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自然心知肚明,他微微一笑道:「公子不必担心,事实上,就算你勤政自律,你也争不过琮公子,当年重耳可争得过申生否?
有蔡家全力支持,有蔡夫人枕边暗助,加上你父亲年迈,不復当年的精明,他迟早会立琮公子为嗣,你争不过。」
刘琦低下头,良久,他深深嘆息一声,「可是心中总觉得窝囊。」
「琦公子为何有此感,一次挫折,就由此颓废,这可不是做大事的胸怀,我这一生不知失败多少次,可我从未失去信心,琦公子,你要向为叔学一学啊!」
刘琦幡然醒悟,起身深施一礼,「侄儿知错了!」
刘备笑着摆摆手,「坐吧!」
等刘琦坐下,他意味深长道:「我让公子行荒唐之事,就是为了让州牧和蔡氏迷惑,以为公子是无用之人,假如公子在南郡励精图治,操练兵马,你觉得州牧会让你们兄弟二人日后相残吗?」
刘琦默默点头,叔父说得对,父亲如果传位给二弟,发现自己厉兵秣马,他是绝不会允许荆州内战,必然把自己调离南郡,自己的荒唐无稽确实可以迷惑住父亲。
刘备见他已经理解,又笑眯眯道:「我和你父亲谈过,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发现你父亲也很矛盾,一方面他不希望荆州内战,兄弟相残,但另一方面,他又怕你没有根基,琮公子可以轻易杀你,所以他决心把你放到南郡,在这种情况下,你的态度至关重要,如果把握好这个度,牢牢控制住南郡,这就需要你的智慧。」
「侄儿不知该怎么办?」
刘备笑道:「其实你做得很好,你主动提出回襄阳任职,这就是明智之举,让你父亲觉得你并不在意南郡,同时他也不会让你回襄阳,以免爆发兄弟内斗,以后就照这样做,就没有问题了。」
刘琦沉思良久,又道:「如果我一味的昏庸,那军队怎么办,我怎么控制军队?」
刘备眯眼笑道:「这个就需要藉助外力了,如果公子信得过我,我可以推荐云长来助公子一臂之力。」
刘琦嘆了口气,「有云长相助固然好,但就怕父亲不肯。」
「这个无妨,公子可以上书州牧,劝说他不要太相信我,要提防刘备的狼子野心,在这种情况下,我推荐云长南下夷陵,名为军侯,实际上替你练兵,另外监视你的张彦虽是蔡瑁手下,其实是贪贿赂之人,你可用重金封住他的嘴,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刘琦心中感动,垂泪道:「叔父大恩,让侄儿怎么回报?」
「贤侄不要担心无法回报我,我在信里也说过,等贤侄坐上了荆州牧,可出兵助我取南阳和上庸,我要拿下汉中作为基业,实际上,我助贤侄就是助我自己。」
刘琦重重点头,「刘琦绝不会辜负叔父,一定出兵相助!」
今天赵云心中有一点难受,他知道主公对自己动了疑心,从两年前,主公就反感他和刘璟过深,为此他也刻意冷淡和刘璟的关系,一年多来,他几乎和刘璟没有什么往来。
而上次主公去长沙治病,路过柴桑,也是主公让他去探望刘璟,包括后来支援柴桑之战,也是主公的安排,可今天因为一匹马,主公又开始对他不满了。
主公明明知道在汝南是刘璟捨命救了自己,也知道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可为什么他就不能容忍自己视刘璟为弟?难道自己视刘璟为弟就会背叛他吗?
赵云心中忍不住对刘备有了一丝埋怨,他觉得刘备不理解自己,甚至有点不相信自己,赵云今年也三十多岁了,南征北战多年,至今没有再成家,跟随刘备也没有一天好日子,大部分时间都在败亡中逃跑,这些他都不会埋怨,忠诚地跟随着刘备。
但赵云毕竟也是人,当他的忠诚不被理解,甚至还遭到主公怀疑,他心中的沮丧也就可想而知了。
赵云不知不觉走到城墙前,守城士兵都认识他,没有阻拦他,赵云慢慢上了城头,他站在女墙旁,凝视远处黑黝黝的大江,目光又向遥远的北方望去,一直望到了故乡。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自己惨死在乱军中的妻儿,想到了已经仙去的师父,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之感充满了他的内心,不知不觉,赵云已是泪流满脸。
「娘!」他声音嘶哑,低低地唿唤早已逝去母亲。
「什么!你想回家乡给父母扫墓?」刘备惊讶地望着跪在地上的赵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属下昨晚梦见了母亲,这是母亲催促我回去祭祀了,属下已经有十年没有给父母扫墓,恳求主公准许我回一趟家乡。」
刘备沉默良久,也嘆了口气,「今天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不!」
赵云连忙摇头,「那件事是属下不对,属下不该受马,现在主公转赠给我,属下已经心安了,属下想回乡扫墓和此事无关,在新野时,我就有这个念头了。」
刘备默默注视他半晌,又问道:「那你几时回来?」
「快则两月,晚则三个月,属下一定回来。」
刘备无奈,他自诩孝道,岂能不准部下给母亲扫墓,只得点了点头,「好吧!你带上两个弟兄,自己一路当心。」
赵云默默点头,「属下会当心,多谢主公,今晚就出发,请主公替我转告璟公子,我不能参加他的婚礼了,很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