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热闹的溧阳县码头安静下来,县城离码头约两里,刘璟背着站在船窗前,凝视着远处的小小县城,此时天刚黑,天空还有一抹清明,可以清晰地看见县城黑黝黝的城墙。
但刘璟对县城却视而不见,他还在思考蒋琬说得话,那些话的正确性无须置疑,从鲁肃告诉自己的那些只言片语,刘璟便猜到了江东的内部分歧,只是他没有料到张昭竟提出软禁自己。
不过张昭的建议也是在情理之中,关键是孙权的态度,他为何态度暧昧,难道他心中也有谋江夏之意?难道他真要逼自己返回江夏。
但刘璟不想这样做,返回江夏固然一时畅快,但结果未必是孙权跑来柴桑谈判。
没有了自己的参与,周瑜势单力孤,孙权极可能会被张昭劝服,联合江陵和襄阳来围攻自己,那么抗曹大计就完全破产了,这是刘璟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刘璟嘆了口气,这时,船舱外传来鲁肃的声音,「璟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子敬请进!」
虽然最后戏弄了一番鲁肃,但刘璟对鲁肃的印象极好,此人确实是一个忠厚之人,坚定的抗曹派,不遗余力地促成孙权和自己结盟,只可惜他在江东地位不高,否则完全可以信任他。
鲁肃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打搅公子休息了。」
刘璟笑着一摆手,「子敬请坐!」
鲁肃心中有点忐忑不安,刘璟一路来江东都是昼夜不停,偶然停泊也是为了补给,今晚怎么会在溧阳县宿泊?
现在离东吴越近,鲁肃越是担忧,生怕出什么意外,他坐了下来,忐忑不安问道:「是明天一早出发吗?」
刘璟苦笑一声道:「我不瞒子敬,我得到一个消息,说张子布向吴侯提议软禁我几年,我很担忧。」
鲁肃大吃一惊,话语变得结巴起来,「这……这从何说起?」
刘璟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注视着鲁肃,「难道鲁副都督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吗?」
鲁肃语塞,他当然知道这不是无稽之谈,尽管他这段时间不在江东,但如果张昭提出这样的建议一点也不奇怪。
刘璟语气又变柔和起来,「我知道子敬这段时间不在江东,自然不会知情,此事我不怪子敬。」
鲁肃心中惭愧,但又不知该怎么劝说刘璟,一时低头不语。
就在这时,北岸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靠近河边,只听有年轻女子大喝之声,「这里是刘璟的座船吗?」
刘璟一怔,他听到马蹄声密集,至少有百余骑士,居然还是年轻女子,这会是谁?
对岸女子又大喊:「再不回答,本姑娘可要下令放箭了!」
刘璟带来的两百多名精锐早被马蹄声惊动,他们蹲在船舷边举起弩弓瞄准了对岸的百余骑马人,隐隐可以看见他们顶盔披甲,很像是骑兵。
不过这些骑兵居然没有一点实战经验,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对方弩箭控制,只要刘璟一声令下,百余骑兵必将死伤大半。
这时,亲卫军侯徐铮奔进船舱禀报,「启禀公子,北岸上约一百二十人左右,都是骑兵,不过……」
「不过什么,说!」
「不过有点奇怪,好像都是女兵!」
刘璟靠近船窗,向岸上骑兵望去,人影绰绰,虽然顶盔披甲,个个身材苗条,确实都是女人,「奇怪,怎么会是女骑兵?」
刘璟疑惑地向鲁肃望去,鲁肃忽然一拍脑门,连声道:「千万别动手,这是吴侯之妹!」
刘璟忽然明白过来了,这就是当年那个抢他马匹小娘,现在长大了,刘璟不由好笑,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还记恨自己吗?
他当即吩咐徐铮,「让兄弟当心点,不用理睬,我自会应付。」
徐铮答应一声下去了,鲁肃又苦笑道:「这是吴侯之妹,今年十七岁,从小就好舞枪弄棒,尤其擅长弓箭,三年前招募了两百名女兵,骑马练箭,一个个兇悍异常,整天出现在街市上,说是惩恶扬善,实则惹是生非,东吴上下人人都怕她们,都叫她们弓马姬……」
不等鲁肃说完,岸上女子再次大喊,声音里有了怒气,「我数三声,若再不理会,我就下令放箭了!」
刘璟心中暗暗苦笑,只得答应道:「我应令兄之邀,远到江东做客,这就是江东的待客之道吗?」
岸上女子正是孙尚香,虽然时间已经近六年,但她并没有忘记当年之辱,只是被生活诸事渐渐湮没了,不再放在心上。
但三天前,她无意中听说刘璟将至,顿时勾起了她藏在心中的旧日之恨,心中怒火再次被点燃,便率领一百女兵沿着溧水风驰电掣赶来,一路询问,在溧阳县找到了刘璟的船队。
其实不用问孙尚香也知道这是刘璟的船队,数十艘小型战船不会是江东水军,除了刘璟还会是谁?
孙尚香虽然刚烈,但并不鲁莽,更不愚蠢,她听到了刘璟的回答,时隔六年,她还是听出了刘璟的声音,冷冷道:「除非你让本姑娘射上三箭,无论死活,过去仇怨便一笔了断。」
刘璟心念转得飞快,她是什么意思?射上三箭,那自己拿一面盾牌,她就算射十箭也无妨,难道……她是想射自己的战马不成?或者她只想找回一个面子。
旁边鲁肃却听煳涂了,孙小娘和刘璟又有什么恩怨?尽管他心中不解,但此时却不容他慢慢寻找答应,他连忙对刘璟道:「公子请让我上岸,我去说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