓拉上了岸,岸上,每隔几步便有一根两丈长的圆木,大船在众人的拉拽之下,随着圆木的滚动而缓缓前行,在三百步外边是长江。
这时,一艘大船已经抵达江边,在众人的喝喊声中,大船渐渐从斜坡滑入江水,溅起一片水花,顿时引起一片欢唿声,第一艘大船被放入了长江。
这时,一艘小船从对岸驶来,朱灵迎上去问道:「对岸江夏军情况如何?」
「回禀将军,对岸的蒲圻城是一座空城,只有百余名老弱,听他们说,敌军主将霍峻已在下午撤离。」
这时,旁边副将马延低声道:「或许这是江夏军的诱兵之计!」
朱灵撇了他一眼,冷冷道:「就算是诱兵之计也不能改变丞相计划。」
他又问探子,「岸边可有江夏军?」
「岸边数里内已无任何敌军。」
朱灵当即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准备渡江!」
一更时分,两万曹军在大将朱灵的率领下,利用夜色掩护,开始横渡长江,数十艘货船满载着曹军士兵噼波斩浪,向对岸驶去,大船上,江风拂面,曹军士兵们默默地望着黑漆漆的对岸,他们不知道上天将怎么安排自己的命运。
不过让曹军士兵长长松一口气的是,他们没有遭遇到南岸边敌军的阻击,顺利地登上了蒲圻县码头,三千先头曹军占领蒲圻县,开始构筑防御工事,掩护后面大军的渡江。
一直到次日中午,两万曹军才终于完成了全部渡江,开始在南岸集结,这支曹军接受的任务是杀入江夏腹地,袭击江夏军后方。
由于无法携带粮草辎重,每个曹军士兵都必须背负粮食,他们全副武装,且每个士兵带着三斗米,加上盔甲兵器以及水壶毛毯,每人负重五十余斤,尽管疲惫不堪,但没有人敢有怨言,半个时辰后,两万曹军列队向东南方向出发。
曹操之所以在江陵驻扎了两个月,除了需要训练水军外,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要避开盛夏时节,北方的夏季虽然同样炎热,但气候干燥,加之烈日暴晒,并不容易生病。
但南方的夏季却是闷热潮湿,而且蚊虫滋生,和北方大不相同,尤其对于数十万的军队,一个人生病,极容易传染,所以曹操在江陵等了两个月,等到入秋后,军队才开始启程。
此时已经没有了盛夏时的炎热,但早晚温差很大,尤其在云梦泽内,中午时还闷热难当,可到了晚上,却变得寒意十足,若身体稍弱,很难抵挡这种温差的双重煎熬。
从华容县进入云梦泽,要行军六天才能抵达赤壁乌林,在前四天没有任何问题,士兵们虽然行军疲惫,但还算一路顺利,但在第五天晚上,却发生了曹操最担心之事。
夜晚,曹操正独自在中军大帐内研究地图,他军中的能工巧匠用一块木板给他雕刻了一副栩栩如生的江夏地图,再用不同颜色标註湖泊、长江、城池、森林、田野、山地等等,看起来一目了然,虽然没有那么精准,但大致不差。
他的目光落在赤壁镇上,他的探子送来情报,赤壁镇开始出现了大片军营,也就是说,江夏军已经意识到他将在赤壁渡江。
这并没有让曹操感到吃惊,毕竟数十万的大军行军,如果刘璟还猜不到自己的作战意图,那他真的不配做自己的对手了,更何况刘璟的身旁还有贾诩。
曹操身经百战,遭遇过无数劣势,尽管江夏、江东水军要远强于他,但并不意味他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