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刘表心中微微有些恼火,他已意识到张允是在刻意隐瞒自己,禀报了没错,但为何不明说是陶家,张允身为校尉,难道他不懂陶家对于自己的重要?张允很明显是用了某种手腕,让自己入套。
只是刘表喜怒不形于色,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态度。
蒯越很清楚陶家对于刘表的重要性,刑不上大夫,到了刘表这个层面,什么法度、什么违法犯罪,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利益,以及权衡利益得失。
不过有些道理要说清楚,要让刘表心中明白真相,既然蔡瑁张允已经搬起了石头,就让他们用这块石头砸一砸自己脚,也未为不可。
「主公,首先是流程上有问题,据属下所知,这支船队是游缴所查获,而随即水军出动,把这支船队劫走,属下就有两个疑问,这件事为什么游缴所不向上汇报?另外就是游缴所完全能够处理好此事,这也是他们的份内之事,为什么水军要把这件事抢走,明明是地方管辖之事,和水军何干?」
蔡瑁连忙接口道:「贩运兵器军弩,当然和军队有关,张将军是担心游缴所处理不好此事,引起混乱,才接管此事,至于游缴所为何不向上面汇报,或许是耽误了,也许他们明天会汇报。」
蒯越毫不退让,针锋相对道:「就算是水军是好心,怕出问题而插手,那么为什么天亮后不把这件案子移交给郡衙,反而越主代庖,自己审理案子,这分明是郡衙之事。
退一步说,就算张校尉一时想不到,那为什么上午李太守去军营索要人犯,他却置之不理,同时还要出兵冲进樊城,抓走陶利及陶家管事,这些都是地方官府事务,与军队何干?
难道他堂堂的校尉,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或者蔡军师也觉得这个无关紧要,可以把地方官府撤销了,一切由军方来代管。」
蒯越抓住了张允越主代庖的事实,句句逼问,针针见血,问得蔡瑁哑口无言,他心中暗暗焦急,必须要立刻通告张允,堵住这个漏洞。
蔡瑁连忙向刘表拱手道:「启禀主公,这件事因为张校尉一早向属下禀报了,所以属下才会关注此事,或许具体情况我们都不了解,我也不能信口开河,请主公让属下先去调查一下,然后回来禀报。」
刘表摇了摇头,「不用军师亲自去调查,很简单,命张允来见我!」
有人去通告张允了,官房又安静下来,蔡瑁心中暗急,藉口要处理一件紧急军务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蒯越和刘表两人。
刘表这才淡淡问道:「你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启禀主公,属下只是觉得不合常理。」
「怎么个不合常理?」刘表注视着他问道。
蒯越捋须一笑,「陶家经商几十年,几时做过违禁之事?以陶家千万资产,吞吐长江的气魄,主公认为他们会冒抄家灭门之险,贩运区区三百把军弩,赚这一点点蝇头小利吗?」
「如果不是陶家干的,那又是谁干的,是有人栽赃陷害吗?」
蒯越一笑,「主公,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支船队事先失踪了半个月,所以陶利才会来襄阳寻找,这里面早就有文章了,还有一件事,主公忘了吗?两个多月前盘点兵器库,可是少了几千把军弩啊!」
一句话提醒了刘表,他已经明白,这是有人陷害陶家,企图从陶家捞取钱财,至于是谁干的,他心中多少有数了。
这时,有侍卫在门口禀报:「张校尉来了。」
「让他进来!」刘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
蒯越连忙起身道:「那卑职迴避一下。」
刘表点点头,「去吧!」
张允是刘表外甥,蒯越在,有些话他们就不好说,这一点蒯越心知肚明,他便起身退下了。
不多时,张允匆匆走了进来,他在半路上得到蔡瑁的紧急通知,心中已有了应对之策,这件事人证物证俱全,他只要一口咬死,就不会有什么漏洞。
「甥儿拜见舅父!」
刘表坐下,不紧不慢问道:「昨晚你告诉我,有人私贩兵器,现在处理得怎么样了?」
「回禀舅父,此事已经查清,是陶家胆大妄为,私运军弩战刀,所有伙计管事都已承认,确实是陶家所为,证据确凿。」
说完,张允将厚厚一叠口供呈上,刘表接过口供看了看,又不露声色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这件案子你不转给郡衙,听说李太守问你要人,你却拒绝了,这是为什么?」
张允已经想到了对策,他欠身道:「回禀舅父,因为甥儿在审讯的过程中,发现陶家和李太守关系极为密切。
这次陶利来襄阳就是去拜见李太守,他们有很深厚的私交,所以甥儿怀疑李太守来要人,其实是想假公济私,帮陶家脱罪,所以我坚决不答应。」
张允的回答也很有道理,刘表也知道,陶家和太守李圭的关系极好,难道真是这样?
这时,张允又补充道:「甥儿也相信,以陶家的雄厚财力,自然是看不上这一点兵器,但甥儿怀疑,这其实是陶家在给别人运输,和陶家本身无关,在供词中也证明了这一点。」
「你认为这是给谁运输?」
「甥儿怀疑是甘宁,供词中说,船队并没有被劫持,而是去了比水,在那里等了半个月,有人将兵器军弩送上船,其中一人似乎是甘宁手下,但在抓捕的过程中,被他跳水逃走了。」